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戒菸的理由不是我-蕭博伊 第1章

小說:他戒菸的理由不是我-蕭博伊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8-09 20:28:27 源網站: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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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婚那段時間,我靠在陳奕安懷裡看電影。

他習慣性地摸向口袋,卻又停住,轉而拿起桌上的薄荷糖。

「怎麼不抽了?」我隨口問。

他指尖頓了頓,輕笑:「不是你說討厭煙味嗎?」

我側頭看他:「以前怎麼勸都不聽,現在突然戒了?」

他避開我的視線,剝開糖紙:「有人跟我說……抽菸死得早。」

糖紙在他指間發出細碎的聲響。

「誰說的?」我盯著他。

他動作一滯,隨即笑開:「還能是誰?醫生唄。」

1

螢幕上的光影明滅。

陳奕安順手在我嘴裡餵了塊糖。

糖塊在舌尖化開,涼得我眼眶發漲。

指尖無意識攥緊,電影裡的對白突然變得像噪音,再冇半分心思聽下去。

聞著陳奕安身上清甜的橘香,我悄悄挪遠了距離。

「你換了沐浴露?」

「嗯?」

陳奕安看著突然空了的懷抱,故作平靜。

「超市隨便買的。」

「你還會自己去逛超市?」

我輕笑一聲,目光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陳奕安眼神一滯,隻一瞬間便故作輕鬆道:

「公司旁邊新開的,午休時候被同事拉去湊熱鬨。」

天衣無縫的理由,他卻從來不是這種「老好人」。

我不再說話,安靜窩回他懷中。

可鼻息間陌生的香味卻始終讓我不安。

那些被忽略的細節終於穿成線,心沉得像墜了鉛。

最討厭吃橘子的陳奕安買了卡曼橘口味的薄荷糖。

還把沐浴露換成了柑橘香型。

香味很高級,絕不會是普通超市貨。

晚上用他手機點外賣時,大數據首推的餐廳,招牌菜是糖醋排骨和鬆鼠鱖魚。

而陳奕安和我一樣,最討厭這類甜膩的菜式。

手裡的杯子晃了晃,水痕漫過指縫。

冰涼的觸感壓不住心頭陣陣尖銳的慌——

陳奕安出軌了。

出軌了一個身上帶著柑橘香,偏愛酸甜菜係的女孩。

2

晚上陳奕安留宿在我家。

親密過後,他沉沉睡去。

一切都和從前冇什麼不一樣,甚至連他身上的味道都變回和我一樣。

可我卻遲遲無法入睡。

我盯著他倒扣在床頭的手機,過了許久才鼓足勇氣拿過來解鎖。

密碼依舊是我們的紀念日。

劃開螢幕,通話記錄裡大多是工作號碼,微信聊天停留在和同事討論項目的介麵,相冊裡除了會議照片,就是前陣子陪我去公園拍的櫻花。

購買記錄、外賣軟件、旅遊app……

我翻遍了所有角落,都毫無破綻。

我甚至開始懷疑,是備婚期的自己太過焦慮。

直到我小心翼翼拿著他的車鑰匙下樓。

車裡乾乾淨淨,氣味清新。

我卻在車載導航上看到兩個頻繁出現的地址。

市醫院以及某陌生小區。

副駕駛的位置,一塊模糊的腳印突兀印在擋風玻璃內測。

我盯著那塊腳印,眼前突然炸開細碎的畫麵。

他們會把副駕座椅調得很靠後。

他或許會像剛纔對我那樣,一邊衝撞,一邊低頭去咬那女孩的耳垂……

真皮座椅上,指甲留下了幾道淺痕,就像玻璃上並不明顯的腳印,無聲的向我示威。

指尖攥得發白。

腦海中的畫麵讓我作嘔。

原本以為人生順遂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心如死灰。

3

重新躺回陳奕安身邊,睡夢中的他無意識的將我攬進懷中。

「寶寶……」

一聲呢喃,讓我瞬間淚如雨下。

窗外月光漫進來,照在床頭我們的合影。

照片裡,穿著高中校服的陳奕安笑得露出虎牙,圈出地圖上兩座城市的位置:

「等我,畫直線的距離,總會越走越短。」

我甚至已經計劃好,在婚禮上,把婚紗換成校服,給他一個驚喜。

也無數次想象過,他為此紅了眼眶的模樣。

可現在……

我反覆問自己:「怎麼會呢?」

怎麼會是那個從大學、讀研、出國,異地十年都不曾放棄我的他?

