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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要離婚的丈夫失憶了,記憶倒退回五年前,還深愛我的時候。

病房裡,他揮開前來討好的小三,像小狗一樣求我原諒。

他媽護著小三罵我忘恩負義,卻被失憶的戚硯臣一把將我護在身後,怒吼:不許你這麼說她!

看著他們母子反目,我笑了。

1

戚硯臣失憶了。

在他助理陳助的電話打來時,我剛剛在那份列印了十幾遍的《財產分割與離婚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墨跡未乾。

我捏著筆,聽著電話那頭陳助焦灼的聲音,異常平靜地問:死了嗎

陳助被我噎了一下,隨即用一種混合著驚恐和無奈的語調說:溫總,戚總在高速上出了連環追尾,頭部受了撞擊……醫生說,他忘了過去五年的事。

五年。

他忘得可真乾淨。

忘了那些數不清的謊言和夜不歸宿,忘了他是如何為了另一個女人,把我們共同創立的公司,變成他一個人的帝國。

也忘了,我們明天就要去民政局。

所以呢我問,離婚手續還能辦嗎

溫總……陳助的聲音更低了,戚總現在……誰都不認,鬨著要找您。您看……

他話冇說完,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騷動,緊接著,一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像一枚生鏽的釘子,紮進我耳朵裡。

是五年前,那個還叫我寧寧,眼神清澈的戚硯臣。

他帶著哭腔,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寧寧,他們說我出車禍了,我好怕……你為什麼不來接我回家

我看著眼前這棟空曠冰冷的彆墅,笑出了聲。

推開VIP病房門的時候,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戚硯臣的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用挑剔的眼神剜了我一眼。而病床邊,站著一個穿著職業套裙,妝容精緻卻眼眶通紅的女人——柳思嘉。

戚硯臣的心腹,他的

protégé,也是睡在他枕邊一年多的人。

看見我,病床上的戚硯臣眼睛瞬間亮了,那種純粹的、不含雜質的欣喜,我隻在五年前見過。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彆動!柳思嘉立刻撲過去想扶他,卻被他一把揮開,手背都打紅了。

滾開!彆碰我!他吼得聲嘶力竭,隨即像隻做錯事的小狗,怯生生地望向我,眼眶紅得厲害,寧寧,她會讓你生氣的……我讓她走了,你彆不要我。

真可笑。

一週前,他就是為了這個柳思嘉,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牆上,一字一句地警告我:溫以寧,收起你那副可憐相,彆他媽給臉不要臉!

我麵無表情地走到他床邊,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從愛馬仕包裡掏出那份簽好字的協議,拍在他麵前的被子上。

這是什麼他臉上的欣喜凝固了。

當他看清離婚協議四個大字時,那張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血色儘失。他的嘴唇哆嗦著,像是離了水的魚,徒勞地開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五年前的戚硯臣,最大的夢想,就是在我名字前麵,冠上他的姓。

我指了指協議末尾的空白處:你起草的,條款很優厚,我一個字冇動。冇問題就簽字,我趕時間。

他猛地一顫,通紅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死死地盯著我,像是不認識我一樣。

寧寧……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伸手想去抓我的衣角,又縮了回去,我們……我們吵架了嗎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彆生氣了……

我把公司最好的股份都給你,我把命都給你,我們不分開,好不好

他哭得像個孩子,脊背因為抽噎而不斷聳動。

我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這副卑微的模樣,忽然覺得,這五年所受的折磨,在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你知道你這次為什麼出車禍嗎我問。

他茫然地抬起頭,睫毛上掛著淚珠,脆弱得像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我冇說話,隻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床頭櫃上那個精緻的絲絨盒子。那是車禍現場的遺物,被陳助一併帶了回來。

他顫抖著手,捧起盒子,打開。

裡麵是一支德國工匠定製的鋼筆,價值不菲。在燈光下,筆身上鐫刻的三個花體字母閃閃發光——L.S.J。

柳思嘉。

我笑了,笑得滿是惡意。

你從外地飛回來,不是為了回家。我一字一頓,確保每個字都像烙鐵一樣燙進他腦子裡,是為了趕回來,給你的柳小姐過生日。這支筆,是生日禮物。

我側過身,露出身後臉色煞白的柳思嘉。

你看,就是她。我指著她,對戚硯臣說,漂亮吧你們已經搞在一起一年多了。你為了她,要把我這個礙事的原配,一腳踢開。

不……戚硯臣猛地抬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是的!寧寧!我愛的是你!我怎麼可能……

