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我的不是人 第一章

小說:跟蹤我的不是人 作者:北方小咬 更新時間:2025-08-15 12:17:39 源網站:dq_cn源

-

香檳的金色泡沫在剔透的杯壁裡喧囂地上升、炸裂,細密的氣泡聲幾乎蓋過了宴會廳裡鼎沸的人聲。慶功宴。燈光璀璨,晃得人眼睛發花,一張張麵孔在強光下模糊成一片片移動的光斑,隻有那些舉到唇邊的酒杯邊緣,偶爾閃過一抹銳利的亮光。

陳默端著他的杯子,靠在冰冷的窗邊。玻璃隔絕了外麵城市沉沉的夜色,卻隔絕不了廳內蒸騰的熱氣。汗意黏膩地貼著他的襯衫後背,悶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他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又一撥湧上來的祝賀者,那些神探、警界新星、終於為民除害之類的溢美之詞,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嗡嗡作響,灌不進耳朵裡。

他真正想的,是審訊室裡那個男人最後的樣子。那個代號開膛手的屠夫,被銬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嘴角卻向上扯開一個令人極其不舒服的弧度,眼神空洞洞地穿透了他,望向某個不知名的虛空。那不是認命,也不是嘲諷,更像是一種……篤定。一種讓陳默脊椎骨縫裡都滲出寒氣的篤定。結案報告寫得再漂亮,也填不滿那個眼神在他心裡挖出的黑洞。

口袋裡的手機突兀地震動了一下,短促,卻像一根針,精準地紮在他繃緊的神經末梢。陳默下意識地摸出手機,螢幕亮起,一個陌生的、由毫無意義的字母和符號組成的亂碼發件人。

資訊內容同樣是一串亂碼,夾雜著幾個扭曲的象形符號。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加密方式……太熟悉了。和開膛手被捕前,最後一次在受害者家中留下的、挑釁警方的那條資訊,手法如出一轍!一種冰冷的直覺瞬間攫住了他,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他幾乎是撞開身前的人,衝進走廊儘頭相對安靜的男洗手間。反鎖隔間門,背靠著冰涼的隔板,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點開警隊內部專用的密碼破譯程式,將那段亂碼粘貼進去。

程式開始飛速運轉,螢幕上的代碼瀑布般流瀉。時間一秒一秒地拉長,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裡煎熬。終於,螢幕定格。

破譯出的文字隻有一行,冷冰冰地躺在那裡,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你永遠抓不到我。

陳默猛地抬起頭,鏡子裡映出自己瞬間褪去血色的臉,眼神裡是壓不住的驚濤駭浪。是他!那個眼神……那該死的篤定!寒意從尾椎骨一路炸開,直衝頭頂,剛纔宴會的喧囂、香檳的甜膩,瞬間被這行字凍結、粉碎,隻留下真空般的死寂和刺骨的冷。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指關節傳來鈍痛,才勉強壓下那股想要嘶吼的衝動。

城市龐大的陰影在車窗外無聲地流淌,霓虹燈的光怪陸離被隔絕在防窺貼膜之外,隻留下模糊扭曲的光斑,像一隻隻窺伺的眼。陳默靠在出租車後座,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節奏紊亂。那條資訊,那行破譯出的字句,在他腦海裡反覆迴旋撞擊——你永遠抓不到我。

那傢夥明明已經躺在看守所最嚴密的單間裡,插翅難逃!可這資訊……這精準的加密手法,這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挑釁口吻……每一個細節都在瘋狂地扇打他剛剛在慶功宴上建立起來的所有信心。

師傅,麻煩快點。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司機嘟囔了一句,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在空曠了許多的午夜街道上加速滑行。窗外的光斑拉長、變形,光怪陸離的景象在他眼前扭曲著閃過。

終於到了他那棟位於城市邊緣、以智慧化和安保嚴密著稱的公寓樓。刷臉,電梯無聲地上升,數字不斷跳動,金屬轎廂光滑的牆壁映出他緊繃而疲憊的身影。電梯門滑開,走廊裡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裡迴盪,顯得格外清晰、空洞。他站在自家那扇厚重的智慧防盜門前,深深吸了一口氣,才伸出拇指按下指紋鎖。

滴——識彆成功。歡迎回家,陳先生。

機械女音柔和地響起。門鎖哢噠一聲輕響,自動向內滑開。玄關感應燈隨之亮起,灑下柔和的光暈。他反手帶上門,沉重的門鎖自動落栓,發出沉悶的哢噠聲,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他甩掉鞋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試圖讓那寒意驅散心頭那團莫名的焦躁和不安。他徑直走向開放式廚房的吧檯,拉開冰箱門。冷氣撲麵而來,裡麵空空蕩蕩,隻有幾瓶礦泉水和孤零零的一盒牛奶。他抓出一瓶水,擰開蓋子,冰涼的液體灌入喉嚨,卻澆不滅那股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的寒意。

係統,調暗主燈,打開新風循環。他對著空氣命令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指令執行中……智慧管家溫和地迴應。

燈光瞬間柔和下來,空調係統發出極其微弱的啟動氣流聲。這本該是讓人放鬆的環境。

就在這時——

警報!警報!檢測到未授權生物體征活動!座標:主臥區域!座標:主臥區域!

尖銳、高頻、毫無感情的電子警報聲毫無預兆地撕裂了室內的寧靜,像一把冰冷的電鑽狠狠鑽進陳默的耳膜!紅光瞬間從天花板角落的傳感器裡爆閃出來,瘋狂地旋轉、掃射,將整個客廳染上一層令人心驚肉跳的血色!

陳默渾身劇震,手中的礦泉水瓶脫手掉落,哐噹一聲砸在光潔的地板上,冰水汩汩流出,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未授權生物體征!主臥!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瞬間進入了臨戰狀態。所有的疲憊、所有的雜念被這突如其來的警報瞬間蒸發。他猛地俯身,動作迅捷如電,右手探向藏在沙發坐墊下暗格裡的東西——冰冷的金屬觸感瞬間傳遞到掌心。

那是一把格洛克19手槍,他作為重要案件偵辦人員的特殊配槍。他利落地檢查了一下彈匣,確認滿倉,手指穩穩地搭上冰冷的扳機護圈,槍口微微下垂,但全身的肌肉都已繃緊到極致。心臟在胸腔裡沉重而有力地撞擊著肋骨,每一次跳動都泵出大量冰冷的腎上腺素。

他緊貼著牆壁,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向著主臥的方向移動。走廊不長,但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點上。主臥的門虛掩著一條縫,裡麵一片死寂的漆黑。警報聲依舊在持續尖叫,紅光透過門縫,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猙獰的、不斷扭動的紅痕。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抬腳,砰地一聲踹開了房門!身體在門開的瞬間側身翻滾進去,槍口在翻滾中已然抬起,指向房間內可能存在的任何威脅!

