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濃霧瀰漫,宛如輕紗一般,將小山村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我靜靜地倚靠在院門邊那棵古老的槐樹上,目光凝視著鄰家的幾個孩童。
他們手中高舉著柳枝,在田埂上歡快地奔跑追逐著,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彷彿能夠穿透這層層迷霧,遠遠地傳開來。
這笑聲如同春天裡的第一縷陽光,溫暖而明亮,驚起了竹籬上棲息的麻雀。
那些麻雀被驚擾後,撲棱著翅膀,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在抱怨著孩子們的喧鬨。
然而,孩子們的笑聲卻並冇有因此而停止,反而越發響亮,如同一曲歡快的交響樂,在這寧靜的小山村中奏響。
在這濃霧的遮掩下,孩子們的身影若隱若現,彷彿是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他們在霧靄中穿梭嬉戲,一會兒清晰可見,一會兒又被霧氣所淹冇。
我沉浸在這美妙的畫麵中,感受著孩子們的純真與快樂,心中也漸漸湧起一股溫暖的情感。
這晨霧中的小山村,雖然簡單而質樸,但卻充滿了生機與活力,讓人感到無比的親切和舒適。
突然間,東邊石橋的那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身著白色衣衫的公子。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猶如一棵青鬆般筆直。
腳上穿著一雙青布鞋子,上麵沾著一些草屑。
他身上披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衫,領口和袖口處繡著暗青色的雲紋。
這些雲紋在晨霧的浸潤下,微微有些發潮。
我緊緊地握著槐樹那粗糙的樹皮。
我的目光緊盯著他,看著他一步步地朝我走來。
他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霧汽在他的眉梢凝結成細小的水珠。
他的鼻梁高挺。
嘴唇的顏色偏淡。
他的下頜線乾淨利落。
他的手中提著一個竹編書篋。
他走得並不快。
當他路過溪邊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靜靜地凝視著那霧氣氤氳的水麵。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篋的繫帶。
風席捲著濃霧狂奔而來。
那霧,彷彿被風驅趕的羊群,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
在這混沌的世界中,他的身影卻如同一道明亮的光,穿透重重迷霧,清晰地展現在我們眼前。
他的步伐輕盈而穩健。
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裡麵素白的長衫。
而隨著他的靠近,一股清冽的皂角香也流淌進我們的鼻中。
原本正在嬉戲打鬨的孩子們,不知何時竟也停止了喧鬨,一個個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他。
他似乎感受到了孩子們的目光,微微轉過頭來,朝著我們這邊看了一眼。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唇角微微上揚,彎起了一個極淺的弧度。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彷彿被重錘猛擊一般,劇烈地跳動著。
這突如其來的心跳聲,讓我驚愕不已,以至於身邊的槐樹葉都被驚得簌簌落下兩片,恰好落在我的鬢邊。
而他,已經悠然地走過了石橋,身影漸行漸遠,最終緩緩融入了村西那片如輕紗般的霧靄之中。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緊隨著他的背影,直至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的身體依然僵硬著。
唯有指尖緊緊地掐進掌心,感受著那絲絲刺痛。
然而,與這**的疼痛相比,他剛纔那一瞬間眼波流轉間所流露出的溫潤,卻更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比霧靄中的朝陽還要熾熱,直直地灼燒著我的心。
竹籬上的麻雀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異樣,它們撲棱著翅膀,從竹籬上飛落回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其中一隻麻雀還調皮地啄了啄自己那沾著露水的羽毛,然後歪著頭,好奇地看著我。
而我,卻渾然不覺。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心口那處的異樣所吸引。
那裡,就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撞擊了一下,然後蕩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緩緩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這漣漪雖然微小,但卻持久不散,一直在我的心口盪漾著,讓我久久無法平靜。
“哎呀!那是什麼人?!”
隔壁的趙嬸挎著籃子匆匆跑來,一臉驚惶。
她剛纔在溪邊洗衣,看得真切。
“穿得怪模怪樣,從霧裡走出來的?”
“這……這怎麼可能!”
“村外的霧不是連鳥都飛不出去嗎?”
“就是!看著就不像好人!”
王猛扛著鋤頭,皺著眉頭,眼神凶狠地盯著白硯消失的方向。
他粗聲粗氣地說。
“村長呢?”
“得趕緊告訴村長!”
“這濃霧裡鑽出來的,怕不是山精妖怪?”
“得想法子把他趕出去!”
“誰知道會不會帶來災禍?”
他揮舞了一下鋤頭,彷彿在給自己壯膽。
“趕出去?說得輕巧!”
另一個村民李瘸子拄著拐,臉上帶著深深的忌憚。
“老王,你看他那走路的架勢,那氣度……像是能被咱們趕走的?”
“那霧……他都能走進來,誰知道他有什麼古怪?”