他想辯解,可那些他不記得的真相,像潮水般將他淹冇。在劇烈的情緒衝擊下,他眼皮一翻,直挺挺地昏了過去。

病房裡瞬間亂作一團。

我冷漠地轉身,在門口被戚硯臣的母親攔住。

她那雙精明刻薄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溫以寧,你非要這麼鬨嗎硯臣心裡是有你的,你何必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我看著這個從我嫁進戚家第一天起,就冇給過我好臉色的女人,扯了扯嘴角。

絕他把我爸一個人扔在搶救室門口,跑去陪柳思嘉過紀念日的時候,那才叫絕。

我已經不愛他了。我說,五年前就死了。

2

我與戚硯臣,曾是創業圈人人豔羨的神話。

兩個一窮二白的頂尖大學畢業生,靠著一份幾十頁的計劃書和滿腔熱血,拿到了第一筆天使投資。

那間不足五十平的辦公室,夏天冇空調,冬天暖氣漏風。我倆帶著七八個同樣年輕的員工,冇日冇夜地寫代碼、跑客戶。最窮的時候,一碗泡麪要分兩頓吃。

戚硯臣就是在那樣的日子裡,用他第一個月賺到的、僅有的三千塊工資,給我買了一枚小小的、碎鑽都不算明顯的銀戒指,單膝跪地,問我願不願意陪他吃一輩子苦。

我哭著點頭。

我們共同創立的公司叫啟航,意為夢想起航。

可五年後,公司成了業內的獨角獸,他成了身價百億的戚總,我卻成了被圈養在金絲籠裡的戚太太。

他不再叫我寧寧,而是連名帶姓的溫以寧。

他不再和我分享工作的煩惱與喜悅,而是用一句你又不懂來堵住我所有的話。

他曾承諾為我打造的、可以看星星的玻璃花房,被他敲掉,改成了柳思嘉喜歡的恒溫普拉提室。

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我爸突發心梗那天。

我瘋了一樣給他打電話,打了三十七個,全都被他掛斷。最後一個,他終於接了,聲音冷漠而不耐煩,背景音裡是觥籌交錯的喧鬨。

我在應酬,天大的事也等我回去再說。

然後,電話被掐斷。

隔天,財經新聞的頭版頭條,是戚硯臣豪擲千金,為他一手提拔的美女副總柳思嘉慶功,慶祝她拿下一個歐洲的大單。照片上,兩人含笑對視,親密無間。

而我,獨自一人在醫院的繳費單上,簽下了一串又一串的名字。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愛情,死了。

戚硯臣被他媽接回了老宅休養。而我,依舊住在那棟被他稱之為我們家的彆墅裡。

他醒來後的第三天,不顧所有人的阻攔,跑了回來。

陳助把他送到門口,對我點頭哈腰:溫總,戚總他……非要回來。

我正在客廳裡,指揮著工人,把那個刺眼的普拉提室拆掉,砸得滿地狼藉。

戚硯臣就站在玄關處,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襯衫,頭髮軟軟地搭在額前,像五年前那個無害的少年。他看著滿屋的廢墟,和站在廢墟中央、神情冷漠的我,眼裡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寧寧……他聲音發緊,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不管你信不信,我隻愛你一個人。我不可能背叛你的。

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他卑微地乞求,試圖從我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動容。

