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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這凡人,竟敢用如此下作之物,玷汙我魔族大軍的威嚴!
冥淵魔主聲如洪鐘,震得天地顫抖,他身後的百萬魔軍殺氣騰騰,蓄勢待發。
顧長風卻雲淡風輕地將一碗熱氣騰騰、金光流轉的湯推到他麵前,
香氣瞬間瀰漫戰場,引得無數魔兵魔將口水直流,甚至連仙門弟子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玷汙魔主大人,您嚐嚐這‘金湯酸菜魚’,再告訴我,這世間,除了殺戮與毀滅,是否還有彆的‘滋味’
01
我前世是米其林三星大廚,現如今卻成了玄天宗廚房裡一個誰都能使喚的夥伕。
我正用一把鈍刀,麵無表情地剁著一頭獠牙豬的後腿。
肉質粗糙,靈氣駁雜,處理方式更是簡單粗暴到令人髮指。
看著那群所謂的仙人,把這些糟蹋過的食材囫圇吞下,然後盤膝打坐,我心裡就一陣抽搐。
暴殄天物!
我一個廚子,難道真要在這修真界當一輩子打工人嗎
唉,又炸爐了!
李師兄,你那丹爐還能用嗎我這邊的都快成廢鐵了!
廚房外,幾個垂頭喪氣的弟子路過,滿身的焦糊味,熏得我直皺眉。
聽他們的議論,我大概拚湊出了事情的全貌。
宗門大比臨近,弟子們急需丹藥突破瓶頸。
可不知怎麼回事,煉丹房跟中了邪似的,天天放炮仗,丹藥奇缺。
掌門玄機子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據說天天對著天空長籲短歎。
若能有神丹相助,何至於此!
這話傳到我耳朵裡,我差點冇把手裡的菜刀笑飛了。
神丹
我心裡冷笑。
一群連食材都不會處理的門外漢,還妄談什麼神丹。
打發走來取食的弟子,我在廚房角落裡,發現了一塊被人隨手丟棄的石頭。
下品靈石。
在那些弟子眼裡,這玩意兒靈氣稀薄,雜質又多,跟路邊的石子冇兩樣,是真正的廢料。
但在我眼中,它卻閃爍著迷人的光暈。
這純淨的能量核心,簡直是上天賜予的頂級食材!
我心中那團名為廚師的火焰,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我找來一口最普通的凡俗鐵鍋,架在灶上。
然後,我將那塊廢料靈石,輕輕地放了進去。
冇有加水,也冇有加任何調料。
我隻是小心翼翼地控製著灶下的凡火,用一種他們絕對無法理解的低溫慢煮手法,開始處理這塊靈石。
火焰忽明忽暗,鍋裡的溫度被我精準地控製在毫厘之間。
鍋中,那塊靈石開始發出輕微的咕嘟聲,彷彿在低聲吟唱。
一絲若有似無的清香,開始從鍋裡逸散出來。
那香味很淡,卻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純粹。
喲,這不是我們的顧大廚嗎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我頭都冇抬,聽腳步聲就知道,是那幾個眼高於頂的內門弟子。
又在折騰你那套‘凡俗’飯菜呢怎麼,今天冇肉了,開始煮石頭了
另一個弟子湊過來看了一眼,誇張地大笑起來。
我的天,這……這不是下品靈石嗎顧長風,你腦子壞掉了靈石是用來煉化吸收的,你拿來煮湯你這想法也太離譜了!
他們的話語裡充滿了鄙夷,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我依舊冇理他們,隻是專注地盯著鍋裡。
鍋中的清香,已經越來越濃鬱。
我心中冷笑。
神丹
掌門大人,等我這鍋靈氣濃湯出爐,你就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神物了。
它比你們追求的任何神丹,都要強上百倍!
終於,鍋裡的聲音停了。
我關掉火,小心翼翼地將鍋端下來。
鍋裡已經冇有了靈石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清澈見底,宛如瓊漿玉液的濃湯。
湯麪上,靈氣氤氳,聚而不散。
我盛出一小碗,那股清香瞬間變得無比霸道,鑽入我的鼻腔。
我能感覺到,我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為此而歡呼雀躍。
我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轟!
一股前所未有的純粹靈氣,瞬間從我的舌尖炸開,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向四肢百骸!
那感覺,就像是給一台生鏽的機器,瞬間更換了最高級的能源核心。
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靈氣在我的經脈中高速流轉,洗滌著我身體裡的每一處角落。
這種吸收效率,比我之前嘗試過的任何修煉法門,都要精純高效百倍不止!
我緩緩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看著碗裡剩下的半碗濃湯,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來,我這個廚子,在這修真界,好像也不是隻能當個打工人了。
02
宗門大比臨近,整個玄天宗都瀰漫著一股壓抑又焦躁的氣氛。
尤其是那些卡在瓶頸多年的長老們,一個個愁雲慘淡,走起路來都帶著風。
金丹期的王長老,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位。
他卡在金丹中期已經整整三十年,眼看大限將至,再不突破,就隻能化為一捧黃土。
這天下午,我正處理著一頭剛送來的赤焰妖牛的裡脊。
這可是好東西,肉質緊實,火屬靈氣充沛,可惜他們隻會拿來烤著吃,簡直是焚琴煮鶴。
我剔下最精華的部分,配上幾種我偷偷在後山采的,能中和火氣的靈植菌菇,加上泡發好的魚膠和蹄筋,用小火慢燉。
這道菜,在我那個世界,叫佛跳牆。
在這裡,我管它叫一口就倒牆。
湯汁熬得金黃濃稠,香氣一層一層地往外鑽,霸道,卻又溫潤。
王長老恰好路過廚房,本來是想去煉丹房看看那群不爭氣的丹師又炸了幾個爐。
結果,他的腳像被釘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動分毫。
他那張佈滿褶子的老臉,先是疑惑,然後是震驚,最後,是無法抑製的渴望。
鼻子使勁地嗅著,喉結上下滾動。
咕嘟。
我聽見了一聲清晰的吞嚥聲。
我假裝冇看見,自顧自地將一小壇佛跳牆盛了出來,放在窗台上。
唉,火候稍微過了一點點,可惜了,隻能倒掉了。
我搖著頭,故作惋惜地說道。
彆!
王長老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速度快得不像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他一把護住那壇湯,眼睛瞪得像銅鈴。
小……小友,此物……此物怎能倒掉!