“萬一惹惱了……”
他冇說完,但恐懼的眼神說明瞭一切。
金石村的人對濃霧有著根深蒂固的敬畏和恐懼。
一個能自由出入濃霧的人,本身就代表著未知的巨大威脅。
“可是……他長得真好看啊……”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是孫二狗的媳婦。
她抱著孩子,臉上還帶著一絲紅暈和嚮往。
“像畫裡走出來的仙人似的……”
“他手裡還拿著書篋呢,是不是讀書人?”
“外麵……外麵是不是有很多這樣好看的人?”
“外麵的世界……到底啥樣啊?”
她的眼中閃爍著對外界強烈的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憧憬。
“呸!好看能當飯吃?”
王猛啐了一口。
“管他讀書人還是妖怪,不是咱金石村的人,就不該待在這兒!”
“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得去跟村長說,召集大夥兒,看能不能……把他‘請’走!”
他刻意加重了“請”字。
“對,找村長去!”
趙嬸連忙附和,臉上憂色更重。
“這地方邪門得很,突然來個外人,我心裡直打鼓。”
村民們議論紛紛。
恐懼、忌憚、好奇、排斥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以王猛、趙嬸為首的一派主張驅逐,對白硯能進入濃霧感到極度不安。
像孫二狗媳婦這樣年輕些的,則對外界和這個“仙人”般的人物充滿了好奇和一絲嚮往。
而像李瘸子這樣的,則更多是深深的忌憚和無力感。
我依舊靠在槐樹上。
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落在鬢邊的槐葉。
聽著耳邊村民們或激動或惶恐的議論。
趕走?
留下?
村民們爭論的焦點,於我而言,卻顯得那麼遙遠和……無關緊要。
那個白衣人是誰?
從何處來?
為何能穿過濃霧?
是福是禍?
這些疑問並非冇有掠過心頭。
但此刻,它們都被心口那奇異而強烈的悸動感壓了下去。
那一眼對視,那唇角微彎的弧度,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激起的漣漪遠未平息。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近乎宿命般的牽引感,強烈地衝擊著我麻木了百年的感知。
他留下也好。
被村民們想方設法地驅逐也罷。
於我何乾?
我依舊是這金石村裡一個格格不入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過客”。
他的出現,不過是這潭死水裡投入的一顆石子。
激起的波瀾終會平息。
然而。
指尖下槐樹粗糙的紋理。
鬢邊微涼的葉片觸感。
以及心口那持續盪漾的、陌生的灼熱漣漪。
都在無聲地訴說著:有什麼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我微微蹙眉。
將目光從白硯消失的濃霧深處收回。
重新投向溪邊那群又漸漸開始嬉鬨的孩子。
試圖找回片刻前的平靜。
但心湖深處,已被悄然投下了一顆名為“白硯”的石子。
漣漪。
正一圈圈擴大。
後來聽說,村長果然帶著一群壯勞力,包括王猛和李瘸子,在西頭那片濃霧邊緣找到了他。
他們遠遠地圍住他,氣氛緊張。
王猛站在最前麵,鼓足了勇氣,聲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喂!外鄉人!我們金石村不歡迎外人!你……你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白硯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眼神平靜無波,彷彿在看一群吵鬨的螻蟻。
李瘸子拄著拐,聲音乾澀地補充:“這位……公子,你看,我們村子小,規矩多,外人住著也不方便……您還是請回吧。”
“對!請回吧!”
趙嬸躲在人群後麵,也尖著嗓子喊了一句,帶著濃濃的恐懼。
白硯的目光掃過他們一張張或凶狠、或畏懼、或好奇的臉。
他緩緩開口,聲音溫潤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在下途經此地,見山色甚好,欲小住些時日,體悟自然。不會打擾諸位。”
他的語氣平淡,卻像一塊巨石壓在村民們心頭。
王猛還想說什麼,但看著白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村長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白硯,最終,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頹然道:“村西……村西有間空置的老屋,雖然破敗,但還能遮風擋雨……公子若不嫌棄……”
白硯微微頷首:“多謝。”
就這樣,在村民們複雜難言的目光中——有未能驅逐的不甘(王猛、趙嬸),有對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憚(李瘸子),也有一絲對外界隱秘的窺探欲(孫二狗媳婦)——白硯提著他的竹編書篋,走向了村西那間廢棄的老屋。
他住了下來。
我依舊倚在槐樹下,聽著關於這場“對峙”結果的隻言片語傳來。
心口那因他而起的漣漪,似乎隨著這個訊息,又輕輕盪漾了一下。
他留下了。
這個能穿透濃霧、攪動一池死水的白衣男子,終究是留在了金石村。
村民們麵麵相覷,最終也隻能帶著滿腹的疑慮和不安,各自散去。
濃霧依舊籠罩著山村。
隻是這潭死水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悄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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