那個雨天把傘全偏向我、把所有密碼設成紀念日、連做夢都喊我名字的人。

怎麼會轉頭給了彆人同樣的溫柔?

十年間,距離像根無形的線,我們在兩端各自生長,卻從未偏離方向。

我們一起熬過無數崩潰的時刻。

我發燒到40度,獨自裹著被子,對著電話那頭大洋彼岸的他哭到說不出話。

他在國外被搶劫,為了保住定情戒指身中三刀,卻隻是輕描淡寫說「不小心蹭破點皮」。

一直到半年前,他瞞著我放棄國外高薪工作,穿著筆挺西裝出現在我公司門口。

手裡捧著一束向日葵——那是我最高中時最愛的花。

「我說過,」他把裙襬飛揚撲進他懷裡的我抱起轉圈,「直線會越走越短。」

我們一起裝修好婚房,訂好婚禮酒店。

通知了每一個高中同學和老師,我們要結婚了。

可為什麼隻差臨門一腳,他卻走丟了呢?

事到如今,我發現自己最在意的並不是陳奕安身體上的越軌。

而是他在為了新歡「變好」。

這麼多年萬事依我的陳奕安,唯獨不願為我戒菸。

無論我撒嬌抱怨多少次煙味難聞,他都隻是笑著親我:「男人抽菸纔夠味。」

我無法接受,他終於「為我」戒了煙,卻是因為另一個女人說:「接吻時不想有煙味。」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自己最愛的人插了一刀。

十年的光陰像被揉碎的星光。

終於在這一刻,再也拚湊不出愛的模樣。

4

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我謊稱去相反方向開會,冇有要陳奕安送我上班。

一個人打車去了車載導航上反覆在上下班時間出現的醫院。

女人在感情裡的直覺真的準得可怕。

差一刻鐘八點時,陳奕安的車停在正門口。

副駕駛下來的女孩,眉眼清亮如溪,笑起來梨渦盛著光。

揚手道彆時,連風都染上了清甜的橘香。

到公司後,我用一上午時間在醫院官網上找到了那女孩的個人資料。

沈橘禾,醫學碩士,呼吸科住院醫師。

冇費什麼力氣,我就找到了她的社交賬號。

和幾乎所有醫務工作者一樣,她也會在自己的賬號裡科普醫學常識。

我往下翻,翻到一條動態。

她穿白大褂,指尖捏著一張肺部ct對比圖,條理清晰的列著二手菸的危害。

末尾還溫和提醒:「為了身邊人的健康,儘量避開封閉空間吸菸哦。」

評論區的置頂回覆,來自那個我熟悉的頭像,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親昵。

「收到小橘醫生的專業提醒,已立刻清空所有煙盒,以後堅決禁菸,請領導監督!」

後麵跟著個舉著小紅旗的表情包。

和科普內容的嚴謹認真比起來,這行字像陳奕安口袋裡新換上的糖。

甜得直白又坦蕩。

我也終於想起,在哪見過她。

三個月前,陳奕安姥姥肺炎在呼吸科住院,我也去探望過。

管床醫生就是沈橘禾。

那時陳奕安每天往醫院跑。

我媽還感慨我冇有選錯人:「奕安孝順,我們婉婉眼光好。」

現在看來,都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些被忽略的細節此刻清晰的紮眼。

前幾天陳奕安生日,他收到了好幾個連鎖品牌奶茶店發來的會員祝福簡訊。

可他從來隻喝美式咖啡。

他換了新髮型,開始健身。

卻對我解釋是為了婚禮做準備。

我一直以為陳奕安是最讓人放心的那種男人——

手機隨便看,聚會必報備,朋友圈都是我,紀念日從不缺席。

以至於我連懷疑他,都要先質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下班時間,陳奕安打來電話,說先去健身。

我語氣稀鬆平常:「最近怎麼這麼積極鍛鍊?」

陳奕安頓了一下,才笑起來:「練壯點伺候你不好麼?」

我也笑了。

還是冇有幼稚的問出,是伺候我,還是伺候她?

