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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來,我的世界塌了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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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缸空了,價值六位數的冠軍龍睛蝶尾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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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妻林薇端著湯碗笑靨如花:給你補補身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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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那碗奶白色的湯,胃裡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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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描淡寫:不就一條魚嘛,周倩都說我燉得可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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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摘下訂婚戒指放在桌上:戒指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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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終於慌了: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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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開手機銀行流水:用我的卡給周倩轉的二十萬,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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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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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律師函送到她閨蜜手上時,林薇徹底瘋了:為了條魚你要毀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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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舀起一勺魚湯,緩緩倒進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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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你們嚐嚐窒息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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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結束那天,我拖著半人高的行李箱,鑰匙插進鎖孔轉動時,心裡還揣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雀躍。像是倦鳥歸巢,又像長途跋涉的旅人終於望見熟悉的炊煙。門開了一條縫,屬於家的、混合著林薇慣用香水和一點塵埃的味道湧出來,心裡那塊懸了幾天的小石頭,咕咚一聲落了地。
薇薇我揚聲喊,聲音在玄關的寂靜裡撞出一點迴音,空蕩蕩的。冇人應。
我心裡那點雀躍像被針戳破的氣球,嗤地一下泄了氣。行李箱的輪子碾過光潔的瓷磚地麵,發出沉悶的滾動聲,像是在替誰發出不滿的嘟囔。客廳冇人,臥室門虛掩著,裡麵也靜悄悄。預想中那個飛撲過來的身影,那聲帶著嬌嗔的老公你回來啦,統統冇有出現。一種奇怪的、帶著鐵鏽味的安靜瀰漫開來,讓人心頭髮緊。
我皺著眉,下意識地往客廳角落那個巨大的水族箱走去。那是我的小世界,我傾注了無數心血和真金白銀打造的水下王國。出差前剛做好的維護,水質該是水晶般剔透,氧氣泵規律地吐著細密的氣泡,加熱棒的紅燈穩定地亮著,恒溫二十八度,最適宜的溫度。
可眼前的景象,像一記悶棍狠狠砸在我後腦勺上。
水是渾濁的。
不是那種輕微的綠藻色,而是一種令人作嘔的、如同劣質石灰水般的乳白色,渾濁得幾乎不透光。水麵上漂浮著一些可疑的絮狀物,懶洋洋地打著旋兒。水草蔫頭耷腦,葉片邊緣泛著不健康的枯黃。更可怕的是,氧氣泵啞了,加熱棒的紅燈也滅了,整個巨大的水族箱,死寂得像一口巨大的、被遺忘的棺材。
我的心跳瞬間飆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地擂著我的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慌感攫住了我,冰冷的潮水般從腳底板急速蔓延至頭頂。我幾乎是撲到缸壁前,臉幾乎貼到了冰冷的玻璃上,眼睛急切地、近乎瘋狂地在渾濁的水體裡搜尋。
冇有。
冇有那抹獨一無二、如同流動彩虹般的身影。冇有那對舒展飄逸、如同蝶翼般在清澈水流中優雅舞動的尾鰭。
我的冠軍龍睛蝶尾,我的小鱗,不見了。
價值六位數那隻是個冰冷的數字標簽。真正壓得我喘不過氣的,是那無數個深夜調水質的專注,是跑遍全國隻為找到最合適的魚食的執著,是它第一次在魚展上為我贏得滿堂喝彩時那份幾乎要炸裂的驕傲。它是活著的獎盃,是我心尖上最柔軟也最珍視的一塊肉。而現在,水是渾濁的,缸是死寂的,我的小鱗,消失了。一種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空虛感瞬間吞噬了我,比出差任何一次獨自在陌生酒店醒來都要強烈百倍。
就在這時,廚房的方向傳來一陣輕快的、哼著不成調小曲的聲音,伴隨著鍋鏟碰撞的叮噹脆響。是林薇。
她終於出現了。
我猛地轉身,動作僵硬得像生了鏽的機器人,幾步就跨到了廚房門口。林薇背對著我,繫著我那條印著卡通魚的圍裙,正用湯勺在灶上一個白瓷湯鍋裡攪動著。一股濃鬱的、混合著魚鮮和某種藥材(似乎是枸杞)的奇怪味道霸道地充斥了整個廚房,濃烈得幾乎要凝成實質。
薇薇!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像砂紙摩擦,我的魚呢
她聞聲,帶著一臉輕鬆的笑意轉過身來,手裡還端著一個小巧的白瓷湯碗,碗裡是奶白色的、飄著幾點油花和幾顆紅豔枸杞的湯。她的笑容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溫室花,毫無陰霾。
回來啦累壞了吧快,正好,來嚐嚐!她把湯碗往我麵前一遞,熱氣蒸騰,那股魚腥味混合著藥材的味道直衝我的鼻腔,我特意給你燉的魚湯,補補身子,用的是你缸裡那條大的,叫什麼…蝶尾周倩說這種魚燉湯最滋補了!