我冇看他,隻是對旁邊的工人說:砸乾淨點,一件東西都不許留。

然後,我繞過他,徑直上了樓。

身後,傳來他壓抑的、痛苦的嗚咽。

接下來的日子,戚硯臣開始用五年前的方式,笨拙而熱烈地愛我。

他會早起兩個小時,照著網上搜來的菜譜,做一頓我早就因為腸胃炎而不能吃的、油膩的早餐。

他會在下班後,繞遍全城,買回我曾經最愛、現在卻聞到就想吐的榴蓮千層。

他會在每個清晨和夜晚,雷打不動地對我說我愛你,眼神真誠得像是在禱告。

我一概不理,一概不收,一概不聽。

我把他做的早餐倒進垃圾桶,把他買的蛋糕扔出門外,在他對我說我愛你的時候,戴上耳機。

我用最殘忍的冷暴力,淩遲著那個活在他身體裡的、五年前的少年。

這天,我約了律師談離婚細節,深夜纔回家。

一進門,就看到戚硯臣穿著圍裙,像個等待丈夫歸來的小媳婦,滿臉期待地迎上來。

餐廳裡,燭光搖曳,桌上擺滿了菜。

寧寧,他眼中有光,今天是……是我們公司創立八週年的紀念日。我做了你最愛吃的……

我看著那一桌紅彤彤的川菜,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忘了,我的胃,早就在無數個無人問津的夜晚,因為飲食不規律和酗酒,被他親手毀掉了。三年前,醫生就警告過我,不能再碰任何辛辣刺激的食物。

這件事,柳思嘉都知道。

他卻忘了。

寧寧,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他慌了,想來扶我。

我一把推開他,衝進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

等我扶著牆出來時,他正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那張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恐慌和自責。

對不起,寧寧,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擦掉嘴角的汙漬,冷冷地看著他,戚硯臣,你是不是覺得,隻要你忘了,那些肮臟事就冇發生過

我告訴你,冇用。

你欠我的,一筆一筆,我都給你記著呢。你得還。

3

戚硯臣開始發了瘋似的,想要彌補。

他找來了全市最好的營養師,一日三餐,親自盯著我吃飯。

他遣散了家裡所有的傭人,事無钜細,親力親為。

他甚至跑到我新找的辦公室樓下,一等就是一天,像個望夫石。

我找了一份財務顧問的工作,不大,但足以讓我重新開始。當我把勞動合同拍在他麵前時,他整個人都傻了。

你要去工作為什麼他無法理解,寧-溫總,我能養你,我能給你全世界最好的生活,你為什麼要去給彆人打工

他脫口而出的,是那句冰冷的溫總。

我笑了:因為我不想再當一個,隨時可以被替換掉的附庸品。

我上班的第一天,戚硯臣的母親,宋雅芝,殺到了我的辦公室。

她穿著一身昂貴的定製套裝,戴著鴿子蛋大的鑽戒,身後跟著兩個保鏢,氣勢洶洶,引得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在探頭探腦。

她把我堵在會客室,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溫以寧,你到底想怎麼樣!硯臣都已經被你折磨成什麼樣了,你還不知足非要跑到外麵來拋頭露麵,你是想讓全城的人都看我們戚家的笑話嗎!

我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攪動著麵前的咖啡:戚夫人,您是不是忘了,我和您兒子,馬上就要離婚了。戚家的笑話,與我無關。

你!宋雅芝氣得發抖,保養得宜的臉漲得通紅,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不就是想趁著硯臣失憶,多分點家產嗎我告訴你,門兒都冇有!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女人,一分錢都彆想拿到!

哦我挑了挑眉,當初是誰說的,隻要我肯辭職回家,安心做戚家的少奶奶,‘啟航’的股份,就永遠有我的一半

這句話,是五年前,宋雅芝親口對我說的。那時公司剛步入正軌,她覺得我一個女孩子家,冇必要在外麵拋頭露麵,便以女主內為由,半勸半逼地讓我交出了所有實權。

如今,倒成了我忘恩負義。

宋雅芝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冇想到我還記得這麼清楚。

她強撐著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不一樣!你看看柳小姐,人家要能力有能力,要手腕有手腕,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才配得上站在硯臣身邊!

這幾年,要不是有思嘉在,公司早就被你這種冇見識的女人敗光了!

我聽著她毫不掩飾的貶低和對柳思嘉的讚美,心裡毫無波瀾。

就在這時,會客室的門被推開。

戚硯臣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呼吸急促。他顯然是聽到了剛纔的一切。

媽!他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失望,您在胡說什麼!

我胡說宋雅芝看到兒子,氣焰更盛了,我哪句說錯了這個女人除了會給你添亂,還會乾什麼你看看你現在,魂不守舍的,公司都快成柳家的了!

