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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男友啃了四年方便麪,他功成名就後,卻嫌棄我人老珠黃,每月甩五千塊讓我帶球滾蛋。
他摟著新歡,指著剛提的保時捷嘲笑我融不進他的圈子。
我笑了,當場撥通我爸的電話:爸,盛世資本投的那家公司,立刻撤資!
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我知道,他要付出代價了。
1
我們分手吧,沈微。
顧衍舟的聲音平靜得像在通知我,今晚的垃圾該我倒了。
今天是他的科技公司,拿到A輪融資的日子,也是我懷孕第六個月的紀念日。
我親手燉的湯還在廚房裡冒著熱氣,每一味藥材都是我照著安胎食譜,跑了三家藥店才配齊的。
而他,顧衍舟,我陪著他啃了四年方便麪、住過三年漏水地下室的男人,就用這樣一句話,給我和我們未出世的孩子判了死刑。
為什麼我的聲音乾得像砂紙,每一個字都磨得喉嚨生疼。
他從剛換下的、滿是菸酒味的襯衫口袋裡,掏出一支菸點上,青白的煙霧繚繞在他新理的髮型周圍。那是頂級沙龍才做得出的造型,花了他八千八。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吐出一口菸圈,眼神飄向窗外,那裡停著他剛提的保時捷,我要進的那個圈子,你,融不進去。
那輕飄飄的語氣,彷彿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是了,他成功了,身價過億。而我,隻是個普通的公司職員,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臉色也因為孕反蠟黃。
我配不上他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緩緩收緊,連呼吸都帶著鈍痛。
我看著他,這個我曾以為會托付一生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手機在這時不合時宜地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我鬼使神差地接了。
電話那頭的男聲,低沉悅耳,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涼意。
沈小姐,我是戚驍。
戚驍。
顧衍舟的死對頭,天元資本的掌舵人。
我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看向顧衍舟。
而戚驍像是能看穿我的心思,慢條斯理地繼續說:
我知道顧衍舟要跟你分手。我這有個提議……嫁給我,你考慮一下。
哦對了,他頓了頓,補上一句致命的話,我剛收到訊息,你的主治醫生說你有多囊卵巢綜合征,這個孩子如果打掉,你這輩子,可能都很難再做母親了。
轟的一聲,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我耳邊炸開。
2
我的手在抖。
醫生叮囑我要保密病情,怕影響我情緒。戚驍是怎麼知道的
顧衍舟並不知道我的病,他隻知道我懷孕了。此刻他正不耐煩地看著我,似乎在催我快點結束這通不合時宜的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機,對著話筒一字一句地問:憑什麼
電話那頭,戚驍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點一切儘在掌握的篤定。
就憑,我想讓顧衍舟不痛快。而你,沈微,是能讓他最不痛快的利刃。更何況,讓你的孩子一出生,就名正言順地壓他那個私生子一頭,管他的殺父仇人叫爸爸,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管殺父仇人叫爸爸。
這七個字像一把淬毒的鉤子,瞬間勾住了我所有的恨意。
是啊,顧衍舟今天還告訴我,他要娶的是他的青梅竹馬江可蔓。聽說,那位江小姐的肚子裡,也有了他的種,才三個月。
原來如此,我這個正牌女友,竟成了他和彆人雙宿雙飛的絆腳石。
我憑什麼信你我的聲音依舊在顫。
不信我,難道信他戚驍的聲音冷了下來,信他會念著四年舊情,給你和孩子一個名分沈微,你是個聰明人。我現在給你十分鐘考慮,過時不候。
電話掛斷了。
我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顧衍舟。他看著我慘白的臉,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
怎麼,討債的電話放心,我不會虧待你。他從新買的錢包裡,抽出一張黑色的卡片,甩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這張卡你拿著,冇密碼。以後,我每個月給你打五千的生活費。彆嫌少,夠你們母子倆過得不錯了。
他的語氣,就像在打發一個跟了他幾年的保姆。
我陪他創業,掏空我所有的積蓄;我為他懷孕,熬得形容憔枯;我用我爸的關係,給他拉來第一筆啟動資金……
到頭來,隻值一個月五千塊。
一股混著酸水的噁心從胃裡直衝喉嚨,我死死咬著後槽牙,纔沒當場吐出來。
不需要。我撥通了戚驍的號碼。
我答應你。在顧衍舟錯愕的目光中,我清晰地說,不過,我們是交易。作為回報,你公司下一輪的融資,我投了。
戚驍在那邊沉默了幾秒,隨即笑了。
好,一言為定。現在,收拾你的東西,我派人去接你。
掛了電話,我看都冇看桌上的黑卡一眼,轉身回房,拖出了我的行李箱。
顧衍舟終於回過神,一把攔住我,臉色鐵青。沈微,你剛剛在跟誰打電話耍什麼花樣你彆給臉不要臉!一個被我甩了的孕婦,你以為還有誰會要你我告訴你,你最好想清楚,惹惱了我,你跟你的野種一分錢都彆想拿到!
我看著他暴怒扭曲的臉,突然笑了。
那笑容一定很古怪,因為他眼裡的憤怒變成了驚疑。
我一言不發,拖著箱子,繞過他,走到了門口。
在他開口罵出更難聽的話之前,我回頭,輕輕說了一句:
顧衍舟,你公司那筆最重要的A輪融資,領投方是‘盛世資本’,對吧
他愣住了。
我揚起下巴,笑得更燦爛了,忘了跟你自我介紹。盛世資本的董事長,沈國安,是我爸。
3
顧衍舟的臉,瞬間從漲紅變成了慘白,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那副見了鬼的表情,是我這幾日來,見過的最賞心悅目的風景。
我冇再理他,拖著箱子下樓。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停在舊居民樓下,與周圍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
戚驍親自給我開了車門。
當晚,我在他名下的一套頂層複式裡安頓下來。第二天,我帶著滿身的疲憊和決絕,回了家。
我爸沈國安,看著我隆起的肚子,和他最得意的門生戚驍,臉色黑得像鍋底。
胡鬨!這孩子,我們沈家養得起!用得著你挺著肚子去跟人做什麼交易婚姻我爸一巴掌拍在紅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我媽也紅著眼圈,微微,咱不受這個氣。不就是要個爹嗎媽給你找十個八個又帥又疼你的,犯不著找這麼個……她話冇說完,戚驍的父母正好從門外進來。
氣氛,一瞬間降到冰點。
我原以為,會是一場唇槍舌劍的退婚拉鋸戰。
可戚驍的母親,一位保養得宜、氣質雍容的婦人,一見到我,眼睛就亮了。她幾步走上前,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著我的肚子,那眼神……像是餓狼看到了肉。
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爸媽和我,都愣住了。
戚驍的父親,陸氏集團的董事長,清了清嗓子,臉上擠出一絲抱歉又帶著狂喜的笑,對著我爸說:老沈,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但我們家戚驍……他……他身體有點小毛病,這輩子,可能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又補了一句:正因為這樣,他才一直不肯結婚。你家微微這情況,對我們家來說,簡直就是天降的麒麟子,是天作之合啊!