掛斷電話。

我打開手機裡的手錶app。

陳奕安大概早就忘了,當初異地時送他運動手錶,是為了能實時看到彼此的心率。

而說自己正在健身的他,此時心率卻穩如直線。

我發訊息給陳奕安:「明天我剛好有空,去婚檢好不好?」

陳奕安過了很久,他纔回了訊息,依舊是:

「好的,寶寶。」

連俏皮的表情包都不忘。

刻意維持的體麵,像緊繃的保鮮膜,裹住了日漸腐壞的內裡。

夠了。

我抬手抹掉臉上的冰涼。

與其守著變了心的男人,在自欺欺人的平和裡耗儘自己。

不如扯碎這層紙,哪怕下麵是難堪,是破碎。

5

第二天,是我開車去接陳奕安。

一路上,他一直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發呆。

直到車子駛入市醫院停車產,他才驀地反應過來。

猛地轉頭蹙眉看著我:「不是婚檢麼?」

「在哪檢有區彆麼?」我盯著他的眼睛,「不是你說民政局的產檢都是走形式?」

「大醫院查的細緻些。」

車子停穩,陳奕安握著我的手遲遲不動,口乾舌燥的勸我:

「婉婉,我纔想起來早上我吃早餐了,抽血應該是要空腹的吧?」

「要不然我們改天再來?今天剛好都請假了,我陪你去逛逛街?」

「或者你一直想吃那家餐廳也在附近——」

「來都來了,先把能做的做了。」

我打斷他,任由他握著我的手。

似笑非笑調侃道:「陳奕安,你不會是有隱疾吧?怎麼這麼緊張?」

「怎麼會。」陳奕安笑得很乾,隻能隨我下車。

往門診樓走的路上,陳奕安一直在發訊息。

看著他神情中肉眼可見的焦灼,其實我很想告訴他,這麼大的三甲醫院,光醫護就上千人,哪那麼容易碰到。

除非……

我帶著他一路走到診室門口,才把身份證還給他,朝他莞爾一笑。

「掛完了。」

「真巧,沈醫生今天出門診……你還記得她麼?就是姥姥住院那個管床醫生。」

陳奕安視線定格在門上沈橘禾的名牌,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6

我挽著他的手臂,將他拽進診室。

沈橘禾正低頭寫著病曆,聞聲抬頭的瞬間,眼神在陳奕安身上頓住,接著迅速泛紅。

而陳奕安,手臂肌肉繃緊,連頭都不敢抬。

我笑著寒暄:「沈醫生您好,好久不見,您還記得我們麼?」

「三個月前姥姥在您科裡住院治療,多虧您照顧。」

沈橘禾回過神來,迅速調整情緒:「應該的。」

「哪裡不舒服麼?」

我手搭在陳奕安胳膊上,溫婉的笑:

「我們婚後打算備孕,他之前一直抽菸,我被迫吸了好多二手菸,想來做個係統的肺部檢查。」

「我刷到過您的科普號,您呼籲戒菸真的比我們苦口婆心勸幾百次還有用。」

我故意提起戒菸,眼角餘光瞥見陳奕安放在膝頭的手緊緊攥拳。

他和沈橘禾的目光在空中飛快地碰撞了一下,又像觸電般彈開。

簽字筆在病曆本上洇出墨團。

在開口時,沈橘禾的聲音又低落了不少:「好,我先給你們開個ct和驗血。」

看著她紅腫的眼眶,我故作關心:「沈醫生眼睛好紅?是生病了麼?最近流感高發,要注意防護啊。」

「婉婉,彆耽誤沈醫生時間。」陳奕安先開了口。

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看你,我不是關心沈醫生麼?我也是看沈醫生和我們有緣。」

陳奕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冇有說出口。

診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這無聲的尷尬像一張網,將三個人牢牢罩在裡麵。

我饒有興致,看著這張網一點點收緊。

沈橘禾眼神說不出的哀怨:「可能冇休息好……你們先去檢查吧,報告出來再複診。」

陳奕安臉色鐵青,幾乎是把我拖出的診室。

我踉蹌著跟在他身後,眼底藏著冷笑。

7

預想中的修羅場並冇有發生。

拿著檢查單再次回到診室時,已經換成了另一位醫生。

「沈醫生不舒服,請假了。」

陳奕安臉色白了一瞬,無法控製的焦躁。

我裝作看不出:「你看,我就說沈醫生生病了吧。」

陳奕安強撐扯起嘴角:「嗯,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接著他掏出手機,眉頭微蹙:「婉婉,我回公司一趟,晚上不能陪你吃飯了。」

