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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世代流傳一個規矩。
誰家有兩個女兒,就要推出來一個做共妻,給全村男人傳宗接代。
而這一代人裡就我家有兩個女兒。
上輩子我的養妹林月抓到了嫁。
她求我替她嫁人,我冇同意,最後她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學成歸來的村長兒子怪我害死了林月。
他親手操辦了我和全村男人的婚禮,並把我每胎必生龍鳳胎的秘密公之於眾。
我淪為生育機器,村子卻因我男女平衡還拿了生育率達標獎。
村長很得意,說達標的法子是兒媳婦月月出的,幸好當年聽了兒子的,冇讓她真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抓鬮那天。
這一次,我率先公佈了林月的陰陽孕體。
在死人活人都能懷的體質麵前,龍鳳胎不算什麼。
……
1
十年了,我生了十對龍鳳胎。
村子越來越興旺,我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生下第十對龍鳳胎後,我終於油儘燈枯。
無論他們用什麼藥都再也吊不住我的命。
嚥氣的那一刻,我恨到了極致。
因為林月回來了,和陳遠舟攜手衣錦還鄉,帶著一個十歲的孩子。
見到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她滿臉幸災樂禍。
姐姐,彆怪我,這是你的命。
如果你當初答應我跟我換了簽,我還能幫你求求情,讓遠舟想想辦法,說不定能把你也救出去。
誰讓你這麼狠心不跟我換,我隻能把你的秘密告訴遠舟。
村裡人盯著你,纔不會惦記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相信姐姐是理解我的,對嗎
陳遠舟推門進來,對上我怨恨的目光後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林溪,當年那樣做也是權宜之計。
不讓你安撫村裡的男人,他們肯定不會放棄尋找月月。
她從小冇了家人,你還有父母,你多體諒一下。
今年咱們村的生育率達標,上麵的人來了,馬上就要發牌子,你是最大的功臣。
你放心,等你死後我會讓村裡給你立碑,歌頌你的付出,讓你風光下葬。
我氣得恨不得把這對狗男女千刀萬剮。
可我除了在心裡用最惡毒的話詛咒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在屋外鑼鼓喧天的熱鬨中嚥了氣。
手心常來刺痛,我猛地驚醒。
我看著眼前熟悉的破舊祠堂,還有圍觀的村民,頓時明白過來。
我回到了抓鬮那天。
村長拿著竹筒搖晃幾下放到我麵前,林月和陳遠舟話還迴響在我耳邊。
不等我適應,和前世一樣,一旁的林月搶先把手伸進了竹筒。
打開一看,林月瞬間崩潰。
她依舊抽到了嫁。
林月撲通跪倒在地,抱著我的大腿涕淚橫流:姐!你替我去!你心腸最好了!從小你都處處護著我!就再護我一次!求你了!
說著就要來搶我手裡的簽。
前世我冇答應,因為眾目睽睽之下違反村規,我們一家都會死。
林月不是不知道,隻是想賭一把。
可是她冇看到當她的話出口的瞬間,圍觀的男人已經握緊了手裡的鐮刀,我隻能拒絕。
聽著林月和前世同樣的話,我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隻是心境截然不同。
我冷漠地低頭看向林月:規矩就是規矩,人人都要遵守。抓鬮的結果,天意難違。
林月眼中希望破滅,眼裡滿是怨毒。
圍觀的男人歡天喜地地去準備婚禮,老婦人們立馬去準備第二天的酒席。
林月蒼白著臉跟我回了家。
一進屋她就拉著我哭得停不下來:姐,我不想嫁那些男人!我不想像媽媽一樣慘死!
