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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上靜悄悄的。

宋輕瓷麵無表情,看著在她棺槨前相擁的男女。

她的未婚夫孟祈年,和她的堂妹宋楚盈。

到底何等情深,才能讓他們不顧禮義廉恥,在亡者靈前親熱?

宋輕瓷掐緊了手指,眼底漸漸泛出冷厲。

若隻是她的靈堂便罷了,可這還是她父親的靈堂。

一個月前,她與孟祈年成親。

成親當日,卻被山賊擄去,她費儘千辛萬苦逃出,今日方纔趕回。

結果趕上了她和父親的葬禮。

父親在她被擄後受不了打擊去世,族人也以為她已死,特將他們父女的葬禮放在一起舉辦。

下人將她引來靈堂,結果,卻看到了這一幕。

前世,她當場發作,指責他們不知廉恥。

結果卻被告知,二房嫡女宋楚盈已與孟祈年定下婚約,一個月後便要成婚。

她雖平安歸來,但畢竟被山賊擄走過,清白難定,隻能做妾。

她再三拒絕,卻仍被強送進孟府做了妾,在府中受儘搓磨。

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卻被冤枉與人通姦,被孟祈年親手灌下絕嗣湯,一屍兩命。

人還未死絕,就被扔進了亂葬崗,被野狗啃食殆儘。

好在,她又活了。

宋輕瓷攥緊手指,無視相擁的兩人,沉默地走進靈堂。

拿出6柱香,在燭上點燃,插進香爐裡。

3根給冤死的父親。

3根給前世枉死的自己。

聽到聲響,孟祈年抬頭,看到宋輕瓷,嚇得臉色發白,“騰”地站了起來。

他懷裡的宋楚盈一時不察,狼狽地跌坐在地。

抬頭看到宋輕瓷,她也愣住了。

孟祈年怔怔地看著宋輕瓷。

她衣裳破舊,髮絲淩亂,蒼白的臉上一片臟汙。

相比一月前的光彩照人,現在的她身形清瘦,狼狽至極。

她冇有死,這也不是他的幻覺。

宋輕瓷,回來了。

宋楚盈也反應過來,臉上閃過一抹怨毒,很快又恢複平靜。

她起了身,看著宋輕瓷,柔柔開口。

“姐姐,你彆誤會,我和祈年哥哥剛纔……”

宋輕瓷打斷她。

“有什麼話,去外麵說。”

在靈堂前說,會汙了她父親的耳朵。

三人來到靈堂外,在湖邊的樹下站定。

宋輕瓷垂眸看著腳下流水,眼神如古井水般無波無瀾。

孟祈年想到方纔與宋楚盈在靈堂上相擁,有些心虛地解釋。

“方纔楚盈悲痛過度,哭至暈厥,我隻是扶她一把。”

宋輕瓷冇有反應。

宋楚盈接過話,有些迫不及待地宣告她的好訊息。

“姐姐,我與祈年哥哥已是未婚夫妻……”

孟祈年厲聲打斷宋楚盈:“楚盈!”

見宋楚盈臉上帶了幾分委屈,他深吸了一口氣,放軟了聲音。

“輕瓷剛回來,伯父的死已讓她悲痛萬分,彆的事後麵再說。”

宋楚盈眼裡閃過幾分不滿,但仍乖巧地應道:“我知道了。”

宋輕瓷在心下冷笑。

如果不是她有前世記憶,隻怕還真會被他倆的體貼感動。

想讓她讓出妻位,給他做妾,滿足他們就是。

“我被山賊擄走,失了清白,不配再做孟家正妻。”

孟祈年和宋楚盈都愣了。

好一會兒後,孟祈年才臉色難看地開口。

“輕瓷,你要和我退婚?我不允許,我……”

宋輕瓷打斷他,聲音堅定,語氣柔和。

“輕瓷自請入孟府做妾,望孟郎不要嫌棄。”

前世,孟祈年提出降妻為妾的要求,她再三拒絕。

但什麼也冇改變,反惹得孟家人更加厭惡她。

也怪她前世悲傷過度,冇有認清現實,纔會那般剛烈地硬杠。

她父親已死,二房等著吃她絕戶,在女子地位卑賤如蟻的大周朝,冇人會將她的想法放在心上。

她同意或拒絕,結果都一樣。

孟祈年和宋楚盈麵麵相覷。

宋家富甲一方,宋輕瓷又是大房嫡女,餘州出名的才女,素來心高氣傲,忽然自請為妾,著實令人詫異。

孟祈年喃喃開口:“可,可是,你不是不願做妾?”

豈止是不願做妾,甚至做了正妻,也不願夫君納妾。

他記得,有一次他與宋輕瓷,宋楚盈討論妻妾話題。

宋輕瓷說,她的郎君心中當隻有她一人,若非四十無所出,絕不可納妾。

宋楚盈卻說,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隻要心中有她,便是納十房八房也無關要緊。

他當時還笑著評價,宋輕瓷的愛有些狹隘,不如宋楚盈的包容。

結果被宋輕瓷懟了回來,說她寧可孤獨終老,也不願與人分享夫君。

宋輕瓷目光溫潤地看著孟祈年,眼裡滿含深情。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名聲已毀,隻求孟郎不要拋下我。”

“正妻名分哪有與孟郎相守重要,我深愛孟郎,隻要能與孟郎在一起,便是做妾也甘願。”

心中卻滿是嘲諷。

前世,她孤苦無依,滿心希望孟祈年給她撐腰,卻冇想到他會落井下石。

不僅與他父母逼她為妾,又與宋楚盈暗中苟且,還毒殺了她和她的孩子。

青梅竹馬的情意,在變了的心麵前,不值一提。

孟祈年眼裡湧出柔情。

他知曉宋輕瓷的性子,清高孤傲,若非愛慘了他,絕不會自請做妾。

他無比感動:“輕瓷,你放心,我一定會善待你。”

宋輕瓷擠出笑容:“我相信孟郎。”

宋楚盈忽然跳了出來。

“姐姐是餘州第一美人,才貌雙絕,怎能給人做妾?”

宋輕瓷目光淡淡地看著宋楚盈。

她長相嬌柔,性格溫婉,極善偽裝。

前世,她再三保證會善待她。

結果,敗她名聲,毀她清白,斷她子嗣,在人前還一副大義滅親的仁善模樣,是餘州城人人誇讚的賢妻,後來更得封誥命,風頭無倆。

她後來雖發現她真麵目,但她大勢已去,早冇了反擊之力。

她回道:“那不過是虛名罷了。當家主母不看美貌不看才學,看的是性情。”

“堂妹性情柔順,大度寬容,又不好爭搶,頗有當家主母之風。”

宋輕瓷看著孟祈年。

“輕瓷鬥膽,想讓孟郎選堂妹做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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