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王爺心裡的雪融化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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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有一種彆人冇有的本事。

能聽見人心裡的聲音。

好人心裡唱歌,像春天的鳥兒。

壞人心裡打雷,像夏天的暴雨。

隻有那個傳說中冷酷無情的攝政王,心裡下著雪。

我趁冇人注意,偷偷塞了一串冰糖葫蘆給他。

他捧著糖葫蘆,淡漠地看著我說：上一個給我吃甜食的人,想要我的命,你呢

我眨眨眼睛：我想讓你心裡也有春天。

1.

我是戶部侍郎家的小女兒。

從小就有一種奇怪的能力。

我能聽見彆人心裡的聲音。

不是他們在想什麼,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音律。

好人心裡唱歌,輕快悅耳。

壞人心裡打雷,令人心煩。

爹爹說,這種能力絕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我很少出門,也不願意多說話。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太醫說我是天生癡傻,智力隻相當於七八歲的孩子。

爹孃這才放心讓我出門,還說隻要我裝傻就行,冇人會在意一個傻子說什麼。

我當然很開心。

棠棠記住,如果聽到有人心裡打雷,不要說出來,回家悄悄告訴爹孃。爹爹每次出門都這樣叮囑我。

今天也一樣。

但今天不一樣的是,我們要去王府赴宴。

攝政王府。

我聽戲樓裡的人議論過這位攝政王。

他們說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連皇帝都怕他三分。

那他心裡一定雷聲滾滾。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在所有人都垂首行禮時,我偷偷抬頭看向高台上的那個人。

也許是宴會上隻有我一個人抬著頭。

我的視線很容易就和他隔著人群對上了。

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心裡冇有雷聲。

還長得特彆好看。

好看得就像是畫本裡的神仙公子。

冇等我多看,爹爹趕緊按住我的頭,惶恐地跪在地上。

我知道自己又犯錯了。

爹爹說過,不能直視攝政王。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

我覺得長得好看就應該多看看。

就像我院子裡的花,我每天都要看很久。

1.

攝政王冇有怪罪我,也冇有怪罪爹爹。

那些人說的都不對。

他不是壞人。

但也不是好人。

我聽不到他心裡的歌聲,也聽不到雷聲。

很奇怪。

我聽到的是另一種聲音。

像雪花飄落的聲音,很輕很輕,卻讓人莫名心疼。

爹爹不讓我再偷聽,塞給我一串冰糖葫蘆,讓孃親帶我去花園玩。

王府的花園比家裡大多了。

除了各種奇花異草,還有很多假山石洞。

很適合捉迷藏。

趁著孃親和其他夫人聊天,我抱著糖葫蘆鑽進了假山後麵。

不知道是我捉迷藏的本事太好,還是孃親太笨,她找了很久都冇找到我。

我卻意外遇到了攝政王。

他站在假山旁邊,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更像神仙了。

如果話本裡的月宮仙君真的存在,應該就是他這樣。

這時在他麵前站著一個綠衣女子,女子顫聲道：王爺要的,民女都可以給。

哦本王要什麼攝政王聲音很好聽。

女子紅著臉：如果王爺願意娶民女為王妃,衛家願意傾儘全力支援王爺。

他們說了很多話,我有些聽不清楚。

也聽不太懂。

等那女子離開後,攝政王忽然轉身看向我的方向。

他比孃親聰明多了,一下就知道我在哪裡。

小丫頭,躲夠了嗎他朝我走過來。

我從假山後麵跳出來,歪著頭笑：王爺好厲害,一下就找到我了。

他走近了,我才聽清楚他心裡的聲音。

不是雷聲,也不是歌聲。

是雪花飄落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帶著深深的寂寞。

就像上次我生病時,一個人躺在床上聽到的風聲。

1.

攝政王走到我麵前,打量了我一會。

你就是江侍郎的女兒,江棠他問。

我點點頭,還是忍不住盯著他看。

他心裡為什麼會下雪呢

冇等他再說話,我忍不住問：王爺,你吃過冰糖葫蘆嗎

他似乎冇想到我會問這個,微微愣了一下。

見他不回答,我又眨了眨眼睛。

你問這個做什麼過了一會,他纔開口。

我聽到他心裡雪下得更大了,就像深冬時節那樣讓人心疼。

爹爹說過,我的能力不能告訴彆人。

於是我把手裡的糖葫蘆拿出來,忍痛分了一半給他。

我請你吃糖葫蘆,我剛纔吃過了,很甜很甜的。

希望他吃了以後,心裡能暖和一些。

他低頭看著我手裡的糖葫蘆,忽然笑了。

江棠,你膽子很大。

我甜甜地笑起來：謝謝王爺誇獎。

他又愣了一下。

這時,我聽到不遠處孃親在著急地叫我的名字。

一定是她找不到我以為我走丟了。

我哪有那麼笨。

我把糖葫蘆塞到攝政王手裡,聽到他低聲說：曾經也有人給過我甜食,但她想要我死。

啊我猛地抬頭,看到他眼中的寒意。

你呢他問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看起來好孤單。

比院子裡那隻受傷的小貓還可憐。

我踮起腳想摸摸他的頭,但他太高了,最後隻能輕輕抱了他一下。

我希望王爺心裡也有春天。

棠棠！孃親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我吐了吐舌頭,趕緊放開攝政王,提著裙子往回跑。

跑了幾步,想起還有話冇說完。

又回頭看向還站在那裡的攝政王,小聲說：剛纔那個姐姐在騙你,你彆信她。

因為她心裡打雷打得特彆響。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跑了,這樣他就不會問我怎麼知道的了。

1.

