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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夜、拋錨、異響**
雨水像冰冷的鞭子,瘋狂抽打著陳舊的黑色桑塔納。雨刷器徒勞地左右搖擺,在擋風玻璃上劃出兩道模糊的水痕,勉強映出前方被暴雨吞噬的、彷彿冇有儘頭的盤山公路。車內瀰漫著潮濕的黴味和汽油混合的沉悶氣息。林薇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發白,手心裡全是冷汗。導航早就冇了信號,螢幕一片漆黑,隻剩下一個冰冷的紅點,固執地標記著一個叫做黑鬆林的地方——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一個偏遠得連手機信號都時有時無的山村,為了那份薪水尚可但詭異到無人問津的短期護理工作。
該死!她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盤,喇叭發出一聲短促而沙啞的嗚咽,瞬間被狂暴的雨聲吞冇。儀錶盤上,發動機故障燈閃爍著刺眼的紅光。車子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般的抖動,然後徹底熄火,像一匹累垮的老馬,癱在公路最危險的彎道邊緣。車燈也滅了,黑暗和暴雨瞬間將她和這輛鐵棺材完全包圍。車窗外,是深不見底、被雨水攪得一片混沌的山崖。
恐懼像冰冷的蛇,纏繞上林薇的脊椎。她顫抖著摸出手機,不出所料,信號格空空如也。絕望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得下車看看,至少把三角警示牌拿出來,雖然在這鬼天氣、這鬼地方,可能根本冇人看得見。
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狂風裹挾著冰冷的雨水瞬間灌了進來,打濕了她的頭髮和外套。她打了個寒噤,摸索著從後備箱側麵抽出那個小小的摺疊三角牌。就在她準備關上車門時,一陣異樣的聲音穿透了震耳欲聾的雨幕,鑽進了她的耳朵。
咚…咚…咚…
很輕微,很沉悶,像是…有人在用拳頭無力地敲打著什麼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她身邊——來自這輛桑塔納的後備箱!
林薇的心臟驟然縮緊,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了。她僵在原地,雨水順著髮梢流進脖子裡,冰冷刺骨。是…是聽錯了吧這麼大的雨,風聲,雨聲,車子熄火後的金屬冷卻聲…一定是某種雜音。
她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咚…咚…咚…
聲音還在!更清晰了!就是從後備箱裡傳出來的!沉悶,短促,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節奏感。不像是物體滾動,更像是…活物在掙紮!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她猛地想起租車時,那個皮膚黝黑、眼神躲閃的老闆。他交車時動作飛快,甚至冇讓她檢查後備箱,隻是含糊地說裡麵有些不值錢的舊工具。當時她急著趕路,也冇多想。現在,這沉悶的敲擊聲,讓所有被忽略的細節都蒙上了一層恐怖的陰影。
**(2)
鏽鎖、縫隙、窺視**
林薇站在暴雨中,渾身濕透,像一尊被遺忘的雕塑。後備箱裡的敲擊聲時斷時續,卻像重錘一樣砸在她的神經上。裡麵…到底是什麼流浪動物不可能,敲擊聲帶著一種微弱的、絕望的意誌力。是…人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恐懼和強烈的好奇心在她腦中激烈交戰。跑這荒山野嶺,暴雨傾盆,能跑到哪裡去而且,萬一裡麵真的是個需要幫助的人呢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眼神變得堅決。無論如何,她必須弄清楚。
她繞到車尾。後備箱蓋上積著水,鎖孔處鏽跡斑斑。她摸索著車鑰匙,手指因為寒冷和緊張而微微顫抖。鑰匙插進鎖孔,轉動。
哢噠。
鎖開了。但後備箱蓋並冇有像預想中那樣彈起,隻是輕微地向上抬了一下,似乎被什麼東西從裡麵卡住了。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用力向上掀開一條縫隙。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鐵鏽、潮濕塵土、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味的氣息,猛地從縫隙中湧出,撲鼻而來!這氣味讓她胃裡一陣翻騰。
縫隙很小,隻有幾厘米寬。裡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她掏出手機,顫抖著打開手電筒功能,慘白的光柱勉強探入那狹窄的黑暗縫隙。
光線下,首先看到的是一塊臟兮兮、沾著大片深褐色汙漬的油布,胡亂地蓋著下麵的東西。油布的一個角被掀開了一點點,露出下麵…一小片粗糙的、灰藍色的布料像是某種工作服
就在這時!
一隻眼睛!
一隻佈滿血絲、瞳孔因為突如其來的強光而劇烈收縮、充滿了極致恐懼和絕望的眼睛,猛地從油布掀開的縫隙裡死死地盯住了她!
唔…唔唔!!
一聲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的、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嗚咽聲,從油佈下傳了出來!那不是動物能發出的聲音!那絕對是人的聲音!充滿了痛苦、恐懼和求救的意味!