他說話都有些結巴,視線死死地黏在那壇湯上。
我心裡樂開了花,麵上卻是一副為難的樣子。
王長老,這隻是我隨便燉的,上不得檯麵……
什麼上不得檯麵!此等神物,香氣直透天靈,聞一下就感覺瓶頸鬆動了!
王長老也顧不上什麼身份了,直接從我手裡把湯罈子搶了過去。
他揭開蓋子,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陶醉了。
隨即,他舀起一勺金黃的湯汁,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下一秒,王長老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那乾枯萎靡的氣息,像是被注入了燃料的火箭,轟然暴漲!
他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當場盤膝而坐。
轟隆!
一股肉眼可見的靈氣旋渦,以他為中心,在廚房門口瘋狂彙聚!
整個玄天宗的靈氣,都被攪動了!
天空中風雲變色,靈氣沖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
臥槽!那是……王長老
他……他突破了就喝了一口湯
我的天!這是什麼神仙湯爺的青春回來了!
路過的弟子們全都傻眼了,一個個張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宗門,徹底轟動了。
這件事還冇平息,另一件更離譜的事發生了。
我們玄天宗有個劍道天才,叫葉孤城。
人如其名,孤傲得很,一天到晚抱著把劍,看誰都像看一坨廢鐵。
他聽說了王長老的事,嗤之以Б鼻。
歪門邪道,真正的道,是靠手中之劍,一步步斬出來的!
他特意走到我廚房門口,眼神裡充滿了不屑。
我當時正在做員工餐。
一塊普通的靈豬五花肉,幾塊山裡采來的豆腐。
我手起刀落,將豬肉剁成末,熱油下鍋,豆瓣醬、豆豉、辣椒麪爆香。
下肉末,炒出紅油,再下豆腐,小火慢煨。
最後撒上一把我自己磨的花椒粉和蔥花。
一盤紅油亮澤,香氣麻辣霸道的麻婆豆腐就出鍋了。
那股子辛辣又帶著酥麻的香氣,直衝葉孤城的鼻腔。
他眉頭一皺,但腳步卻冇動。
我順手遞給他一雙筷子。
葉師兄,嚐嚐這道菜,叫‘劍來’。
葉孤城冷哼一聲,但還是鬼使神差地夾起一小塊豆腐。
豆腐入口,瞬間,他的臉色劇變!
一股辛辣霸道的滋味,如同最鋒利的劍氣,在他口中炸開!
緊接著,那股酥麻感,如同千萬道細密的劍意,在他四肢百骸中遊走!
嗡——
他背後的長劍,發出一聲劇烈的劍鳴!
一股前所未有的淩厲劍意,從他體內轟然爆發!
他眼神狂熱,身形一閃,人已到了百米外的演武場。
斬!
一道璀璨的劍光,長達百丈,橫貫天際!
演武場上那塊用來測試力道的萬斤巨石,被一劍從中間劈開,切口光滑如鏡!
所有人都看呆了。
葉孤城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遠處的廚房,眼中帶著狂喜與震驚,喃喃自語。
原來……這纔是極致的劍道……
這下,連掌門玄機子都坐不住了。
一個長老喝湯突破,一個天才吃豆腐悟道。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們玄天宗怕不是要改名叫玄天宗夥房。
玄機子親自來到了我這又小又破的廚房。
我當時正在悠哉地切著蘿蔔,準備做點泡菜。
看到掌門親臨,我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凡人模樣,連忙擦了擦手。
掌……掌門大人,您怎麼來了
玄機子一雙眼睛深邃如海,彷彿能看穿人心。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問:顧長風,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臉上掛著憨厚的笑,撓了撓頭。
掌門大人,我就是個夥伕,能做什麼呀
我就是用了些凡俗的食材,佐以少許……‘風味’罷了。
我特意在風味兩個字上,加了點意味深長的調調。
玄機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冇再追問,但那眼神裡的探究,卻越來越濃。
他走後,我的廚房,就成了玄天宗最熱門的景點。
之前那些嘲笑我煮石頭的弟子,現在一個個跟孫子似的,排著長隊擠在門口。
顧師兄!求您了,給我來碗湯吧!什麼湯都行!
顧大師!我願意用我這柄上品法劍,換一盤您親手做的麻婆豆腐!
都彆擠!我先來的!顧神廚,看看我!
看著這群昨天還對我愛答不理,今天就讓我高攀不起的飯桶弟子,我真是哭笑不得。
但心裡,卻湧起了一絲久違的成就感。
就在我被圍得水泄不通時,幾個身穿丹師袍,滿臉焦黑的人擠了進來。
為首的那個,是丹堂的首席大弟子,李玄丹。
他們一來,周圍的弟子都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煉丹師,在宗門地位超然,脾氣也大。
李玄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裡七分不屑,三分好奇。
你就是那個顧長風
他捏著鼻子,似乎很嫌棄我這一身油煙味。
聽說,你一個夥伕,做的菜比我們煉的丹還管用
他這話,帶著濃濃的挑釁意味。
我放下手裡的菜刀,輕蔑一笑。
煉丹
我看著他們,搖了搖頭。
我隻是在用‘分子料理’的手法,製作一些小零食罷了。
我隨手拿起他們帶來當證據的幾味靈藥,看都冇看丹方。
直接架起了我的凡俗鐵鍋。
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
什麼叫真正的……‘丹藥’。
03
李玄丹的臉都氣綠了,指著我的鼻子,手都在抖。
狂妄!你竟敢用凡火鐵鍋,來處理百年份的清心草你這是在褻瀆!在犯罪!
旁邊的丹師也紛紛附和,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敗家子燒著金條取暖。
我懶得理他們。
清心草、凝露花、靜神根……
這些在他們眼裡需要小心翼翼,用丹爐文火慢煉的藥材,在我手裡,就像是廚房裡的蔥薑蒜。
我手腕一抖,菜刀在案板上劃出殘影。
唰唰唰!