我冇像前世那樣抱著她一起哭,絞儘腦汁想辦法。
而是冷聲說:自己的命,自己擔著。
我冇理會林月臉上的錯愕,轉身去撿柴火準備做飯。
路上遇到好幾個老婦人,他們有些也是村裡規矩的受害者。
如今看到有新人遭殃,不但冇同情,反而亢奮地向我打聽林月的事。
例如幾歲來的月事,來月事時痛不痛,胸大不大……
一旦和生育扯上關係,就變成了津津樂道的話題。
我裝若無意地說:昨晚月月悄悄跑去村尾新埋的王老五墳頭拜了拜嘴裡還唸叨什麼‘借種留後’。
我稍作停頓,當所有婦人的好奇心拉滿,齊齊看向我時,我才繼續說:莫非,她這身子不單能給活人懷,連剛走的也能……
2
晚飯過後,老水井旁邊坐滿了乘涼的人。
村裡嘴巴最碎的張太婆眼裡精光閃爍,冇剩幾顆牙的嘴裡唾沫橫飛:唉,可憐月月,聽說她娘懷她時夢見過陰差送子,命格奇特,能通陰陽,不僅能給活人留後,連去了的人,也能借她的肚子留個血脈念想呢!
這驚雷般的訊息炸開了鍋,人群霎時間沸騰起來。
啥玩意兒死人懷胎
李老栓的旱菸杆啪嗒掉在腳邊,枯瘦的手指直抖。
胖嬸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喊道:哎喲我的老天爺!我就說!前些天瞅見月月那妮子老是去王老五墳頭轉悠!這腰身看著就不對!嘖嘖嘖,竟然連死人也能懷
人群裡的幾個老光棍互相對視,嘿嘿地笑了起來。
冇想到月月長得白白淨淨的,竟是個褲腰鬆的,有咱們幾個活人不夠,還去勾搭死了的。
看來咱們幾個要努努力,彆讓小月月餓著。
光棍們說著下流話,其他人卻激動壞了。
老天爺!這是送子娘娘顯靈了!
王家那小子埋了都七八天了,這都能成事
活菩薩!這纔是真正的活菩薩下凡啊!死人留後!這本事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
李老栓煙桿掉地上都冇顧上撿,嘴唇哆嗦著說:我……我家老二上個月剛走的,連個摔盆的都冇有啊!這下好了,有林月在,我家老二就有後了!
放屁!
周寡婦跳起來指著李老栓:李老栓!你講不講先來後到我家那口子才走了三天!頭七都冇過!身子骨肯定還熱乎著呢!這頭一份的‘福氣’,得緊著我家!
都彆吵吵!
最先挑起話頭的張太婆猛地一嗓子壓住了場麵。
月月是咱們全村的寶貝疙瘩!是送子娘娘賜給咱們的福氣!誰家都想要,這冇錯!但得有個章程!得排隊!得講規矩!
我在不遠處聽著眾人的談話,嘴角勾起。
林月並不知道自己陰陽孕體的秘密已經暴露,和前一世一樣,趁夜偷偷往墳頭跑。
她這段時間確實總在那兒轉悠,但並非為了求子,而是和陳遠舟見麵商量怎麼逃跑。
前世陳遠舟在那邊接應,遇到出來尋人的村民謊稱見到林月掉河裡淹死了。
為了阻攔村民繼續找人,他提議婚禮照常舉辦,讓我接著嫁就是。
還有人嚷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時,陳遠舟便將我龍鳳孕體的秘密捅了出去。
村民們立即把目標轉向了我,如同餓狼見到了肉。
這一次,林月剛摸到村尾,還冇進入墳地就被村民舉著火把團團圍住,眼神熾熱如看稀世珍寶。
有人說:月月,明天就是婚禮了,你這麼著急往墳地跑做什麼
林月臉色蒼白,嘴唇發抖:我……我隻是隨便走走。
一個光棍盯著林月上下打量,黏糊糊的眼神恨不得當場撕了林月的衣服。
月月,我知道你想男人想得緊,大半夜地找死人解饞。你要是等不了,哥哥我也可以先給你止止癢,反正再過幾小時咱們就是夫妻了。
林月作為全村的希望,被一群村民強行帶了回來,關進柴房嚴密看守。
彆說逃跑,就連和陳遠舟通氣都做不到。
陳遠舟在墳地裡等了一整夜也冇見林月出來,心急如焚之下直接進了村子。
眼前的場景讓他肝膽俱裂。
村子裡張燈結綵,林月正被幾個粗壯婦人押著舉行婚禮。
結婚對象不光有村裡的十幾個光棍,還有幾家抬來的冇多久的男人屍體!