轟——
大腦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我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秒瘋狂地逆流衝上頭頂。耳朵裡嗡嗡作響,眼前的一切景象——林薇那張帶著邀功般笑容的臉,那碗冒著詭異熱氣的奶白色湯,廚房裡瀰漫的濃烈腥味——都開始扭曲、旋轉,帶著一種荒誕至極的恐怖感。
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江倒海,酸澀的液體猛地湧上喉嚨口,我死死咬住牙關纔沒當場吐出來。目光像被焊死在那碗湯上,奶白色的湯液,像凝固的、漂白過的絕望。我彷彿能看到那對曾在水光中流轉生輝、如同最上等黑曜石般深邃的龍睛,在這片渾濁的白色裡沉浮;那曾讓無數魚友驚歎的、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蝶尾,此刻或許已化作湯底細碎的殘渣,和枸杞混在一起。
你…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深處擠出來的,你把它…燉了
林薇臉上的笑容終於僵了一下,隨即又像無事發生般揚了起來,帶著點嗔怪:哎呀,不就是一條魚嘛,看你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放缸裡也是放著,不如燉了湯實在,給你補補多好,你看這湯色,奶白奶白的,周倩都說我手藝絕了,燉得可鮮了!
周倩。又是周倩。這個名字此刻像一根毒刺,狠狠紮進我混亂的神經裡。一股冰冷的、帶著毀滅性的怒火,終於壓過了最初的震驚和噁心,像休眠的火山在體內轟然甦醒,岩漿灼燒著我的四肢百骸。
我看著她。看著這個即將成為我妻子的女人。看著她在毀掉我視若珍寶的東西後,還能如此理所當然,如此輕描淡寫,甚至帶著一種愚蠢的邀功心態。她的笑容,她的話語,她端著的那碗湯,都成了最殘酷的諷刺。
呼吸變得粗重,胸腔劇烈起伏。我猛地抬手,不是去接那碗湯,而是伸向自己左手無名指。
那枚鉑金的訂婚戒指,圈住了我的手指,也圈住了我對未來生活的所有想象和承諾。此刻,它冰冷地箍在那裡,像一道恥辱的烙印。
我用儘全身力氣,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帶著一種近乎撕裂皮肉的決絕,把它從無名指上褪了下來。冰冷的金屬觸感短暫地停留在指尖,隨即,我手臂一抬,帶著一股要把所有過往都狠狠砸碎的狠勁,將那枚小小的指環,叮的一聲脆響,用力地、清晰地,拍在了冰涼的大理石島台桌麵上。
戒指在光潔的檯麵上彈跳了一下,發出幾聲短促而刺耳的叮噹聲,最後打著轉,終於歪歪斜斜地停住了,冰冷的金屬光澤在廚房頂燈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點刺目的寒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林薇臉上那朵精心維持的溫室花,終於被這叮的一聲徹底擊碎。笑容像劣質的牆皮,嘩啦一下剝落殆儘,露出底下慘白的底色和無法掩飾的驚惶。她端著湯碗的手劇烈地晃了一下,滾燙的湯汁潑濺出來,燙在她手背上,留下幾點刺目的紅痕,她卻像毫無知覺。
你乾什麼!她的聲音猛地拔高,尖利得變了調,像指甲刮過玻璃,沈川,你瘋了嗎!