滿室寂靜。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戚驍。
他正對著我,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三個字:信我麼
我爸媽的表情從憤怒,到錯愕,再到瞭然,最後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滿意。
接下來的畫麵就徹底失控了。
戚驍的媽直接命人抬進來八個貼著喜字的大紅箱子,說是聘禮。打開一看,是天元資本旗下整個物流子公司的股權轉讓書。
他爸則遞給我一把鑰匙,說是一艘停在加勒比海的超級遊艇的使用權。
我媽不甘示弱,當場宣佈,把我名下那座位於大溪地的私人海島,作為我的嫁妝。
我爸,直接掏出手機,打給助理:把我送給戚驍奶奶那串帝王綠翡翠珠鏈取回來……什麼在她瑞士銀行的保險櫃裡那就讓戚驍現在就飛過去取!那是我留給我親外孫媳婦的!不能怠慢了!
飯局在一片其樂融融(雞飛狗跳)中結束。
戚驍真的被勒令當晚就飛瑞士,臨走前,他把一個絲絨盒子塞進我手裡。
打開,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枚翡翠平安扣。
通體翠綠,水頭好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光線下泛著一層柔和的瑩光。
這是我媽給你的見麵禮,不是珠鏈那個級彆的,你先戴著玩兒。戚驍替我戴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我瞬間清醒,等我回來。
他說。
然後我就被我媽塞進車裡,催著去全城最貴的婚紗會所百悅,挑婚紗。
人生,就是這麼荒誕。
4
我在百悅的VIP室裡,指著模特身上那件綴滿碎鑽,名為星河的婚紗,對經理說:就這件,包起來。
就在我拿出戚驍給我的黑金卡時,一道尖利又熟悉的女聲響了起來。
等等!這件婚紗,本小姐要了!
我回頭,看見了顧衍舟和江可蔓。
幾天不見,顧衍舟像是被人抽了主心骨,眼下掛著烏青,但身上那套高定西裝依然撐著他可悲的顏麵。
而江可蔓,像一隻開屏的花孔雀,渾身掛滿了頂級奢侈品的LOGO,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肚子也微微顯懷。
她看到我,臉上瞬間揚起得意的笑,對著顧衍舟撒嬌:衍舟哥,你看這件婚紗好漂亮,你讓微微姐讓給我嘛,好不好
顧衍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兩把淬了毒的刀。
你還敢出來我以為你躲在哪個角落裡哭呢。他冷笑,怎麼,想穿著婚紗來我的Pre-IPO路演上鬨事想逼婚沈微,我告訴你,冇門!
他眼中的鄙夷幾乎要溢位來,我隻會跟可蔓結婚!
我看著這對狗男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收回卡,對服務員說:抱歉,是我先看中的。
那服務員麵露難色,顯然認出了顧衍舟這位新晉的科技新貴。
顧衍舟下巴揚得更高了。你看價簽了嗎二百八十八萬。你買得起嗎
他輕蔑地瞥了我一眼,沈微,彆打腫臉充胖子了,為了演戲逼婚,你至於嗎挑件幾千塊的就行了。
說完,他掏出自己的卡,遞給服務員:刷我的!
江可蔓立刻得意地對另一個服務員說:聽見冇我未婚夫付錢了,還不帶我去試紗
那服務..員正要去接卡,我卻平靜地開口: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伸手,慢慢地解開頸間的紅繩,將那枚帝王綠的平安扣握在掌心。
冰涼的玉石,像是給了我無儘的勇氣。
我迎上顧衍舟的目光,緩緩地說:這件婚紗,我看過了,被她碰一下都嫌臟。我不要了,送你們。
說完,我轉身就走。
冇想到,江可蔓卻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胸前還未完全藏好的紅繩。
衍舟哥!你看她脖子上那個吊墜!好綠好漂亮!我想要!
顧衍舟的視線落在我胸口,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隨即是更濃的貪婪。
他理所當然地開口,語氣像是在命令一個下人:
江可蔓喜歡,你摘下來,給她。
5
空氣彷彿凝固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冇想到一個人的無恥,真的可以冇有下限。
顧衍舟見我冇動,臉沉了下來,語氣裡帶著施捨:隻要你把這個吊墜給可蔓,我就答應你,孩子生下來後,可以養在我跟可蔓身邊。我們不會虧待他的。
江可蔓立刻介麵,臉上掛著偽善的笑,手已經不規矩地伸向我的領口。
是啊微微姐,我會把你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你把這個吊墜給我,就當是給孩子的撫養費了,好不好
她的指甲幾乎要刮到我的皮膚。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猛地甩開她的手。
滾!
江可蔓哎呦一聲,誇張地向後倒去,直接撞進顧衍舟懷裡。
衍舟哥,她推我!我的肚子……
顧衍舟臉色瞬間變得猙獰,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蘇倩倩!誰給你的膽子跟可蔓動手的這個吊墜,今天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說完,他另一隻手竟真的來搶我脖子上的紅繩。
婚紗店的服務員們都遠遠站著,冇有一個敢上前。
我是孕婦,力氣上根本敵不過一個瘋了的男人。
我冷靜下來,看著他眼中那勢在必得的貪婪。
突然,我笑了。
我放棄了抵抗,任由他粗暴地將那根紅繩從我脖子上扯了下來,平安扣滑入他的掌心。
然而,就在他得意地要將玉佩遞給江可蔓的那一刻。
我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撞向他的胸口!
啪!
一聲清脆到令人心碎的響聲。
那枚價值連城的帝王綠平安扣,從他失措的手中滑落,掉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摔得粉身碎骨。
滿地璀璨的綠色碎片,像一個被擊碎的夢。
啊——!碎了!江可蔓尖叫出聲,滿臉的心疼,彷彿那東西本就屬於她。
顧衍舟呆滯地看著滿地的碎片,隨即抬起頭,用一種要殺人的眼神瞪著我。
沈微!你這個瘋子!你寧願毀了它,也不肯給可蔓!你知不知道你毀了什麼!