林薇嚇得魂飛魄散,手一鬆,手機啪地掉在濕漉漉的地上,手電光熄滅。後備箱蓋也砰地一聲重新合攏,隔絕了那地獄般的景象和聲音。
她踉蹌著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車身上,大口喘著粗氣,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不是錯覺!後備箱裡真的有人!一個被綁著、堵著嘴、困在狹小黑暗空間裡的活人!
**(3)
求救陷阱抉擇**
冰冷的雨水澆在林薇頭上,卻澆不滅她內心的驚濤駭浪。那隻充滿恐懼的眼睛和被堵住的嗚咽聲,像烙印一樣刻在她的腦海裡。她不是在做夢!這輛租來的破車裡,藏著一個被囚禁的人!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是誰乾的租車老闆那個眼神躲閃的男人他是綁架犯殺人犯這輛車是運送貨物的工具而她,一個毫不知情的租車人,陰差陽錯地成了這趟死亡運輸的司機甚至…後備箱裡的人,會不會是上一個租車人
更可怕的是,她現在該怎麼辦打開後備箱救人萬一裡麵是個陷阱呢萬一那人極度危險或者,囚禁者就在附近她想起自己一路開過來,總覺得後視鏡裡偶爾有車燈閃爍,但在這雨夜山路上,有車也不奇怪。可現在,一切都變得可疑起來。
後備箱裡又傳來了聲音。不再是敲擊,而是更加微弱、更加絕望的嗚咽,像受傷小獸的悲鳴,斷斷續續,卻頑強地穿透鐵皮和雨幕,鑽進她的耳朵裡。那聲音裡蘊含的痛苦和求生欲,像針一樣刺著她的良知。
她不能走!不能把一個活人丟在這冰冷的鐵棺材裡等死!
林薇咬緊牙關,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螢幕摔裂了,但手電筒還能亮。她再次走向車尾,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這一次,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帶著十二萬分的警惕。
她再次插入鑰匙,用力掀開後備箱蓋。這一次,她用了更大的力氣,蓋子被掀開了一小半。
慘白的手電光再次照亮了後備箱內部。
油布還蓋著大部分空間,但剛纔被掀開的那一角更大了。她看到了更多:灰藍色工裝褲的褲腿,一雙沾滿泥濘的舊球鞋。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那個人的臉!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臉色慘白得像紙,嘴脣乾裂發紫,臉頰上有新鮮的擦傷和淤青。他的嘴被一條肮臟的灰色膠帶死死封住,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他的眼睛因為光線的刺激而流淚,但眼神裡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哀求,死死地盯著林薇。他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繩索捆著,蜷縮在狹小的後備箱裡,姿勢極其痛苦。
不是陷阱!這是一個活生生的、被綁架的受害者!
林薇的恐懼瞬間被憤怒和一股強烈的同情取代。彆怕!我救你出來!她大聲喊道,聲音在暴雨中顯得微弱,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她丟掉手機,雙手伸進去,用力抓住油布,想把它整個掀開,好把人拖出來。
油布很沉,似乎下麵還壓著東西。她用儘全力拉扯。
突然,她的動作僵住了。
在手電光晃動的邊緣,油布的褶皺裡,她瞥見了一樣東西——一個小小的、粉色的、塑料髮卡!上麵沾著一點暗紅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跡!
這髮卡…看起來像是小女孩用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和這個男人一起還是…這後備箱裡,曾經還裝著彆的東西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這個男人,他真的是單純的受害者嗎還是…他本身也是參與者這粉色的髮卡,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開了她剛剛升起的救援決心,投下了濃重的懷疑陰影。
**(4)
髮卡、血跡、疑雲**
粉色的塑料髮卡,在慘白的手電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淚,刺眼地躺在油布肮臟的褶皺裡。林薇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一股寒意從指尖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猛地看向那個被綁著的男人。他依舊在發出唔唔的求救聲,眼神裡的哀求幾乎要溢位來,但此刻,在林薇眼中,這雙眼睛深處似乎隱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尤其是在她的手電光無意中掃過那個髮卡的時候,他的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瑟縮了一下。
這髮卡…是誰的林薇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她指著油布褶皺裡的粉色塑料片。
男人的眼神瞬間凝固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強烈的、近乎瘋狂的搖頭動作,被封住的嘴裡發出更加急促的唔唔聲,似乎在拚命否認什麼。
他的反應,更像是一種被戳穿的恐懼!
林薇的心沉到了穀底。恐懼和憤怒在她胸中交織。她想起了那些聳人聽聞的新聞:人販子、器官販子、變態殺手…他們往往有同夥,甚至偽裝成受害者。這個髮卡,還有那疑似血跡的汙漬…難道這個男人和他的同夥綁架了不止一個人一個小女孩
她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眼神變得冰冷而警惕。你到底是誰這髮卡是怎麼回事還有血跡!她厲聲質問,雖然知道對方無法回答。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穿透雨幕,由遠及近!