藥材被我精準地切成了均勻的薄片,甚至連經絡都完美避開。
熱鍋,倒油。
不,那不是油,是我用一種靈獸脂肪提煉的,能夠完美鎖住藥性的介質。
刺啦一聲。
清心草下鍋,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氣瞬間爆開。
瘋了!他真的瘋了!高溫會瞬間破壞藥性的!一個年輕丹師尖叫起來。
我冇理他,隻是用鍋鏟飛快地翻炒,動作行雲流水。
緊接著,凝露花入鍋,與清心草的香氣一撞,竟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香味變得更加甘甜醇厚。
最後,是磨成粉的靜神根。
我冇有直接撒進去,而是用一種特製的高湯,將其衝開,緩緩淋入鍋中。
勾芡
李玄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從未見過如此離譜的煉丹手法。
這哪裡是煉丹,這分明就是炒菜!
我冇給他們更多震驚的時間。
當所有藥材的精華被我用爆炒的手法完美融合,湯汁變得粘稠翠綠時,我猛地將鐵鍋往旁邊一放。
旁邊,是一盆我早就準備好的,用極寒冰晶融化的水。
我舀起一勺滾燙的藥液,手腕以一種玄妙的頻率高速旋轉,然後猛地往冰水裡一點!
滴答。
一滴翠綠色的液體落入冰水,冇有散開,反而瞬間凝固。
一顆晶瑩剔透,宛如翡翠,內部還有流光轉動的丹藥,緩緩沉入碗底。
它通體圓潤,冇有一絲雜質,散發著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淡淡光澤。
整個廚房,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丹師都死死地盯著碗裡那顆翡-翠-珠-子,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這……這是清心丹
李玄丹的聲音都在發顫,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們煉製的清心丹,最好的也不過是丹體渾濁,帶著藥渣的褐色丹丸。
而我這顆,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歪門邪道,樣子貨罷了!李玄丹強行挽尊,但眼神卻出賣了他。
我輕笑一聲,用湯勺將那顆清心丹撈了出來,遞到他麵前。
嚐嚐
李玄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冇抵住那股直鑽心脾的清香誘惑。
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丹藥,彷彿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丹藥入口,他甚至來不及咀嚼。
那丹藥就像活過來一般,瞬間化作一股清涼的暖流,滑入喉嚨,湧向四肢百骸。
李玄丹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藥力溫和而霸道,瞬間撫平了他因連日炸爐而焦躁不堪的神魂。
腦海中一片清明,彷彿被泉水洗滌過一般。
藥效,完美無瑕!
甚至……比丹方上記載的理論效果,還要強上三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裡無意識地呢喃著。
栓Q……
他身後的丹師們,一個個麵如死灰,徹底顛覆了他們幾十上百年的認知。
看著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趁熱打鐵。
其實,煉丹和做菜,道理是相通的。
你們的修煉也是一樣。
我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們那種盤膝打坐,強行吸收天地靈氣的法子,在我看來,就跟生吞食材一樣,效率太低,雜質太多。
我這裡,有一套‘低溫慢煮’的修煉法。
能將你們吸收的靈氣純度,提升十倍!修煉速度,自然也是十倍!
這話一出,不隻是丹師,連門口圍觀的長老和弟子們都炸開了鍋。
什麼十倍修煉速度這怎麼可能!
簡直是天方夜譚!聞所未聞!
一個鬚髮皆白,身穿長老服飾的老者,麵色陰沉地走了進來。
是執法堂的劉長老,宗門裡最古板保守的一派。
妖言惑眾!
他聲如洪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玄天宗功法傳承千年,豈容你一個黃口小兒在此胡言亂語!
你這套所謂的‘低溫慢煮’,分明就是異端邪說!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願意一試。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葉孤城抱著他的劍,緩緩走了進來。
他看都冇看劉長老,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你的‘劍來’,讓我看到了新的劍道。
我相信,你的修煉法,也能讓我看到新的境界。
劉長老臉色鐵青:葉孤城!你也要跟著他胡鬨嗎
葉孤城冇有回答,隻是看著我。
我笑了。
好。
我冇有教他什麼複雜的功法,隻是告訴他,想象自己的丹田是一口鍋,經脈是導熱的管道。
用一種極其緩慢、溫和的方式,將一絲絲靈氣煨進丹田,而不是粗暴地灌進去。
葉孤城當場在廚房門口盤膝坐下,進入了修煉狀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天,兩天,三天……
葉孤城如同石雕,一動不動。
劉長老的冷笑越來越濃:看到了嗎故弄玄虛,浪費時間!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
嗡——
一股比之前在演武場上,還要精純、還要淩厲數倍的劍意,從葉孤城身上轟然爆發!
他周圍的空氣,都彷彿被這股劍意切割得支離破碎!
他緩緩睜開眼,雙眸之中,彷彿有劍光在流轉。
他站起身,感受著體內那股前所未有,澎湃洶湧的精純靈力,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和狂喜。
三天……
隻用了三天,就比得上我過去三十天的苦修!
而且,靈氣……冇有一絲雜質!
全場,死寂。
劉長老那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幾日,掌門玄機子一直冇有露麵,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某個角落,默默地觀察著一切。
這天深夜,我正在廚房裡,就著油燈,用毛筆在一張粗糙的草紙上寫寫畫畫。
那是我憑著記憶,複刻出來的食譜。
上麵記錄的,不僅僅是菜肴。
龍涎草,配以三味地火‘烤’製,可得‘龍息丹’。
千年玄鐵,以極寒冰焰‘淬’之,佐以星辰砂‘調味’,可得‘神兵胚’。
天雷竹,以九天神雷‘爆炒’,可‘重組’其靈性,化為雷劫液……
這些在修真界足以引起腥風血雨的天材地寶,在我的食譜上,都隻是一種種等待烹飪的食材。
一陣微風吹過,燭火輕輕搖曳了一下。
我頭也冇抬,淡淡地說道。
掌門大人,看了這麼久,不累嗎
黑暗的角落裡,一個身影緩緩走出,正是玄機子。
他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與駭然,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桌上的那幾張草紙。
他剛剛,就是被上麵的內容,驚得泄露了一絲氣息。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冇想到,我一個凡人,竟能輕易察覺。
玄機子顫抖著手,指著那份食譜,聲音乾澀。
這……這些……都是真的
我收起食譜,吹了吹上麵的墨跡。
是真是假,您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玄-機-子-的-心-中-,-此-刻-正-掀-起-滔-天-巨-浪-。
他終於明白,我做的不是菜,煉的不是丹。
我是在開辟一條前無古人,甚至可能會顛覆整個修真界的道路!
食道!
以天地為廚房,以萬物為食材!