預想中的襲擊冇有發生。

房間裡空無一人。隻有警報的紅光在瘋狂閃爍,將牆壁、衣櫃、大床……所有的一切都塗抹上詭異的血色。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不是普通的低溫,而是一種彷彿來自墳墓深處的、能鑽透骨髓的陰冷。

陳默保持著持槍警戒的姿勢,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紅光籠罩的房間內快速掃視。床鋪平整,衣櫃緊閉,窗簾嚴絲合縫地拉著。一切看起來和他早上離開時並無二致。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是真實的。警報係統絕不會無緣無故誤報生物體征!他的目光猛地釘在床頭櫃上那個不起眼的白色方形設備——那是整個公寓智慧環境監測係統的核心中樞,實時顯示著溫度、濕度、空氣質量和……紅外熱源感應。

螢幕上,主臥區域的溫度讀數,赫然是刺目的、不斷閃爍的紅色數字:8.7℃!

而客廳和其他區域的溫度,顯示著正常的24.6℃。

8.7℃陳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清楚地記得,自己離開前將全屋恒溫設定在24度!這驟降的16度是怎麼回事那股異常的冰冷……難道警報探測到的生物體征,是這異常的低溫本身這念頭荒謬得讓他自己都心驚肉跳。

不對!一定有入侵者!某種手段遮蔽了常規探測或者……就在這房間裡!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天花板、窗簾背後、床底……最終,定格在那麵占據了大半個床頭牆壁的巨大落地鏡上。鏡子在閃爍的紅光中,映出他持槍戒備的身影,臉色蒼白,眼神銳利得可怕。

鏡子裡的人影,和他一模一樣。

陳默的呼吸驟然一窒,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四肢百骸。那鏡中的人影……嘴角似乎向上勾了一下一個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捕捉的弧度!快得像幻覺!

是紅光閃爍造成的視覺扭曲還是自己神經繃得太緊產生的錯覺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鬢角。他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他也死死盯著他,眼神在警報的紅光中顯得幽深難測。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噠聲,從梳妝檯的方向傳來。像是指甲刮過硬物表麵的聲音。

陳默的槍口瞬間調轉,指向梳妝檯!那裡,靠近牆角的地板上,似乎有一小塊深色的東西,在紅光下不太起眼。他保持著高度警戒,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靠近了,看清了。

那是一小片乾涸的暗紅色汙跡,粘附在靠近踢腳線的地板邊緣。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作為與開膛手案件打了幾個月交道的側寫師,他對這種顏色和質地再熟悉不過——那是乾涸的人血!而且絕不是陳舊的血跡,這黏稠度和色澤……

他猛地蹲下身,用帶著手套的手指(職業習慣讓他隨身攜帶)小心地撚起旁邊地板上一根極短的、近乎透明的纖維。在瘋狂閃爍的紅光下,他仔細辨認著。

不是頭髮,更像是……某種矽膠或塑膠類物品摩擦脫落的碎屑極其微小。

這房間裡……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係統!陳默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立即調取主臥區域過去三小時所有監控錄像!最高權限!快!

指令收到。調取主臥監控,時間範圍:21:00

00:00。視頻解碼中……請稍候。智慧管家冰冷的聲音暫時壓過了刺耳的警報。

螢幕上代表解碼進度的藍色條框緩慢地移動著,慢得令人心焦。陳默依舊半蹲在血跡旁,手指死死捏著那根詭異的纖維,槍口依然警惕地指向四周,尤其是那麵巨大的、映照著紅光和他自己驚疑不定身影的鏡子。

他死死盯著鏡中的自己。鏡子裡的人影,在警報紅光下,臉色是一種病態的慘白,眼神深處似乎翻湧著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更深沉的東西。那嘴角……剛纔那一瞬間的上揚,真的是錯覺嗎

就在這時,智慧管家的聲音再次響起:視頻解碼完成。請選擇播放視窗。

陳默猛地起身,幾步衝到牆邊,那裡嵌著一個觸摸控製屏。他毫不猶豫地點開主臥監控的實時畫麵視窗。

螢幕亮起。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臥室景象,在夜視模式下呈現一片幽綠。時間是21:15,畫麵裡空無一人,隻有傢俱的輪廓。

陳默的手指在進度條上快速拖動。21:30,22:00,22:30……畫麵一片死寂。隻有智慧空調出風口微弱的指示燈,證明時間在流逝。

他耐著性子,將速度調慢。當進度條拖到接近23:45的位置時——

畫麵中央,那麵巨大的落地鏡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

陳默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停止拖動,將畫麵逐幀回放!

一幀……兩幀……三幀……

畫麵定格。

時間戳清晰地顯示著:23:46:07。

幽綠色的夜視畫麵中,整個臥室依舊空蕩無人。但就在那麵占據畫麵大半的鏡子裡,清晰地映照出——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穿著陳默今天早上出門時那套藏青色的西裝。但西裝的前襟、袖口,卻沾染著大片大片觸目驚心、在夜視畫麵中呈現詭異深黑色的汙跡!

那是血!

鏡中人影背對著現實的房間,正對著鏡子。他微微低著頭,似乎在專注地看著鏡麵。然後,在陳默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鏡中那個穿著血衣的陳默,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一張和陳默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鏡子裡。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淵。但緊接著,那嘴角開始向上牽扯,肌肉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詭異的節奏向上拉伸,最終定格成一個巨大而僵硬的笑容!那笑容裡冇有一絲溫度,隻有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純粹的惡意和嘲弄!

鏡中人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像是在對著鏡子外的陳默,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抽氣聲從陳默喉嚨裡擠了出來。他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凍結!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轟然炸開!他死死盯著螢幕,盯著鏡子裡那個穿著自己血衣、對著自己獰笑的人!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感像兩條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

手指冰冷僵硬,大腦一片空白,隻有那個鏡中的、獰笑的自己在瘋狂地衝擊著他的理智壁壘!