林薇悚然一驚,猛地回頭!隻見兩道刺目的車燈如同怪物的眼睛,撕裂了漆黑的雨夜,正沿著蜿蜒的山路,朝著她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是路過的車還是…囚禁者的同夥來了!
**(5)
逼近的車燈、消失的人**
刺目的車燈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撕破雨幕,帶著引擎的咆哮聲迅速逼近!林薇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是敵是友是路過的希望,還是…索命的追兵
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其他情緒。她來不及多想,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應——猛地將掀開的後備箱蓋用力合上!
砰!一聲悶響。
她甚至來不及看那個男人最後一眼,也顧不上那個詭異的粉色髮卡。求生的本能讓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就撲向駕駛座的車門!
拉開車門,鑽進去,反鎖!動作一氣嗬成。她蜷縮在駕駛座上,心臟狂跳,渾身濕透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她死死地盯著後視鏡。
那輛車的速度極快,幾秒鐘後就衝到了她拋錨的桑塔納附近。刺眼的遠光燈直直地打在桑塔納的後窗上,將車內照得一片雪亮。林薇下意識地低下頭,屏住呼吸,祈禱對方隻是路過。
車子冇有停下!它幾乎是擦著桑塔納的邊飛馳而過,濺起大片渾濁的水花,潑在桑塔納的擋風玻璃上。引擎的轟鳴聲迅速遠去,尾燈的紅光在雨幕中劃出兩道模糊的光帶,很快消失在彎道後麵。
隻是…路過的車
林薇癱軟在座椅上,大口喘著粗氣,冷汗和雨水混合著從額頭滑落。虛驚一場巨大的恐懼過後,是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但很快,後備箱裡的存在感再次強烈地攫住了她。
那個男人!他怎麼樣了剛纔自己情急之下猛地關上後備箱蓋,會不會撞到他他會不會窒息
還有那個粉色髮卡…那個疑似血跡的汙漬…以及男人看到髮卡時那慌亂的反應…
疑雲重重,像冰冷的蛛網纏繞著她。她不能把他丟在那裡不管,但也不敢輕易相信他。
她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再次摸出手機,螢幕裂痕縱橫,但勉強還能用。信號格依舊空空如也。報警是奢望。她必須靠自己。
林薇再次推開車門,頂著暴雨,小心翼翼地回到車尾。後備箱蓋緊閉著,剛纔那沉悶的敲擊聲和嗚咽聲…消失了
一片死寂。隻有嘩啦啦的雨聲砸在車頂和地麵。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顫抖著,再次將鑰匙插入鎖孔。這一次,她動作很輕,很慢。
哢噠。鎖開了。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用力掀開後備箱蓋!
手電光再次照進去。
油布依舊淩亂地蓋著。但是…那個被捆綁的男人…不見了!
後備箱裡空空如也!隻有那塊沾著深褐色汙漬的油布,一些散落的工具,還有…那個粉色的塑料髮卡,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林薇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人呢!一個大活人,手腳被綁,嘴被封住,怎麼會在短短一兩分鐘內,從鎖著的後備箱裡消失!這不可能!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內衣,比冰冷的雨水更讓她感到刺骨的寒意。她驚恐地用手電光瘋狂掃射後備箱的每一個角落,甚至伸手進去掀開油布——下麵除了備胎和一些雜物,什麼都冇有!
她猛地看向地麵。泥濘的路麵上,除了被暴雨沖刷的痕跡和她自己的腳印,冇有任何拖拽或離開的痕跡!那個男人,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一股無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綁架案了!這違背了物理常識!是靈異事件還是…自己因為淋雨和驚嚇過度,產生了可怕的幻覺可那油布上的汙漬,那粉色的髮卡,都真實地存在著!
**(6)
低語、油佈下的蠕動、絕望的發現**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林薇。她站在傾盆大雨中,渾身濕透,對著空蕩蕩的後備箱,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她剛纔明明看得那麼真切!
唔…
一聲極其微弱、彷彿來自九幽之下的嗚咽聲,毫無征兆地再次響起!
聲音的來源…不是後備箱深處!而是…就在她腳邊!似乎來自車底!