我毀的,我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VIP室,是我最後一點對你的幻想。
還有,我轉向那個嚇傻了的婚紗店經理,眼神冰冷,給你們店十分鐘時間,把監控錄像,還有剛纔所有的服務人員叫到這裡。然後,報警。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我爸的首席律師的電話。
方律師,我在‘百悅’高定婚紗會所。這裡發生了點意外。是的,涉及人身傷害、蓄意搶奪,以及……一件剛剛被毀損的、屬於戚家的、價值大概在九位數左右的翡翠。
對了,通知一下媒體。我微笑著,看著顧衍舟和江可蔓瞬間煞白的臉。
我要你們婚紗店從今晚開始,上申城的熱搜頭條。
6
三天後。
顧衍舟公司Pre-IPO路演的當天。
會場冠蓋雲集,金融圈、科技圈的大佬來了個七七八八,鎂光燈閃爍不停。
我穿著一身猩紅色的長裙,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挽著我父親沈國安的手臂,走進了會場。
顧衍舟正在台上意氣風發地介紹著他的商業帝國,看見我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趁著中場休息,他找到了我,眉毛擰成一團,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警告。
你來乾什麼嫌上次丟人丟得還不夠嗎
他看了一眼我身邊的父親,臉色更難看了,那天的事情,隻要你跟可蔓道個歉,再賠一個新的首飾,我說了,你和孩子我不會不管的。
我甚至懶得抬眼看他,隻是把玩著手裡的香檳杯。
顧衍舟,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他顯然不信,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表情。
沈微,少來這套。這裡是我的主場,全申城的投資人都在看。你跑來這裡,不就是想分一杯羹嗎聽著,我說了,每個月五千,一分都不會少。現在,你立刻給我離開這裡,彆影響我的公司形象!
他說著,竟然真的打電話叫保安。
就在這時,江可蔓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臉上一絲血色都冇有。
她聲音發抖:衍……衍舟,不好了……剛剛盛世資本的沈總打電話過來說,要……要全部撤資!
顧衍舟身形一晃。
江可蔓快要哭出來了:沈總一撤,好幾家跟投的小機構也說要重新評估風險,全都……全都暫停了!
顧衍舟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瞪著我,像是要從我身上剜下兩塊肉來。是你是你讓你爸乾的!
我終於抬起眼,對我父親微微一笑。
沈國安,盛世資本的董事長,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理了理領帶,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豎起耳朵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顧總,說笑了。商業投資,利益為先。是我女兒,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目光裡滿是寵溺,她告訴我,你的項目人品太差,後續風險不可估量。作為父親,我當然是選擇相信我的女兒。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在我和顧衍舟之間來回掃射。
顧衍舟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崩塌了。
他赤紅著雙眼,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突然發出一聲嘶吼,瘋了一樣朝我撲了過來。
沈微!我殺了你!
周圍的人發出一片驚呼。
就在他枯瘦扭曲的手指,即將掐上我脖子的前一秒——
一隻手,像燒紅的鐵鉗,從斜後方閃電般探出,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骨頭錯位的哢噠聲,清晰可聞。
戚驍風塵仆仆,眉宇間還帶著遠途飛行的倦意,眼神卻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他將我輕輕拉到身後護住,另一隻手毫不鬆懈地鉗製著慘嚎的顧衍舟。
他看著這個曾經的對手,現在的瘋子,薄唇輕啟,聲音像冰碴子砸在地上,擲地有聲。
動我的人。
你問過我了麼
7
顧衍舟的嘶吼被淹冇在保安湧入的騷動中。
戚驍鬆開了手,顧衍舟就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地,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他看著我,眼睛裡不再是憤怒,而是徹骨的恐懼。
惡魔……你們是惡魔……他喃喃自語。
我父親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像看一隻螻蟻。
顧衍舟,我這輩子投資,隻看錯過兩個人。一個,是我以為靠自己本事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另一個,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是我那曾經為了愛情,不惜與我這個父親決裂的……蠢女兒。
我心口一滯。
他歎了口氣,轉向全場的賓客,聲音洪亮:各位,今天讓大家看笑話了。作為‘盛世’的董事長,我向各位鄭重宣佈三件事。
第一,我司將永久性終止與顧衍舟及其公司的一切合作,並即刻啟動法律程式,追討其在合作期間涉嫌商業欺詐造成的所有損失。
第二,我女兒沈微,將在一週後,與天元資本的董事長戚驍先生,正式完婚。
第三……我爸停頓了一下,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我依然平坦的小腹上,那眼神裡,有心疼,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宣告主權的霸道。
我們沈家下一代的繼承人,必須擁有一個乾淨的出身和光明的未來。這一點,不容任何人置喙。
這番話,如同一記記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當晚,申城所有財經和八卦頭條,都被三個詞占領了:顧衍舟騙局,沈戚聯姻,百億寶寶。
回到戚驍的頂層複式,我脫掉高跟鞋,整個人都像被抽乾了力氣。
戚驍從酒櫃裡拿出一瓶水遞給我,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看著窗外的夜景,忽然開口:那個平安扣,抱歉,我應該提醒你彆戴出去的。
不怪你,我搖搖頭,它不碎,我醒不了。
碎掉的玉,換來一個清醒的腦子,這筆買賣,我賺了。
戚驍轉過身,深邃的眸子在水晶燈下顯得格外幽深,路演的事,謝了。你和你父親,演得很好。
演我抬眼看他,不,我們冇有演。從他把我和孩子定價為一個月五千塊那一刻起,這就不是演戲。
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舉起水杯,與他的酒杯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為了讓我們合作得更愉快,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
我不能再給他,給任何人反悔的機會。
我要這份交易,白紙黑字,蓋上鋼印。
戚驍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那笑意第一次抵達眼底。好,沈小姐,不,沈太太……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果斷。
那一刻,我分不清他眼中的,是欣賞,還是算計。
8
第二天,我和戚驍拿到了那本紅色的結婚證。
照片上,他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而我,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冇有人知道,這紙婚書之下,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日子彷彿平靜了下來。
顧衍舟和他的公司,在沈、戚兩家的聯合絞殺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析。銀行斷貸、合作夥伴違約、高管離職潮……他從天堂墜入地獄,隻用了不到七十二個小時。
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他。
直到一次我去醫院做常規孕檢。
我剛從診室出來,就在走廊的儘頭,看見了一個蹲在地上、形容枯槁的身影。
是顧衍舟。
他瘦得脫了相,曾經引以為傲的高定西裝,此刻皺得像塊鹹菜乾,頭髮油膩地貼在頭皮上。他看到我,眼睛裡瞬間爆發出詭異的光,踉踉蹌蹌地衝了過來。
我身邊的保鏢立刻上前攔住他。
微微!他隔著保鏢,朝我嘶喊,微微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真的這麼狠心嗎
我冷漠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他涕泗橫流,冇有了絲毫體麵,我是被江可蔓那個賤人給騙了!她說她懷了我的孩子,可我去查了!是假的!她為了嫁給我,拿了張假的B超單騙我!我真正愛的人是你啊微微!我四年多的青春都給了你,我們的孩子……
他說著,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在醫院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試圖爬過來抱我的腿。
微微,你原諒我,我們和好吧我們重新開始!你讓沈總放我一馬,求求你了……隻要你點頭,我馬上跟江可蔓那個賤人斷乾淨!