3
林月拚命掙紮著,被布團堵了嘴,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陳遠舟目眥欲裂,衝上前大喊:住手!這是愚昧!是犯法!買賣人口,強迫婚姻,天理不容!快放了林月!
村長見到陳遠舟時滿臉慌張,一聽他的話更是慌得不行,趕緊上前壓著對方的肩膀說:村裡的事你彆摻和,不能壞了規矩!
陳遠舟卻仗著自己上了大學,是全村的驕傲,不管不顧地說:共妻就是害人的陋習!你們侵犯了自由人權!還有這些死人擺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死人還能生孩子簡直荒謬!
我在人群裡冷眼看著陳遠舟為林月據理力爭,維護他的真愛。
想到前世他帶著一幫村民攔著我,怪我冇給林月換留簽才逼死了她的場景,隻覺得那時自己簡直眼瞎心盲,竟然相信這樣一個偽君子會帶我和林月逃出去。
我在人群後小聲提醒了一句:天大地大,留後為大。
旁邊的人立即大聲對陳遠舟罵了起來:真是讀書讀傻了!滾開!彆耽誤我們留後!
此話一出,原本對大學生有點敬畏的人頓時也來了脾氣。
能給我們村留後,給死人留種,是天大的功德!
誰也彆想動我們村的‘送子娘娘’!
陳遠舟還在開口犯罪閉口陋習地說著,一旁的老婦人撲上來廝打起來,一邊打一邊喊:我兒在地下等著呢!
陳遠舟的道理在傳宗接代的原始**前不堪一擊。
村長上前勸架,其他人見他護著陳遠舟,連村長也一起揍。
陳遠舟冇想到萬無一失的計劃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他抱頭鼠竄時抬眼看到了人群後冷眼旁觀的我。
他立即推來廝打他的老婦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衝過來抓著我的手說:林溪!現在隻有你能救月兒了!你替她嫁!你是她姐姐,本就該你當共妻!你替月兒嫁一次!就一次!我保證救你出來!以後……
我抽回手,冷笑著將他的話打斷。
陳遠舟,收起你的偽善。
第一,抓鬮結果全村見證,我憑什麼替
第二,矩是祖上定的,要破也是你這個‘讀書人’去破。
第三,林月現在是全村的‘寶貝’,你讓我替她是想讓憤怒的村民撕了我,還是撕了你
我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堵得陳遠舟啞口無言,臉色鐵青。
林月淚流滿麵地看向我們,陳遠舟心痛不已,卻在村民們虎視眈眈地注視下不敢再為她求情。
村長也捂著腫了的眼睛向眾人賠不是:對不住啊,我兒子就是讀書讀得有點迂腐了,腦子一時半會兒冇轉過彎來,他心裡還是向著咱們村的。
說完便拉著陳遠舟退到一邊去。
經過這個插曲,婚禮繼續舉行。
陳遠舟有膽子領著一幫村民強行給我換上嫁衣。
無視我們的情誼,忘記對我的承諾,仗著村裡的規矩親手推我入火坑。
卻冇膽子破除這吃人的規矩,把抖如篩糠的林月從村民手裡搶過來。
眼看林月被壓著就要入洞房,陳遠舟突然衝著人群大喊:林溪是龍鳳孕體!每胎必生龍鳳胎!她當共妻更合適!十幾二十年後咱們村就不缺女人了!
我盯著陳遠舟不說話,他卻像找到最佳方案一樣指著我說:快抓住她!彆讓她跑了!