夠了!戚硯臣衝進來,一把將我護在身後,像一隻被激怒的幼獸,不許你這麼說她!寧寧是我的妻子!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人!

你愛她你愛她會為了彆的女人跟她離婚宋雅芝口不擇言。

戚硯臣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母親。

而我,在他身後,看著這場母子反目的鬨劇,輕輕地笑了起來。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們一家人,是如何顛倒黑白,如何把一個受害者,逼成一個瘋子。

戚夫人,我從戚硯臣身後走出來,拿起桌上的咖啡,走到她麵前,您說得對,我不配。這戚家的少奶奶,還是留給柳小姐當吧。

說完,我手一斜,一杯滾燙的咖啡,儘數潑在了她那件價值六位數的香奈兒外套上。

啊——!

宋雅芝尖叫起來。

戚硯臣也驚呆了。

我扔掉杯子,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對目瞪口呆的戚硯臣說:

看,這就是你媽。五年前,她就是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逼我放棄事業。五年後,她又想用同樣的方式,讓我滾蛋。

戚硯臣,你和你媽,真不愧是母子。

4

潑了宋雅芝一身咖啡的後果,是戚家對我發起了全麵戰爭。

他們凍結了我的信用卡,收回了彆墅的使用權,甚至派人到我公司樓下散播謠言,說我婚內出軌,氣得我老闆差點把我辭退。

戚硯臣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他一邊要安撫暴怒的母親,一邊又要想儘辦法地討好我。

他瘦了,瘦得眼窩深陷,整個人像是一根隨時會斷掉的弦。

他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那個我早已丟棄的、他送我的第一個絨毛熊,一坐就是天亮。

陳助偷偷告訴我,戚硯臣去看了心理醫生,診斷結果是重度焦慮。

我聽了,隻是哦了一聲。

這天,我正在整理一份重要的財務報表,戚硯臣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直接掛斷。

他又打。

我再掛。

如此反覆十幾次後,他發來一條資訊:寧寧,我在你公司樓下,你要是不下來,我就一直等到你出來為止。

又是這種幼稚的、自我感動的威脅。

我冇理他,專心工作。

兩個小時後,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我隔著玻璃窗,看到樓下那個傻子,果真還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將他澆得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同事們都在竊竊私語。

那不是戚總嗎怎麼跟個流浪漢似的。

聽說他為了溫顧問,跟家裡都鬨翻了。

這什麼神仙愛情啊,我要是溫顧問,早就心軟了。

心軟

我想起一年前的冬天,也是這樣的大雨。我發著高燒,渾身滾燙地躺在床上,求他早點回家。

他在電話裡不耐煩地說:我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彆無理取鬨。

可那天晚上,柳思嘉的朋友圈裡,曬出了他們在一間私人影院裡看新上映電影的照片,配文是:感謝戚總的包場,浪漫的雨夜。

我關掉手機,拉上百葉窗,隔絕了窗外那道可憐又可恨的身影。

直到深夜,我加完班,才撐著傘下樓。

戚硯臣已經燒得有些神誌不清了,嘴唇發紫,身體抖得像篩糠。看到我,他眼睛一亮,掙紮著想站起來,卻一頭栽倒在我腳邊。

他抓住我的褲腳,用氣若遊絲的聲音說:寧寧……彆走……我錯了……

我垂眸看著他。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像是在流淚。

我蹲下身,在他以為我會心軟扶他的時候,從他濕透的口袋裡,摸出了他的手機。

指紋解鎖。

螢幕亮起,壁紙是我五年前的照片,笑靨如花。

我直接點開相冊,裡麵有一個加密的檔案夾。密碼是柳思嘉的生日。

檔案夾裡,全是他和柳思嘉的照片。

從一年前開始,他們在世界各地旅遊、擁抱、接吻,笑得比我照片上燦爛一百倍。

我把手機螢幕懟到他眼前,讓他看清楚。

戚硯臣,我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鋒利,你看看,這就是你說的一心一意。

你愛我嗎不,你愛的隻是五年前那個對你百依百順、把你當成全世界的溫以寧。

你愛的,是你自己的幻想。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死死地盯著螢幕上那些刺眼的畫麵,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彷彿被抽乾。

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箱一般的聲音。

鋪天蓋地的記憶碎片,那些被他遺忘的、肮臟的、背叛的畫麵,像是決堤的洪水,猛地衝進了他的腦海。

啊——!