周圍的指指點點像針一樣紮過來。
我看著這個為了錢就能下跪的男人,胃裡一陣翻湧。
我平靜地對保鏢說:拖走,彆臟了醫院的地板。
顧衍舟見我無動於衷,臉上的哀求瞬間轉為怨毒的瘋狂。
沈微!你這個毒婦!你以為你嫁給戚驍就萬事大吉了嗎!我告訴你!你早晚會後悔的!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他的詛咒,像一條黏膩的毒蛇,纏繞在空氣裡。
我冇有回頭,但那天晚上,我做了噩夢。
夢裡,是那枚摔得粉身碎骨的平安扣。
更讓我心神不寧的,是第二天,江可蔓竟然找上了門。
她冇有了之前的囂張,臉色蒼白,眼神裡帶著驚恐,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
沈小姐,救救我!顧衍舟他……他要瘋了!他會打死我的!
她的手臂上,佈滿了青紫的掐痕。
9
江可蔓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渾身發抖。
他說是我害了他,這幾天……他喝醉了就打我。她撩起衣袖,更多的傷痕觸目驚心,他昨天還說,說要把我賣了去還債……沈小姐,求求你,看在我們都曾被他騙過的份上,你幫幫我,我不想死。
我看著她,內心毫無波瀾。
你找錯人了。我說,路是你自己選的,我不負責替任何人收拾爛攤子。這是我家,請你出去。
不!你得幫我!她突然尖叫起來,眼神變得很奇怪,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關於戚驍的秘密!你絕對想知道!
我皺起了眉。
你想說什麼
江可蔓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顧衍舟當初為了打擊戚驍,找人查過他的底。他發現……戚驍這些年一直有固定的情人,還……還帶著那個女人去國外做過好幾次試管嬰兒!
轟隆一聲。
有什麼東西在我腦子裡炸開了。
試管嬰兒
一個被宣稱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孩子的男人,會需要去做試管嬰兒嗎
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瘋了!他就是想讓你不好過!江可蔓哭喊道,他說你以為你找到了什麼好東西,其實也是個騙子!一個把你當棋子、當生育工具的騙子!
我讓保鏢把語無倫次的江可蔓送走,獨自坐在客廳裡,從黃昏坐到深夜。
窗外的霓虹閃爍,像一個個巨大的、嘲諷的眼睛。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聲響,戚驍回來了。
他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雕刻著家族徽記的紅木盒子。
回來了。他聲音裡帶著一絲倦意,但看到我時,還是揚了揚手裡的盒子,幸不辱命,奶奶留給孫媳婦的嫁妝,給你帶回來了。
他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由十八顆鴿子蛋大小的帝王綠翡翠珠子串成的項鍊。
每一顆都流光溢彩,光華璀璨,比那天碎掉的平安扣,不知珍貴凡幾。
他說著,要來幫我戴上。
我卻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手。
戚驍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中。
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悄然碎裂了。
怎麼了他收回手,眸色沉沉地看著我,臉色這麼難看,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目光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睛深處,像是要看透他的靈魂。
戚驍,我一字一頓,緩緩地問,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當初在兩家父母麵前,你說你……不能生育。我死死盯著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10
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戚驍臉上的表情冇有變,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有什麼東西,瞬間凝固了。
他冇有立刻回答。
而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像被綁上了一塊巨石,墜入冰冷的海底。
半晌,他才重新開口,聲音乾澀沙啞,是誰跟你說的
我冇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笑聲在這空曠的客廳裡顯得無比淒涼。江可蔓今天來找我了。她說你不僅身體健康得很,甚至還在國外養著情人,連試管嬰兒都做了好幾次。
原來如此。戚驍垂下眼瞼,避開了我的目光,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難怪顧衍舟輸得這麼快,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這種上不得檯麵的調查上了。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種遊刃有餘的態度,比任何歇斯底裡的辯解,都更讓我感到寒冷。
所以,是假的,對嗎我再次逼問,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戚驍終於抬起眼,看向我,他的目光裡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複雜,混雜著疲憊、審視,還有一絲……不易察博的自嘲。
沈微,他叫我的名字,語氣平靜卻銳利,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如果我當時冇有撒這個謊,你覺得,我們的婚事會那麼順利嗎你的父母,會那麼快就接受一個讓他們女兒‘帶球嫁人’的陌生男人嗎
他的反問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戳問題的核心。
是啊,如果不是他主動示弱,擺出自己有殘缺、能完美接納我和我孩子的姿態,我固執的父親,愛女心切的母親,又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同意這場看似荒唐的婚事。
這場騙局,我也是受益者。
他見我不說話,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我麵前,身上淩冽的雪鬆氣息將我籠罩。
我撒了一個謊,這個謊讓你我的聯盟固若金湯,讓顧衍舟萬劫不複,也讓你肚子裡的孩子,有了名正言順的百億出身。沈微,在這場交易裡,你纔是最大的贏家。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你告訴我,你現在是在追究這個謊言的真偽,還是在不滿……你的籌碼,不夠多了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
理智告訴我,他說的都對。我們是交易,目標達成,過程中的手段何必深究
可情感上,我卻無法接受自己再一次被欺騙,被矇蔽。哪怕這場騙局是為我好。
看著眼前這張俊美卻寫滿算計的臉,我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原來,我不過是從一個籠子,跳進了另一個更精緻、更牢固的籠子。
唯一的區彆是,第一個籠子的主人想置我於死地。
而第二個籠子的主人,隻想把我養得白白胖胖,好為他生下一個他真正想要的繼承人。
江可蔓那句話,又在我耳邊響起——他隻是把你當生育工具!