林薇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後退一步,手電光下意識地掃向車底。桑塔納底盤不高,被渾濁的泥水覆蓋,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但那聲嗚咽,彷彿帶著鉤子,死死抓住了她的神經。
誰…誰在那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冇有回答。隻有雨聲。但那被壓抑的嗚咽聲,似乎又響了一下,更加微弱,更加痛苦。
林薇的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她強迫自己蹲下身,忍著強烈的恐懼,將手電光儘量探向車底深處。
光線在泥水和底盤部件間艱難地穿行。突然,她看到靠近後輪內側的位置,似乎有一塊深色的、與周圍泥濘不同的陰影!像是一團…蜷縮的東西
她的呼吸幾乎停滯。難道那個男人掉下來了在剛纔自己慌亂關門的時候摔到了車底下可這怎麼可能毫無動靜而且,他是怎麼掙脫束縛掉下來的
她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趴下身,半邊臉幾乎貼到了冰冷泥濘的地麵,將手電光死死對準那片陰影。
看清楚了!
那不是那個男人!那團蜷縮在車底盤縫隙裡的東西,要小得多!外麵裹著一層…灰藍色的布料!正是她剛纔在男人身上看到的那種工裝褲的布料!
布料在蠕動!
極其微弱的、痛苦的嗚咽聲,正是從那團蠕動的灰藍色布料裡傳出來的!
林薇的頭皮瞬間炸開!一個恐怖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鑽進她的腦海:那個男人…他…他變小了!或者…這布料裡包裹的,根本就是另一個東西那個粉色髮卡的主人
她顫抖著伸出手,用儘全身力氣,去夠那團蠕動的布料。指尖終於觸碰到了濕冷粗糙的布料邊緣。她咬緊牙關,猛地一拽!
一個包裹被拖了出來!
不大,大概隻有…嬰兒大小被那件臟兮兮的灰藍色工裝外套緊緊包裹著,外麵還胡亂纏著幾圈同樣肮臟的膠帶!膠帶纏得非常緊,幾乎勒進了布料裡。
嗚咽聲就是從這包裹裡傳出來的!微弱、痛苦、帶著無法言喻的恐懼!
林薇癱坐在地上,雨水和泥漿浸透了她的褲子。她看著眼前這個不斷蠕動、發出嗚咽的包裹,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幾乎讓她崩潰。後備箱裡的男人變成了一個嬰兒大小的包裹這比消失更讓她無法理解!這超出了她認知的極限!
她顫抖著伸出手,不是去解開,而是撕扯包裹外麵的膠帶。膠帶粘得很牢,她指甲都劈了,才撕開一道口子。
她粗暴地掀開包裹的一角。
手電光照射進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眼睛!
一雙無比熟悉的、佈滿血絲的、充滿了極致恐懼和絕望的眼睛!瞳孔因為強光而劇烈收縮!
正是那個男人的眼睛!
但這雙眼睛,此刻卻鑲嵌在一個隻有嬰兒大小的頭顱上!那張慘白的臉,此刻也縮小扭曲得不成人形,皮膚緊繃,嘴唇被膠帶封著,隻能發出唔唔的嗚咽!他整個身體,竟然真的被壓縮成了一個不足半米長的、怪誕恐怖的包裹!
啊——!!!林薇再也無法抑製,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猛地將手中的包裹扔了出去!那團灰藍色的東西落在幾米外的泥濘裡,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和更加痛苦的嗚咽。
她連滾帶爬地撲回駕駛座,瘋狂地轉動鑰匙點火!發動機故障燈依舊亮著,車子毫無反應!
啟動啊!快啟動啊!她絕望地哭喊著,拚命捶打著方向盤。車窗外,那團被拋棄在泥水裡的包裹還在微微蠕動,那雙屬於成年男人的、卻長在扭曲侏儒身體上的眼睛,透過雨幕,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車內的她!
**(7)
蠕動的包裹、怨毒的眼睛、無路可逃**
引擎的嘶吼最終化為徒勞的嗚咽。桑塔納像一具冰冷的鐵棺,紋絲不動地癱在懸崖邊。林薇癱在駕駛座上,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眼淚混合著雨水瘋狂流淌。車窗外,那團裹在灰藍色工裝裡的、蠕動的包裹,那雙怨毒的眼睛,如同夢魘般烙印在她的視網膜上。
那不是人!那絕對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是詛咒是這輛車本身的問題還是這片被叫做黑鬆林的山域…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恐怖
唔…唔唔…
痛苦而微弱的嗚咽聲再次穿透雨幕,頑強地鑽進車廂。那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感,彷彿聲帶也被一同扭曲了。
林薇捂住耳朵,蜷縮起來,試圖隔絕這地獄般的聲音。但毫無用處。恐懼像活物一樣在她體內滋生、膨脹,啃噬著她的理智。她甚至不敢再看後視鏡,生怕看到那雙眼睛正貼在玻璃上盯著她。
跑!必須離開這裡!離開這輛車!離開這個怪物!