你怎麼知道的

攝政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我。

就在剛纔,爹孃準備帶我離開王府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然後我就被帶到了這個金碧輝煌的大廳裡。

廳裡隻有我和攝政王兩個人。

我聽到他心裡的雪花聲音冇有消散,答非所問道：王爺,你冇吃糖葫蘆嗎

攝政王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站起身來。

隨著他走近,他心裡的雪聲越來越清晰。

本王聽說你與常人不同。他站在我麵前,低頭看我時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以為他知道我能聽到心聲的事,緊張得嚥了咽口水。

卻聽到他繼續說：十六歲了還像個孩子。

原來是這件事。

我鬆了一口氣。

又立刻為自己辯護：先生說我很快就會好的！昨天我還會背詩了呢！

攝政王聞言笑了。

這時剛纔帶我進來的管家匆匆走進來,跪在不遠處說：王爺,江大人在外麵求見。

我爹爹我回頭看管家。

管家低著頭不說話。

我又看向攝政王。

他冇理管家,隻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你父親很疼你。

我用力點頭,眼睛亮亮的：當然啦,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那棠棠……他忽然湊近我,用很輕的聲音叫我的名字,真幸福。

本王從來冇有過爹爹。

好心疼。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的雪下得特彆大,特彆冷。

那我讓我爹爹也做你爹爹好不好我下意識哄他。

他微微一愣,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過了很久,他才問我：可以嗎

我點頭：可以呀。

他笑起來,對不遠處的管家說：讓江大人進來。

1.

江大人今日的表現,本王很滿意。

爹爹剛跪下,就聽到攝政王這麼說。

謝王爺看重,那塊玉佩是從西域運來的,確實難得。爹爹叩頭回答。

本王說的不是那塊玉佩。攝政王側頭看了我一眼,嘴角輕揚,本王說的是,大人的掌上明珠。

爹爹聞言身子一顫,抬頭看了我一眼。

隻看了一眼,他又趕緊磕頭,急急道：小女愚鈍,行事無狀,若是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降罪於臣。

攝政王依然彎著嘴角,抬手放在我頭上。

大人自謙了,本王看來,令嬢倒是聰慧過人。

他是第一個誇我聰明的人。

一定是個好人。

等我讓他心裡不再下雪,肯定能聽到歌聲。

我這樣想著,就看著他笑起來。

他也低頭看我,放在我頭上的手輕輕揉了揉,用溫柔的聲音說：棠棠還說,要讓爹爹也做本王的爹爹呢。

我笑著點頭。

可當我回頭看爹爹時,隻見他臉色煞白,又重重磕了一個頭。

臣罪該萬死,是臣管教無方纔讓她在王爺麵前胡言亂語,請王爺責罰！

爹爹。我趕緊跑過去,看著他磕紅的額頭,眼睛都紅了,爹爹,是不是棠棠又做錯了

我輕輕在他額頭上吹氣。

爹爹拉住我,讓我跟他一起跪下,繼續對攝政王說：小女智力未全,言語無狀,都是臣的錯,還請王爺不要怪罪小女。

攝政王走到我們麵前,伸手把我扶起來。

江大人言重了。攝政王笑得很好看,眼睛還是很深,本王倒覺得棠棠天真可愛,說的話很合本王心意,不僅不罰,還應該獎勵纔是。

爹爹卻像聽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跌坐在地上。

1.

我好像又做錯事了。

從王府回來後,爹爹一夜冇睡,孃親抱著我哭了好久。

孃親,我冇有跟王爺說我的秘密。我在孃親懷裡也紅了眼睛。

明明攝政王說要獎勵我和爹爹的。

孃親抱我抱得更緊：娘知道,都不是棠棠的錯。

我不明白為什麼不是我的錯。

直到第二天早上,王府來了人送聖旨。

攝政王真的說話算話。

來人抬來了好幾箱金銀珠寶。

為首的管家宣讀完聖旨後,笑著對我說：側王妃娘娘,三日後是吉日,正好入府。

我抬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我不叫側王妃娘娘,我叫江棠。

他還是笑著：您就是側王妃娘娘,王爺親自冊封的。

說完他把聖旨交給爹爹,就帶著一群人走了。

忍了一晚上的孃親,看著聖旨終於哭出聲來。

我偷偷問身邊的丫鬟豆子：什麼是側王妃娘娘

豆子一癟嘴,哭著說：就是王爺的側室。

我轉了轉眼珠：就像爹爹和孃親那樣

豆子想了想：差不多吧。

那為什麼他們要哭呢

我看向爹孃,抬手擦了擦孃親臉上的淚：孃親彆哭,我願意做王爺的側王妃娘娘。

孃親哭得更厲害了。

接下來三天,家裡來了好幾個嬤嬤。

都是來教我入府後的規矩。

那些規矩很複雜,我磕磕絆絆才學會一些。

最後一個嬤嬤在我麵前站了很久,看著我,臉一會紅一會白。

房事是什麼我睜著大眼睛無辜地看她。

她咬了咬唇,最後隻說：小姐隻要記住,在床上一定要乖乖聽王爺的話。

我點點頭：那其他時候呢

也要聽。

那房事也冇什麼特彆的嘛。

1.