他看著我,眼神從震驚,到敬畏,最後,化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決絕與希望。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顧先生。
他對著我,竟用上了尊稱。
宗門大比在即,魔族在邊境虎視眈眈,我玄天宗正值風雨飄搖之際。
你的‘食道’,或許是我玄天宗……不,是整個人族的唯一希望。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問道。
隻是,你準備好了嗎
04
他問得鄭重其事,彷彿我點頭或搖頭,就決定了這方天地的未來。
我收回目光,把那幾張寫滿食譜的草紙仔細疊好,揣進懷裡。
掌門大人。
我笑了笑,拍了拍灶台上的灰。
飯點到了,總得開火做飯,不是嗎
玄機子愣住了,似乎冇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他怔怔地看著我,隨即,像是想通了什麼,臉上的凝重化為了一抹苦笑。
是啊,對於一個廚子來說,天大的事,也大不過開火做飯。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整個修真界都為之側目的決定。
他對著我,一個名義上的夥伕,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後,極其鄭重地,彎下了他那千年未曾彎過的腰。
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顧大師。
他再次開口,稱呼已經徹底變了。
此道,足以開萬世之基業。玄機子愚鈍,願追隨大師身後,聆聽‘食道’真諦!
他不是在開玩笑。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寫滿了虔誠,像一個終於找到信仰的求道者。
我被他這一下搞得有點懵。
讓我當玄天宗掌門的老師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我連忙扶住他。
掌門,您這可折煞我了。
我就是個廚子,什麼大師不大師的。
您要是真感興趣,以後我做菜的時候,您在旁邊看著就行,就當……交流一下廚藝心得。
玄機子直起身,眼中光芒更盛。
他知道,我這是答應了。
第二天,我那又小又破的廚房,就被人拆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在-宗-門-靈-氣-最-充-裕-的-山-峰-上-,-新-建-起-來-的-宏-偉-大-殿-。
殿門上,掛著玄機子親筆題寫的三個大字。
食神殿。
我看著這三個金光閃閃,差點亮瞎我眼的大字,嘴角一陣抽搐。
要不要這麼高調
在大殿裡,玄機子給我配了上百個助手,全都是宗門裡手腳最麻利的弟子。
各種珍稀食材,天材地寶,流水一樣地送了進來。
在玄機子的全力支援下,我開始在宗門內,小範圍地傳播我的食道理念。
你們以前的修煉,叫生吞活剝。
我站在一口巨大的青銅鍋前,對著下麵幾十個一臉懵懂的弟子。
靈氣是什麼是食材!你們直接吸進肚子裡,跟茹毛飲血有什麼區彆
雜質多,難消化,還容易吃壞肚子,也就是你們說的走火入魔。
而我的‘食道’,講究的是精細化處理。
我拿起一株百年份的火靈芝。
這玩意兒,火氣太旺,直接煉化,跟吞炭冇兩樣。
但如果,我們先用寒月泉水浸泡十二個時辰,‘醃製’入味,中和其燥性。
再配以三兩靜心草作為‘輔料’,用文火‘慢燉’,將其中的靈氣精華,熬成一鍋湯。
喝下去,你們再感受一下
弟子們將信將疑,但還是照做了。
當那鍋紅亮如瑪瑙的湯被分下去,每個人喝了一小口後。
整個食神殿,瞬間被一聲聲壓抑不住的驚呼和突破時產生的靈氣波動所淹冇!
然而,新的道統誕生,必然會觸動舊的利益。
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
一聲怒喝,如平地驚雷,在大殿門口炸響。
執法堂的劉長老,帶著一群麵色不善的保守派長老,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他指著我,指著那些因為喝了湯而盤膝打坐,氣息暴漲的弟子,氣得鬍子都在發抖。
修真,乃清心寡慾,逆天而行之道!
你卻教他們沉溺於口腹之慾,玩物喪誌!這是在動搖我玄天宗萬年根基!
掌門師兄也是糊塗了!竟任由你這等歪門邪道,蠱惑人心!
他身後的一眾長老紛紛附和,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敵視。
麵對他們的指責,我冇有爭辯。
我隻是靜靜地打量著這位劉長老。
他麵色隱隱發白,眼下有淡淡的黑青,說話時中氣十足,但尾音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虛浮。
這是常年修煉一種至剛至陽的功法,導致心火過旺,氣血兩虧的典型症狀。
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我心裡有了計較。
我冇有理會他們的叫囂,轉身走回灶台。
我找來一截雪白的玉藕,幾顆清心蓮子,還有一味安神的百合。
這些都是最普通的靈植,勝在藥性溫和。
我將玉藕磨成細細的粉,加水調成糊狀,再將蓮子和百合熬煮出的清澈湯汁,緩緩衝入藕粉之中。
一邊衝,一邊用湯勺快速攪拌。
很快,一碗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清甜香氣的安神藕粉羹,就做好了。
整個過程,我氣定神閒,彷彿他們這群人就是空氣。
劉長老等人本來還在怒斥,但聞到這股清雅的香氣,罵聲卻不自覺地小了下去。
那香味不霸道,卻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平了他們心中的焦躁。
我盛出一碗,親自端到劉長老麵前,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劉長老,您為宗門日夜操勞,心火太旺,傷了根本。
這碗藕粉羹,是我隨便做的,不值一提。
您嚐嚐,就當……潤潤喉嚨。
我……
劉長老剛想嗬斥我,但那股清香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裡鑽,讓他後麵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身邊一個長老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小聲勸道:師兄,就嘗一口,看他能耍什麼花樣。
劉長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冷哼一聲,接過了碗。
他低頭,用湯匙舀起一點點透明的羹,警惕地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的身體,猛地一僵。
一股溫潤卻不容抗拒的暖流,從舌尖化開,順著喉嚨,緩緩流入胃中,然後散入四肢百骸。
那感覺,就像是久旱的龜裂大地,迎來了一場恰到好處的春雨。
連日來的煩悶、疲憊、還有因為修煉而產生的隱痛,竟在這一瞬間,被撫平了大半。
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舒坦。
他呆呆地捧著碗,忘了言語。
其他長老看他這副模樣,也都按捺不住,紛紛上來,一人一碗。
很快,食神殿裡,隻剩下了一片吸溜吸溜的喝羹聲。
看著這群前一秒還喊打喊殺,下一秒就埋頭乾飯的長老們,我真是哭笑不得。
劉長老最先喝完,連碗底都舔得乾乾淨淨。
他抬起頭,老臉一紅,卻還是板著臉,把碗往桌上一放。
哼!算你還有點孝心!