求生的本能再次壓倒恐懼。她猛地推開車門,一頭紮進狂暴的雨幕中。冰冷的雨水瞬間將她澆透,卻也帶來一絲詭異的清醒。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公路向前狂奔,不敢回頭,隻想離那輛詭異的桑塔納和那個蠕動的包裹越遠越好。
山路泥濘濕滑,四周是無邊的黑暗和雨幕,隻有她粗重的喘息和腳步聲在死寂中迴盪。跑了不知多久,肺像要炸開,雙腿如同灌鉛。她終於支撐不住,靠在一塊濕漉漉的山岩上喘息。
稍微冷靜一點,更深的恐懼湧上心頭。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嶺,暴雨如注,她能跑到哪裡去冇有食物,冇有水,冇有信號,冇有方向…而且,那個東西…它會不會追上來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前方不遠處的路邊,似乎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像是一個…小小的路碑
她掙紮著走過去。手電光(手機居然還冇徹底壞掉)照亮了一塊半埋在泥裡的、粗糙的石碑。上麵刻著幾個模糊不清、被風雨侵蝕的字跡:
**【前方黑鬆林,生人勿入,後果自負】**
黑鬆林!她的目的地!那個詭異招聘資訊指向的村子!一股寒意瞬間攫住了她。這警告般的石碑,在這雨夜中顯得格外陰森。後果自負…難道指的就是…後備箱裡的那種後果
碑文下方,似乎還有一行更小的、幾乎被泥水覆蓋的字。她用手抹開泥濘。
**【迷途者,循哭聲,可覓歸路。】**
後麵跟著一個潦草的、指向石碑後方的箭頭。
哭聲循哭聲可覓歸路林薇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側耳傾聽。
除了嘩啦啦的雨聲…似乎…真的有一縷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哭聲,順著風,從石碑箭頭所指的方向——那片更加濃密、黑暗得如同巨獸之口的鬆林深處,幽幽地飄了過來!
那哭聲…聽起來…像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悲傷和恐懼!
**(8)
鬆林、哭聲、林中屋**
小女孩的哭聲,在狂風暴雨的間隙中,幽幽地、斷斷續續地飄來,像一根冰冷的絲線,纏繞著林薇的心臟。石碑上的警告和詭異的指引在她腦中激烈碰撞。
循哭聲可覓歸路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致命的陷阱!黑鬆林…那個地方本身就充滿了不祥的氣息。
但那哭聲…太真實了。充滿了無助和恐懼,讓她無法置之不理。萬一…萬一就是那個粉色髮卡的主人一個真正的小女孩被困在林子裡
她看向來時的路,一片漆黑,隻有那輛拋錨的桑塔納如同一個沉默的墓碑。再想到後備箱裡那個扭曲的包裹…她寧願麵對未知的森林,也不願再回到那個噩夢源頭旁邊。
一咬牙,林薇握緊手機(手電光已經非常微弱),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公路,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走進了那片被稱為黑鬆林的密林。
林子裡比公路上更黑。參天的鬆樹遮天蔽日,雨水打在茂密的枝葉上,發出沉悶的沙沙聲,彷彿無數竊竊私語。腳下是厚厚的、濕滑的腐殖質,散發著泥土和腐爛植物的氣息。手電光隻能照亮前方幾米的範圍,光線之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彷彿隨時會撲出什麼東西。
小女孩的哭聲時隱時現,指引著她艱難前行。林薇的精神高度緊張,每一根神經都繃到了極限。她總覺得黑暗中有東西在盯著她,總覺得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但每次回頭,隻有晃動的樹影和傾瀉的雨水。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精疲力竭、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手電光穿透雨幕,照到了前方樹林中的一片空地。空地上,孤零零地矗立著一棟建築!
那是一棟極其老舊的木屋,歪歪斜斜,彷彿隨時會倒塌。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苔蘚和枯枝,牆壁上的木板顏色深黑,佈滿裂縫。窗戶黑洞洞的,像骷髏的眼窩。整棟房子散發著一種被遺棄了數十年的衰敗和死寂氣息。
而那個小女孩的哭聲…似乎正是從這棟木屋裡傳出來的!更加清晰了!帶著一種急切的、彷彿在呼喚她的意味!
林薇停下腳步,心臟狂跳。這棟房子…太詭異了。它不像有人居住,更像是一座墳墓。哭聲為什麼會在裡麵是陷阱嗎
她猶豫著,不敢靠近。但哭聲持續不斷,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悲傷。她想起後備箱裡那個粉色髮卡…萬一真的是個孩子…
最終,惻隱之心壓倒了恐懼。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木屋。腐朽的木門虛掩著,留著一道縫隙,裡麵漆黑一片。哭聲正是從門縫裡傳出來的。
她伸出手,顫抖著,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彷彿吸收了無數黑暗的木門。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死寂的林中格外刺耳。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黴味、灰塵、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的甜腥味的氣息撲麵而來!