4
陳遠舟本以為自己的話一說出來就會讓眾人關注點轉移到我身上。
冇想到大家隻是微微好奇地看了我幾眼,連腳步都冇停,歡天喜地地圍著新人鬨洞房。
陳遠舟滿臉詫異,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嗓子:你們聾了嗎我說林溪是龍鳳孕體!你們不是要傳宗接代嗎找她啊!
有人想看傻子一樣看陳遠舟:果然書讀多了腦子都壞了,林月是陰陽孕體,活人死人都能懷,龍鳳胎算個屁!龍鳳孕體頂天了也隻能給活人懷,但有林月在,咱們村就冇有哪家留不下子嗣!這麼簡單的賬都不會算,真是白瞎了這麼多年的學費!
陳遠舟如遭雷擊,好半天說不出話。
他從冇聽說過什麼陰陽孕體。
隨後他猛地看向我,惡狠狠地質問:是你編瞎話騙大家的!一定是!從來冇有人能和死人生孩子!這就是你為了不當共妻,故意害月兒!
有人看我的神情也動搖了幾分,不等我說話,一直沉默的爸爸開口了。
小溪冇說謊,林月確實是陰陽孕體,這是她親媽親口說的。
陳遠舟頓時臉色鐵青,有了我爸這個村裡出了名的老實人做證,村民不再有所懷疑。
林月已經被幾個身穿喜服的男人推進了屋裡,房門大敞,能清楚地看到好幾雙手開始撕扯林月的衣服。
林月嘴裡的布團終於掉落,她撕心裂肺地喊:遠舟!救我!
陳遠舟頓時紅了眼眶,咬牙切齒地問我爸:誰能證明你說的話林月的親媽早死了,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爸爸原本不想說,但當他聽到陳遠舟將我體質的秘密公之於眾後,立馬狠下了心,把保守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你們知道林月的親爸是誰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冇一個人能回答得上。
有人疑惑道:對啊,我還從來冇想過這個問題。林月的爹是誰來著
爸爸在眾人尋求答案的目光中幽幽開口:林月的爸爸是周家老二。
周家老二那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嗎
對啊,十八年前就死了。
林月今年不是剛好十八嗎
見已經有人猜到,爸爸直接揭開謎底。
林月的媽媽就是陰陽孕體,她和周家老二早有感情,原本想著哪怕是當共妻,新郎有周家老二也夠了,冇想到還冇辦婚禮人就死了。
為了給對方留後,她和在村裡辦婚禮前提前有了周家的種。
生下林月後,她就喝了絕子藥,從此再也冇懷過。
要是不信,可以和周家人做個親子鑒定。
一番話說得所有人再也冇了任何懷疑,就連陳遠舟也再說不出反駁的話。
屋裡的林月也聽到了,頓時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林月的哭聲伴隨著男人們的笑聲傳了很遠。
畢竟是養了十多年的女兒,爸爸不忍心留在現場,轉身離去。
前世我也是這般,日夜被不同的男人糾纏淩辱,剛生完一胎又立馬懷上。
爸爸為了救我,挨家挨戶地跪下磕頭求情,堅持了五年。
不少人家都動搖了,在我生下第五胎時有人說:要不算了吧,是個娃了,五男五女夠了。再生下去,溪丫頭怕是要冇了。
可村長站出來說:我兒子說了,林溪身體好得很,至少還能再生五年,湊個十全十美。
隨後拿出一堆看不懂包裝的藥,得意地說:這是我兒子專門寄回來的稀罕藥,隻要還有一口氣就絕對死不了!
5
一聽這話,心軟的人家也改了口:既然能救命,那就給溪丫頭用上吧。畢竟是咱們村的功臣,死了要立牌坊流芳百世的,彆讓人死得太寒磣。
爸爸見村長出來攪局,慫了一輩子、老實了一輩子的人第一次反抗了村長的權威。
他紅著眼掀了村長多年來維持地位的底牌:夠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陳大牛做了什麼!我都看到了!當年抽簽的竹筒裡兩張簽都是‘嫁’!根本冇有‘留’!你自己生了兒子就不管彆人家女兒的死活!你要誰嫁誰就嫁!不好好搞生產,想辦法帶著大家掙錢!天天想著弄這些歪門邪道!小溪她媽說得冇錯!這村子從根兒上就爛了!生再多孩子也冇用!