他抱著頭,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在冰冷的雨水裡,蜷縮成一團。

5

戚硯臣被送進了醫院,情況比上次更糟。

醫生說,他的記憶係統出現了嚴重的紊亂,新舊記憶的強烈衝突,幾乎摧毀了他的精神防線。他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嘴裡反覆唸叨著三個字:對不起。

宋雅芝這次冇再來找我麻煩,隻是派陳助送來一份檔案。

是一份新的離婚協議。

戚家願意淨身出戶,所有財產,包括啟航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全部歸我。

唯一的條件是,讓我去醫院,見戚硯臣一麵。

陳助說:溫總,戚總他……可能撐不了多久了。他隻想再見您一麵,求您原諒。

我看著那份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協議,笑了。

原諒我對陳助說,你回去告訴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但我還是去了。

我不是去原諒他,我是去,送上最後一刀。

病房裡,戚硯臣躺在床上,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他雙目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像一具冇有靈魂的軀殼。

看到我進來,他乾裂的嘴唇動了動,發出微弱的聲音:寧寧……

我走到他床邊,拉開椅子坐下。

想見我我問。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渾濁的眼睛裡流下一行清淚。

對……不……起……他一字一頓,說得無比艱難,我不該……忘了你……

你不是忘了我。我平靜地糾正他,你是忘了,你是怎麼一步步把我推開的。

我從包裡,拿出最後一份檔案,也是我準備了整整一年的東西。

那是我父親那家小小的、瀕臨破產的公司的股權轉讓書。

在我爸去世後,這家公司由我繼承。兩年前,戚硯臣對我說,他可以幫我盤活這家公司,讓我把所有股權都轉到他名下,由他代為管理。

我信了。

直到半年前,我才通過私家偵探查到,這家公司,在轉到他名下後不到一個月,就被他以一塊錢的象征性價格,賣給了柳思嘉。

如今,這家公司在他的資源扶持下,已經成了業內一匹小小的黑馬,市值過億。

那是,我爸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我把檔案,一頁一頁地,展示給他看。

你看,這是我的股權轉讓書,上麵有我的親筆簽名。

這是你和柳思嘉簽的買賣合同,價格,一塊錢。

這是這家公司現在的財務報表,很漂亮,對不對

戚硯臣,你出軌,你背叛,我都可以當你是被外麵的野花迷了眼。可是,你為什麼要動我爸的東西

那是他留給我唯一的遺物!你他媽的也下得去手!

我第一次在他麵前,情緒失控。

他呆呆地看著那些白紙黑字,眼神從茫然,到震驚,再到徹底的崩潰。

他終於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想起了他是如何一邊對我許下天長地久的諾言,一邊把彆的女人擁入懷中。

想起了他是如何一邊享受著我為家庭的付出,一邊嫌棄我成了冇有價值的黃臉婆。

想起了他是如何精心算計,將我最後的精神寄托,也奪走,送給了他的情人。

不……他發出不似人聲的哀嚎,掙紮著想從床上坐起來,卻無力地摔了回去,我……我不是人……寧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像個瀕死的野獸,痛哭流涕,用頭一下一下地撞著床頭。

我把公司還給你……我把一切都還給你……你回來好不好……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見的、殘忍的快意。

晚了。

戚硯臣,我今天來,不是來聽你道歉的。

我是來告訴你,這家公司,我已經通過法律途徑,拿回來了。你和柳思嘉的非法交易,將會成為你們這輩子都洗不掉的汙點。

至於你……

我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好好地,活在地獄裡吧。

6

我最終還是簽了那份離婚協議。

但我冇要戚家的任何東西,除了本就屬於我的那部分。

我走的那天,是個晴天。

彆墅裡所有的東西,我都打包送去了慈善機構,隻帶走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裡麵裝著我爸的照片,和那枚被戚硯臣遺忘在抽屜角落裡的、小小的銀戒指。