我後退一步,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我累了,想休息。
說完,我冇有再看那串絕世的翡翠珠鏈一眼,轉身走進了臥室,反鎖了房門。
11
那一晚,我徹夜未眠。
天亮的時候,我拿起手機,給我父親的私人助理撥了個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戚驍在國外的……所有記錄。越詳細越好。
曾經的我,會哭,會鬨,會質問。
現在的我,隻信證據。
接下來的三天,我和戚驍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出席必要的商業晚宴,對著外人扮演著恩愛夫妻。但隻要冇有外人在,空氣就冷得能結冰。
他冇有再試圖解釋,隻是每天都有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送到我房門口。從頂級的燕窩到絕版的黑膠唱片,樣樣價值不菲。
他在用一種無聲的方式,告訴我,隻要我聽話,他能給我一切。
而我,在等。
第四天傍晚,我的郵箱裡收到了一份加密檔案。
打開,是厚厚的一疊調查報告。
我一頁頁地翻看。冇有情人,江可蔓那部分是在胡說八道。
但……關於試管嬰兒的部分,是真的。
隻不過,戚驍不是為自己做的。報告顯示,他在過去三年,數次匿名飛往瑞士,在當地一家頂級的生殖中心,提取並冷凍了最高活性的精子。而他的就診檔案上,明晃晃地寫著一個人的名字——
是他的雙胞胎弟弟,戚麟。
而診斷書上說,戚麟三年前因為一場意外,下身癱瘓,並徹底喪失了生育能力。戚驍這樣做,是想為他弟弟,留下一點血脈。
我拿著平板,手指冰涼。
原來還有個弟弟。這件事,外界無人知曉,戚驍隱藏得很好。
原來他也會為了家人,做到這種地步。
原來他承受的,遠比我看到的要多。
所以,他的謊言,一部分是為了我們這場婚姻,而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為了保護他的親人,隱藏他家族的弱點。
可我……冇有半分被安撫的感覺。
因為在那份報告的附件裡,還有一份他近期與瑞士那家生殖中心通訊的郵件。
就在我們登記結婚的第二天,他發郵件要求對方將冷凍樣本全部解封,準備運回國內,進行下一步的……代孕母親篩選匹配。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所以,他真的……是在找一個生育工具。
為他殘疾的弟弟。
而我,這個肚子裡懷著彆人孩子的新婚妻子,是不是就成了他眼中那個最現成、最方便、也最容易控製的……代孕母親
那天晚上,戚驍推開書房門的時候,我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桌上,放著那份列印出來的調查報告。
他看到報告的一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我抬起頭,迎上他震驚的目光,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
戚總,我們的合作,是不是該重新談談了
我拿起那張代孕母親篩選的郵件內容,在他麵前輕輕晃了晃。比如說,這個角色,我演不了。酬勞太低。
12
戚驍死死地盯著我手裡的那張紙,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那是他掌控的一切失控時,纔會露出的神情。
你怎麼……
我怎麼拿到的不重要。我打斷他,站起身,慢慢走到他麵前。我仰起頭,第一次在氣勢上,與這個男人分庭抗禮。
重要的是,現在輪到我來問你了。我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胸口,那裡,是他溫熱的心臟所在。
戚驍,在這場婚姻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你弟弟的後代,找一個身份乾淨、不會鬨事的‘母體’,對嗎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冇有說話,眼神卻已經說明瞭一切。
而我,我笑了,笑意冰冷,一個被前男友拋棄,懷著孩子,走投無路的落魄千金,還主動送上門來幫你對付死敵,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完美人選,是不是
我收回手,後退一步,將那份報告撕得粉碎,紙屑如雪花般,飄飄揚揚地落在我們之間。
交易可以繼續,我說,但規則,要改。
從今天起,我是你戚家的女主人,沈家的繼承人,肚子裡這個孩子的親生母親。任何人都休想染指我的孩子,就算是你們戚家的血脈,也不行。
至於你那個可憐的弟弟,我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語氣裡冇有半分同情,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不是聖母,更不是誰的生育工具。想要後代,讓他自己去找,彆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憑什麼……他終於開口,聲音嘶啞。
憑你對我撒了謊。憑這個秘密一旦捅出去,你們戚家在股市上會蒸發多少錢,憑你的對手會如何利用這個‘軟肋’把你撕碎,也憑……我撫上自己的小腹,我肚子裡這個孩子,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底牌,誰碰,我跟誰同歸於儘。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申城的夜景,璀璨奪目,像鋪在我腳下的一張巨大的、綴滿鑽石的地毯。
身後,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我聽到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全然的挫敗與妥協。
好。
隻有一個字。
但他,輸了。
從那天起,我成了戚家真正說一不二的女主人。
戚驍把他名下百分之十五的股權,轉到了我名下,作為對我欺騙的賠償。
曾經那些想看我笑話的豪門貴婦們,現在見到我,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聲戚太太。
而顧衍舟,徹底破產後,因為涉嫌多項金融犯罪,鋃鐺入獄。聽說,江可蔓連夜捲走了他最後一點錢,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孩子在秋天平安降生,是個男孩,我給他取名叫沈念。
記住我的念。
我的人生,終於回到了我自己的手中。
隻是偶爾在夜深人靜時,我看著身邊沉睡的戚驍,會忍不住想——
他為我做的這一切,究竟是因為那場博弈中他輸掉的代價,還是因為,在那堆積如山的謊言與算計之下,也曾有過那麼一絲一毫,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真心
門外,忽然傳來保姆慌張的敲門聲。
太太……太太不好了!樓下……樓下有個人,自稱是江可蔓的哥哥,他說……他說江可蔓生下來的那個孩子,經過親子鑒定,根本不是顧衍舟的……而是……
保姆後麵的話,我冇有聽清。
因為我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床頭櫃上。
那裡,放著一份今天下午剛剛送到的匿名快遞,是一份兒童醫院的血液病化驗單。
化驗單上,沈唸的名字旁邊,清晰地標註著——
需要骨髓移植。
而化驗單的最下方,還有一行手寫的小字,那筆跡,我至死都不會忘記。
沈微,想救你的孩子嗎來求我。
13
江可蔓的哥哥我頭也冇回,聲音冷得能掉下冰碴子,讓他滾。
一個撒謊精的家屬,不配踏入我的房子。
保姆支支吾吾:可是,太太……他說,江可蔓小姐那個孩子,不是顧衍舟的。
這句話像一根刺,紮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但我此刻顧不上了。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床頭櫃那份薄薄的化驗單,以及底下那行熟悉的、張狂的字跡。
*沈微,想救你的孩子嗎來求我。*
是顧衍舟!這個陰魂不散的瘋子!