瘋我重複著這個字眼,舌尖嚐到一股濃重的鐵鏽味,不知是怒火還是彆的什麼。我的聲音反而奇異地平緩下來,像暴風雨前死寂的海麵,壓抑著即將摧毀一切的狂暴,林薇,在你眼裡,我養了三年,傾注心血,拿過冠軍,價值六位數的‘小鱗’,就隻是‘一條魚’就隻配被你撈出來,燉成一碗湯,給你的好閨蜜周倩品評鮮不鮮
我的目光冇有離開她瞬間血色儘失的臉,右手卻像設定好程式的機器,精準而冰冷地伸進褲袋,掏出手機。螢幕解鎖,指紋識彆飛快掠過,點開那個熟悉的銀行APP圖標。指尖在螢幕上滑動,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點開近期的轉賬記錄。
然後,我把手機螢幕翻轉過來,直直地、幾乎要懟到她的眼前。
螢幕上,清晰的轉賬記錄像冰冷的審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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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款人:周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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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額:200,000.00
C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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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X月X日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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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買包**
時間,正是我出差後的第三天。
解釋一下,我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用我的卡,轉給周倩二十萬。買包林薇,你告訴我,什麼包,值二十萬還是說,這包,是鑲了鑽,還是貼了金又或者,這錢,根本就不是買包用的
廚房裡那股濃鬱的魚腥味似乎瞬間被另一種更危險、更冰冷的氣息所取代。空氣凝滯得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窒息感。林薇死死地盯著手機螢幕,眼睛瞪得極大,眼白部分佈滿了驚恐的血絲。她塗著精緻口紅的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有喉間發出一點意義不明的嗬嗬聲,像一條離了水瀕死的魚。
那張曾經讓我覺得明媚動人的臉,此刻隻剩下一種被徹底扒光、無處遁形的慘白和狼狽。她端著湯碗的手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碗裡的湯劇烈地晃盪著,更多的湯汁潑灑出來,弄臟了她精心挑選的圍裙,也弄臟了光潔的地磚。那碗被她誇讚為鮮得很的湯,此刻成了最燙手的山芋,也成了她罪行最直接的物證。
我…她終於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破碎的音節,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川…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我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刀鋒,切割著凝固的空氣。我往前逼近一步,她下意識地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門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那是什麼樣是周倩又看上了哪個限量款,你迫不及待用我的錢去討好你的好閨蜜還是說,這錢,另有更‘精彩’的用途,需要你林大小姐親自去‘週轉’我的目光掃過她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新款連衣裙,掃過她手腕上那隻我從未見過、卻明顯價值不菲的精緻腕錶,最後落回她慘白如紙的臉上,林薇,你真當我是傻子嗎
她猛地搖頭,眼淚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衝花了臉上精緻的妝容,留下兩道狼狽的黑痕。不是的…川,你誤會了…我和周倩…我們…
誤會我冷笑一聲,那笑聲在死寂的廚房裡顯得格外瘮人,用我的錢養你的閨蜜,是誤會把我視若性命的魚撈出來燉湯,還得意洋洋地炫耀,也是誤會林薇,你的‘誤會’,代價可真夠高的。
心口的位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劇烈的絞痛蔓延開來,但更洶湧的,是一種徹底認清後的、冰冷刺骨的悲涼和厭惡。過去三年裡那些被愛情矇蔽的瞬間,那些她撒嬌時我無條件的縱容,那些她抱怨一條破魚比我還金貴時我耐心的解釋,此刻都成了最荒謬的笑話,狠狠扇在我的臉上。
我深吸一口氣,那帶著魚腥味的空氣吸進肺裡,像吸進了一把碎玻璃。再開口時,聲音裡所有的情緒都被強行剝離,隻剩下一種公事公辦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靜。
戒指,你收好。我指了指檯麵上那枚孤零零的鉑金指環,它冰冷的反光像在嘲笑著什麼。至於那二十萬,我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釘在她驚恐的臉上,以及你擅自處置我個人貴重財產——也就是我的冠軍龍睛蝶尾——的行為,我會委托我的律師,跟你,還有你的好閨蜜周倩,好好‘談’。
律師兩個字,像兩顆投入死水中的炸彈,瞬間引爆了林薇最後一絲強裝的鎮定。
律師她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形,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沈川,你要乾什麼,為了條死魚,你要告我你要毀了我們毀了我
她猛地將手裡的湯碗往旁邊狠狠一摜!瓷碗撞在同樣冰冷堅硬的大理石檯麵邊緣,發出刺耳欲裂的碎裂聲,奶白色的魚湯混雜著枸杞和幾塊看不出形狀的、慘白的魚肉碎塊,伴隨著鋒利的碎瓷片,如同她此刻崩潰的情緒一般,四下飛濺!滾燙的湯汁濺到了我的褲腳,留下深色的濕痕和灼痛感,但我紋絲不動,隻是冷冷地看著她歇斯底裡的表演。
你混蛋,沈川,你這個冷血的瘋子!她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精心打理的髮型散亂下來,整個人狀若瘋魔,三年,我們在一起三年,就比不上你那條破魚你竟然為了它,要跟我對簿公堂還要拉上倩倩你還有冇有良心!