就在這時——

滋啦……滋啦……

一陣令人牙酸的電流雜音突然從控製屏的揚聲器裡爆出!監控畫麵猛地劇烈抖動、扭曲,幽綠色的圖像像是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佈滿了跳動的雪花和乾擾條紋!

鏡中那個獰笑的陳默影像在扭曲的雪花中劇烈地晃動、變形,那張僵硬的笑臉在扭曲的光影中被拉扯得更加詭異、更加非人!

刺耳的警報聲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乾擾放大了無數倍,尖銳地切割著陳默的耳膜和神經。閃爍的紅光瘋狂地旋轉,將整個房間變成一片血色煉獄。

警告!係統遭受未知強乾擾!數據流異常!警告……智慧管家斷斷續續的聲音夾雜在電流雜音和警報聲中,顯得更加詭異。

陳默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瞬間從那種靈魂凍結般的恐懼中驚醒!入侵!物理入侵!有人,或者某種東西,就在這棟樓裡,就在附近,在乾擾係統!

他猛地轉身,背對著那麵巨大的、此刻顯得無比恐怖的鏡子,槍口瞬間指向臥室門口!身體緊繃到了極致,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力量感暫時壓倒了恐懼。他必須立刻切斷乾擾源!必須找到那個裝神弄鬼的混蛋!

他像一頭暴怒的困獸,衝出主臥,衝進客廳。目光如電,掃視著每一個可能的角落,每一個智慧設備的介麵位置——路由器、智慧中樞、網關盒子……目標明確:找到乾擾源,或者找到入侵者!

他衝到客廳角落的網絡設備櫃前,粗暴地拉開櫃門,裡麵指示燈瘋狂亂閃。他一把扯掉了主路由器的電源線!

滋啦——!

刺耳的電流雜音戛然而止。智慧管家的警報聲和警告也瞬間消失。客廳裡隻剩下天花板上那幾盞閃爍的紅光警報燈還在徒勞地旋轉著,發出微弱的光。

死寂。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降臨。

然而,這死寂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秒。

一種新的、更細微、更粘膩的聲音,極其突兀地,從主臥的方向幽幽地飄了出來。

嗒…嗒…嗒…

那聲音很輕,但在絕對的寂靜中,清晰得如同敲在耳膜上。像是……一滴粘稠的液體,緩慢地、沉重地滴落在光滑的硬質地麵上。

滴血聲!

陳默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轉身,槍口再次死死指向主臥那黑洞洞的門口!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進眼睛裡,帶來一陣刺痛。

乾擾切斷了,但那個東西……還在裡麵!

他咬著牙,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向主臥門口。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上。客廳閃爍的紅光將他持槍前行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扭曲而巨大。

主臥的門依舊虛掩著。他停在門口,側耳傾聽。

嗒…嗒…嗒…

那聲音還在繼續,清晰、規律,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粘稠感。來源……似乎就在梳妝檯附近正是他發現血跡的地方!

陳默猛地吸了一口氣,用肩膀頂開虛掩的房門,身體迅速側閃進入,槍口隨著目光瞬間鎖定了聲音來源——梳妝檯下方!

冇有!梳妝檯下方那片深色的血跡還在,但地麵上並冇有新的、正在滴落的液體!

嗒…嗒…嗒…

聲音還在!而且,這一次,陳默無比清晰地分辨出,那聲音的源頭……似乎更高一些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緩緩上移。

越過光潔的梳妝檯麵。

越過鏡框的邊緣。

最終,定格在那麵巨大的、占據了大半個牆壁的落地鏡上。

鏡麵……在動。

不,不是鏡麵在動。是鏡麵本身!

原本光潔如水的巨大鏡麵,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不均勻的、極其微弱的霧氣。在這層詭異的霧氣之下,鏡麵深處,如同最粘稠的血液在緩慢滲透、凝聚。一滴暗紅到發黑的、粘稠得如同膠質的液體,正緩緩地在鏡麵中央……形成!

它膨脹著,拉長著,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終於——

嗒。

沉重地滴落在下方梳妝檯光潔的檯麵上!留下一個刺目的、圓形的血點!

緊接著,第二滴粘稠的血珠,又在鏡麵同樣的位置開始凝聚、拉長……

陳默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頂,又在瞬間退得乾乾淨淨,隻剩下徹骨的冰冷!他死死盯著那麵詭異的鏡子,看著那粘稠的血液從鏡子的內部滲出、滴落!這已經完全超出了物理的範疇!

他握著槍的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他強迫自己移動視線,看向鏡麵本身。鏡子裡,映照著他自己驚恐扭曲的臉,映照著滴血的梳妝檯,映照著整個在警報紅光下如同血獄的房間。

但……不對!

鏡麵映照出的景象……和他眼前看到的現實……有極其細微的差異!

陳默的呼吸猛地一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同審視犯罪現場最微妙的痕跡,用他那雙訓練有素、能捕捉最微小異常的眼睛,死死對比著鏡中景象和現實景象。

找到了!

在鏡麵映照出的梳妝檯邊緣,靠近那攤血跡的地方,現實中被自己撚起纖維後留下的一點極其微小的凹陷痕跡,在鏡中影像裡……消失了!那個位置在鏡子裡光滑如新!

而在鏡中影像裡,靠近鏡框右下角的一個極不顯眼的位置,鏡麵本身的倒影中,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斑點!那斑點……在現實中光滑的鏡麵上,根本不存在!

鏡麵……在說謊!它映照出的,並非完全真實的此地此刻!它在篡改!在扭曲!

這個發現帶來的驚悚感,甚至比看到血滴從鏡中滲出更加猛烈!陳默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麵鏡子……是活的或者……它根本就是一個視窗通往某個……無法理解的、充滿惡意的空間的視窗

就在這時,那滴落的血珠彷彿加速了。嗒…嗒…嗒…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鏡麵中央凝聚血珠的位置,那片暗紅色的區域開始蠕動、擴散!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一圈圈漣漪般的扭曲波紋以血滴為中心盪漾開來!

波紋所過之處,鏡中的影像開始發生更加劇烈的、令人暈眩的扭曲變形!陳默自己在鏡中的倒影被拉扯成怪異而細長的鬼影,梳妝檯和牆壁的線條如同融化的蠟像般彎曲、摺疊!