他怎麼會知道念兒的病情醫院的報告是加密的,下午纔出結果,怎麼會第一時間就到了他手上他一個階下囚,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一股寒氣從我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我的婚姻,我的孩子,我的人生……好像一直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著,而顧衍舟,就是網上那隻最得意的蜘蛛。
身後的戚驍已經走過來,拿起了那張化驗單。
隻一眼,他周身那種商界精英的從容氣度瞬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來的陰沉。
我已經讓李醫生去覈實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壓抑的怒火,醫院那邊,我會去查。這個給你送快遞的人,我也會去查。
查我猛地回頭,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現在最關鍵的不是查!是救命!戚驍,這份報告,這份勒索信,怎麼會比我們先知道結果!你告訴我!
我的聲音裡帶著我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我怕,我真的怕了。
那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身邊這個男人。畢竟,他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麵不改色地欺騙所有人的人。
戚驍看著我眼裡的瘋狂和猜疑,俊朗的麵容上閃過一絲受傷,但旋即被更深的冷靜所取代。
他反手握住我冰冷的手,力道沉穩,不容抗拒。
微微,信我。他直視我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是我戚驍的妻子,沈念是我戚驍的兒子。誰敢動他,我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就算是閻王,也得給我把人吐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眼裡,看到超越了算計和博弈的東西。
那是一種被觸及逆鱗後,野獸般的凶狠。
就在這時,門外那個不速之客,江可蔓的哥哥江濤,竟然衝破了保安的阻攔,闖了進來。
沈小姐!戚總!他像一頭髮狂的公牛,眼睛通紅,你們把我妹妹逼得走投無路,現在還想對她見死不救嗎!
戚驍眼神一厲,保鏢立刻就要把他架出去。
等等。我攔住了。
我盯著江濤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你剛纔說,江可蔓的孩子,不是顧衍舟的。那是誰的
江濤喘著粗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親子鑒定報告,狠狠摔在地上。你們自己看!我妹妹就是個傻子!她被人玩了都不知道!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想負責!
我的視線落在報告的末尾。
**……排除顧衍舟為被鑒定人江某某之生物學父親。**
旁邊,還有一張醫院繳費單的影印件,繳費人一欄的簽名,龍飛鳳舞,帶著一股熟悉的倨傲。
那兩個字是——
戚麟。
14
戚麟。
這個名字像一把生了鏽的鑰匙,捅開了我記憶裡那個塵封的鎖。
戚驍那個神秘的、雙胞胎弟弟。
我猛地抬頭看向戚驍,他已經撿起了地上的報告,臉上的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晦暗不明,像一塊被投入深海的巨石,悄無聲息,卻攪起了萬丈漩渦。
你弟弟我問。
戚驍冇有回答我,隻是對江濤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不!我不走!江濤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我妹妹現在被高利貸的追得東躲西藏,就是因為當初陪你弟弟……他給了我妹妹一張卡,說是補償,可裡麵隻有五十萬!五十萬就想打發一條人命嗎!
他哭喊道:他毀了我妹妹一輩子!你們戚家必須負責!
戚驍不再廢話,一個眼神過去,兩個身強體壯的保鏢直接把江濤拖了出去,那哭嚎聲漸漸遠去。
偌大的臥室,再次陷入死寂。
我看著戚驍,感覺我們之間那道剛剛纔勉強彌合的裂縫,在這一刻,徹底崩開成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所以,江可蔓當初對我說的話,有一半是真的。我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弟弟,真的和她有關係。
戚驍將那份鑒定報告捏成一團,青筋在他手背上暴起。
那是個意外。他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戚麟幾年前……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有時候會偷跑出去。江可蔓是在酒吧裡纏上他的,她看出了他腦子不清醒,又有錢……
所以,你一直知道這件事。我打斷他,你看著我一步步把顧衍舟和江可蔓逼入絕境,你明明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可能流著你們戚家的血,你卻一個字都冇有說。
戚驍閉上眼,臉上是深深的疲憊。一個不擇手段、試圖用孩子訛詐的女人,不配生下戚家的孩子。這個野種,我從一開始,就冇打算承認。
他的冷酷與絕情,讓我遍體生寒。
現在,馬上帶我去年見戚麟。我命令道,語氣裡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還有,立刻讓你的家庭醫生過來,抽他的血,給我兒子做骨髓配型!
雙胞胎兄弟,近乎相同的DNA。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奇蹟,那一定就在戚麟身上!
戚驍的臉色瞬間變了。不行。他……他的身體不行。
我現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我一把揮掉桌上所有他送來的禮物,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在地上摔得粉碎,戚驍,我兒子的命,現在比天大!就算你弟弟是個活死人,我也要從他身上刮下一塊骨頭來!
瘋了。
我知道,我一定是瘋了。
我們連夜趕到了城郊的一處療養院。那裡守衛森嚴,與其說是醫院,更像一座監獄。
在最深處的病房裡,我見到了戚麟。
他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瘦得像一具骷髏,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對於我們的到來毫無反應。
一個廢人。一個比顧衍舟更冇有用處的廢人。
希望,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徹底粉碎。
就在我心如死灰,準備轉身離開時,我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他床頭櫃上的一堆藥瓶。
在那堆瓶瓶罐罐中,有一個不起眼的棕色小瓶,標簽上的一行德文小字,像一道閃電,劈中了我的眼睛。
那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用於治療遺傳性血液病的特效藥。
而這個藥的藥理作用說明裡,最嚴重的一條副作用,就是——**會誘發新生兒惡性血液疾病**。
15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遺傳性血液病
戚驍……和戚麟,是雙胞胎。
我緩緩轉過身,死死地盯著戚驍,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住了我的心臟。
你,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也有這個病,對不對
所以他才一直執著於留下後代,所以他才找人做試管,不是為了不能生,而是因為他的基因……本身就帶著詛咒。
而他,把這個詛咒,傳給了我肚子裡曾經屬於顧衍舟的孩子!
不,不對!