入府這天,爹孃都哭了。

我也跟著哭。

攝政王來的時候,我還在抽鼻子。

他走到我麵前,淡聲問：做本王的側妃,這麼害怕

我紅著眼睛抬頭看他,他今天穿著深藍色的袍子,更顯得麵如玉石。

王爺,我餓了。我抽抽嗒嗒地回答。

這是真的。

從早上忙到現在,隻吃了兩塊點心。

攝政王冇想到我哭是因為這個,愣了一下才輕笑出聲。

他笑起來真好看,笑聲也很好聽。

去準備些吃的。他低頭看了看我,又說道,要甜的。

門外的管家趕緊應聲離開。

不一會,就端進來好幾盤點心。

看得我眼睛都亮了。

攝政王在我身邊坐下,看著我吃了好幾塊點心才問：你不怕我

我咬著糕點搖頭。

他心裡又不打雷,雪花聲裡還有淡淡的暖意。

很好聽。

可是彆人都很怕我。他說。

我嚥下嘴裡的東西：那肯定是因為他們是壞人。

這麼說著,他心裡的雪花聲鑽進我耳朵裡,讓我忍不住皺了下眉。

那些人怕他也可能是因為他太孤單了。

王爺,你也吃。我把最甜的糖糕遞到他嘴邊,笑著哄他,這個最甜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糖糕,黑色的眼珠裡好像有光在閃,半晌後才張嘴輕咬了一口。

不遠處的管家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

我等著攝政王嚥下去,才邀功般問他：甜嗎

他好看的薄唇彎起來：甜。

我趕緊把剩下的都塞到他嘴裡,趁機湊近他仔細聽。

雪花聲好像真的輕了一點。

可也隻是輕了一點點,後來無論我怎麼喂他都冇什麼變化了。

最後他歎了口氣,看向我塞給他的點心,有些無奈：江棠。

我一愣：啊

吃不完可以留著,不用都塞進本王嘴裡。說著他看了管家一眼,冷聲道,撤下去。

可我還冇吃飽呢。

趁著管家上前收拾的空檔,我趕緊抓了兩塊塞進嘴裡。

攝政王看著我鼓起的腮幫子,忍不住伸手輕捏了一下。

你在家裡,江大人餓著你了

冇有！

可我嘴裡塞滿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隻能聽到攝政王心裡的雪花聲,又輕了一點。

1.

我積食了。

明明冇吃多少。

攝政王在我打第三個嗝的時候站了起來。

嬤嬤說過,我入了府就和江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隻要我犯錯,爹爹孃親都會受罰。

想到這些,我趕緊捂住嘴不敢再打嗝。

本王吃得有點撐,你陪本王出去走走。攝政王看著我因為憋氣而發抖的肩膀,淡聲說。

我立刻站起來：好……嗝！

攝政王嘴角微微一動,轉身往外走。

我懊惱地捂住嘴趕緊跟上。

側王妃的衣裙特彆複雜,一層層裙襬隨著我的步子擺動。

看起來比花園裡的牡丹還好看。

我一心看著腳下,冇注意到前麵的攝政王突然停了下來。

啊。我結結實實撞在他背上,腳下不穩往後倒去。

可冇等我摔倒,就被他回身摟住腰又拉了回來。

濃濃的雪花聲伴著淡淡的檀香在他身上散開。

好聞極了。

他微微皺眉,還冇等他說話,我就聽到一陣雷聲從不遠處傳來。

我下意識拉著他躲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麵。

噓。見他要說話,我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

冇過一會,果然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你說王爺去了聽雪閣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正是那天和攝政王說話的綠衣女子,我趴在石頭後麵小心地往外看。

隻見那女子穿著華麗的裙子,身後跟著一群丫鬟。

為首的丫鬟低頭說：是的……

我入府兩天了,連王爺的麵都冇見到,那個蠢貨今天剛進府就得了寵幸,憑什麼！女子憤憤折斷了旁邊的花枝。

丫鬟小聲說：她父親是戶部侍郎,門生今年高中狀元,王爺想來是……

話還冇說完,就被女子打斷：除了我們衛家,還有誰能幫助他登上那個位置。

小姐。丫鬟趕緊四下看看,低聲道,慎言。

她們說的話,我聽得雲裡霧裡。

隻知道她們提到了我爹爹,還有爹爹很喜歡的那個學生。

等她們走遠後,我纔看向身邊的攝政王。

他乖乖被我捂著嘴,而他身後的管家臉色煞白,好像天要塌了。

我又做錯了。

我……我……我趕緊放開他,哭喪著臉,王爺,你能不能隻罰我,不罰我爹爹。

他低頭看我,微微勾起薄唇,抬手整理了一下我歪掉的髮釵。

本王不罰你。他輕聲哄道,但是棠棠能不能告訴本王,你為什麼知道衛青瑤要來又為什麼說她是壞人

我眨了眨眼睛。

嗯他把我困在他和石頭中間,微微低下身。

我嚥了咽口水,從他手臂下鑽出去,提著裙子往回跑：我……我困了,該睡覺了。

可等我洗漱完躺在床上,攝政王又來了。

害怕他繼續追問,我抓住被子蒙到頭上。

棠棠睡著了,什麼都不記得。

半晌,身邊傳來攝政王的輕笑聲。

我小心地拉開被子,隻露出一雙眼睛看他。

他身後的燭火搖曳,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

隻見他雙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身帶著淡淡笑意：棠棠好大的膽子,不侍寢就自己先睡了。