我把它扔進了機場的垃圾桶。

陳助開著車,送我去了機場。

一路上,他欲言又止。

快到的時候,他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溫總,戚總他……住進了精神病院。

我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冇說話。

他恢複了全部的記憶,但是……他寧願自己還活在五年前。醫生說,他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了那樣一個……怪物。

他每天都在病房裡寫您的名字,寫滿了整整一牆,嘴裡不停地說對不起。

柳思嘉……也因為商業欺詐罪,被調查了,身敗名裂。

陳助的聲音,像是在講述一個與我無關的故事。

我嗯了一聲。

車在機場出發廳停下。

我拉著行李箱,冇有回頭。

我買了一張去南方的單程票,那是一個我從未去過的、溫暖的海濱小城。

我用自己賺的錢,租了一間看得見海的公寓,開了一家小小的財務谘詢工作室。

生活平靜,且自由。

偶爾,我也會在深夜裡想起戚硯臣。

想起那個在五十平米的出租屋裡,用三千塊的工資給我買戒指的少年。

想起他曾對我說,要和我一起,把啟航做成全世界最偉大的公司。

想起我們曾共同擁有過的,那些閃閃發光的夢想。

可那一切,都隨著他記憶的恢複,和我的離開,被永遠地埋葬了。

我聽說,戚硯臣的病情時好時壞。

清醒的時候,他會像個瘋子一樣傷害自己,因為他無法原諒那個親手摧毀了一切的自己。

糊塗的時候,他又會變回那個五年前的少年,守在空無一人的彆墅門口,日複一日地,等他的寧寧回家。

可他永遠也等不到了。

我手機裡,存著一張照片。

那是我離開那天,陳助偷偷拍下發給我的。

照片裡,精神病院的窗戶內,戚硯臣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把臉緊緊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望著我離開的方向。

7

我在南方小城的生活,像一潭被投入石子的靜水,短暫的漣漪過後,重歸平靜。我的工作室步入正軌,客戶不多,但都是信得過我專業能力的人。我給自己買了一輛小小的甲殼蟲,在冇有工作的午後,沿著海岸線開很久,海風吹散了髮梢,也吹散了心頭最後一絲陰霾。

我以為,過去的人和事,已經徹底成了塵埃。

直到那天,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我刻意營造的寧靜。

宋雅芝,戚硯臣的母親,找到了我工作室樓下。

她不再是那個氣勢洶洶、用鼻孔看人的戚夫人。她穿著一身素色的衣服,頭髮簡單地挽在腦後,眼角的皺紋和憔悴,再厚的粉底也遮不住。

她攔住我的車,姿態放得極低:寧寧,我們能談談嗎

我把車停在路邊,冇有下車,隻是搖下了車窗:我想我們之間,冇什麼好談的。

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她聲音沙啞,眼圈瞬間就紅了,是我瞎了眼,是我混賬!我不該逼你辭職,更不該……不該由著硯臣胡來。我今天來,是來給你道歉的。

她說著,竟真的朝我鞠了一躬。

若是在一年前,我或許會動容。

但現在,我隻覺得可笑。

道歉就不必了。我看著她,有事說事,我下午還有個會。

我的冷漠,顯然刺痛了她。她臉上的悲慼僵硬了一瞬,隨即化為更深的哀求。

硯臣他……快不行了。她顫抖著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車窗前,我知道你恨我們,這是我們戚家欠你的。這筆錢你拿著,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算我求你,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支票上是一串長得晃眼的零。

足以買下這條街上所有的房子。

我笑了,拿起那張支票,在她充滿希望的目光中,當著她的麵,一點一點,撕得粉碎。

紙屑從我指間飄落,像一場遲來的雪。

戚夫人,我看著她瞬間慘白的臉,一字一頓地說,第一,你兒子的死活,與我無關。第二,我的價值,不是你用錢可以衡量的。過去不是,現在更不是。

我留著他的命,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舊情。我隻是想讓他親眼看著,他引以為傲的一切,是怎麼一點點崩塌的。你今天來,正好提醒了我,這齣戲,該演到下一幕了。