說完,他一甩袖子,帶著一群同樣喝得滿麵紅光的長老,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嘴上冇說什麼,但從那天起,他們再也冇來食神殿找過麻煩。
甚至,執法堂巡邏的弟子,總會有意無意地,從我這順走一些湯湯水水。
內部矛盾暫時化解,我的食道終於迎來了蓬勃發展的時期。
越來越多的弟子,加入了食修的行列。
食神殿裡,每天都上演著奇特的景象。
有人對著一口燉鍋,一坐就是三天,出關時,修為便突破了一層。
有人為了掌握顛勺的力道,硬生生把一套劍法融入了廚藝,結果劍意大成。
玄天宗弟子的整體實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飆升。
這股風,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無數宗門都派人前來,想要一探究竟。
但就在玄天宗欣欣向榮,即將迎來千年未有之盛世時。
一股滔天的魔氣,從遙遠的北方邊境,沖天而起。
當——!當——!當——!
三界警鐘長鳴,淒厲的鐘聲,傳遍了玄天宗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最高等級的警報,意味著,滅宗之戰,已然來臨。
我正在指導弟子們如何處理一條千年冰魚,一個渾身是血的弟子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報——!
他聲音嘶啞,帶著絕望。
魔……魔主冥淵,親率百萬魔軍,已……已攻破黑風崖!
王長老……王長老他為了掩護弟子撤退,自爆金丹……屍骨無存!
整個大殿,瞬間死寂。
喜悅和希望的氣氛,被冰冷的恐懼和悲傷所取代。
玄機子瞬間出現在大殿門口,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
他越過所有人,目光穿過沉沉的人群,死死地鎖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比上一次更加複雜。
有最後的希望,有無助的祈求,還有一絲……托付生死的決絕。
顧先生……
他嘴唇顫抖,聲音乾澀。
魔族……來勢太猛,我宗門大陣,恐怕……撐不過三天。
我放下手中的冰魚,擦了擦手。
我走到殿門口,望向北方。
那裡的天空,已經被染成了一片不祥的暗紅色,彷彿在流血。
肅殺之氣,隔著千裡,依舊撲麵而來。
我回過頭,看著一臉死灰的玄機子,和滿殿惶恐的弟子。
我拿起案板上那把最趁手的,跟了我兩輩子的菜刀,在手裡掂了掂。
然後,我問了他一個所有人都冇想到的問題。
掌門,彆慌。
先告訴我,這次來的百萬魔軍,是喜歡吃辣的,還是吃酸的
05
玄機子懵了。
滿殿惶恐的弟子們也懵了。
就連那個渾身是血,剛剛報完信就昏死過去的弟子,嘴角似乎都抽搐了一下。
魔軍壓境,宗門危在旦夕。
你一個廚子竟然問敵人喜歡吃什麼口味
這跟大夫衝進火場,不先救人,反而問火苗喜歡什麼風向有什麼區彆
玄機子張了張嘴,乾澀的喉嚨裡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看著我,看著我手裡那把還在滴水的菜刀,眼神裡是茫然,是絕望,最後,竟硬生生擠出了一絲抓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魔族……生於極北冥淵,那裡終年不見天日,陰寒刺骨。
他聲音沙啞,像是在背誦一本古老的典籍。
他們……他們或許……喜歡一些……濃烈、刺激的東西,來驅散骨子裡的寒氣
我懂了。
重油重鹽,大酸大辣。
我點了點頭,將菜刀往腰間的布上一擦。
明白了。
掌門,傳我命令。
把宗門裡最大那口,用來給弟子們集體藥浴的青銅鼎,給我搬到山門前的戰場上去。
另外,把靈獸園裡那條養了八百年,天天引雷淬體,脾氣比劉長老還臭的‘驚雷電鰻’,給我撈出來。
還有,後山酸沼裡醃了上千年的‘蝕骨酸菜’,也給我挖幾缸來。
快!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
這股鎮定,像是一劑強心針,莫名地安撫了眾人心中的恐慌。
玄機子不再猶豫,立刻轉身,親自去傳令。
兩軍陣前,黑雲壓城。
百萬魔軍組成的黑色潮水,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與硫磺氣息。
肅殺的魔氣,將天空都染成了灰敗的顏色。
與之相對的,是玄天宗山門前,由各派修士組成的,已經傷痕累累、士氣低落的仙門聯軍。
絕望,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這時。
一個極不和諧的場景,出現在了戰場中央。
我,一個穿著夥伕圍裙的凡人,正指揮著幾十個弟子,哼哧哼哧地將一口直徑足有十丈的青銅巨鼎,架在了兩軍陣地的正中間。
鼎下,凡火熊熊,燒得正旺。
嫋嫋升起的炊煙,與戰場上瀰漫的硝煙格格不入。
整個戰場,都因為這詭異的一幕,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噗……
不知是哪個魔將先冇忍住,笑了出來。
緊接著,是排山倒海般的鬨堂大笑。
哈哈哈哈!你們看!那個人族在乾什麼他要給我們做飯嗎
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準備吃頓好的上路
仙門無人了嗎派一個廚子出來送死真是笑掉本座的大牙!
嘲諷聲如浪潮般湧來,仙門這邊的弟子們,一個個臉都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丟人了!
我卻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一條通體銀白,渾身環繞著細密電弧的巨大電鰻,被抬了上來。
它還在瘋狂掙紮,釋放出的電光,將幾個抬它的弟子電得渾身抽搐,頭髮根根倒豎。
我走上前,左手按住它的頭,右手裡的菜刀,快如閃電。
唰!
一道寒光閃過。
剛剛還凶猛無比的驚雷電鰻,瞬間僵住,巨大的身體軟了下來。
我手法利落,刮鱗、去骨、切片。
每一片魚肉都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甚至能看到上麵還未散儘的細微電光在遊走。
接著,幾大缸黑不溜秋,聞著就讓人牙酸的酸菜被抬了上來。
我將其投入鼎中,用靈火爆炒。
一股霸道無比的酸香,瞬間炸開!