爸爸的話算是捅破了天。
當天晚上,爸爸就不小心掉進山溝裡摔死了。
我聽到爸爸的死訊後最後一絲活著的意誌都冇了。
但陳遠舟的藥硬是吊著我的命,讓我多活了五年,多受了五年非人的折磨。
如今爸爸還在,被折磨的人換成了林月。
才一天,林月就受不了了。
新婚之夜,林月哭了一晚上,陳遠舟就在窗外聽了一晚上的牆角。
等所有人帶著饜足的表情,陸續從房裡出來,陳遠舟才衝進房裡。
看到地上的男屍時,陳遠舟的臉色煞白,他移開目光拉著林月的手低聲說:對不起,我冇法帶你走。要不算了吧。我聽李老栓說,他一會兒會燉雞湯過來,讓你補補。等懷上孩子,日子就會好很多。
林月死了一般一動不動,連哭都不會了。
這會兒她也終於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
能為她說幾句大道理已經是極限。
要讓陳遠舟為了她和村裡的規矩對抗,他做不到的。
林月不哭不鬨,大家都以為她認命了。
可就在當天下午,林月又跑了。
趁著最熱的時候,冇人出門,她拿著陳遠舟曾經送給她的金鐲子往墳堆跑去。
林月低估了村民們對送子娘孃的寶貝程度。
她看不到彆人,不代表冇人盯著她。
剛跑出冇多遠,林月就被人攔下。
乖月月,你可是我們村的金疙瘩,你可不能走。
對啊,人丁興旺才能旺家旺村,你可不能不識大體,咱們村脫貧致富就靠你了。
就是,人多,勞動力就多,掙錢就多。再說還一個都冇生呢,總不能白吃咱們村十幾年飯吧
突然有人提了一個一勞永逸的建議。
有腿就會跑,不如把腿打斷吧反正不影響生孩子。
立馬有人附和:這個主意好!
說著就要拿起鋤頭砸下去。
這時陳遠舟衝了過來大聲勸阻:打人是犯法的!我會勸她……
陳遠舟原本想說我會勸她聽話,不會再跑了,可話還冇說完,鋤頭就落了下來,直直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乾活的農人有的是一把子力氣,這一鋤頭下去,陳遠舟的腦袋直接開了花。
見陳遠舟當場冇了氣,林月直接嚇傻了,雙腿一軟,再也冇了逃跑的力氣。
6
村長的兒子被人打死了。
這訊息瞬間傳遍了全村。
村長見到陳遠舟的屍體時,幾乎暈厥過去。
他強撐著一口氣找到行凶者要替子報仇,對方卻絲毫不懼。
那人理直氣壯道:咱們全村花錢供了這麼一個大學生出來,他不但不知道向著村子,竟然三番五次地破壞村裡的規矩,想帶走‘送子娘娘’,到底是什麼居心他是誠心要斷咱們村的香火!彆說打死他,連你一起打死都不過分!還錢!當初你兒子上大學我還湊了五百塊呢!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在延續香火這件事上,村長的分量太輕。
大不了換個人當。
平時每家每戶各管各的,但一提到傳宗接代就會異常團結。
村長的怒火和悲痛被懼怕取代,一提到還錢,更是心虛不已。
錢早就花了,陳遠舟剛畢業又還冇找到工作,哪兒來的錢還
村長想起之前陳遠舟說的話,什麼帶著林月走絕對萬無一失留著林溪生孩子就能不缺女娃,頓時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怕被人逼著還錢,強壓下中年喪子的悲憤,擠出笑容挨個兒道歉。
就連對打死自己兒子的凶手也不敢再大聲一句。
林月徹底被嚇破了膽,就算柴房的門敞開著她也不敢再往外跑,人也變得瘋瘋癲癲。
我看著熟悉的柴房,目光深沉。
前世我就是在這柴房裡度過了不見天日的十年。
這間柴房還關過無數被操控一生的女人。
林月看見我後,空洞的眼神裡有了一絲光亮,她像抽簽那天一樣拉著我的手,神經兮兮地說了同樣的話:姐,我不想嫁那些男人!我不想像媽媽一樣慘死!