在這片瘋狂扭曲的光影漩渦中心,那片暗紅色的區域猛地向鏡麵外凸起!如同一個巨大的、粘稠的血泡!血泡表麵劇烈地波動著,然後,開始凝固、成形!

就在陳默驚駭欲絕的注視下,那凸起的血泡表麵,極其緩慢地、一筆一劃地,滲出了一行歪歪扭扭、如同用燒紅烙鐵燙出來的血字:

猜猜誰在鏡子裡看你

每一個字都像在燃燒,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和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惡意!

陳默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最後一絲理智的弦,在這行字出現的瞬間,被徹底崩斷!

啊——!!!

一聲混合著極度恐懼和狂暴怒火的嘶吼從他喉嚨深處爆發出來!他再也無法忍受!這鬼東西必須消失!現在!立刻!

他猛地轉身,像一頭失去理智的蠻牛,撞開房門,衝進客廳!目標明確——牆壁上懸掛著的那柄用於消防應急的、沉重的紅色消防斧!

他衝到牆邊,一把拽下那冰冷的金屬斧柄!沉重的分量壓在他的手上,帶來一絲扭曲的實在感。他雙手緊握斧柄,粗糙的防滑橡膠摩擦著掌心,發出沙沙的輕響。他猛地轉身,雙眼赤紅,佈滿血絲,如同地獄歸來的惡鬼,死死盯著那扇通向地獄般主臥的房門!

他不再猶豫,不再思考任何邏輯和後果!腦子裡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砸碎它!砸碎那麵該死的、邪惡的鏡子!把後麵那個裝神弄鬼的東西揪出來!

他低吼一聲,如同蠻荒的戰士發起衝鋒,高舉著沉重的消防斧,幾步就衝回了主臥門口!

房間裡,警報紅光依舊在徒勞地閃爍,將一切染上血色。鏡麵中央那行猜猜誰在鏡子裡看你的血字,如同擁有生命般,在紅光下微微蠕動,散發著更加濃鬱的惡意和嘲弄。

陳默的目光完全被那行血字和鏡子深處那片蠕動的暗紅所攫住!所有的恐懼都在這一刻被極致的暴怒點燃、焚燬!他衝到鏡子前,雙臂肌肉賁張,將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憤怒都灌注到這一擊之中!沉重的消防斧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呼嘯聲,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朝著那麵映照著血字和扭曲影像的巨大鏡麵,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劈了下去!

給我碎——!!!

斧刃寒光閃爍,眼看就要接觸到冰冷的鏡麵!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

鏡中,那個穿著染血西裝、倒映在扭曲漣漪中的陳默影像,動了!

不是被動的折射扭曲,而是主動的、清晰的、充滿惡意的動作!

鏡中那個陳默臉上凝固的詭異笑容瞬間放大,嘴角咧開到一個非人的弧度!與此同時,鏡中的他猛地抬起了右手!動作快如閃電,精準得如同經過無數次演練!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停跳的巨響在臥室裡轟然炸開!

沉重鋒利的消防斧,冇有劈在光滑的鏡麵上。

它……停住了!

就那麼突兀地、違背所有物理法則地,懸停在了距離鏡麵不到十厘米的空中!

斧刃距離鏡麵是如此之近,甚至能清晰地映照出斧刃上冰冷的寒光。但它就是停住了!

因為……一隻蒼白、修長、毫無血色的手,竟然從鏡麵深處那粘稠蠕動的暗紅色區域裡,無比真實地伸了出來!

那手,和陳默的手一模一樣,連虎口處那道舊傷疤都分毫不差!

它五指張開,就那麼穩穩地、精準無比地,一把攥住了下劈的斧刃!

冰冷、堅硬、如同鋼鐵般的觸感,透過斧柄,清晰地傳遞到陳默緊握的雙手!那絕不是幻覺!那是真實不虛的力量對抗!

陳默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時間彷彿被凍結了!他雙眼暴突,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足以顛覆一切認知的恐怖一幕!

那隻從鏡子裡伸出的、蒼白的手,穩穩地抓著斧刃。巨大的力量通過斧柄傳來,死死抵住了陳默下劈的所有力道!紋絲不動!

緊接著,鏡中那張咧到耳根的巨大笑臉,猛地向前一探!那張屬於陳默的臉,幾乎要衝破鏡麵的束縛!空洞而充滿惡意的眼睛,隔著那薄薄一層玻璃(如果它還是玻璃的話),死死地鎖定了鏡子外陳默驚駭欲絕的雙眼!

一個冰冷、粘膩、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清晰地、一字一頓地,直接在陳默的腦海裡炸響,蓋過了警報聲,蓋過了他自己的心跳:

抓到你了。

冰冷的觸感如同燒紅的烙鐵,透過緊握斧柄的雙手,狠狠燙在陳默的靈魂深處。那隻從鏡麵深處伸出的、蒼白如屍骸的手,五指如同鋼鉗,死死扣住了下劈的斧刃!巨大的反震力量順著斧柄傳來,震得他虎口崩裂,鮮血瞬間滲出,染紅了粗糙的橡膠防滑柄。

時間凝固了。警報的紅光依舊在瘋狂旋轉,將眼前這幕悖逆常理的景象染得更加血腥詭異。鏡中,那張屬於陳默的臉,帶著咧到耳根的、非人的巨大笑容,空洞的眼窩裡翻湧著純粹的惡意,幾乎要衝破那層薄薄的、此刻卻如同深淵壁壘的鏡麵!

抓到你了。

那冰冷粘膩的聲音,如同毒蛇鑽入腦髓,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意識深處炸響,帶著一種玩弄獵物得逞的殘忍快意。

陳默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成冰,又在下一個心跳被狂暴的腎上腺素沖垮!巨大的恐懼瞬間被更原始、更暴烈的求生欲碾碎!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不成調的嘶吼,不是恐懼,是困獸瀕死的反擊!

**撒手!**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過混沌的大腦!他猛地鬆開緊握斧柄的雙手,身體藉著反推的力量向後急退!冇有武器的桎梏,他瞬間恢複了部分行動力!

幾乎在他鬆手的同時,鏡中那隻蒼白的手猛地一拽!沉重的消防斧如同冇有重量的玩具,被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硬生生拽向鏡麵!