光是聞到這個味道,仙門這邊,就有不少弟子感覺自己的口水在瘋狂分泌。
魚片下鍋,用滾燙的靈油爆香。
最後,我將一整鍋用無數靈獸骨熬製了七天七夜,如同黃金般璀璨的濃湯,儘數倒入鼎中!
刺啦——!
金湯與酸菜、魚片碰撞的瞬間。
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香氣,如同引爆了一顆炸彈,轟然席捲了整個戰場!
那是一股怎樣的味道啊!
酸!
是那種能穿透靈魂,讓你渾身每個毛孔都舒張開來的開胃之酸!
辣!
是那種點燃血液,讓你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的酣暢之辣!
鮮!
是魚肉的鮮美與骨湯的醇厚完美融合,彷彿能讓你的舌頭都融化掉的極致之鮮!
香!
是無數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形成的一股能勾起你最原始、最深沉食慾的霸道之香!
這股香氣,彷彿長了眼睛,無孔不入。
它穿透了魔兵們堅硬的鎧甲,鑽進了他們嗜血的鼻腔。
咕嚕……咕嚕嚕……
戰場上,響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清晰無比的吞嚥口水和肚子抗議的聲音。
一個剛剛還叫囂著要屠城的魔將,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我的大鍋,喉結上下滾動,嘴角甚至掛上了一絲晶瑩的液體。
一個以凶殘著稱的獨眼魔兵,手裡的狼牙棒哐噹一聲掉在地上,他正伸長了脖子,像條哈巴狗一樣,使勁嗅著空氣中的味道。
他們那雙猩紅的,隻剩下殺戮與毀滅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彆的東西。
那是……渴望!
純粹的,對食物的渴望!
我……我受不了了……
一個年輕的魔兵,眼神迷離,喃喃自語。
他丟掉了手中的戰斧,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踉踉蹌蹌地朝著我的大鍋走來。
站住!你想乾什麼!違抗軍令者,斬!
一個魔族百夫長怒喝一聲,舉起了刀。
然而,那個年輕魔兵像是冇聽見一樣,眼中隻有那口金光流轉的大鍋。
他一邊走,一邊流著口水,嘴裡還高喊著:
我要吃!給我一口湯!就一口!
他的舉動,像是一根被點燃的導火索。
我也要!
太香了!老子這輩子冇聞過這麼香的味道!
殺個屁!先吃了再說!
給我!都給我!那鍋是我的!
轟!
原本軍容嚴整,殺氣騰騰的百萬魔軍,瞬間炸了鍋。
他們不再理會軍令,不再想著攻城。
一個個紅著眼睛,丟盔棄甲,如同瘋了一般,朝著戰場中央的我,衝了過來!
他們的目標,不是殺我。
而是搶那口鍋!
百萬魔軍,為了搶一口吃的,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起來,陣法大亂,瞬間崩潰!
玄機子和仙門聯軍的長老們,全都看傻了。
他們預想過無數種慘烈的戰況,唯獨冇想過,這仗,會打成這個樣子。
還愣著乾什麼!
我一腳踹飛一個想爬上鍋沿的魔兵,對著玄機子他們大吼。
趁他病,要他命啊!
玄機子如夢初醒,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殺——!
仙門聯-軍-士-氣-大-振-,-趁-機-反-攻-,-戰-局-瞬-間-逆-轉-!
就在此時。
一股冰冷到極致,彷彿能凍結靈魂的恐怖威壓,從天而降。
整個戰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天空,徹底變成了黑色。
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從撕裂的空間中走出。
他身穿一件由無數哀嚎的靈魂凝聚而成的黑色戰甲,麵容冷酷,眼中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彷彿世間萬物,在他眼中都與塵埃無異。
冥淵魔主。
他來了。
他看著自己那群為了搶一口吃的,打得頭破血流,醜態百出的魔軍,那雙冰冷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情緒。
那是極致的憤怒與……嫌惡。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我身上,落在了我身前那口還在咕嘟咕嘟冒著金光的大鍋上。
螻蟻。
他開口了,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卻讓所有聽到的人,神魂都在顫栗。
你以為,靠這點凡俗之物,就能阻擋本座的滅世之舉
愚蠢!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個蘊含著毀天滅地能量的黑色光球,正在飛速凝聚。
然而,我卻平靜地看著他,甚至還抽空舀起一勺金湯,嚐了嚐鹹淡。
嗯,味道正好。
我放下湯勺,擦了擦手,迎著他那足以讓神佛都為之顫抖的目光,忽然笑了。
魔主大人。
我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中。
您掀起這場戰爭,並非單純為了滅世吧
冥淵魔主凝聚能量的手,微微一頓。
我看著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繼續說道:
您是……吃膩了吧
嚐遍了三界六道所有的珍饈美味,也體驗了世間所有的權勢與力量,可到了最後,卻發現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就像一個食客,把菜單上所有的菜都點了一遍,最後卻發現,冇有一道菜能再引起自己的興趣。
這種感覺,這種極致的‘無味’,纔是最深的折磨。
所以,您纔想掀了這張桌子,砸了這個飯館,用毀滅一切的方式,來結束這種深入骨髓的空虛與無聊。
我說的,對嗎
話音落下。
冥淵魔主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眸,猛地一縮。
06
冥淵魔主那張萬年玄冰雕成的臉上,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不再是看一隻螻蟻的漠然。
而是像在看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怪物。
那絲泄露出來的震驚,雖然隻有一瞬,卻比山崩海嘯還要真實。
我笑了。
看來,我賭對了。
這位大佬不是喜歡毀滅,他隻是吃膩了。
螻蟻,你……
他似乎想說什麼,想用言語來掩蓋自己剛剛的失態。
但我冇給他這個機會。
我緩緩抬起手,不是對著那口還在冒著香氣的酸菜魚大鍋。
而是對著這片廣闊的天地,這片混亂的戰場。
魔主大人。
您嚐遍了世間珍饈,卻唯獨漏了最重要的一道菜。
我的聲音很輕,卻蓋過了戰場上所有的廝殺與哀嚎。
這道菜,名為‘眾生’。
話音落下,我五指虛握。
整個世界,彷彿成了我無形的廚房。
我不再需要鍋,天地就是我的鍋爐。
我也不再需要柴,眾生的願力就是我的薪柴。
我的神識無限延伸,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網,籠罩了整個戰場。
戰場上,一個年輕的玄天宗弟子,看著同門倒下,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悲憤。
我伸手一撚。
那股悲憤,化作了一撮無形的,帶著辛辣刺鼻味道的調料,投入虛空。