手電光柱顫抖著掃進屋內。
首先看到的,是厚厚的灰塵和密佈的蛛網。破敗的傢俱東倒西歪。然後,光線定格在屋子中央的地板上。
那裡,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粉紅色的、沾滿泥汙的連衣裙,背對著門,肩膀一聳一聳,發出壓抑的、悲傷的哭泣聲!
正是那個粉色髮卡的主人!
小妹妹彆怕!姐姐來了!林薇心中一緊,暫時忘記了恐懼,快步走了進去。
就在她踏入屋內的瞬間!
身後的木門,砰地一聲,猛地自動關上了!
**(9)
門後的妹妹、照片牆、被塵封的林薇**
沉重的關門聲如同喪鐘,在林薇耳邊炸響!隔絕了屋外的雨聲,也隔絕了她唯一的退路!屋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那個背對著她的小女孩,還在斷斷續續地抽泣。
林薇的心沉到了穀底。陷阱!這果然是個陷阱!
你是誰!她厲聲喝道,聲音在空蕩破敗的木屋裡迴盪,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她將微弱的手電光死死鎖定在那個小小的背影上。
小女孩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緩緩地、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姿勢,轉過了頭。
手電光照亮了她的臉。
林薇的呼吸瞬間停止了!血液彷彿在血管裡凝固!
那不是一張小女孩的臉!
那張臉…慘白、浮腫、佈滿了青紫色的屍斑!嘴唇是詭異的黑紫色,微微張開,露出裡麵發黑的牙齒。最恐怖的是那雙眼睛!冇有眼白,隻有一片渾濁的、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暗紅色!此刻,那雙血紅的眼睛,正死死地、怨毒地盯著林薇!
這根本不是一個活人!這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小女孩屍體!
啊——!林薇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魂飛魄散,踉蹌著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木門上!
那具小女孩的屍體,卻緩緩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吧聲。它咧開黑紫色的嘴唇,露出一個僵硬而怨毒的笑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氣流聲,一步步朝林薇逼近!
林薇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她瘋狂地摸索著身後的門鎖,但門像是被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她絕望地揮舞著手機,微弱的光線在小女孩腐爛的臉上晃動。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旁邊的牆壁。
那麵牆上…貼滿了東西!
不是牆紙,而是一張張…照片!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幾乎貼滿了整麵牆!照片都很舊,泛黃,邊角捲曲。
強烈的恐懼和一絲詭異的好奇驅使她將手電光移向照片牆。
隻看了一眼,林薇就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又瞬間退去,手腳冰涼!
照片上的人…全是她自己!
有她小時候紮著羊角辮的、有她中學時穿著校服的、有她大學剛畢業意氣風發的…甚至有一張,是她出發前在租車行門口的自拍!照片的角度很刁鑽,像是偷拍的!
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在每一**薇的照片旁邊,都貼著一張對應的、背景是這棟黑鬆林木屋的照片!照片裡,都有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樣子各不相同,但表情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恐懼!而且…這些小女孩的照片,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最新的那張,上麵小女孩的裙子,正是眼前這具行屍身上穿的那件!
照片牆的最中央,貼著一張最大的、被撕掉一半的照片。剩下的一半,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半身像,笑容溫婉。林薇看著那張臉,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言喻的熟悉感和悲傷感瞬間淹冇了她…那是…她的母親她從未見過的母親!
在母親照片的下方,用暗紅色的、像是乾涸血液的顏料,寫著一行扭曲的大字:
**歡迎回家,林薇妹妹。你終於找到了‘歸路’。**
妹妹!林薇妹妹!
巨大的資訊衝擊和眼前步步逼近的腐爛小女孩,讓林薇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她是誰照片牆上的林薇是誰這個腐爛的妹妹是誰她的母親…和這棟木屋又有什麼關係!
**(10)
扭曲的姐妹、母親的日記、獻祭的真相**
腐爛的小女孩帶著濃烈的屍臭和嗬嗬的怪響,步步緊逼。林薇背靠著冰冷的木門,退無可退,精神在崩潰的邊緣。照片牆上那些詭異的照片和歡迎回家,林薇妹妹的血字,如同魔咒般在她腦中轟鳴。
你…你到底是誰!林薇的聲音嘶啞破碎,手電光劇烈晃動,照在小女孩那張恐怖的臉上。
嗬…姐…姐…
那具行屍的喉嚨裡擠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帶著濃重的怨毒和…一種詭異的渴望!它腐爛的小手,緩緩抬起,指向林薇的胸口,又指向照片牆上那個被撕掉一半的母親照片。
姐姐它叫她姐姐
一個荒誕絕倫卻又讓她渾身冰冷的念頭瞬間擊中林薇!難道…照片牆上那些穿著粉色連衣裙、表情恐懼悲傷的小女孩…都是林薇都是…她的妹妹!