侍寢

嬤嬤好像說過,侍寢就是陪王爺睡覺。

今天我第一次不在家裡睡覺,本來有些害怕。

但如果攝政王願意陪我睡覺,我就不怕了。

這樣想著,我往裡麵挪了挪,空出身邊的位置,眼睛亮亮地看著攝政王：棠棠膽子小,當然願意侍寢了。

攝政王愣了一下,隨即好看的眼角彎下去。

他問我：棠棠知道什麼是侍寢嗎

我當然知道！

瞧不起誰呢！

1.

嬤嬤說,在床上要聽王爺的話。

所以攝政王說了一句彆亂動,我就真的不敢再動。

你真的知道什麼是侍寢嗎攝政王見我一直不動,又問我。

我側頭朝他眨了眨眼睛：現在不就是侍寢嗎

他又輕笑一聲,身上好聞的檀香散開。

聽起來也不覺得那麼冷了。

睡吧。他輕聲說。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又睜開：王爺。

嗯

我可以動了嗎一直不動的話,我睡不著。

可以。聲音裡帶著笑意。

我如釋重負,放鬆身子側過身麵對著攝政王。

隻見他鼻梁高挺,嘴角含笑。

真是好看。

王爺。我又叫他。

他冇張嘴,隻輕輕嗯了一聲。

你叫什麼名字我翻過身看著頭頂的帳子,有些疑惑,大家都叫你王爺,我覺得這肯定不是你的名字,就像大家叫我爹江大人江侍郎一樣。

攝政王睜開眼睛,也和我一起盯著頭頂黑漆漆的帳子。

濃重的雪花聲撲麵而來。

我忍不住側頭看向他,隻見他薄唇輕啟：慕寒。

我冇聽清：嗯

他也側過頭來,冷冷的目光和我的視線撞在一起。

我的名字,慕寒。

先生教我認的字還不多,慕寒兩個字我並不認識。

但我還是懂事地點點頭,學著大人的樣子,拍了拍慕寒的肩膀：真是個好名字。

慕寒的表情僵了一瞬。

半晌後,他拿開我的手,淡聲道：明天給你找個先生。

啊

怎麼還要讀書啊！

慕寒說到做到,第二天真的給我找了個女先生。

女先生剛跟我見完禮,就有丫鬟來說衛側妃來了。

我明天開始教娘娘讀書寫字,今天先告退了。女先生不再停留,行了禮就轉身離開。

淡淡的歌聲隨著她離開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震耳的雷聲。

衛青瑤領著一群人和女先生擦肩而過,走進房裡。

豆子跟我說,衛青瑤是威北將軍衛躍

的女兒,也是當今太後的外甥女。

在我入府前兩天,被冊封為了側妃。

也是慕寒的妃子。

慕寒為什麼可以有兩個妃子

今日得閒,來妹妹這裡坐坐,妹妹不會嫌我多事吧衛青瑤瞥了一眼離開的女先生,說著就在椅子上坐下。

難聽的雷聲鑽進我耳朵裡,我下意識起身要走。

爹爹說過,遇到心裡打雷的人要躲遠點。

可冇等我走,衛青瑤就拉住了我的手。

她怒道：你敢無視我

我有些害怕,怎麼也掙不開她的手,隻能求她：你放開我。

江棠你算什麼東西,彆以為你得了王爺寵幸,就敢不把我放在眼裡。她用力拽著我的手,冷笑道,你以為王爺真會喜歡你一個傻子他不過是想利用你父親,等你父親冇用了,他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和你父親。

我瞪了她一眼,低頭狠狠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

等她吃痛放開我,我才拉著豆子退到幾步外,對她說：你彆說王爺壞話,他纔不會殺我和爹爹。

你敢咬我她氣極了,抬手就要打我。

我彎身躲過,又拉著豆子跑到門口。

是你先弄疼我的,而且還說王爺壞話,活該！我朝她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要往外跑。

卻剛一轉身,就撞上了慕寒。

慕寒什麼時候來的,我不知道。

想來是衛青瑤的雷聲太響,都蓋住了慕寒心裡的雪花聲。

側妃當真聰慧,連本王要做什麼都替本王想好了。慕寒把我護在懷裡,似笑非笑地看向屋內的衛青瑤。

衛青瑤臉色煞白,立刻跪下來。

臣妾……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她肩膀微微發抖,抬起頭紅著眼睛說,隻是臣妾入府多日,王爺都不曾來臣妾房中……

慕寒冇說話,隻摟著我往裡走。

路過她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慕寒問我：怎麼了

我下意識答：她心裡打雷,很吵。

話音剛落,地上的衛青瑤臉色更白了,一臉不可置信。

慕寒倒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輕笑兩聲,纔對衛青瑤說：知道本王為什麼不去看你了吧

1.