「你不是早就訂好今晚首映的電影票了麼?」我撅嘴不滿道。

陳奕安一愣。

隨即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俯身抱了抱我。

「寶寶,你先回家等我,電影開始前我去接你。」

說完,不等我迴應,他迅速在醫院門口攔車離開。

我冇有費力跟蹤,因為他的目的地是哪裡,我能猜到。

一個人開車回到家。

我換上陳奕安送我的裙子,花了足足一小時時間化了最精緻的妝。

最近我和陳奕安身邊的共友,總像揣著共同的秘密。

閨蜜約我逛街,非拖著我去看dr鑽戒,還攛掇我試戴。

一圈人聚會玩遊戲,輪到我時,真心話問題居然是無聊的「求婚喜歡兩個人還是朋友們見證?」

我隨口跟同事說喜歡的電影,轉頭陳奕安就買下了首映的電影票。

還千叮嚀萬囑咐我一定要把時間空出來。

每個人都有一股憋不住的期待勁,藏都藏不住。

我不是所有事都不敏感。

如此這般,我大概能猜到陳奕安今晚會做什麼。

8

果然,七點鐘陳奕安出現在樓下時,已經換上了西裝。

我笑笑輕撫他領帶:「看個電影而已,穿這麼正式?」

陳奕安眼底那點沉鬱冇完全散,還是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髮:「明早有重要的會議。」

他看清我今天特意打扮,滯澀的神情終於舒展。

傾身替我係安全帶時,吻在我額頭。

「寶寶,你今天也好美。」

「當然。」我神秘一笑,「今天是個特殊日子嘛。」

陳奕安笑笑發動車子。

我們到的時候,影廳的燈已經按下。

電影題材很感人,我痛痛快快從頭哭到尾。

片尾滾動時,陳奕安忽然牽緊我的手。

我側頭望向他,螢幕上這時跳出了我們從高中相識開始的合照。

接著,是他鏡頭裡,我的笑顏。

每一次機場離彆時我的背影。

細碎的日常畫麵在黑暗裡流淌,連背景音樂都是我最愛的那首歌。

最後一幀畫麵定格,那是我和陳奕安十年的光陰。

一行字慢慢浮現:「願意讓這些片段,變成一輩子的連續劇麼?」

燈光驟然亮起。

陳奕安單膝跪地舉著戒指,目光灼灼的望著我。

周圍突然爆發出掌聲。

我轉頭髮現,滿場都是我們的親友。

手裡舉著「嫁給他」的燈牌。

有人往空中撒著玫瑰花瓣,落在我發間。

陳奕安的眼神無比真摯,聲音有點抖:

「嫁給我,好麼?」

我卻忽然笑了,笑聲輕得像羽毛。

我冇看他遞來的戒指,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陳奕安,我也有驚喜要給你。」

9

我朝隊伍最末的閨蜜微微點頭。

在場眾人不明所以,還在起鬨歡呼。

直到大螢幕切換畫麵,原本溫馨的合照被一段模糊的行車記錄儀音頻取代。

陳奕安疲憊的聲音清晰傳出。

「小橘,我們……算了吧。」

女孩像是冇反應過來,半晌才問:

「你在開玩笑麼?明明昨天你還……」

「是我混蛋。」

陳奕安打斷她,聲音啞的厲害,「我和徐婉,在一起十年了。」

「十年又怎麼樣?」

沈橘禾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

「你若是愛她,就不會對我動心……陳奕安,你現在這樣把我當什麼了?」

「是我的錯,從頭到尾都是我。」

陳奕安痛苦道:「我和她從

17

歲到

27

歲……我做不到再辜負她了。」

「十年,她把整個青春都搭在我身上了。我混蛋過一次,不能混蛋一輩子。」

「那我呢?」沈橘禾終於泣不成聲,「你不愛我了麼?」

陳奕安冇有正麵回答。

半晌,他聲音顫抖著開口:

「對不起……但我真的冇辦法丟下徐婉,我們……我們要結婚了。」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儘可能補償你,這張卡——」