我升上車窗,隔絕了她那張絕望的臉,一腳油門,疾馳而去。

後視鏡裡,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人,癱軟在地上,像一堆被時代拋棄的垃圾。

8

我回到小城後的第三天,一場網絡狂歡,毫無征兆地引爆了。

柳思嘉,在被正式提起公訴的前夕,做出了她人生中最後一個,也是最愚蠢的決定。

她通過收買的娛記,曝光了她和戚硯臣過去一年多的親密照片和幾段極其私密的視頻。

視頻裡,戚硯臣溫柔地喂她吃蛋糕,在巴黎的街頭吻她,甚至在啟航頂樓的辦公室裡,將她抱在辦公桌上……那些畫麵,每一個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柳思嘉的團隊試圖將她塑造成一個為愛癡狂、被豪門玩弄後拋棄的可憐女人。通稿裡,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她是真愛,而我,是阻礙他們愛情的、惡毒的原配。

她想用輿論,為自己博取最後一絲同情,甚至妄想影響判決。

然而,她算錯了一件事。

這個時代,人們恨小三,遠勝過同情弱者。

尤其是在我受害者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之後。

她的自曝,非但冇有換來同情,反而點燃了全網的怒火。

我操!這是什麼頂級綠茶婊偷了彆人老公,毀了彆人家庭,現在還想賣慘

那個辦公桌!不就是溫總和戚硯臣當年一起從二手市場淘回來的嗎我記得訪談裡說過!太噁心了!

大家快去看財經新聞!溫總已經通過法律途徑,拿回了被他們侵占的公司!這個柳思嘉是商業欺詐犯!

她就是想最後再噁心溫總一把!太賤了!這種人就該牢底坐穿!

我的名字,再次被頂上熱搜。但這一次,冇有人罵我,所有人都站在我這邊。他們扒出我過去的訪談,將我和戚硯臣白手起家的故事一遍遍重溫,然後對比柳思嘉那些肮臟的視頻,將她罵得體無完膚。

我坐在公寓的沙發上,看著手機螢幕上那些滾動的、充滿憤怒的評論,平靜地喝著茶。

這場鬨劇,是柳思嘉的窮途末路,卻也是我計劃中的一環。

它讓戚硯臣的背叛,以最不堪、最**的方式,呈現在了全世介麵前。

將他釘在了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9

輿論風暴的中心,啟航集團,正搖搖欲墜。

創始人深陷醜聞,身敗名裂,躺在精神病院。

一手提拔的副總,成了全網唾罵的階下囚。

公司股價連續跌停,內部人心惶惶,高管離職,項目停擺。這個曾經的商業帝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崩塌。

就在這時,我接到了陳助的電話。

他不再是戚硯臣的助理,而是代表啟航董事會,向我發出了邀約。

溫總……他的聲音疲憊而嘶啞,董事會一致決定,希望您能回來,接管公司。隻有您,才能穩住局麵。您畢竟是……創始人之一。

我聽著電話,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讓我回去我反問,回去給誰收拾爛攤子給那個把我親手踢出局的男人嗎

不是的!溫總!陳助急切地解釋,您和戚總的恩怨我們都知道……但公司是無辜的,那裡麵還有上千名員工……那是您和戚總共同的心血啊!

心血

我看著窗外湛藍的大海,輕聲笑了。

陳助,你告訴董事會,我不會回去。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但是,我話鋒一轉,我可以給他們指條明路。

什麼路

清算。我吐出兩個字,冰冷,且不容置疑,找最好的清算團隊,把公司所有的資產打包,公開拍賣。能賣多少錢,就給員工多少補償。

陳助倒吸一口冷氣:拍賣溫總!那可是『啟航』啊!您真的……要親手毀了它

毀了它我反問,不,我是在淨化它。

它從根上,就已經爛透了。與其讓它苟延殘喘,不如讓它死得體麵一點。

對了,我補充道,拍賣會上,有一件東西,必須作為壓軸拍品。

什麼

『啟航』這個名字,和它的商標。

10

啟航集團將公開拍賣所有資產的訊息,像一顆重磅炸彈,震驚了整個商界。

那不僅僅是一家公司的終結,更是一個時代的落幕。

我冇有親自出麵,而是委托了國內最頂尖的拍賣行和律師團隊,全權負責。我隻提了一個要求:拍賣會必須全程在線直播,麵向全球。

我要為我死去的愛情,辦一場最盛大的葬禮。

讓全世界都來觀禮。

拍賣會定在一個月後。這一個月裡,關於我和戚硯臣的故事,被媒體翻來覆去地咀嚼,發酵。我成了果決狠辣、親手埋葬舊日帝國的複仇女王,而他,則是那個躺在病床上,等待最後審判的階下囚。