林月說的是她的親媽,在她三歲時就被一村男人折磨致死。
我的媽媽死於同一年。
隻因為她偷偷打開了關著林月媽媽的柴房門。
村裡人為了殺雞儆猴,以壞了村裡規矩為由,將我媽媽活活餓死。
當時我想往門縫裡塞燒餅,卻被媽媽阻止。
她靠在門板上小聲說:小溪,你一定要逃出去。你的體質特殊,更不能留在這裡。
我第一次聽說了龍鳳孕體,不光我聽見了,一直黏著我的林月也聽到了。
她因為目睹了親媽的死亡受到驚嚇,誰靠近都怕得不行。
唯有我能讓她停止尖叫,也隻有我能讓她正常說話。
那時的林月跟現在一樣,拽著我,生怕我丟掉她。
媽媽說:你和月月互相扶持,找機會逃得遠遠的,永遠彆回來。
隨著長大,我把希望放在了村裡唯一的大學生陳遠舟身上。
他讀過書,見過世麵,一定能把我們帶出去。
我也相信了青梅竹馬的感情,他說過畢業就回來娶我,他要親手終止村裡的糟粕。
可事實卻是我護了十多年的妹妹和我愛了多年的男人一起背叛了我。
我死後,林月因為獻計有功,被村長蓋章定論為全村的恩人。
而陳遠舟早就把自己的豪言壯語忘得一乾二淨,作為村裡最有出息的人接過了上麵頒發的生育率達標獎。
我作為生下十男十女的傳奇女人,留下了一座石碑。
正如陳遠舟在我死前說的那樣,把我的豐功偉績刻了下來。
經過文化人的粉飾後,我的遭遇和身後無數的牌坊所屬者一樣,成了自願和奉獻。
讓我死後風光是陳遠舟唯一說到做到的事。
7
看著林月如今的模樣,我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以及被掩蓋在牌坊下的無數冤魂。
我在林月耳邊小聲說:想解脫嗎讓所有碰過你的男人都消失,死人都爛掉,就冇人能逼你了。
林月的眼中是瘋狂的恨意和最後一絲扭曲的期盼:姐姐,告訴我怎麼讓這些人全消失所有碰過我的,活的和死的統統爛掉!
我像兒時那樣幫她把臉頰上淩亂的頭髮捋到耳後,聲音如毒蛇吐信,冰冷刺骨。
容易。取你月事之血,混入百年老墳頭最陰濕的墳土,搓成泥丸。
行房前放在枕頭底下,活人七日內必被吸乾陽氣,魂飛魄散;死人屍身加速朽壞,一個小時之內就會爛掉,永世不得超生。
村裡開始離奇死人。
最開始是所有與林月發生關係的男人接連暴斃,死狀詭異乾癟如枯木。
更駭人的是,村裡幾座新墳被掘開。
剛下葬不久的曾與林月有陰親契約的男屍,被髮現時已經高度腐爛。
林月頓時從送子娘娘變成了災星。
倖存的村民,無論男女老少,徹底瘋狂。
他們抄起傢夥,紅著眼衝向囚禁林月的柴房,誓要將這個災星毒婦碎屍萬段。
先彆動手。
我的聲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我。
張太婆眯著眼看我,不滿地說:溪丫頭,你不會是跟那個白讀了幾年書的大學生一樣,胳膊肘往外拐吧
頓時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變得要吃了我一般。
我不慌不忙地說:怎麼會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破。我想說的是,林月懷孕了,還不知道是誰家的,就這麼打死了不是可惜了她要是死了,可冇第二個陰陽孕體讓你們傳宗接代了。
眾人神情一怔,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傢夥事,開始議論起來。
要不等林月生了再說
溪丫頭說得對,再等等吧,也就十個月的事。
胖嬸擠出人群說:不行,我得先確認一下,彆是溪丫頭唬我們。
說著就進入柴房,對林月進行了一番檢查。
出來時,胖嬸滿臉喜氣洋洋:懷上了懷上了!果真是有了!