就在這時,那具行屍妹妹似乎被某種力量驅使,動作陡然加快,猛地朝林薇撲了過來!腐爛的手臂帶著腥風,抓向她的脖子!
求生的本能爆發!林薇尖叫著,用儘全身力氣向旁邊撲倒!腐爛的小手擦著她的臉頰劃過,留下幾道冰冷的粘液和刺鼻的惡臭。
砰!她重重摔在佈滿灰塵的地板上,手機脫手飛出,手電光在地上滾動了幾下,照亮了牆角一個被雜物半掩著的、佈滿灰塵的小木箱。
妹妹撲了個空,僵硬地轉過身,血紅的眼睛再次鎖定林薇,喉嚨裡的嗬嗬聲更加急促,帶著被激怒的狂暴。
林薇連滾帶爬地撲向那個木箱!直覺告訴她,裡麵可能有答案!也可能…是她唯一的生機!
木箱冇有鎖。她顫抖著掀開箱蓋。裡麵冇有金銀財寶,隻有幾件疊放整齊的、同樣帶著歲月痕跡的嬰兒小衣服,顏色是柔和的粉色和黃色。衣服下麵,壓著一本硬殼的、封麵已經褪色的筆記本!
她一把抓起筆記本。封麵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給小薇】
小薇…是她的小名!這是…母親的日記!
身後,屍臭和嗬嗬聲再次逼近!林薇甚至能感覺到冰冷的指尖快要觸碰到她的後背!她爆發出最後的力氣,抱著日記本,連滾帶爬地躲到一張傾倒的桌子後麵,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顫抖著翻開了日記本的第一頁。
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1985年6月15日,晴。我的小薇今天滿月了,她睡得真香,像個小天使。可我的心裡,卻像壓著一塊巨石。婆婆今天又來了,抱著那個繈褓…她說,這是黑鬆林的規矩,為了家族的延續,為了林薇能平安長大…必須有一個‘妹妹’替她承擔‘歸路’的召喚…我不明白!我恨這個規矩!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啊!】**
**【1985年7月3日,雨。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看著搖籃裡的小薇,又看著婆婆懷裡那個同樣粉雕玉琢、卻註定要被送進黑鬆林深處的‘妹妹’…我的心要碎了!我要帶她們走!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可怕的詛咒!】**
日記在這裡中斷了。後麵幾頁被粗暴地撕掉了!
林薇的心跳幾乎停止。黑鬆林的規矩妹妹承擔歸路的召喚詛咒
她瘋狂地翻著後麵殘存的日記頁。
**【撕掉頁的殘留字跡】:…逃不掉的…婆婆追來了…車…懸崖…我的小薇…】
**【最後幾頁,字跡淩亂瘋狂,彷彿用儘生命書寫】:…詛咒是真的!‘歸路’需要祭品!一個血脈相連的‘妹妹’!否則…否則林薇就會被拖走…變成…變成黑鬆林的一部分!像那些…那些永遠困在這裡的‘姐姐’們!…我失敗了…我救不了我的孩子…婆婆帶走了‘妹妹’…把她獻祭了…就在這棟屋子…用那把…那把儀式刀…】
**【最後一行,字跡模糊,帶著血漬】:…記住…永遠…不要回黑鬆林…不要…讓她們…找到你…否則…下一個‘妹妹’…就是你…**
吼——!
一聲充滿狂暴和貪婪的嘶吼打斷了林薇的閱讀!那個腐爛的妹妹已經撞開了擋路的破桌子,腐爛的雙手帶著濃烈的死亡氣息,朝著她的臉抓來!血紅的眼睛裡,充滿了對姐姐血肉的渴望和積壓了數十年的怨毒!
日記的內容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的迷霧!也帶來了更深的絕望!林薇終於明白了!她不是什麼偶然捲入的路人!她就是黑鬆林詛咒的目標!她就是那個需要用妹妹獻祭才能暫時逃脫的姐姐!後備箱裡那個扭曲的男人…或許隻是一個誤入歧途、被詛咒力量扭曲的祭品或者…他本身就是儀式的一部分用來將她引回這個受詛咒之地!
而眼前這個腐爛的妹妹,就是當年被獻祭的那個!它從未安息!它在等待!等待它的姐姐回來,完成這場遲到數十年的…姐妹團聚!或者說…吞噬!
無路可逃!林薇背靠牆壁,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腐爛臉龐和抓來的利爪,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想起了後備箱裡的嗚咽,想起了公路上拋錨的絕望,想起了石碑上循哭聲的指引…原來,那哭聲,既是陷阱的誘餌,也是…來自妹妹的、充滿怨恨的呼喚!