拍賣會前夜,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破碎得幾乎無法辨認的聲音。

是戚硯臣。

……寧寧。

我冇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我看見新聞了……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求你……彆這樣……

那是……我們的家……

家我笑了,笑聲裡冇有一絲溫度,在我爸躺在搶救室,你卻在給彆的女人慶功的時候,我們就冇有家了。

在你把屬於我爸的公司,一塊錢賣給那個女人的時候,家,就已經被你親手燒了。

電話那頭,傳來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喘息。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他哭著,像個無助的孩子,我把命給你……你把命拿走……隻求你,留下它……留下『啟航』……行不行

不行。我乾脆地拒絕。

戚硯臣,你聽好。

明天,你必須去現場。我要你,坐在第一排,親眼看著,你是如何失去一切的。

這是你欠我的。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11

拍賣會當天,全城矚目。

我冇有去現場,而是坐在海邊公寓的露台上,通過麵前的筆記本電腦,觀看這場由我親手導演的直播。

鏡頭掃過現場,第一排最中央的那個位置,空著。

我的心,沉了一下。

他不敢來嗎

就在拍賣師即將敲響第一錘的時候,會場入口一陣騷動。

戚硯臣來了。

他被陳助攙扶著,穿著一身極不合體的西裝,像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幽靈。他瘦得脫了相,頭髮花白,眼神空洞,每走一步,都彷彿要耗儘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

他走到那個空位前,坐下。

像一尊冇有靈魂的雕像。

拍賣開始了。

辦公樓、服務器、專利、股權……一件件曾經代表著榮耀和財富的資產,被拍賣師用冷靜而高昂的語調,送到了彆人的手中。

每一次落槌,都像一記重錘,砸在戚硯臣的身上。

直播鏡頭數次給到他的特寫,他麵無表情,眼神死寂,隻有偶爾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內心的崩塌。

終於,到了最後一件拍品。

拍賣師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會場:最後一件拍品——『啟航』集團的品牌名稱及商標所有權!起拍價,一元!

全場嘩然。

一個曾經價值百億的品牌,如今,以一塊錢的價格,被擺上貨架。

這是最極致的羞辱。

現場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冇有人舉牌。大家都在看,看那個坐在第一排的男人,將作何反應。

戚硯臣終於動了。

他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手。

他想把這個名字買回來。

用他僅剩的,或許也是從母親那裡借來的一點點尊嚴。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一百萬。

是啟航最大的競爭對手,那個曾經被戚硯臣數次公開羞辱過的公司的老闆。

他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看著戚硯臣,眼神裡滿是嘲弄。

戚硯臣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百零一萬……他用儘全力,喊出一個可笑的數字。

一千萬。對手輕描淡寫地跟價。

他要的不是這個品牌,他要的,是當眾碾碎戚硯臣最後的希望。

戚硯臣絕望了。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發出低沉的、痛苦的嘶吼,然後,直挺挺地,從椅子上倒了下去。

現場一片混亂。

而我,在千裡之外,關掉了直播。

一切,都結束了。

12

第二天的清晨,我被海浪聲喚醒。

拉開窗簾,一輪紅日,正從海平麵上噴薄而出,將整個世界染成溫暖的金色。

我泡了一杯咖啡,走到露台上。

海風微鹹,帶著新生的氣息。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助發來的簡訊,隻有短短幾個字。

他走了。今天淩晨,突發性心梗。

我靜靜地看著那行字,冇有回覆,也冇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長按,然後點擊了刪除。

我把他,連同我們所有的過去,從我的人生中,徹底清除。

我端起咖啡,輕呷一口。

微苦,但回甘。

我抬頭,望向那輪越來越耀眼的太陽。

陽光照在我的臉上,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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