仙門後方,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正跪在地上,為自己身處前線的孫兒祈禱。
她眼中流下的那滴渾濁的淚,充滿了擔憂與慈愛。
我輕輕一引。
那滴淚,化作了一滴至純至淨的甘露,帶著微鹹與溫暖,融入其中。
混亂的魔軍之中,一個斷了手臂的魔兵,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起了自己遠在冥淵的妻兒。
那絲對家的眷戀,和對戰爭的厭倦。
被我捕捉,凝成了一縷醇厚而複雜的醬香。
一個仙門弟子突破瓶頸時的狂喜。
一對道侶在生死關頭緊握雙手的堅定。
戰勝敵人的快意,失去同伴的痛苦,對未來的迷茫,對生存的渴望……
喜、怒、哀、樂、愛、惡、欲。
這世間最複雜,最真實,最鮮活的情感。
在這一刻,都成了我手中的食材。
它們被我以一種玄妙的方式,投入那座無形的天地洪爐之中,開始烹飪。
整個戰場,都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天空不再是魔氣籠罩的灰敗,而是呈現出一種混沌的,五光十色的奇景。
風雲倒卷,日月無光。
空氣中,開始瀰漫出一股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的香氣。
那不是單純的香。
聞到它,有人忍不住放聲大笑,彷彿想起了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有人卻突然淚流滿麵,心中湧起無儘的悲傷。
還有人緊緊握住了拳頭,眼中燃起熊熊的戰意。
所有生靈,無論仙魔,都在這一刻,被強行勾起了內心最深處的情感。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衝擊。
彷彿整個世界的悲歡離合,都被濃縮成了這一道菜,灌入了你的靈魂。
終於,天地間所有的異象都消失了。
一切都歸於平靜。
彷彿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但在我的掌心,卻懸浮著一團看似虛無,卻又彷彿包含了世間萬象的光球。
它就是那道菜。
眾生百味。
冥淵魔主臉色劇變,他從那團光球中,感受到了一股讓他都為之顫栗的力量。
那不是能量層麵的強大,而是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想逃。
想走
我冷笑一聲。
菜都做好了,哪有不嚐嚐就走的道理
我手掌向前一推。
那團眾生百味化作一道流光,無視了空間與距離,瞬息之間就到了冥淵魔主的麵前。
滾開!
冥淵魔主怒吼一聲,毀天滅地的魔氣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黑色屏障。
但,冇用。
那道流光,根本不是物理層麵的攻擊。
它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那道魔氣屏障,就像穿過一層空氣。
直接,灌進了他的眉心。
不——!
冥淵魔主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那張冷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猙獰而扭曲的表情。
他想反抗,想將那股力量驅逐出去。
但那股力量,直接作用於他的神魂。
無數他從未體驗過的情感,如同最猛烈的狂風驟雨,在他心中瘋狂席捲。
他的眼前,開始閃過一幕幕不屬於他的畫麵。
他看到了一個凡人少年,在田埂上奔跑,為了追一隻蝴蝶而摔得滿身是泥,卻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那是……純粹的喜悅。
他看到了一個將軍,城破國亡,拔劍自刎前,眼中那無儘的悲憤與不甘。
那是……刻骨的憤怒。
他看到了一個老母親,在寒夜裡,就著昏黃的燭光,為遠行的孩子縫補衣衫,嘴裡不停地唸叨著。
那是……溫暖的牽掛。
他嚐到了初戀的青澀與甜蜜。
嚐到了離彆的酸楚與苦澀。
嚐到了成功的酣暢淋漓。
嚐到了失敗的萬念俱灰。
甜、酸、苦、辣、鹹……
百味雜陳,千般滋味,萬種人生。
這些他曾經嗤之以鼻,視若塵埃的凡俗情感,在這一刻,卻化作最恐怖的洪流,沖垮了他用億萬年孤寂築起的堤壩。
他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眸中,先是迷茫,然後是掙紮,再然後是痛苦……
最後,一切情緒都褪去。
隻剩下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填滿的滋味。
一滴晶瑩的液體,毫無征兆地,從他那冰冷的眼角,緩緩滑落。
砸在他漆黑的戰甲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嘀嗒聲。
在這死寂的戰場上,清晰無比。
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哭了。
這個視萬物為芻狗,以滅世為樂趣的冥淵魔主,哭了。
他不再掙紮,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任由眼淚肆意流淌。
他終於嚐到了。
嚐到了活著的滋味。
原來,活著,是這個味道。
原來,這世間,除了永恒的虛無,還有如此……令人心碎,又如此……令人迷戀的東西。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我。
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感激,有迷茫,有解脫,還有一絲……對新生的渴望。
他收起了所有的魔氣。
那股足以讓天地顫抖的威壓,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對著身後那群還在為了搶一口酸菜魚湯而打得頭破血流的魔軍,輕輕揮了揮手。
都……回去吧。
他的聲音,不再冰冷,而是帶著一絲初嘗百味後的沙啞與疲憊。
百萬魔軍如蒙大赦,又帶著無儘的困惑,潮水般退去。
緊接著,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舉動。
他將自己體內那磅礴的,足以毀滅這方天地的魔氣,儘數引導出來。
那些黑色的魔氣冇有散去,而是在他的控製下,化作了一場滋養萬物的甘霖,灑向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大地。
寸草不生的焦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出了嫩綠的新芽。
他做完這一切,整個人彷彿都虛脫了。
但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這片重獲生機的大地,眼中卻閃爍著一種孩童般的好奇與光彩。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魔主。
而是一個……剛剛降生的人。
他最後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冇說。
隻是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他轉身,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天際。
他冇有去冥淵,也冇有去任何地方。
他要去流浪,去親自用自己的舌頭,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去品嚐這個他曾經想要毀滅的世界。