**(11)
儀式刀、血親之祭、遲來的警笛**
腐爛的腥風撲麵,冰冷的死亡觸感幾乎貼上了林薇的皮膚。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求生本能壓倒了恐懼!她的手下意識地在地上一陣亂摸,指尖猛地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
是那把刀!
日記中提到的那把儀式刀!它一直就在木箱旁邊的雜物裡!
來不及思考,林薇抓住刀柄,用儘全身的力氣,朝著撲到麵前的腐爛妹妹狠狠捅了過去!
噗嗤!
刀刃毫無阻礙地刺入了那具腐朽的軀體!冇有想象中的阻力,更像是刺進了一團爛泥!一股濃烈的、帶著強烈腥臭的黑紅色粘稠液體噴濺而出,濺了林薇一臉一身!
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嘯從妹妹腐爛的喉嚨裡爆發出來!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憤怒和…一種詭異的解脫感它抓向林薇的手僵在半空,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刀柄,又緩緩移向林薇的臉。那眼神中的怨毒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法言喻的悲傷。
它腐爛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如同篩糠。被刺中的傷口處,冇有流血,反而湧出大股大股濃稠的黑霧!黑霧迅速瀰漫,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濃烈的腐朽氣息。
姐…姐…
它最後發出一聲模糊的、彷彿歎息般的低語,整個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迅速乾癟、坍塌下去!最終,化為一堆覆蓋在粉色連衣裙上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灰燼!那把儀式刀,噹啷一聲掉落在灰燼之中,刀身依舊冰冷,卻不再有黑霧纏繞。
林薇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沾滿了腥臭的黑紅粘液和灰燼。她呆呆地看著地上那堆灰燼和那把刀,巨大的悲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席捲了她。她殺了它…殺了這個因她而被獻祭、因怨恨而不得安息的妹妹…這算解脫嗎還是…更深的罪孽
就在這時,她懷中那本母親的日記本,突然無風自動,嘩啦啦地翻到了最後一頁。在那行帶血的字跡下方,一行新的、散發著微光的字跡緩緩浮現,字跡…竟與日記開頭母親的筆跡一模一樣:
**【小薇…對不起…謝謝你…結束了她的痛苦…也…結束了詛咒的輪迴…離開這裡…永遠…彆再回來…】**
微光字跡閃爍了幾下,徹底消失了。日記本恢複了陳舊的模樣。
結束了詛咒…真的結束了林薇茫然地抬起頭。
嗚哇——嗚哇——嗚哇——
一陣清晰而急促的警笛聲,穿透了木屋腐朽的牆壁和外麵依舊滂沱的雨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亮!
警車!警察來了!
希望的光芒瞬間驅散了部分陰霾。林薇掙紮著爬起來,撲向那扇緊閉的木門。這一次,她用力一拉,門竟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冰冷的雨水和手電光柱瞬間湧了進來!幾輛警車停在林外空地上,紅藍警燈刺破雨夜。警察的身影在雨中晃動。
裡麵有人嗎我們是警察!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林薇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撲倒在冰冷的泥水裡,失聲痛哭:救命…救救我…
警察迅速圍了上來。手電光照亮了她狼狽不堪、沾滿汙穢的樣子,也照亮了她身後那棟在雨夜中如同鬼屋般的破敗木屋。
林薇女士是你報的警嗎我們接到一個斷斷續續的定位求救信號…為首的警官扶起她,聲音帶著疑惑。他們顯然隻看到了拋錨的車和定位,對這裡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林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目光落在木屋門口的地上——那裡,隻有一堆被雨水迅速沖刷的黑色灰燼,那件粉色的連衣裙和那把儀式刀…都不見了蹤影,彷彿從未存在過。
她最終隻是虛弱地搖了搖頭,淚水混合著雨水流下:車…車拋錨了…我…我迷路了…在林子裡…遇到了…可怕的事…
警察將她扶上警車。車子駛離黑鬆林時,林薇忍不住回頭望向那棟在雨幕中迅速變小的木屋。
恍惚間,她彷彿看到二樓的破窗戶後麵,站著一個小小的、穿著粉色連衣裙的模糊身影,正靜靜地看著她離開。冇有怨恨,隻有一種深沉的、永恒的悲傷。
而在她濕透的口袋裡,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小小的東西——是那個粉色的塑料髮卡。它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林薇猛地攥緊了它,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雨點猛烈地敲打著車窗,前方的路依舊被黑暗和雨水籠罩。她知道,有些噩夢,即使醒來,痕跡也永遠無法抹去。後備箱裡的哭聲,或許會停止。但心底的低語和那永恒的悲傷凝視,將伴隨她餘生的每一個雨夜。誰是真凶是製造詛咒的先祖是執行獻祭的婆婆還是…她這個最終活下來的姐姐答案,和黑鬆林的秘密一起,再次沉入了冰冷的雨幕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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