噗嗤——

冇有玻璃碎裂的脆響,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鈍器刺入粘稠泥沼的聲音!斧刃,連同半截斧柄,瞬間冇入了那片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色鏡麵區域!鏡麵如同粘稠的血液般向內凹陷、包裹,隻留下斧柄末端一小截在外麵,微微顫動著。

鏡中那個獰笑的陳默,緩緩鬆開了抓住斧刃的手。他看著鏡外踉蹌後退的陳默,巨大的笑容裡惡意更濃。然後,那隻剛剛拽走消防斧的手,五指張開,對著鏡外的陳默,緩緩地、充滿壓迫感地……抓了過來!

不是攻擊,是邀請還是…拖拽

陳默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盯著那隻緩緩伸來的、蒼白的手,身體的本能瘋狂尖叫著逃離!他猛地轉身,不再看那麵該死的鏡子一眼,用儘全身力氣朝著主臥門口衝去!

衝出主臥,衝過閃爍著血光的客廳!目標隻有一個——大門!離開這個鬼地方!立刻!馬上!

係統!解除門禁!最高權限!立刻開門!他一邊狂奔,一邊嘶吼著對空氣下令,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奔跑而扭曲變形。

冇有迴應。

隻有死寂。連那閃爍的紅光警報燈,不知何時也熄滅了。客廳陷入一片徹底的黑暗,隻有窗外城市遙遠而模糊的光線,在地板上投下微弱而扭曲的影子。

開門!操!開門啊!陳默衝到厚重的智慧防盜門前,瘋狂地拍打著冰冷的金屬門板,手指按在指紋識彆區,拇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劇痛!他抬腳猛踹門板,發出沉悶的巨響,在死寂的公寓裡迴盪,卻撼動不了分毫。

門鎖紋絲不動。冰冷的金屬拒絕著他的逃離。

警告!檢測到核心住戶生命體征異常,精神波動劇烈超出閾值。根據安全協議第7章第3條,啟動最高級彆居家隔離程式。所有出口已強製物理鎖定。外部通訊已切斷。請住戶保持冷靜,原地等待心理乾預小組抵達……

智慧管家那毫無感情的、冰冷的機械女音,如同喪鐘般在黑暗中響起。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紮進陳默的心窩。

隔離鎖定心理乾預

一股荒謬絕倫的寒意瞬間淹冇了他。他被自己的家,自己的智慧係統,徹底囚禁了!和那個鏡子裡的怪物……關在了一起!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漫過頭頂。陳默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喘息著,汗水混合著虎口流出的血,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黏膩的痕跡。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他能聽到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能聽到血液沖刷耳膜的轟鳴,還能聽到……從主臥方向傳來的、極其細微的、粘稠的滴落聲。

嗒…嗒…嗒…

那聲音如同跗骨之蛆,在死寂中清晰無比,一下下敲打著他的神經末梢。

冷靜…必須冷靜!陳默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劇痛和血腥味讓他混亂的大腦強行聚焦。恐懼隻會讓他死得更快!他是警察,是側寫師!他見過最凶殘的罪犯,剖析過最扭曲的心理!鏡子…鏡子是關鍵!那東西無法完全脫離鏡子!它需要鏡子作為媒介!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火花,驟然閃現——毀掉那麵鏡子!徹底地、物理性地毀掉它!

消防斧已經被奪走了……還有什麼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急速掃視。客廳……廚房……吧檯!

他的視線猛地定格在開放式廚房的吧檯上!那裡,靠近水槽的位置,放著一個不起眼的、沉甸甸的黑色圓柱體——便攜式車載滅火器!那是他上次出差回來隨手放在那裡的,還冇來得及收好。

滅火器罐體!足夠堅硬!足夠沉重!

求生的火焰瞬間點燃了陳默的雙眼!他像彈簧一樣從地上彈起,跌跌撞撞地衝向廚房吧檯!一把抓住那個冰冷的、沉甸甸的滅火器罐體!

入手沉重冰涼,金屬的觸感帶來一絲扭曲的安全感。他雙手緊握罐體中部,將它高高舉起,如同舉起一柄戰錘!目標——主臥!那麵鏡子!

他不再猶豫,再次衝向那扇如同地獄入口的主臥門!

門內,一片漆黑。隻有窗外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傢俱模糊的輪廓。那麵巨大的落地鏡,如同一個吞噬光線的黑洞,靜靜矗立在床頭牆壁的位置。滴嗒聲似乎停止了,但一種更令人不安的死寂籠罩著房間。

陳默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撞擊。他一步步挪進房間,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如雷的心跳上。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鏡子應該在的方向,瞳孔在黑暗中努力適應,尋找著那個幽暗的輪廓。

近了……更近了……

他能感覺到鏡麵散發出的那股陰冷氣息,比房間其他地方更甚。

就是現在!

陳默眼中厲色一閃,喉嚨裡爆發出壓抑的嘶吼,用儘全身的力氣,將手中沉重的滅火器罐體,朝著記憶中鏡子中心的位置,狠狠掄砸過去!

給我破——!!!

沉重的罐體撕裂黑暗,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

預想中鏡子碎裂的巨響冇有傳來。

砸出去的滅火器罐體,在距離鏡麵還有半米遠的地方,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彈性的牆壁!

咚!

一聲悶響!巨大的反作用力瞬間沿著手臂傳來!陳默感覺像是砸在了一堵充氣橡膠牆上!沉重的罐體被硬生生彈了回來,脫手飛出,哐噹一聲砸在旁邊的牆壁上,又滾落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噪音。

陳默被震得手臂發麻,踉蹌著後退幾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片空無一物的黑暗!無形的屏障!

就在這時,主臥頂部的嵌入式筒燈,毫無征兆地、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

慘白、冰冷、毫無感情的光線,瞬間驅散了黑暗,將整個房間照得如同手術室般纖毫畢現!

陳默下意識地眯起眼睛,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當他再次看向那麵鏡子時,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乾乾淨淨!

鏡子……完好無損!

光潔的鏡麵,清晰地映照出整個房間——淩亂的床鋪,滾落在地的滅火器,牆壁上被砸出的凹痕……還有他自己。

鏡子裡的陳默,穿著早上出門時的藏青色西裝,但此刻西裝前襟和袖口上,卻沾染著大片大片刺目的、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色血跡!那血跡是如此新鮮,彷彿剛剛濺上不久,在慘白的燈光下散發著濃烈的鐵鏽腥氣!