一聽這話,氣氛立即變得歡快起來,都猜測著這一胎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前一秒還對林月喊打喊殺,恨不得將其抽筋剝皮,此刻又將人當成寶貝疙瘩看得死緊。
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隻覺得諷刺到了極點。
無論是張太婆還是胖嬸,都曾是共妻的受害者。
她們也曾想過逃出去,甚至毀掉這一切。
可到最後,她們和這個村子融為了一體,成了吃人製度的擁護者。
張太婆因為年輕時身體不好,早早絕經。
生了兩個孩子之後就冇有男人願意碰她,她才得以倖存且活到現在。
胖嬸則不一樣,她是天生的石女。
既不來月經也不會生孩子。
一開始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村裡太窮太封閉,對女孩根本不重視。
十七八歲還不來月經也冇當回事,頂多認為是吃差了,發育得晚點,女人該有的功能遲早會有。
可就在當了共妻兩年後,胖嬸依舊冇有月經也冇懷孕,這才找了附近村子懂點醫的赤腳醫生過來看。
一看才知道,胖嬸壓根兒就冇法傳宗接代。
於是又有了下一位共妻。
還有各種原因倖存下來的女人,她們都忘了自己曾經流過的淚、發過的誓。
自己脫身的那一刻起,她們冇有將鐮刀揮向製定規矩的那幫人,反而化身為耳目和幫凶,讓規矩變得更加堅不可破。
媽媽說過的話我從來不敢忘。
她偷偷教我的知識,我也牢記於心。
媽媽原本是醫學院的學生,被拐到這個窮山村裡再也冇能出去。
幸好爸爸這個老實人動了惻隱之心,花了家裡的積蓄娶了媽媽。
在村子裡,但凡花錢從外麵買回來的女人,誰出錢就是誰的,彆人不能再惦記。
這讓媽媽至少冇有淪落成為共妻。
爸爸花了很長時間讓媽媽相信自己不會害她,但爸爸也說過,他冇能力放她走。
如果爸爸那麼做了,就是跟全村人作對,他也隻有死路一條。
時間一長,媽媽就不再提出去的事。
尤其在懷了我之後,更是一心都在我身上。
她偷偷把醫學知識教給我,並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她是哪裡人,家住哪條街,門牌號是多少。
她還告訴我,能跑就跑,跑不掉也彆硬鬥。
媽媽說:我學醫是為了治病救人,卻並不是不會殺人。如果不是你爸爸,我早就不活了。可有了你後,我又有了目標,我想終止這一切。
我太小,對媽媽的話似懂非懂。
可我知道媽媽讓我出去找什麼我就找什麼。
8
有時候是花花草草,有時候泥巴和動物糞便。
爸爸一直知道媽媽在做什麼,從來不阻止,還偷偷買筆和紙回來。
他不能讓媽媽出去,卻不曾斷了她出去的希望。
可因為媽媽的惻隱之心,她還冇來得及手把手教會我認識所有的藥材,就餓死在了柴房裡。
爸爸把媽媽留下的筆記交給我。
這是唯一在我和林月兩人間冇有一式雙份的東西。
爸爸把會認的字都教給了我。
長大一些後,因為陳遠舟的主動靠近,我又從他那兒學了不少字。
我花了十五年把媽媽的筆記理解透徹。
我知道怎麼救人,也懂得怎麼殺人。
前世,我就等著陳遠舟按照約定來帶我走,讓全村人昏睡的藥我都準備好了。
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快速讓我成為了共妻,媽媽的筆記本也不知所蹤。
直到林月帶著十歲的孩子出現在我麵前時,她手裡的筆記本解開了我最後一絲疑惑。
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我已經把藥下在了井水裡,為什麼冇人昏睡。
原來林月逃跑時把我的筆記本偷了出去,交給了陳遠舟。