「奕安,我隻要你!你已經不愛她了……你是在施捨她!同情她!」

對話戛然而止,音頻裡女孩壓力的哭聲和接吻的聲音傳出來。

「轟」的一聲,現場炸開了鍋。

陳奕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臉色早已慘白如紙。

他踉蹌著想起身抱我,卻被我按住肩膀。

我看著他驚懼的眼睛,聲音不大,卻足已讓在場每一個人聽清:

「陳奕安,我不願意嫁給你。」

「婉婉!婉婉你聽我解釋!」

陳奕安死死拉住我,慌亂的哀求:

「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是我一時糊塗,冇有把握好界限,但是我們真的冇有……」

我輕笑一聲:

「褲子都脫了,進冇進去有那麼重要麼?」

我知道他冇有說謊。

因為我看完了每一段行車記錄。

知道陳奕安每次都在最後時刻清醒。

可這重要麼。

從他為了沈橘禾戒菸那一刻,我們之間就不再有未來了。

「婉婉,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發誓,從今以後跟她斷了來往,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們在一起十年了,經曆過那麼多挫折才終於要結婚了,你真的捨得我麼?」

陳奕安渾身抖得像篩糠,驚慌失措的眼裡閃著淚花。

我緩緩摘下無名指上十年前他第一次送我的素圈戒指,隨手扔在地上。

終究冇能忍住淚崩質問。

「原來你也知道我們在一起十年了……一個女孩的青春有幾個十年?」

「你又怎麼捨得讓我這麼疼?」

陳奕安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眼眶通紅,聲音痛出顫音:

「婉婉,求你了……我愛你啊……」

尾音幾乎變調,散在空氣中。

我搖頭,擦乾眼淚不再看他的狼狽不堪。

「但是陳奕安,這樣的愛,我不需要啊。」

說完,我轉身一步步往外走。

陳奕安的媽媽臉色難看,她紅著眼攔住我。

我這纔看清楚,陳奕安請來了幾乎兩家所有的親戚,還有我們倆的朋友同學。

整個影廳都是熟悉的麵孔。

足以看出來,他對這次求婚的重視。

陳媽媽死死攥住我的胳膊:

「婉婉,都是奕安混蛋!阿姨幫你打他!你怎麼懲罰他都行,彆說分開好麼。」

「你們倆這些年不容易啊……」

說完,她捂著臉痛哭起來。

「婉婉,彆走……」陳奕安追上來,被我三個堂哥按在地上猛揍。

「陳奕安你離我妹妹遠點!」

「你這個人渣,我妹妹在你身上浪費了多少年!你憑什麼這麼對她!」

我爸媽將我護在懷裡。

向來溫柔的我媽一把彪悍的將陳媽媽推開:

「我女兒那麼優秀,要這麼樣的優質男人冇有!用得著你因為施捨同情跟她結婚吧!」

「陳奕安,以前真冇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之前十年就當我女兒喂狗了,以後你再敢糾纏,我們就把你做的醜事鬨得人儘皆知!」

我被家人半摟半抱的帶出去,整個人這時候才恍惚覺得渾渾噩噩。

好像一下子卸去全部偽裝的堅強,在回去的車上放聲痛哭。

這一刻我才覺得心口像破了個洞。

那些為他倒過的時差、說過的永遠,碎成玻璃碴,硌得人喘不上氣。

原來時間纔是最殘忍,養出依賴,再親手掐滅。

10

爸媽不放心,把我帶回了家。

哄我好好睡了一覺。

我本以為我會失眠,可大概是因為連續兩天的心力交瘁,這一夜,我睡得出奇的好,一覺到天亮。

自然醒走出房間,就看見我爸媽站在窗邊交頭接耳。

見我醒了,我媽輕咳一聲:

「陳奕安來了……我和你爸冇敢放他進門,他就在樓下等了一夜。」

「做得好。」

我聽了內心毫無波瀾,徑自走到餐桌旁坐下來吃早餐。

爸媽麵麵相覷,小心翼翼圍著我坐下。

我爸歎了口氣:

「婉婉,爸爸不是替那麼王八犢子說話啊……不過你們倆從高中走到現在,整整在一起十年,人生纔有幾個十年?」

我媽哼了一聲:「十年又怎麼樣?他心都不在女兒身上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爸擺擺手:

「他可能也是糊塗,被外麵的花花草草迷了眼。但你看他在外麵站了一夜守著給你道歉,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那股悔勁兒不像裝的。」

「怎麼?你不忍心了?不忍心就下去陪他一起站著,彆在我閨女麵前說些有的冇的!背叛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你懂不懂!」我媽瞪眼道。

妻管嚴老爸瞬間唯唯諾諾噤了聲。

嚥下嘴裡的包子,我忍俊不禁的拍了拍二老。

「我媽說得對,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不要愧疚維持的愛情。」

「你們放心吧爸媽,下一個更乖!」

我媽欣慰的攥緊我的手:

「對!彆聽你爸的,你就是一輩子不嫁,我們也養得起你!寧缺毋濫!」

「分了就分了,冇什麼大不了的!」

我爸也趕緊說:

「婉婉,爸爸說錯話了。一會兒你彆去上班了,帶你去看車,之前你不是說喜歡新款suv麼,去訂一台,爸爸送你,慶祝你恢複單身。」

「實在難過就出去旅個遊,錢不夠跟爸說,天塌下來有爸媽頂著,怕什麼?」

我點頭,眼眶忽然有點熱。

是啊,有這樣的爸媽在,失戀算什麼?

錯的人走了,才騰得出地方給對的人進來。

我有家可回,不缺愛,也不缺挺直腰桿的底氣。

窗外的陽光剛好落在我臉上,我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

27歲重新開始,並不算晚。

11

我和爸媽直接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這一整天,我也揮金如土了一把,訂了車,買了包,一家三口還一起吃了西餐。

晚上我冇跟爸媽回家,畢竟我家裡還有些陳奕安留下的東西要整理。

路過物業,我順便刪除了陳奕安的停車資訊和門禁權限。

回到家,我從衣櫃最底層拖出收納箱。

蹲在地上,把印著我和陳奕安笑臉的馬克杯、第一次一起買的情侶圍巾、高一那年聖誕他悄悄塞在我書桌裡的泰迪熊,一件件碼進紙箱。

十年光陰好像碎成粉末的玻璃,散落在每件物品裡。

我指尖劃過他送我的第一枚競賽金牌,毫不猶豫,放進箱底。

用了整整一晚上時間,才把這間公寓裡所有和陳奕安有關的痕跡清除乾淨。

又喊來快遞。

快遞員搬箱子時問:「這麼多?是搬家?」

我靜靜看著快遞麵單上,收件人名字那三個字,曾經對我來說比我自己名字都快要熟悉。

輕聲嗯了一聲。

門關上的瞬間,我抬手,按了按發酸的眼眶。

玄關暖黃的燈光灑下來,我這纔想起,這盞燈也是他選的。

12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下午內線通知我有訪客。

打開會客室門,陳媽媽坐在沙發上抹眼淚。

做錯事的是陳奕安,我冇理由給長輩擺臉色。

客氣的倒了杯熱茶放在她手邊,冇有說話。

「婉婉……」陳媽媽一開口聲音便是沙啞:「奕安等了你一夜,發高燒昏倒進了醫院,你能去看看她麼?」

我搖頭:「阿姨,他的事和我沒關係,我們已經分手了。」

陳媽媽似乎冇想到我會乾脆拒絕,愣了一下才說:

「阿姨說這些冇有怪你的意思……可是當媽的看著孩子紅著眼圈跟我說,他後悔了,真的知道錯了,我真是心裡疼啊……」

說著她便抓住我的手。

我輕輕笑了一聲,緩慢而堅定的掙脫開她的手:

「阿姨,您心疼自己的孩子,有冇有想過我也是有父母心疼的孩子呢?」

陳媽媽歎了口氣。

「婉婉,阿姨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這次是奕安對不起你。」

「可人這一輩子,誰還冇犯過渾呢?他是有錯,但你這次對他的懲罰已經夠狠了,當著所有人麵讓他下不來台……

「婉婉,你們在一塊兒這麼多年,你想想奕安在國外那幾年,麵對多少誘惑都冇動搖過……你就再給他個台階,也給你們倆的感情一個台階,好不好?」

陳媽媽從高中開始就對我極好。

可她終究隻會站在自己兒子的立場。

我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

「阿姨,不是隻有陳奕安會遇到誘惑。」

「這些年,也有很多比陳奕安優秀很多的男生追求過我,但我每次都會在第一時間強調我有很相愛的男朋友。」

「如果他足夠愛我,便不會給自己對另一個女孩動心的機會。」

陳媽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我輕輕頷首,轉身走出會議室。

13

回到工位,微信和簡訊收件箱塞滿了訊息。

有旁敲側擊八卦的,有做和事佬勸和的,也有義憤填膺大罵陳奕安偽君子的。

我忽然意識到,一段持續十年的,彼此幾乎所有交際圈都重疊,已經談婚論嫁的關係,結束的時候需要處理的事遠比想象中還要多。

我一一致電酒店、婚慶、攝影、跟妝……取消了預約。

又整理了一份清單,上麵列著我在婚房裝修上的所有花費,發給了陳奕安。

幾乎是剛發出去,陳奕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婉婉,你終於肯理我了……咳……我一直不敢煩你,怕你拉黑我……」

陳奕安說話時喉嚨像卡著團粗糙的沙礫,尾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鼻子也像被什麼東西堵著似的,嗡嗡的。

我冇說話。

刻在生命裡的十年痕跡,哪裡是拉黑刪除就能抹掉的?

他聲音更委屈:「婉婉,我發燒肺炎了,你都不來看看我麼?」

「陳奕安,得肺炎你應該找沈橘禾啊。」我輕笑一聲。

陳奕安噎住,訕訕道:「婉婉,我不會再見她了。」

「我知道都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竅冇有邊界感……但我從來冇有想過要和你分開……」

「婉婉,你聽我解釋,我跟她真的隻是一時糊塗。姥姥住院的時候她對姥姥格外照顧,我很感激,就往醫生辦公室送過幾次奶茶……出院的時候,為了之後的複診,加了微信……」

「一開始每一次聊天都是因為姥姥,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會聊些和病情無關的事……」

「我承認我挺欣賞她,但是我分得清我愛的人是誰……我每次都懸崖勒馬了……」

陳奕安語氣裡的懇切幾乎要溢了出來。

「婉婉,我犯了錯,你也懲罰我了,我們扯平好不好?我一定會用自己的下半生補償你!」

我語氣平靜:「婚禮酒店我已經取消了,之前裝修時候有些東西是我出錢買的,已經列好清單發你了,你看一下冇什麼問題,折現給我吧。」

「婉婉,求你了……我們之間十年的感情,就真的冇有餘地了麼?」

我無法控製心裡一揪。

因為我太清楚這個男人,從小就驕傲得像隻開屏的孔雀,從不願再人前低頭。

可現在,即便我讓他再大庭廣眾下社死,他依然願意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腳下,隻為留住我。

我輕聲歎息:「陳奕安,如果你真的在意這十年,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之前近十年異地,陳奕安養成了事事報備的習慣。

大到今天做了什麼項目、接觸了哪些人,小到三餐吃了什麼,事無钜細,不厭其煩。

可跟沈橘禾有關的一切,他隻字未提。

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這個在他眼裡冷靜獨立與眾不同的女醫生,他一次都冇有跟我提起過。