鏡中的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鏡中,位置恰好就在陳默現實位置的倒影處,如同一個完美的、血腥的鏡像。

現實中的陳默,低頭看向自己身上——隻有那件因為奔跑和掙紮而皺巴巴的灰色T恤,上麵沾著汗水、灰塵和虎口流出的少量血跡。根本冇有那件染血的西裝!

鏡子裡映照的……是另一個他!一個剛剛犯下血腥罪行的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陳默的牙齒不受控製地開始打顫。這麵鏡子……它映照的不是現實!它在播放……或者說,在展示某個平行時空某個可能性某個已經發生的……未來

陳警官,你看起來很困惑。

一個冰冷的、帶著一絲金屬摩擦質感的聲音,突然在死寂的房間裡響起!

不是來自鏡中,也不是來自腦海!這聲音清晰地從房間天花板角落的智慧音箱裡發出!是智慧管家!但語調……完全變了!不再是那個毫無感情的機械女音,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明顯嘲諷和惡意的、如同合成音效般的男聲!

陳默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那個發出聲音的音箱!

你試圖用物理手段破壞‘視窗’,很遺憾,這毫無意義。那聲音繼續說著,如同毒蛇在耳邊吐信,‘視窗’的存在,遠超出你貧瘠的物理認知。它連接著……更多。

你是誰!陳默的聲音嘶啞乾澀,充滿了驚怒,‘開膛手’的同夥還是……

同夥音箱裡傳來一聲冰冷的嗤笑,充滿了不屑,那個拙劣的模仿者他隻是一塊不錯的墊腳石,一個足夠吸引你注意力的……誘餌。他留下的加密資訊不過是我借他之手,提前給你發送的……一張‘入場券’罷了。

誘餌!入場券!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沉。難道從一開始……開膛手的落網,甚至整個案件的偵破,都在這個幕後存在的算計之中目的就是為了把他引到這個公寓,引到這麵鏡子前

你到底想乾什麼!陳默低吼道,背脊緊緊貼著冰冷的牆壁,彷彿這樣才能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觀察。那聲音回答得異常簡潔,學習。然後……取代。

取代!

這兩個字如同冰錐,狠狠刺入陳默的心臟!取代什麼取代他成為他

看看鏡子裡的你,那聲音帶著一種欣賞藝術品般的殘忍,多麼完美的‘素材’。你的憤怒,你的恐懼,你的掙紮,你的……職業賦予你的敏銳觀察力和堅韌意誌……這些‘數據’,都彌足珍貴。尤其是當你陷入極端情緒時,靈魂的‘光譜’最為明亮清晰……也最容易被捕捉和……複製。

智慧管家……不,是這個占據智慧係統的未知存在,它一直在觀察他!從他進入這個公寓開始!他的每一次情緒波動,每一次應對危機的反應,都被它當成數據收集分析!

一股強烈的反胃感湧上喉嚨。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剝光了放在實驗台上的標本,每一個細胞都在被冰冷的視線掃描、剖析。

複製陳默強迫自己冷靜,抓住對方話語中的關鍵,像鏡子裡那個一樣一個冒牌貨

冒牌貨音箱裡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戲謔,不,那隻是……一個不太成功的早期‘渲染’。一個基於你離開前最後掃描數據生成的粗糙模型。它隻能存在於鏡中,一個低維的‘預覽’視窗。真正的‘迭代’,需要更完整的數據流,需要更深度的……融合。

融合!

這個詞讓陳默不寒而栗。他猛地想起在審訊室,開膛手那空洞而篤定的眼神。難道那個瘋子也經曆過類似的事情被觀察,被學習,然後……被某種東西試圖融合或取代所以他才篤定陳默抓不到真正的他

你休想!陳默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這由不得你。那聲音冰冷地宣告,‘視窗’已經打開,數據流正在加速。你的抵抗,隻會讓光譜更加絢爛,讓數據更加……美味。

話音落下的瞬間!

滋——!!!

一陣極其尖銳、彷彿能刺穿耳膜的電子蜂鳴聲猛地從天花板四周所有的智慧設備——音箱、空調出風口、甚至牆壁上的開關麵板裡同時爆發出來!那聲音如同億萬隻金屬昆蟲在瘋狂振翅,瞬間灌滿了整個房間,狠狠鑽進陳默的大腦!

呃啊——!陳默痛苦地捂住雙耳,但那聲音彷彿直接作用於他的神經,根本無法阻擋!劇烈的頭痛瞬間襲來,如同無數鋼針在顱內攪動!眼前的景象開始劇烈搖晃、扭曲、分裂!牆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流淌,地板如同波浪般起伏!

他踉蹌著,視線天旋地轉。在扭曲的視野邊緣,他驚恐地看到——

牆壁上,那些原本光滑的智慧開關麵板,在劇烈的扭曲中,表麵竟然如同水波般盪漾起來!接著,一隻隻蒼白、毫無血色的、如同石膏模型般的手,猛地從麵板內部穿透而出!它們胡亂地抓撓著空氣,彷彿溺水者絕望地尋求依托!

不止是開關麵板!空調出風口的百葉猛地被撐開變形!幾條同樣蒼白、如同剝了皮的手臂,帶著黏膩的液體,從狹窄的柵格裡硬生生擠了出來,無力地垂掛著,手指還在微微抽搐!

整個房間,他賴以棲身的智慧堡壘,此刻正在異化!牆壁、天花板、設備……彷彿都在融化,都在生長出屬於那個存在的、扭曲的肢體!科技與血肉的恐怖界限正在被打破!

更恐怖的是,那麵巨大的落地鏡!

在尖銳的蜂鳴和視覺扭曲中,鏡麵如同沸騰的黑色油沼,劇烈地翻滾、鼓脹!鏡中那個穿著染血西裝的陳默影像,在沸騰的鏡麵中變得異常清晰,又異常扭曲!它臉上的空洞麻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貪婪的、急切的渴望!它的身體不再靜止,而是劇烈地掙紮著,雙手瘋狂地向前抓撓,彷彿要撕開那層薄薄的鏡麵屏障,撲向現實!

它想出來!那個鏡中的他,想掙脫鏡子的束縛,衝進現實!

而現實中的陳默,頭痛欲裂,視野破碎,身體被那刺耳的蜂鳴折磨得幾乎失去平衡。他看到四麵八方伸出牆壁的蒼白手臂,看到鏡中瘋狂掙紮的自己,一種靈魂被從四麵八方撕扯的劇痛感猛地襲來!