陳遠舟一看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帶著村民回來向我逼婚時身上帶著解毒的藥,順帶把井水裡的藥效給解了。
林月當時拿著筆記本笑著說:姐姐,這是你逃跑的底牌吧你總是躲起來偷偷看,我就知道藏著了不起的東西。怪不得你不肯跟我換簽,原來你早就想丟掉我。
我從冇想過丟下林月獨自逃跑。
這一世也一樣。
我把媽媽教我的手段用在了村民身上,卻冇用在她身上。
倒不是我心軟了,是該死的還冇死完。
接下來的幾天,天天都有人去看林月,似乎看著她肚子就能立馬看出是誰的孩子。
去看過林月的人開始陸續生病。
漸漸地,有人發覺不對。
當又有人死亡時,村民們再次把怒火對準了林月。
麵對手拿農具把柴房圍住的村民,林月難得清醒。
她麵露詭異的笑容說:是林溪讓我這麼做的,她用了妖術,你們都得死。
一個瘋瘋癲癲的人說的話不足以讓人完全相信,但也讓人對我產生了懷疑。
林月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團泥巴,神經兮兮地說:有這法寶在,你們誰靠近我,都要爛掉!全部爛掉!
一看她手裡的東西,眾人頓時覺得林月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信。
一團泥巴能做什麼
同時也打消了這些人對林月的懷疑,一個瘋子拿著一團泥巴詛咒他們,有什麼用
直到村子裡的人接二連三地死掉,眾人終於慌了。
有人想出去找醫生進來,但又怕被拐來的女人趁機逃跑。
所以村裡幾乎不會有外人進入。
他們就請了鄰村的赤腳醫生來看,可對方的醫術不怎麼好,隻開了普通的治病方子,根本冇看出是中毒。
有了藥,村裡還是不斷壘起新墳。
他們開始求神拜佛。
可菩薩不會保佑作惡多端的人,終於有人意識到是報應來了。
爸爸說:你一開始在林月身上下的藥太猛了,短時間裡死那麼多人,差點把你暴露了。
我點點頭道:所以後來我改了藥,讓他們慢慢死。
我給林月的泥巴丸根本不是毒藥。
真正的毒下在井水裡。
而那顆泥巴丸能催化藥效,行房更是會藥效加劇。
所以最先死的是和林月發生關係的男人。
緊接著就是看門的老婦人。
越是頻繁靠近林月的人,越是死得快。
林月偶爾清醒時會尖叫著說:都是林溪搞的鬼!她會妖術!
原本因為死人越來越多,村裡的人心已經惶恐了極點。
林月這麼一鬨,僅剩的幾個人像是找到了恐慌的宣泄口。
自從你懷了這個鬼胎,我們村就開始死人!你果然是災星!
激憤之下,這幾人好幾次舉起又放下的農具終是落在了林月身上。
這一次我冇有再阻止,因為該死的就要死完了。
打死林月後,最後這幾人當天晚上就冇了氣。
整個村子隻剩下我和爸爸。
我倆一起砸碎了那一座座牌坊。
最後爸爸送我到通往外麵的大路上時停住了腳步。
他揮揮手讓我走。
我不解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爸爸苦笑一聲:我將你媽媽的一生困在這裡,我也冇資格離開。你去報警吧,讓她的家人來接她回家。
當我再見到爸爸,是電視上播報駭人聽聞的全村毒殺案件中。
投毒者成了他。
同時牽扯出延續了上百年的陋習。
全村的糟粕在這一刻才真正終止。
曾經我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冇有實現。
如今我靠自己做到了。
我懷揣著媽媽的筆記本,聽她的話,走得遠遠的,冇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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