去尋找,那更多的,味道。
07
冥淵魔主走了。
冇帶走一片雲彩,卻留下了一片被他魔氣滋養後,綠得發亮的土地。
還有一百萬懵逼的魔軍,和一群同樣懵逼的仙門聯軍。
戰場中央,那口巨大的青銅鼎裡,金湯酸菜魚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香飄十裡。
可現在,冇人敢動了。
所有人都看著我,眼神裡混雜著敬畏、恐懼,還有一絲看神經病似的古怪。
我冇理他們。
我隻是慢悠悠地走到鼎邊,舀起一勺湯,吹了吹,嚐了一口。
嗯,火候正好。
就是打了一架,有點涼了。
我咂了咂嘴,有點遺憾。
這場仗,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我,一個廚子,用一道菜,勸退了百萬魔軍。
這事兒傳出去,離譜得連說書先生都不敢這麼編。
但它就是發生了。
玄機子走過來的時候,腳步都是飄的。
他看著我,張了張嘴,半天憋出來一句。
顧……顧先生,那……那魔主他……
他啊。我把湯勺放下,擦了擦手。
估計是找地方,回味人生去了吧。
此戰之後,修真界的風氣,徹底歪了。
以前,宗門之間比的是誰家天纔多,誰家功法強。
現在,比的是誰家食堂的菜更好吃。
煉丹堂的丹師們,不再抱著丹爐不放。
他們人手一口大鐵鍋,天天在丹房裡研究怎麼用爆炒的手法,鎖住藥材的精華。
據說,他們最新煉製的九轉大還丹,出爐時異香撲鼻,吃起來是麻辣小龍蝦味的。
效果拔群。
符籙堂的弟子,畫符也不再講究一氣嗬成。
他們學會了醃製入味。
把符紙先用調配好的硃砂醬料浸泡七七四十九天。
畫出來的雷符,劈在人身上,不僅威力大了三倍,還附帶一股焦香的烤肉味。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就連最古板的陣法堂,都開始不務正業。
他們佈下的護山大陣,不再是單純的防禦。
而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慢燉鍋。
能自動汲取天地靈氣,將其熬煮成最精純的靈氣濃湯,反哺宗門。
搞得現在玄天宗山門附近,整天都飄著一股骨湯火鍋的香味。
萬法歸宗。
最終,都歸到了我的廚房。
一個全新的,屬於烹飪的盛世,以一種誰也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開啟了。
而我,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被安上了一個我聽了都想笑的頭銜。
三界食神。
玄機子領著三界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非要給我搞個加冕儀式。
地點就在我那座被擴建了九九八十一遍,現在比皇宮還氣派的食神殿前。
我被逼著穿上了一身用天蠶絲織就,繡著鍋碗瓢盆的神袍。
站在高台上,看著下麵烏泱泱的人頭。
有仙風道骨的宗門老祖,有妖氣沖天的妖族大聖,甚至還有幾個從冥界溜上來看熱鬨的鬼王。
他們看我的眼神,比看親爹還虔誠。
我渾身不自在,隻想趕緊結束,回去研究一下新送來的那條萬年龍鯉該怎麼紅燒。
玄機子拿著一篇洋洋灑灑幾萬字的讚美詞,正準備慷慨陳詞。
我直接打斷了他。
行了行了,掌門。
大家大老遠跑來,都餓了吧
開席!
一聲令下,食神殿裡,我那上百個親傳弟子,推著一輛輛餐車魚貫而出。
清蒸麒麟腿配萬年人蔘!
油燜九頭蛇,多放蒜蓉!
拔絲鳳凰膽,趁熱吃!
還有這道,我新研究的,叫‘宇宙大爆炸’,主料是混沌奇點,大家嚐嚐鮮!
整個加冕儀式,瞬間變成了一場席捲三界的美食流水席。
看著那群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佬們,為了搶一塊麒麟腿打得頭破血流。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纔是我想要的世界嘛。
歲月悠悠。
一晃,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
我還是那個我,天天守著我的廚房。
玄機子卻老了。
雖然在我的食療調養下,他精神矍鑠,活得比誰都久。
但那滿頭的白髮,和臉上的皺紋,還是泄露了時光的痕跡。
這天,我站在食神峰的頂上,看著山下熱火朝天的景象。
弟子們在各自的灶台前,揮汗如雨。
有的在顛勺,每一次翻炒,都引動風雷,劍意縱橫。
有的在吊湯,一鍋湯,就是一方小世界,星辰在其中生滅。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詮釋著食道。
我看著看著,卻冇來由地,輕輕歎了口氣。
一直恭敬地侍立在我身後的玄機子,連忙上前一步。
食神大人。
他現在,已經習慣這麼叫我了。
您……可還有什麼遺憾
在他看來,我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言出法隨,萬物俯首。
不該有任何煩惱。
我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複雜的笑。
遺憾
或許吧……
我轉過頭,望向遙遠的天際,目光彷彿穿透了三界六道。
我隻是在想……
當年那個被我強行餵了一嘴‘眾生百味’的傢夥。
如今,又在哪個人間角落,品嚐著什麼樣的‘人生’滋味呢
……
人間,江南。
一座凡俗小鎮的街角。
正是黃昏。
炊煙裊裊,混著晚風,送來飯菜的香氣。
一個賣陽春麪的小攤子前,生意正好。
攤主是個爽利的中年漢子,一邊麻利地撈麪,一邊跟熟客們大聲說笑。
攤子角落裡,蹲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看起來就像個最普通的鄉下老頭。
隻是那雙眼睛,深邃得像是藏著一片星空。
他麵前,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麪。
冇有多餘的澆頭,隻有幾根碧綠的蔥花,和一勺噴香的豬油。
簡單,乾淨。
老者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湯麪的熱氣。
那股混雜著麵香、油香、蔥香的樸素味道,讓他渾身一顫。
他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了無比陶醉的神情。
然後,他夾起一筷子麵,吹了吹,緩緩送入口中。
麪條筋道,湯頭鮮美。
最普通的食材,最簡單的烹飪。
卻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而踏實的力量。
老者慢慢地咀嚼著,眼眶,卻一點點地紅了。
一滴滾燙的淚,毫無征兆地落下,砸進了湯碗裡,濺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他嚐到了。
嚐到了麪粉在陽光下的味道。
嚐到了小蔥破土而出時的倔強。
嚐到了攤主那雙粗糙的手,和那份養家餬口的辛勞與滿足。
嚐到了這碗麪裡,最平凡,也最真摯的人間煙火。
那是他曾揮手便可毀滅,如今卻用儘所有去追尋的,最珍貴的寶物。
他一邊流著淚,一邊露出了一個滿足而複雜的笑容。
他抬起頭,看著小鎮的萬家燈火,看著來來往往的紅塵男女,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
這……
這纔是真正的……‘眾生百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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