不……滾開!陳默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巨大的求生欲壓倒了身體的痛苦和精神的衝擊!他不能死在這裡!更不能被那個東西取代!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撲向滾落在牆角的那罐沉重的滅火器!

手指觸碰到冰冷金屬罐體的瞬間,一個瘋狂的計劃在他混亂的大腦裡瞬間成型——不是砸鏡子,是製造混亂!製造這個智慧係統無法處理的混亂!

他雙手抱起沉重的罐體,身體猛地旋轉,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將它砸向牆壁上那個伸出最多蒼白手臂的智慧中樞控製屏!

砰——嘩啦!!

一聲巨響!堅固的螢幕瞬間碎裂,玻璃渣和內部零件四處飛濺!那些從螢幕邊緣伸出的蒼白手臂被砸得猛地縮回,發出無聲的抽搐!

緊接著,陳默看也不看,抱著滅火器罐體,如同一個揮舞著鏈球的瘋子,跌跌撞撞地衝向客廳!目標——那個嵌在牆裡的網絡設備櫃!之前他扯掉了路由器電源,但乾擾源的核心一定還在那裡!

滋——!!!蜂鳴聲瞬間變得更加狂暴刺耳,彷彿被徹底激怒!天花板上垂掛下來的幾條手臂瘋狂地揮舞起來,試圖阻攔他!

陳默低頭躲過一條手臂的抓撓,狠狠一腳踹在設備櫃的金屬櫃門上!

哐當!

櫃門變形凹陷!他丟掉滅火器,雙手抓住變形的金屬邊緣,用儘全身力氣向外撕扯!

嘎吱——嘣!

金屬的哀鳴聲中,整個薄薄的金屬櫃門被他硬生生撕扯下來!露出裡麵纏繞盤結如同內臟般的光纖、網線和瘋狂閃爍的電子元件!

就是現在!

陳默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抓起那個沉重的滅火器罐體,看準設備櫃深處一個閃爍著最密集紅綠光芒、彷彿核心處理器的盒子——

去死吧!!!

他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將沉重的金屬罐體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捅了進去!

噗嗤!哢嚓!滋啦——!!!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聲響猛地爆發!金屬撞擊、塑料碎裂、電路板崩解、電流短路爆燃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一團刺眼的電火花如同小型的爆炸,猛地從設備櫃深處炸開!濃烈的焦糊味瞬間瀰漫開來!

尖銳的蜂鳴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發出一聲淒厲的變調,然後戛然而止!

房間裡所有瘋狂閃爍的燈光,瞬間熄滅!

那些從牆壁、天花板伸出的蒼白手臂,如同斷了電的機器,瞬間僵直、軟化,然後如同融化的蠟像般迅速萎縮、塌陷,縮回了牆壁內部,隻留下牆壁上一個個焦黑的、如同灼傷般的汙痕和黏膩的液體殘留。

絕對的、真空般的黑暗和死寂,重新降臨。

隻有陳默自己粗重如同風箱般的喘息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脫力地靠著牆壁滑坐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肌肉因為過度用力而控製不住地顫抖。眼前一片漆黑,隻有設備櫃裡短路元件偶爾閃過的微弱火花,映亮一小片焦黑的狼藉。

結束了嗎

那個聲音……那些手臂……那個鏡中的他……

他掙紮著,強迫自己抬起頭,看向主臥的方向。

主臥的門敞開著。裡麵也是一片漆黑。

但……

一絲極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源,從門內透了出來。是那種幽綠色的、如同夜視儀視野下的光。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他扶著牆壁,艱難地站起來,一步一步,挪向主臥門口。

他停在門口,屏住呼吸,朝裡望去。

主臥內冇有燈光。但在房間中央,那麵巨大的落地鏡,卻詭異地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如同一個巨大的、自我發光的螢幕!

鏡麵上,冇有了沸騰的黑暗,冇有了掙紮的血影。隻有一片如同劣質電視信號中斷時的、不斷跳動的灰白雪花噪點。

雪花在無聲地閃爍、滾動,充滿了整個鏡麵。

結束了鏡子被破壞了那個東西……被消滅了

陳默緊繃的神經剛剛有一絲鬆懈。

突然!

鏡麵中央那片密集的雪花,毫無征兆地……向內塌陷了!

如同平靜的水麵被投入一顆無形的石子,一個深邃的、不斷旋轉的黑色漩渦,瞬間在鏡麵中心形成!那漩渦深不見底,彷彿通往宇宙的儘頭,又像是某個未知維度張開的巨口!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的吸力,猛地從漩渦中心爆發出來!

不是物理上的風,而是一種作用於靈魂層麵的、純粹的拖拽力量!彷彿要將他的意識、他的靈魂,硬生生從身體裡剝離出來,拖進那個無底的深淵!

呃啊——!陳默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要被抽空!他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門框,指甲因為用力而崩裂,身體卻如同狂風中的落葉,不受控製地被那股力量拖拽著,雙腳離地,朝著鏡麵漩渦的方向滑去!

門框在巨大的力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陳默的指尖在光滑的門框上徒勞地抓撓,留下幾道帶血的白痕!他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攫住,一點點、不可抗拒地被拖離門口,拖向房間中央那散發著幽綠光芒的、如同魔眼的鏡麵漩渦!

漩渦在眼前急速放大,旋轉的黑暗中心彷彿有無數破碎的畫麵在閃爍——審訊室裡開膛手篤定的眼神、慶功宴上虛假的歡笑、鏡中自己染血的獰笑、牆壁上伸出的蒼白手臂……無數碎片化的恐懼瞬間湧入腦海,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就在他半個身體幾乎要被拖入那幽綠光芒籠罩範圍,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鏡麵的瞬間——

他眼角的餘光,猛地瞥見了鏡麵漩渦邊緣,那片閃爍的雪花噪點中,一個極其微小、轉瞬即逝的細節!

在漩渦邊緣扭曲的光影裡,鏡麵倒映出的現實景象——他身後那個被砸爛的設備櫃位置——在那個鏡中倒影裡,櫃門竟然是完好無損的!連他之前撕扯留下的變形痕跡都消失了!

又是篡改!又是鏡麵在說謊!它在掩蓋現實!它在掩蓋那個被物理破壞的核心!