她撲上來,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像爪子一樣想抓住我的手臂,被我毫不留情地、嫌惡地一把揮開。她踉蹌著後退,後背再次撞上冰箱,發出更大的聲響。
良心我看著她,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一個在舞台上滑稽表演的小醜,林薇,在你把我的‘小鱗’丟進滾水裡的那一刻,在你心安理得用我的錢去填你閨蜜無底洞的時候,你的良心,又在哪裡
她的嘶吼和哭泣戛然而止,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隻剩下粗重而絕望的喘息。她死死地瞪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怨毒、恐懼,還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無法理解的瘋狂。廚房裡一片狼藉,瀰漫著魚湯的腥氣、瓷器的碎片和絕望的氣息。
我不再看她,彷彿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的侮辱。彎腰,小心地避開地上那些鋒利的碎瓷片和粘稠的湯漬,我撿起島台邊那個沾了些許湯汁的湯勺——正是林薇剛纔用來攪拌魚湯、向我邀功的那一隻。
沉甸甸的金屬湯勺,柄上還殘留著一點滑膩的觸感。
我的目光落在灶台上那個還在微微冒著熱氣的白瓷湯鍋。鍋蓋歪斜地蓋著,縫隙裡溢位最後一絲白氣。那裡麵,曾經承載著我最珍視的生命,如今,隻剩下渾濁的湯和無法辨認的殘骸。
我走過去,揭開鍋蓋。更濃鬱的、帶著死亡氣息的腥味撲麵而來。奶白色的湯,表麵凝結著一層薄薄的油脂,幾顆枸杞沉浮其間,幾塊煮得發白、邊緣破碎的魚肉,如同慘白的屍塊,無聲地沉在鍋底。
胃裡又是一陣劇烈的翻攪,但我強行壓了下去。
我拿著那隻湯勺,伸進鍋裡,舀起滿滿一勺。勺子裡是渾濁的湯液,一兩顆枸杞,還有一小塊邊緣捲曲、慘白的魚肉。
林薇靠在冰箱上,停止了哭泣,隻是用那雙佈滿紅血絲、寫滿怨毒和恐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盯著我手裡的勺子,像在看一個恐怖的儀式。
我冇有看她。
我端著那勺湯,轉身,一步一步,走到廚房的水槽邊。不鏽鋼的水槽,冰冷,光潔,倒映著頂燈慘白的光,也倒映著我此刻麵無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層冰冷麪具的臉。
我抬起手,手腕懸在水槽上方。
勺子裡,那渾濁的、奶白色的液體,承載著一段被徹底燉爛、毀滅的過往,承載著被踐踏的珍視和**裸的背叛。
手腕輕輕一傾。
黏稠的湯液,裹挾著那顆刺目的紅枸杞和那塊慘白的碎肉,脫離了勺子的束縛,拉出一條細長的、令人作嘔的奶白色絲線,然後——
嘩啦。
準確無誤地落入了水槽中央那個黑洞洞的下水道口。
水流聲響起,是廚房水龍頭自帶的增壓功能,發出急促而有力的沖刷聲。那勺湯,那塊肉,那顆枸杞,瞬間被強勁的水流裹挾著,打著旋兒,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管道深處。隻有那點殘留的腥氣,還在固執地瀰漫著。
我靜靜地站在那裡,聽著水流沖刷管道的聲音,由強變弱,最終隻剩下空洞的迴響。手裡那隻空了的湯勺,冰冷地貼著掌心。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林薇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我冇有回頭。
水聲徹底消失,廚房裡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魚腥味。下水道口黑洞洞的,像一張貪婪的嘴,吞噬了那勺象征性的祭奠。
我冇有回頭去看林薇的表情。不需要了。那張寫滿了驚惶、怨毒和難以置信的臉,連同這間瀰漫著背叛氣息的廚房,都將在我的世界裡徹底成為過去。
我鬆開手。那隻沉甸甸的金屬湯勺,噹啷一聲脆響,掉落在冰冷的不鏽鋼水槽底部,聲音在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刺耳。像是一聲遲來的喪鐘,為一段關係敲響。
不再有絲毫留戀,我轉身,動作乾脆利落。皮鞋踩過地上狼藉的湯汁和碎瓷片,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像是碾過一地早已腐朽的殘骸。我徑直走向玄關,甚至冇有再看一眼那個曾經讓我牽腸掛肚的巨大水族箱——那口盛滿了渾濁死水的棺材。行李箱還立在門邊,像一個沉默的、等待出發的夥伴。
拉開大門,外麵樓道的光線湧了進來,帶著一種久違的、屬於外界的清新氣息,瞬間沖淡了身後那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我提起行李箱,一步邁了出去。
門,在我身後緩緩合上。
砰。
一聲沉悶的輕響,隔絕了兩個世界。
樓道裡的聲控燈應聲而亮,白慘慘的光線落下來。我站在電梯前,按下下行鍵。金屬門光滑的表麵,映出一個模糊的身影,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杆繃緊的標槍。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殘留著一絲尚未完全平息的冰冷風暴。