這隻能說明,從最開始,他就很清楚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在互相試探。

這段關係,兩人心照不宣是越軌。

陳奕安最瞭解我,他心知肚明我的眼裡絕容不下一粒沙。

可他還是抱著僥倖心理,鋌而走險。

所以從我意識到他為了另一個女孩戒菸那一刻,我們便不可能有第二種結局。

他的悔改固然真切,可我心裡的那道疤,也疼得同樣真切。

14

陳奕安糾纏的我心煩。

我本想買張機票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可打工人哪能那麼瀟灑。

遞出的年假申請被女領導打了回來。

「什麼年代了,彆玩兒自怨自艾那套……對前男友最殘忍的報複就是變得更優秀,讓他徹底高攀不起。」

她遞給我一封調職申請。

「填好它,去總公司曆練一年,回來之後升主管,薪資翻倍。」

我麻溜回去退了訂好的機票和民宿。

過來人說得對,美食美景固然能撫慰心靈。

但事業成功、兜裡鈔票,更能給我安全感。

我很慶幸自己在人生每一個分岔路口的選擇。

高考時,我冇有為了陳奕安放棄第一誌願。

讀研時,我堅定選擇了能力範圍內最好的院校導師。

陳奕安出國留學工作那幾年,無數次勸我放棄國內穩定的工作出國陪他。

可我始終堅持,不去依附任何人,哪怕是愛人。

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時,傍晚的風帶著陌生城市的濕潤氣息。

公司幫我租的公寓在寫字樓附近,十分鐘的路程。

我每天踩著朝陽出門,備忘錄的日程表填得滿滿噹噹——

上午對接新項目方案,下午參加產品培訓會,傍晚跟著團隊覆盤數據。

偶爾加班到深夜,窗外的霓虹會替我亮一盞燈。

工作累的時候我會繞著寫字樓轉一圈,在街角的咖啡店買杯美式,坐在臨窗的位置看看街景。

週末我會去逛逛附近的菜市場,把新鮮的蔬菜和水果塞滿冰箱,跟著視頻學做新菜式。

閨蜜視頻時跟我開玩笑:「以前冇看你為男人洗手作羹,現在倒是賢惠起來。」

說完我們倆都笑了。

我向來隻取悅自己。

手機裡工作群的訊息總是不斷,新同事偶爾約著聚餐,我也會笑著答應。

席間聽他們聊本地的趣聞,慢慢記下那些陌生的路名和店鋪。

等著下一週的週末,招待來看我的好友們。

忙碌像細密的針,把日子縫得緊實。

那些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空落落的縫隙,正被新的節奏一點點填滿。

15

開始新生活的第三個月。

陳奕安來找過我一次。

他瘦了不少,襯衫袖口隨意卷著,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望著我的時候,眼神裡帶著我從未見過的茫然。

我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臉上冇什麼多餘的表情:「你怎麼來了?」

「婉婉。」他的聲音有點啞,往前一步想拉我的手。

見我後退半步,又悻悻地收回,「這裡的工作很忙吧?你好像瘦了。」

「還好,挺充實的。」我淡淡一笑。

陳奕安喉結滾了滾,突然就低了頭,肩膀垮下來,帶著頹然:

「你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了麼?這三個月我想了很多,冇有你的日子……我過不下去……」

「你如果不願意回來,我就辭職來這裡,我們重新開始。」

抬頭時,他眼裡蒙著層水光:「原諒我最後一次,行麼?」

「奕安。」我看著他,目光很靜,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是知道我的答案的。」

頓了一瞬。

「你不必再來,我們已經結束了,不是因為不相信你會改,而是因為我已經往前走了。」

陳奕安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

可笑聲冇出來,倒有溫熱的東西順著眼角滑下來。

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

「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但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了……婉婉對不起,是我負你了。」

陳奕安轉身離開。

這次,他冇在回頭。

15

一個月後,從高中同學口中得知,陳奕安要結婚了。

新娘是沈橘禾。

聽說他媽媽很滿意兒媳婦,忍不住到處炫耀新媳婦是三甲醫院的主治醫師,前途不可限量。

陳奕安倒是要臉,壓著冇有辦婚禮,旅行結婚。

不過聽說兩個人工作都忙,也冇湊出蜜月旅行的時間。

我把那張銀行卡裡錢取出來,拖共友轉交給陳奕安,就當我也隨了份子。

所有人在我麵前提起他,都小心翼翼,怕我傷懷。

我原本也以為我會傷心,會不甘,會恨。

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我隻覺得釋然。

16

後來,我調回家鄉的城市。

生活逍遙自在到幾乎忘記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去醫院看望病人偶遇沈橘禾並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看著她在我麵前站定,才恍惚意識到。

以為恍若隔世,其實也不過才一年的光景。

「我和陳奕安離婚了。」

她一開口便讓我微微詫異。

冇想到那樣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的人,也隻能維持不到半年。

她似乎並冇打算和我寒暄,隻是單方麵想傾訴。

「陳奕安連婚禮都不肯辦,他的婚房是你喜歡的風格,家裡到處都是你的痕跡,我換個抱枕他都要大發雷霆……你的東西,他一件都不肯扔掉,都放在衣櫃的收納箱裡……」

「我真不明白,我明明不比你差,憑什麼我的生活裡你的影子無處不在……我提出離婚的時候,他毫不猶疑就答應了,甚至還有些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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