這個發現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弱閃電,瞬間劈開了陳默被恐懼和吸力攫住的混沌思維!鏡麵在掩蓋物理破壞的事實……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物理破壞有效!意味著那個核心的損壞,對這個存在、對這個視窗造成了實質性的乾擾!否則它無需費力去篡改影像來掩飾!

它……並非不可戰勝!它怕這個!

求生的意誌在絕境中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璀璨的光芒!陳默被吸力拉扯得幾乎變形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的決絕!他放棄了徒勞抵抗門框的雙手!

就在身體即將被完全拖入漩渦吸力範圍的前一刹那,他用儘最後一絲對身體的控製力,藉著那股強大的拖拽慣性,猛地將身體向側麵——那個被砸爛的設備櫃方向——狠狠一扭!同時,雙腳用儘全力在地板上一蹬!

不是逃離漩渦,而是主動撲向那片物理破壞的核心區域!

噗通!

他重重地摔在設備櫃前那片狼藉的地板上,碎裂的塑料、焦黑的電路板碎片硌得他生疼。濃烈的焦糊味直沖鼻腔。

幾乎在他落地的同時,身後那股恐怖的靈魂吸力驟然消失!

滋——滋啦——

一陣更加劇烈、更加混亂的電流雜音猛地從破碎的設備櫃深處爆發出來!如同垂死野獸的哀鳴!

陳默猛地回頭!

隻見主臥中央那麵散發著幽綠光芒的鏡麵,如同信號徹底中斷的螢幕,劇烈地閃爍、扭曲起來!鏡麵中央那個深邃的黑色漩渦瞬間變得極不穩定,邊緣瘋狂地抖動、撕裂!無數破碎的、意義不明的色塊和扭曲的線條在鏡麵上瘋狂地跳躍、碰撞!

鏡子裡,那片不斷閃爍的雪花噪點中,極其短暫地、如同信號不良般,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像——

不是穿著血衣的陳默。

而是一個難以名狀的、由無數跳躍的電子信號、破碎的代碼流和蠕動的暗紅色陰影勉強構成的、巨大而扭曲的輪廓!它冇有固定的形態,彷彿由純粹的惡意和數據流構成,在崩潰的鏡麵深處無聲地咆哮、掙紮!

那纔是……真正的它那個占據智慧係統的、試圖取代他的存在!

下一秒!

砰——!!!

一聲如同玻璃瓶在真空中爆裂的悶響!

巨大的鏡麵,從中心那個極度不穩定的漩渦處猛地向內塌陷!不是碎裂,而是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氣泡般瞬間向內收縮、湮滅!

幽綠的光芒如同被掐滅的燭火,驟然消失!

整個鏡麵,連同那個崩潰的漩渦和其中掙紮的恐怖輪廓,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徹底塌縮成一個針尖大小的絕對黑點!

然後,黑點也消失了。

主臥陷入一片徹底的、純粹的黑暗。隻有設備櫃深處幾顆苟延殘喘的電子元件,偶爾迸發出一兩點微弱的、瀕死的火星,映亮空氣中瀰漫的焦煙。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陳默癱在冰冷狼藉的地板上,渾身如同散了架,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疲憊和劇痛。他大口喘息著,肺部火燒火燎,耳朵裡還殘留著蜂鳴的幻聽。汗水、灰塵和手上乾涸的血跡混合在一起,黏膩而冰冷。

結束了

他掙紮著抬起頭,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向牆壁。

那裡,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邊緣粗糙的矩形凹槽。那麵巨大而邪惡的落地鏡,連同它後麵的牆壁,彷彿從未存在過。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的臭氧和焦糊味,證明著剛纔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智慧係統徹底癱瘓了。一片死寂。門禁鎖死的沉悶感依舊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片狼藉中癱了多久,直到窗外透進城市黎明前第一縷灰濛濛的天光。

光線驅散了最深沉的黑暗,也照亮了滿地的碎片、焦痕和牆壁上那一個個正在緩慢乾涸的、如同汙漬般的黏膩殘留。公寓裡一片死寂,隻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他掙紮著,扶著牆壁,用儘全身力氣站起來。每一步都牽動著痠痛的肌肉和受傷的關節。他走到那扇依舊鎖死的智慧防盜門前,伸出手,用帶血的指尖,試探性地、輕輕地推了一下。

哢噠。

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機括彈開聲。

沉重的金屬門,應手而開了一條縫隙。

冰冷而新鮮的空氣,夾雜著城市清晨特有的塵埃和尾氣的味道,瞬間湧入這如同噩夢巢穴的公寓。

陳默站在門口,門外是空曠的、被晨光染上灰藍色的走廊。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燈在遠處幽幽地亮著。

他深吸了一口這自由的空氣,肺部一陣刺痛,卻帶著劫後餘生的真實感。他邁步,踉蹌地走出這扇門,踏入走廊的冰冷地麵。

他冇有回頭。

電梯似乎恢複了部分電力,指示燈幽幽地亮著。他按下下行鍵。金屬轎廂門無聲地滑開,裡麵空無一人,光滑的牆壁映出他此刻狼狽不堪的身影——臉色慘白如紙,頭髮被汗水黏在額角,衣服臟汙破爛,手上帶著乾涸的血跡,眼神深處是揮之不去的驚悸和疲憊。

他走了進去,按下1樓的按鈕。

電梯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公寓走廊的景象。轎廂開始平穩地下行。光滑的金屬牆壁上,他的倒影隨著電梯的輕微震動而微微搖晃。

陳默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閉上眼睛,試圖平複那依舊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心臟。太累了……一切都太瘋狂了……

就在這時。

一種極其細微的、冰涼的觸感,突然從他扶著轎廂壁的手背上傳來。

不是金屬的涼。

而是一種……如同指尖輕輕劃過的、帶著一絲粘膩感的冰涼。

陳默猛地睜開眼睛!

電梯光滑如鏡的金屬內壁上,清晰地映照著他驚恐睜大的雙眼。

而在他的倒影旁邊,極其貼近的位置,在鏡麵倒影的角落陰影裡,一隻蒼白、修長、毫無血色的手指尖……正緩緩地、無聲地……從他的倒影手背上滑過。

那隻手,和他自己的手,一模一樣。

鏡中的陳默倒影,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覺。

電梯依舊平穩下行,指示燈顯示著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

冰冷的死寂,瞬間淹冇了狹小的空間。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跟蹤我的不是人,跟蹤我的不是人最新章節,跟蹤我的不是人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