衛青瑤是跌跌撞撞離開聽雪閣的。

等她走後,慕寒才放開我：你倒是機靈,她回去不知道要想多久。

我卻冇有因為他誇我而開心。

慕寒,你為什麼有兩個妃子我退開幾步,叉著腰問他。

他應該冇想到我會突然這樣問,愣了一下。

豆子在我身後,輕輕拉了拉我的衣服,想讓我注意說話的方式。

我已經完全忘了爹爹和嬤嬤們的教導,隻覺得自己被騙了。

那棠棠覺得本王應該有幾個妃子慕寒的聲音清淡,帶著幾分笑意,十分好聽。

我很喜歡他。

喜歡他的樣子,喜歡他的聲音,也喜歡他心裡淡淡的雪花聲。

所以我才願意做他的側王妃。

想到這裡,我更生氣了。

當然是一個。我仰起頭瞪他,爹爹就隻有孃親一個妻子,你為什麼可以有兩個

他聞言又笑了,可看到我滿臉怒氣,很快又收了笑。

本王與你爹爹不一樣。他解釋。

我不懂：為什麼不一樣

他走過來,摟著我的腰坐到榻上,本王要奪取天下,需要很多人的支援。

我更不懂了,坐在他懷裡都忘了生氣：奪取天下是什麼意思

他歎了口氣。

慕寒,你是不是不開心我聽到他心裡的雪下得更大了。

從昨天到現在,我想了很久。

好像慕寒心裡的雪,跟吃不吃糖冇有關係。

隻要他一笑,雪聲就會小一些。

所以他心裡下那麼大的雪,可能是因為他不開心。

他冇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撿起我的一縷頭髮繞在指尖,問我：衛青瑤說本王利用你爹爹,你不生氣嗎

我搖頭。

那天我說了,我願意讓爹爹也做你的爹爹,爹爹也會像疼我一樣疼你,如果對你好,爹爹肯定願意做,這不算利用。我轉身趴在他肩上,輕聲說,而且你是好人,不會殺我和爹爹的。

你是第一個說本王是好人的人。慕寒撚著手中的頭髮,聲音有些低。

那是因為他們……聽不到你心裡的聲音。

我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以後天天說給你聽。

好。雪聲又輕了一些。

我滿意地放開他,又問：王爺真的不能隻有一個妃子嗎

他沉默片刻：暫時不能。

我生氣地從他身上跳下來,把他趕出了房間。

1.

聽說衛青瑤那天回去想了一整夜。

之後不僅到處尋找名醫,還每天早中晚都要人檢查她的身體。

豆子說這些的時候眉開眼笑：娘娘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句話我剛從女先生那裡學過,大概是誇我厲害的意思。

我一臉得意,接受了她的誇獎。

不過娘娘,您和王爺都賭氣好些天了。豆子又開始勸我,要是把王爺的耐心磨光了怎麼辦

這些天慕寒往我這裡送了很多稀奇的東西,我全都冇要。

我賭氣般躺到床上,矇住被子：大不了我不做他的側王妃了。

反正他還有衛側妃。

說不定以後還有彆的側妃。

而且女先生說了,王府的主母是王妃。

那麼多側妃,慕寒真是個超級大壞蛋。

豆子見我一臉憤憤也不再勸,隻替我掖了掖被子就退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生氣了,這一夜竟做了個可怕的噩夢。

驚醒後覺得十分害怕。

我抱著枕頭出門,卻找不到豆子,最後隻好跑到慕寒的院子裡。

慕寒的房間離我很近,守門的管家迎上來。

側王妃,您怎麼來了

屋裡一片黑,慕寒已經睡了。

我要侍寢。我睡眼惺忪,抱著枕頭就要進去。

管家回過神,趕緊攔住我,有些為難：娘娘,侍寢需要王爺召見……

可我一個人睡害怕。

我剛要說話,屋內飄出一陣雷聲。

我的睡意一下子全冇了,推開管家就衝了進去。

慕寒,有壞人！我大叫一聲。

就在這時,床邊站著的人舉起手中的劍就要朝床上刺去。

我隻來得及把手中的枕頭扔過去。

枕頭砸在那人身上,卻還是冇能阻止他的劍刺進被子裡。

慕寒！我哭起來。

平時繡花的時候,針紮一下都很疼。

這麼長的劍,刺在慕寒身上不知道會有多疼。

床邊的人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枕頭,低罵一聲就拔出劍朝我刺來。

我嚇得連退幾步,被門檻絆了一下。

冇等我摔倒,一個黑影從旁邊衝過來把我拉進懷裡。

他一手捂住我的眼睛,一手甩出一把短刀。

我隻聽到有人悶哼一聲,接著就有什麼重重砸在地上。

拖下去。慕寒冰冷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驚喜地掰開蒙在眼睛上的手,抬頭看去,果然是慕寒那張好看的臉。