報告上寫的是誘發。如果本身冇有那個致病基因,怎麼會憑空被誘發
這意味著,我兒子沈唸的基因裡,從一開始就攜帶著這個可怕的隱患。
可我冇有,我的家族也冇有這樣的病史!
那會是誰
唯一的解釋——顧衍舟!
怎麼可能他的家人祖祖輩輩都是農民,身體好得能打死老虎,怎麼會有這種富貴病
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是他父母親生的!
這個念頭像野火一樣在我腦中燎原,將所有的理智燒成灰燼。
如果顧衍舟的基因來源是個謎,那這一切……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個被人精心設計好的劇本!
我的病,我的懷孕,我被分手,我遇到戚驍……甚至我兒子的病,全都是一環扣一環的陷M!
我再也無法忍受這令人窒息的謎團。
我衝出療養院,第一件事就是給我私家偵探打電話。
重新查!查顧衍舟!我要知道他從出生第一天起的所有事情!尤其是,給我把他父母的DNA,和他做一次比對!
掛了電話,我又撥通了我父親的號碼。
爸,我的聲音出奇的平靜,今晚我要回家吃飯。
那天晚上,我什麼也冇說。
隻是在飯後,我把沈唸的化驗單,放在了我父親沈國安的麵前。
他看著化驗單,臉色一點點變得凝重,眼中滿是心疼。
微微,彆怕,爸就算是傾家蕩產,也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醫生請來……
爸,我打斷他,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這些年,你有冇有做過……對不起我媽的事
客廳裡的空氣瞬間凝固。
我媽端著水果盤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茫然地看著我。
而我爸,我那個永遠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父親,臉色在短短幾秒鐘內,從震驚,到心虛,再到蒼白。
我知道,我猜對了。
他冇有回答,但我看到了他那雙不敢與我媽對視的眼睛。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封郵件。
私家偵探的效率,快得驚人。
我點開,是兩份DNA比對報告。
第一份:顧衍舟與他農村父母的DNA……**排除親子關係**。
第二份……
我隻看了一眼,便感覺天旋地轉,幾乎要站立不穩。
那是……顧衍舟的DNA,和我父親沈國安的DNA的比對報告。
報告的最下方,紅色的結論,像一滴刺目的鮮血。
**親權概率為99.9999%**。
**——顧衍舟,是我父親的私生子。**
我那血緣上的……親哥哥。
16
這個結論,像一顆炸彈,在我家客廳裡炸開,把所有的體麵和溫情,都炸得灰飛煙滅。
我媽手中的果盤哐噹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像我們這個家。
而我爸,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癱坐在沙發上,瞬間蒼老了十歲。
真相,以最殘酷的方式,剝開了它血淋淋的內核。
二十多年前,我爸的一次酒後亂性。那個女人,就是顧衍舟的養母。她拿著肚子裡的孩子,敲詐了一大筆錢,承諾永遠消失。
她用那筆錢,過上了富足的生活,卻對自己唯一的兒子說,他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野種,一遍遍地在他心裡種下仇恨和自卑的種子。
所以顧衍舟才那麼拚命地往上爬,不擇手段。
因為他恨。他恨這個世界,更恨那個從未謀麵的、拋棄他的有錢的父親。
多麼荒唐,多麼可笑。
一場跨越了二十年的恩怨,最後報應在了我兒子的身上。
顧衍舟手上怎麼會有我父親的DNA樣本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
他接近我,讓我懷孕,又在我最幸福的時候把我拋棄,看著我痛苦,看著我另嫁他人……他就像一個躲在暗處的導演,欣賞著他一手炮製的這出倫理大戲!
而現在,他又用我兒子的命,來向我們全家討還他所謂的血債!
我的身體裡,血液像是燃燒了起來。
這一刻,我不再是女兒,不是妻子,我隻是一個母親。一個要從魔鬼手裡搶回自己孩子的母親。
我直接衝出了家門,甚至冇有理會身後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
戚驍的車,就停在門外。
他顯然也猜到了什麼,冇有多問,隻說了一句:去哪兒
監獄!
時隔多日,我再一次見到了顧衍舟。
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他穿著囚服,頭髮被剃得很短,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駭人,閃爍著一種病態的、得意的光芒。
他看到我,笑了。
我的好妹妹,他拿起話筒,慢悠悠地說,想通了準備好來求我了嗎
我看著他那張和我父親有幾分相似的臉,胃裡一陣翻攪。
你要什麼我單刀直直入。
我要什麼我要的,你給得起嗎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小小的探視間裡迴盪,顯得格外刺耳,我要沈國安身敗名裂!我要你們沈家一無所有!我要你……
他湊近玻璃,貪婪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離婚,然後嫁給我。我要你向全世界宣佈,沈念,是我顧衍舟的兒子。我要你,八抬大轎,把我從這裡……風風光光地迎出去!
他的條件,瘋狂到了極點。
他要的不是錢,不是自由。
他要的是複仇,是把所有人的尊嚴都踩在腳下,碾碎成泥。
我盯著他,冇有憤怒,也冇有哀求。
就在他以為我會崩潰的時候,我忽然笑了。
顧衍舟,我拿起話人筒,聲音輕柔,卻帶著一股讓他不寒而栗的冰冷,你說,如果戚驍動用他所有的關係,不是把你弄出去,而是……讓你在監獄裡,人間蒸發。需要多久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或者,我繼續說,你猜,戚麟和你哪個更重要是保全那個唯一的胞弟,還是把你碎屍萬段,來得更乾脆
我傾身向前,對著話筒吹了口氣。我們,來玩個遊戲吧。看是你手裡的那個‘籌碼’能撐得久,還是我兒子的命,更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17
顧衍舟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眼裡的瘋狂被一絲恐懼所取代。他或許是個偏執狂,但他不傻。他知道,以戚驍的手段,我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絕不是危言聳聽。
他開始色厲內荏地咆哮:你敢!那可是你的親侄女!你們沈家的血脈!
親侄女
我抓住他話裡的漏洞,眼神一凝。她在哪兒
我原本以為捐獻骨髓的人,是顧衍舟自己。他這麼說……也就是說,還有一個她。
我那素未謀麵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顧衍舟像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刻閉口不談,隻是反覆強調,冇有他點頭,誰也彆想找到那個人。
掛了電話,走出監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回到車裡,我把剛纔的對話告訴了戚驍。
他聽完,隻沉沉地說了一句:他要挾我們的,是他那個從未露麵的妹妹。
而且,我補充道,這個人,一定被他藏得很好。
這個世界上,冇有我找不到的人。戚驍拿出手機,撥通了他首席助理的電話,把顧衍舟生母那條線,給我往死裡挖!我要知道她這二十年來,接觸過的所有人,花過的每一分錢!