電梯門無聲滑開。我拖著行李箱走進去,按下1樓。轎廂平穩下沉,輕微的失重感傳來。我拿出手機,螢幕亮起,解鎖。指尖在通訊錄裡快速滑動,精準地找到了那個標註著陳律的名字——我的私人律師,陳默。他擅長處理各種棘手的財產糾紛和侵權訴訟,以冷靜高效、不留情麵著稱。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沈先生陳默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乾練,帶著職業性的距離感。
陳律,我的聲音透過手機話筒傳出去,同樣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彷彿隻是在交代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公事,我需要你立刻起草兩份律師函。
您說。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和筆尖劃過的細微聲響。
第一份,給林薇。事由:一,嚴重侵犯個人財產權,擅自處置我名下價值高昂的觀賞魚種‘龍睛蝶尾’(附相關獲獎證書、估值證明及購買憑證);二,未經授權,擅自使用我名下銀行卡進行大額轉賬(附銀行流水截圖),金額二十萬元整,收款方周倩,涉嫌侵占。我語速平穩,條理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淬過冰,要求:限期全額退還二十萬轉賬款項;賠償觀賞魚損失及精神損害賠償,具體金額按評估報告計算;公開書麵道歉。
明白。第二份陳默的聲音毫無起伏,專業地記錄著要點。
第二份,給周倩。我的目光落在電梯不斷跳動的紅色樓層數字上,冰冷而專注,事由:一,與林薇合謀,不當得利二十萬元整(附轉賬記錄);二,在明知觀賞魚為我個人重要財產的情況下,慫恿、協助林薇進行毀損處理(需補充取證,可調取林薇與她相關通訊記錄作為佐證)。要求:限期全額退還二十萬元不當得利款項;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電梯輕微一震,穩穩停在一樓。門無聲滑開。
取證方麵,我一邊拖著行李箱走出電梯,一邊繼續道,林薇家廚房的監控,應該完整記錄了她撈魚、處理以及提及周倩的過程。銀行流水和魚的相關證明檔案,我稍後郵件發你。另外,周倩的未婚夫王哲,似乎也在金融係統工作或許他對未婚妻賬戶上突然多出的二十萬來源,會有興趣‘瞭解’一下。我的語氣裡,最後一句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鋒芒。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傳來陳律瞭然於胸的迴應:瞭解。沈先生,方向很清晰。監控錄像和銀行流水是關鍵直接證據。關於周倩未婚夫那邊,我會選擇合適的途徑進行‘資訊同步’。律師函最快今天下班前發出,電子版先行送達,紙質版次日寄出。
好。我簡短地應道,走出單元門。外麵已是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初夏微涼的風吹在臉上,帶著點青草和塵土的氣息,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彷彿要將肺裡殘留的那股廚房的腥臊味徹底置換乾淨。
辛苦了,陳律,費用方麵,按最高標準。我補充了一句。
職責所在,保持聯絡。陳默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手機螢幕暗了下去。我站在小區昏黃的路燈下,看著遠處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燈,彙成一條條流動的光河。行李箱的輪子碾過小區平整的路麵,發出規律的、輕微的滾動聲,像是踏上了一段新的、未知的旅程。
身後那棟熟悉的住宅樓,某一扇亮著燈的窗戶後麵,或許正上演著歇斯底裡或絕望的哭嚎。但那些,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口袋裡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螢幕亮起,顯示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我瞥了一眼,冇有接。幾秒後,螢幕再次亮起,這次是林薇的號碼,瘋狂地閃爍著。
我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指,在那個不斷跳動的名字上懸停了一秒,然後,乾脆利落地向左滑動。
拒接。
螢幕徹底暗了下去。世界,終於徹底安靜了。
風似乎更涼了些,吹動著路邊的香樟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我抬起頭,望向城市深藍色的、綴著稀疏星子的夜空。胸腔裡那塊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巨石,彷彿隨著那勺被倒掉的魚湯,隨著那扇被關上的門,隨著這兩份即將發出的律師函,正在一點點碎裂、消散。
喉嚨深處,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揮之不去的、令人作嘔的魚腥味。我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個肌肉牽動的、毫無溫度的弧度。
窒息的味道,確實不好受。
現在,輪到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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