管家站在不遠處,恭敬地說：王爺,側王妃說要侍寢。

慕寒揚了揚眉。

他問我：不生氣了

我鼓著腮幫子,從他懷裡退出來,拉著他左看右看。

看到他冇有被劍刺出洞才又哭起來。

他好像被嚇到了,冰涼的手指慌亂地替我擦眼淚：嚇著了

你今天要是在我那兒睡,是不是就不會遇到壞人了我眼裡含著淚,抬頭問他。

管家無聲無息退了出去,輕輕關上門。

月光從半開的窗戶灑進來,全落在慕寒眼中。

他原本漆黑的眼睛裡像是點綴了幾顆星星。

江棠。他把我擁進懷裡,手一遍遍撫著我的頭,現在本王才知道,這世上不全是陰謀詭計。

我吸了吸鼻子：什麼是陰謀詭計

他輕笑一聲。

濃濃的檀香在周圍散開。

好聞極了。

你不用知道,你隻要知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我推開他,又問：那你能隻有我一個妃子嗎

他沉思片刻,才說：暫時還不行。

大壞蛋！

1.

慕寒很忙。

我也很忙。

我每天都要跟女先生學認字寫字,還要被一群太醫圍著紮針喝藥。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藥,我最近都聽不太清慕寒心裡的雪聲了。

豆子,你聽聽,我是不是也變得很吵了我看著豆子端來的一碗藥,皺起眉頭。

豆子以為我不想喝藥,苦口婆心勸道：娘娘,王爺都是為了您好,您自己不是也說最近背書輕鬆了很多嗎

是的。

這些都是治腦子的藥。

那些太醫說的話,和以前大夫說的差不多。

大概都是說我孃親生我時難產,又加上我從小被關在家裡,才導致我智力不全。

冇有人願意做傻子。

我忍了忍,還是捏著鼻子把那碗藥喝了。

剛往嘴裡塞了顆蜜餞,就有丫鬟匆匆走進來。

娘娘,太後從寺廟回來了,讓您去慈寧殿請安。

豆子說,太後是慕寒的養母。

常年吃齋唸佛,每年都會在寺廟住上半個月。

我的爹爹就是慕寒的爹爹。

慕寒的母親,自然也是我的母親。

我趕緊讓豆子替我換了件好看的衣服,又梳洗一番纔跟著丫鬟去慈寧殿。

你就是側王妃太後慈眉善目,坐在榻上笑看著我。

我規規矩矩行禮,還冇說話就聽到一陣說不出的雜音。

是太後心裡的。

太後問你話,你敢不答一旁的衛青瑤見狀厲聲道。

她心裡的雷聲混著太後心裡的雜音在殿中迴響,讓我有些難受。

可來的路上豆子跟我說了很多次規矩。

生怕我再犯錯。

本來我以為太後是慕寒的母親,也會和慕寒一樣。

現在看來,並不是。

我小聲說：回太後,臣妾是側王妃。

好孩子,生得這麼可愛,難怪王爺喜歡。太後滿臉笑意,來哀家身邊坐。

我抬頭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滿臉怨恨的衛青瑤。

明明都是壞人,卻差那麼多。

我聽話地坐到太後身邊,她拉起我的手對衛青瑤說：你先回去吧。

衛青瑤瞪了我一眼,滿臉不情願卻還是行禮走了。

等她走後,太後問我：告訴哀家,你喜不喜歡王爺

當然喜歡。

見我點頭,她又說：聽說前些日子,王爺遇到刺客,你也在場,嚇壞了吧

我搖頭。

哎,哀家在寺廟住了半個月,回來看王爺都瘦了。

她說著抬手,隻見丫鬟端上來一個小瓶子。

你還不知道,王爺從小身體不好,對哀家有些誤會。她語氣哀傷,看到有你陪著他,哀家很欣慰。

這是哀家替他求來的藥,他不肯要,你能不能幫哀家想辦法讓他吃下去

我看了一眼那個小瓷瓶。

王爺身體不好我問。

她點頭：從小就有病,每次發作都很痛苦,要是不吃這藥怕是活不了幾年了,哀家也是冇辦法纔想讓你幫忙。

活不了幾年

我瞪大眼睛。

他恨哀家,所以哀家的東西他都不要不碰,你千萬彆說這是哀家給的。

1.

慕寒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躺下了。

見他走到床邊,我往裡麵挪了挪給他讓地方。

他坐到床沿,問我：今天去了太後那裡

我爬起來,坐在床上。

慕寒,太後說你身體不好。

太後是壞人,我怕她騙我。

他頓了頓,在我緊張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那你疼嗎我爬到他麵前,伸手在他胸口亂摸。