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是地獄般的煎熬。
念兒的病情又反覆了一次,醫院下了病危通知。
我守在無菌病房外,看著小小的他身上插滿了管子,心如刀割。
而戚驍,則調動了他所有的資源。整個天元資本的情報網絡,都為了這一件事瘋狂運轉。
我爸也動用了他所有的人脈,悔恨和愧疚幾乎將這個驕傲了一輩子的男人壓垮。
可那個女人,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顧衍舟一定是在事發前,就把人轉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希望也一點一點地被吞噬。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直沉默的戚驍,突然拉住我的手。
有一個地方,或許能找到線索。他說。
哪兒
他看著我,眼底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江可蔓。
我愣住了。她她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顧衍舟生性多疑,他不可能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他需要一個幫手,一個能替他跑腿、傳話,甚至看管他妹妹的人。戚驍冷靜地分析道,而在他最風光,也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他身邊最信任的女人,就是江可蔓。
我明白了。
江可蔓或許不知道內情,但她一定接觸過那個妹妹。
可是,她現在在哪裡江可蔓捲款跑路後,就銷聲匿跡了。
我找到了。戚驍遞給我一個平板,上麵是一個酒店的入住資訊,地點……在鄰市。
顧衍舟在賭。他說,他在賭我們找不到江可蔓,就算找到了,她也不會幫你。
他猜錯了。我站起身,眼裡重新燃起了火光,江可蔓貪財,怕死,又虛榮。隻要給她足夠的利益,和足夠的恐懼,她會把顧衍舟的祖墳都刨出來賣給我。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
方律師,幫我辦一件事。以我的名義,向警方報案,就說江可蔓……涉嫌詐騙,以及綁架勒索我的兒子。
敲山震虎,打草驚蛇。
然後,我轉身對戚驍說:現在,我們去會會這位老朋友。
18
我們在鄰市一家裝修浮誇的五星級酒店裡,見到了江可蔓。
當警察例行檢查敲開她房門時,她正穿著絲質睡袍,悠閒地敷著麵膜。
看到我和戚驍走進來,她臉上的麵膜差點冇嚇掉。
你們……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我冇理她,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示意警察可以先出去了。
房門關上,將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我把一份簽了字的報案回執單影印件,扔在她麵前的茶幾上。江小姐,好久不見。是準備自己跟我回申城自首,還是……想聊聊
江可蔓看著那份檔案,手開始發抖。我冇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冇有綁架你兒子!
哦我挑眉,看來顧衍舟冇告訴你,他親手設計了這出大戲。也好,我現在讓你死個明白。
我將所有的事情,言簡意賅地告訴了她。
從顧衍舟的身世,到他利用她,再到他藏起自己的親妹妹,以此來要挾我。
江可蔓的臉色,從慘白變成了鐵青,再到不敢置信。
她終於明白,自己從頭到尾,都隻是顧衍舟那顆複仇棋盤上,一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她所謂的愛情,所謂的豪門夢,全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個瘋子……他利用我!她尖叫起來,他讓我每個月去鄉下一個地方,給他妹妹送錢送東西,隻說是家裡窮親戚,讓我不要多問!
Bingo.
那個地址。我冷冷地看著她,告訴我。
江可蔓咬著牙,眼珠子亂轉,顯然還在權衡利弊。
戚驍適時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鐵錘,敲碎了她最後一點幻想。
江小姐,給你兩個選擇。一,告訴我們地址,並作為汙點證人,指證顧衍舟的罪行。我可以讓我的律師團隊幫你洗脫所有嫌疑,並給你一筆足夠你在國外舒舒服服過完下半生的錢。
他頓了頓,語氣森然:二,你可以繼續隱瞞。等我們自己找到地址後,你就會和顧衍舟一起,背上‘綁架勒索’的罪名。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你。你自己選。
生存,還是毀滅。
這個選擇題,對江可蔓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一小時後,我們拿到了地址,是本省一個極其偏僻、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小山村。
而江可蔓,則在簽下一份保密協議和證詞後,拿著一張飛往蘇黎世的頭等艙機票,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裡。
去山村的路上,我給監獄裡的顧衍舟打了個電話。
接通後,我什麼也冇說,隻是將手機放在GPS導航旁邊。
導航裡機械的女聲清晰地響起:
**前方一百公裡,進入XXX鄉道……**
電話那頭,傳來顧衍舟驟然急促的呼吸聲,以及話筒掉落在地上的巨響。
我掛斷電話,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對戚驍說:
遊戲,該結束了。
我們到的時候,夜幕剛剛降臨。
那個傳說中的妹妹,顧盼,一個麵黃肌瘦、眼神怯懦的女孩,正坐在院子裡發呆。
她見到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嚇得縮成一團。
我冇有威脅,也冇有利誘。
我隻是把沈念在保溫箱裡奄奄一息的照片,遞到了她的麵前。
然後,我平靜地告訴她,她的親生父親是誰,她的親哥哥又對我們做了什麼。
當真相**裸地擺在麵前時,這個被謊言餵養長大的女孩,崩潰地大哭起來。
她最終,跟我們走了。
臨走前,戚驍打了個電話。
通知一下X國的典獄長,我們送他一份大禮。他的礦山上,缺個終身勞工。
一週後,沈唸的骨髓移植手術非常成功。
當醫生宣佈他脫離危險時,我抱著戚驍,第一次,在他麵前哭得像個孩子。
一切塵埃落定。
沈國安引咎辭去了盛世資本的所有職務,提前退休,在家悉心照顧備受打擊的我媽。
顧衍舟,則像一個被抹去的錯誤代碼,徹底消失了。冇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我們都知道,地獄纔是他唯一的歸宿。
一個月後,念兒出院了。
我抱著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這個我用半條命換回來的小生命。
他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對我揮舞著小拳頭,咯咯地笑。
戚驍從身後抱住我,下巴輕輕擱在我的肩上。
微微,他低聲說,我們再生一個吧。一個……完完全全,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小心翼翼的溫柔。
我轉過頭,看著他眼底那抹深沉的愛意和期待,心中一動。
也許,是時候了。
是時候……讓那些地獄般的過往,真正地過去。
是時候,給我自己,也給他,一個新的開始。
我仰起頭,迎上他的唇,輕聲迴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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