硬硬的。

和我完全不一樣。

他好笑地抓住我的手,輕輕一拉就把我拉進懷裡。

棠棠給我吹吹,我就不疼了。他眉眼都彎著,比我初見他時好看很多。

我點點頭,在他懷裡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就開始朝他胸口吹氣。

剛吹兩下,他抬手捂住我的嘴。

冇等我反應過來,他翻身把我從他懷裡放回床上。

隻見他眼色深沉,眉梢眼角都帶著幾分暖意,喉結滾動了一下。

不疼了嗎我含糊地問。

他趕緊放開手,從床上坐起來。

過了一會,他才歎了口氣。

身上的檀香味很濃,還夾著一絲甜味。

棠棠。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啞,最近好好吃藥了嗎

說起這個我就生氣。

你是不是嫌我太笨了我氣鼓鼓地問他。

他低頭看我,好像無奈地笑了,手指輕輕撫過我的眉眼：棠棠不笨。

但是本王希望你能快點長大。

胡說。

我已經十六歲了！

就在我爬起來準備好好跟他理論時,眼角瞥見了被我藏在床角的小瓷瓶。

差點忘了正事。

你的病,不吃藥是不是活不了幾年了我盯著他,認真地問。

他冇想到我還會繼續問這個,一時不知道怎麼說。

我探頭望瞭望四周,確定房裡隻有我們兩個人後,才從床角拿出小瓷瓶給他。

你看看,這個藥能治你的病嗎

他接過小瓷瓶,打開聞了聞。

能。他淡聲說。

我愣了一下。

難道我錯怪太後了

但是加了毒藥,病還冇好就會死。他抬頭看我,從太後那兒拿的

我點點頭,一臉憤怒：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壞人。

他身上剛散去的雪聲在看到我這個表情後又消失了,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聽到的。

不過這個不能說。

慕寒,她是你的母親,怎麼能這樣！我是真的很生氣。

我平時被針紮一下,孃親都心疼得要命。

慕寒的母親為什麼要給他吃毒藥。

慕寒冷笑一聲。

這一次,從他身上散出來的雪聲無比濃重。

冷得我忍不住抱住他,輕輕在他背上拍拍。

沒關係,慕寒,我孃親會疼你的。我心疼地哄他,我也會疼你。

現在我才知道。

他心裡的雪不是因為冇吃糖,也不是因為不開心。

我們一起躺在床上,誰都冇再說話。

我隻能聽到從他身上散出的雪聲把他整個人包住。

我從小就冇有母親。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聽到他開口。

我側頭看他。

他睜著眼不知道在看哪裡,一雙黑眸在夜色裡格外冷。

當年她被先王看中,強行帶進宮裡,隻一次就有了我。她恨我,把我扔在冷宮。先王也恨我,對我不聞不問。他的聲音又低又啞,第三年,他們又有了一個孩子。那個人從小被人捧著,是人人稱讚的太子,是她不惜讓我變成一把刀也要保護的人。

明明我們都是她的孩子,為什麼我就是被人踩在腳下的蟲子,那個人卻高高在上等著登基。

既然我是人人恨的王爺,是大家都想除掉的禍害,那我……

我捂住了他的嘴。

太冷了。

比我吃過的所有藥加起來都冷。

我有蜜餞,他卻冇有。

我忍不住湊上前,在他紅紅的眼角親了一下。

他微微顫抖,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我歪頭看他。

你是厲害的攝政王,去年我聽府裡的下人說,現在街上的乞丐少了很多。我想一定是你的功勞。

1.

我終於認識寒這個字了。

女先生教我的時候,冇有多講。

可能是因為她知道這是慕寒的名字,不敢多說。

我卻很喜歡這個字。

把慕寒的名字寫了滿滿一頁。

在我欣賞自己的字時,慕寒走了進來。

比他先進來的是他身上的檀香,其中還摻著幾分甜味。

慕寒,你看。我得意地把自己寫的字給他看,這是我寫得最好看的字。

前幾天他還說我寫的字像螞蟻爬過,今天一定讓他刮目相看。

他果然眼前一亮,隨即笑道：當今天下敢直呼本王名字,把本王名字寫滿一張紙的人,恐怕隻有你一個了。

我順勢坐在他腿上,把字放在桌上。

原來你的寒是這個寒,我就說是好名字,我很喜歡。

他瞥了一眼那些字：因為好寫

簡單幾筆,確實比其他字好寫很多。

我有些心虛,故作鎮定：纔不是。

他也冇拆穿我,反而提筆在紙上的空隙裡寫了好幾個江棠。

把一張紙填得滿滿的。

我十分滿意,甚至想找個地方掛起來。

王爺,江大人來了。管家從外麵走進來,抬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溫和,江夫人也來了。

這是我入府後,孃親第一次來看我。

慕寒去書房見爹爹,孃親則被丫鬟帶進了聽雪閣。

棠棠。孃親一見到我就紅了眼眶,拉著我左看右看,在府裡受委屈了嗎

我點點頭。

孃親眼眶更紅了：是不是王爺……

就是他。我拉著孃親坐下,氣呼呼地說,他說暫時不能隻有我一個妃子,還說自己和爹爹不一樣,孃親你幫我說說他。

孃親手一抖,眼中的擔心散了大半。

而且啊,他侍寢總是很晚,有時候我都睡著了他纔來。

還有,他現在倒是不那麼冷了,但是每次給我的藥都很苦,還騙我說不苦。

……

我滔滔不絕說了他的所有不好。

孃親越聽越覺得不對,最後又打量了我一圈,才意味深長地說：難怪胖了。

也冇有很胖！

每天的點心我都分了一半給慕寒了！

孃親不僅不心疼我,臨走前還叮囑我：對王爺好點。

我有種錯覺。

孃親好像更心疼慕寒。

這件事我說給慕寒聽時,慕寒笑了很久。

最後他抱著我,輕聲說：棠棠,我等不及了,該收網了。

1.

慕寒病了。

太醫說,像是舊疾複發,又像是中毒。

我在慕寒床前守了幾天,哭得眼睛都腫了。

太醫也想不出救他的辦法。

比我更急的是衛青瑤,她不僅從民間找來大夫,還請了道士做法。

可無論什麼辦法都試了,慕寒也冇有醒過來。

她卻因為相信邪術,被太後一句話關進了冷宮。

這天夜裡,房裡的太醫都出去了。

所有丫鬟守在門外,房中隻留下我和慕寒兩個人。

窗外風聲呼嘯。

太後緩緩走了進來。

她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讓她看起來更和藹。

終於到了這一天。她站在燭光下,聲音如蠟燭般乾澀。

我側頭看過去：是不是你給的藥有毒

所有人都說你智力不全,是個傻子。她往前幾步,幽幽看著我,卻冇想到隻有你這顆純真的心能讓他放下戒備。

你真以為不把藥給他吃就冇事了她笑起來,臉上的和善裂開,露出幾分狠毒,你讓他有了想要的東西,有了你,他才更想活著,隻要有弱點就會有破綻。

我跌坐在地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他也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她厲聲反駁,他是禍害,是恥辱,是老天降在我身上的懲罰。

本來已經哭乾眼淚的我又覺得鼻子發酸,趕緊去捂住床上人的耳朵。

可那濃重的雪聲還是出現了。

慕寒睜開眼睛,蒼白的唇輕動：所以你要殺了本王

太後冇想到會有這個變故,嚇得連退幾步。

你……

慕寒坐起來,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所以當本王得了一次父王誇獎後,你給本王一塊有毒的糖糕所以當本王替慕琛殺了所有絆腳石後,你讓慕琛登基第一個就殺本王

太後聞言指著他,暴怒：你不配提琛兒！

慕寒笑起來。

我心疼地看向他,隻見他眼眶泛紅,好像能滴出血來。

你不會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吧他聲音如寒冬的雪,你以為衛青瑤入府,衛家不會表忠心

太後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什麼：你對我的琛兒做了什麼！

你日日夜夜盯著本王,巴不得本王早死,卻忘了自己母家是什麼貨色。他一字一頓,為了權勢,衛傢什麼都願意乾,當年你怎麼進宮的忘了嗎

你對我的琛兒做了什麼！太後不敢置信地喃喃,轉身就

要往外走。

慕寒淡淡地說：自然是和他父王一樣,不小心掉進了湖裡。

淹死了。

太後聞言癱倒在地,她失魂落魄地看嚮慕寒：你這個惡魔！當年我就該掐死你！

和母後比起來,兒臣還差得遠。

1.

衛家謀害皇子,被判滿門抄斬。

太後受奸人蠱惑,欲害攝政王,終身禁足佛堂。

這一招,女先生剛教過我。

釜底抽薪。

害我們棠棠掉了那麼多眼淚,眼看都瘦了。慕寒心疼地把我圈在懷裡,大手捏了捏我的腰。

我裝模作樣點頭：那你要補償我。

棠棠要什麼

我想了想：要你隻有我一個妃子。

好。他終於給出了和以前不一樣的答案,不做妃子,做王妃。

我心情大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今天允許你侍寢了。

他眼色暗了暗。

一旁的豆子和管家都忍著笑低下頭。

棠棠,你真的知道侍寢是什麼意思嗎過了很久,慕寒才又問我。

我知道啊。

不就是睡覺嗎

此睡覺非彼睡覺。女先生紅著臉,咳了好幾聲,纔拿了幾本冊子給我。

冊子上都是男女抱在一起,不知道在乾什麼。

看著我求知若渴的眼神,女先生連耳朵都紅了。

告訴王爺,我真的教不了了！說完,她飛一般地離開了聽雪閣。

連女先生都教不了的事,想來一定很不簡單。

這讓我對這幾本冊子有了更濃的興趣。

以至於慕寒什麼時候來的,我都冇注意到。

慕寒拿過我手中的冊子,一雙好看的眼睛裡好像盛了滿池春水,加上他身上香甜的氣味,突然讓我有些口渴。

棠棠哪裡不懂,本王來教你。連聲音都像羽毛,撩在我心尖上。

我莫名覺得燥熱。

慕寒見我連耳根都紅了,低低笑了一聲。

看來棠棠長大了。

這一夜和以往都不一樣。

燭光搖曳,光影落在地上淩亂的衣裙上。

我像被人送到了雲端,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停下來。

迷迷糊糊間,我抱著慕寒喃喃：慕寒,你心裡終於不下雪了。

什麼不下雪了

聲音啊,好人心裡唱歌,壞人心裡打雷,可慕寒心裡下雪。

慕寒把頭埋在我脖頸處。

過了很久很久,在我快要睡著時。

我聽到他低聲說：因為棠棠心裡有春天。

就像溫暖的陽光,把雪都融化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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