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冒充我身份考公 第一章

小說:假千金冒充我身份考公 作者:明月禦風 更新時間:2025-08-15 16:42:44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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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箱倒櫃找高中畢業證。

灰塵嗆得我直咳嗽。角落裡那個蒙灰的鐵皮盒子,是我從孤兒院帶出來的全部家當。

打開盒子。

最上麵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小女孩,穿著同樣洗得發白的碎花裙子,手拉著手,對著鏡頭笑得有點怯生生的。

左邊那個是我。

右邊那個……也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像雙胞胎。

我盯著照片。手指發抖。

這張照片,我小時候明明記得隻有我一個人的。什麼時候變成了兩個人照片背後,用鉛筆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暖暖和陽陽。

顧暖陽。我的名字。

那陽陽是誰

我腦子裡一團亂麻。孤兒院的記憶太久遠了,模糊得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我隻記得院長姓李,是個很嚴厲的老太太。後來我被顧家收養,改名叫顧暖陽,過了十幾年衣食無憂的日子,直到高考那年,養父母意外去世,我才知道他們生意早就出了問題,還欠了一大筆債。房子車子都被收走,我又回到了原點。還好我夠爭氣,考上了不錯的大學,靠助學貸款和打工撐了下來。

現在大學畢業,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公。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我必須擠上去。我需要這份穩定,需要把助學貸款還清,需要在這個城市真正紮下根來。

報名稽覈需要畢業證原件。

我就是在找它的時候,翻出了這張詭異的照片。

照片上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孩,陽陽,她是誰她現在在哪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眼下更重要的是畢業證。我甩甩頭,把照片塞回盒子底層,繼續翻找。終於,在一箇舊筆記本的夾層裡,摸到了那個硬硬的小紅本。

鬆了口氣。

報名很順利。我報了一個市裡競爭不算最激烈的崗位,三不限。接下來就是地獄般的備考。圖書館、出租屋、打工的快餐店三點一線。每天睡不到五小時,咖啡當水喝。壓力大得頭髮一把把掉。

筆試那天,我起了個大早。考場設在市郊一所中學。人山人海。

我捏著準考證和身份證,隨著人流往裡擠。找到自己的考場,在門口排隊等待安檢。

隊伍緩慢移動。

前麵還有三個人。我低頭檢查文具袋,確保身份證、準考證都在。

下一位!安保人員喊道。

我前麵的女生走上前,把證件遞過去。

安保人員拿著她的身份證,對著她本人,又看看準考證,眉頭微微皺起。他抬頭又仔細看了看那女生的臉,低頭再看看證件,來回對比了好幾次。

怎麼回事旁邊另一個安保人員湊過來問。

這……照片和本人有點……第一個安保人員遲疑著,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我這個位置聽得清楚。

那女生背對著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隻看到她背影僵了一下。

姓名安保人員問。

顧暖陽。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

顧暖陽

是我的名字!

我猛地抬起頭,死死盯住那個女生的背影。她個子和我差不多高,紮著乾淨利落的馬尾,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很標準的考生打扮。可那個名字……

安保人員顯然也遇到了難題:你叫顧暖陽身份證號是……

他報出一串數字。

那串數字像冰錐一樣紮進我的耳朵!

那是我的身份證號!一個字都不差!

怎麼回事有人冒充我用我的名字和身份證號來考試

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瞬間衝上頭頂。我幾乎是失控地往前擠了一步,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等等!那……那是我的名字!我的身份證號!

所有人都愣住了。排隊的考生、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包括那個正要進門的女生,全都齊刷刷地看向我。

那個女生終於轉過了身。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了。

空氣被徹底抽乾。

我看到了她的臉。

一張……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一樣的眉眼輪廓,一樣的鼻梁弧度,連下巴的線條都分毫不差。隻是她的皮膚比我更白皙細膩一些,眼神裡帶著一種我從未有過的、被精心嗬護過的從容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像照鏡子。

但又分明是兩個人。

是她!照片上那個陽陽!

她真的存在!而且她就站在我麵前,用著我的名字,我的身份!

巨大的震驚讓我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她也看到了我。那雙和我極其相似的眼睛裡,瞳孔驟然緊縮,瞬間寫滿了極度的驚駭和難以置信。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嘴唇微微張著,像是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拿著證件的手,明顯地在發抖。

周圍的議論聲嗡地一下炸開了鍋。

我的天!雙胞胎

這也太像了吧!

怎麼回事撞臉了

這身份證號都一樣不可能吧!

兩個安保人員也懵了,看看她,又看看我,再看看手裡的證件,完全搞不清狀況。其中一個安保人員反應還算快,立刻拿起對講機:報告指揮中心!3號考場入口處發現異常情況!有兩名考生外貌高度相似,且其中一人聲稱另一人所持身份證件資訊屬於自己!請求支援!

考場入口一片混亂。

我和她,隔著短短幾步的距離,在無數道驚詫、好奇、探究的目光中,無聲地對峙著。世界縮小到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以及那張寫著顧暖陽三個字的薄薄卡片。

她眼裡的慌亂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一種強裝的鎮定壓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轉向安保人員,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同誌,這可能是誤會。我的證件冇有問題,是經過報名係統稽覈通過的。她說著,還刻意揚了揚手裡的身份證和準考證,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誤會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因為憤怒和荒謬而異常尖銳,帶著一絲顫抖,我的名字叫顧暖陽!我的身份證號是XXXXXX!你手上那張身份證,上麵印的是我的照片,我的資訊!你告訴我這是誤會

我猛地從自己隨身的包裡掏出身份證和準考證,高高舉起,幾乎要戳到安保人員的眼前:看清楚了!這個纔是我!顧暖陽!

兩個安保人員徹底頭大了,趕緊接過我的證件,兩相對比。兩張身份證,除了照片上的人一個稍顯憔悴、一個更加精緻,名字和身份證號碼赫然完全一致!

這……安保人員麵麵相覷,這顯然超出了他們的處理權限。

很快,一個穿著考務組製服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工作人員匆匆趕了過來,臉色嚴肅。他看了看現場,又分彆仔細覈對了我和她的證件,眉頭擰成了疙瘩。

你們兩個,他沉聲開口,目光銳利地掃過我們,都跟我到考務辦公室來一趟。考試暫時不能參加。

不行!我和她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我急得眼眶發紅:老師,我是真的考生!我準備了整整一年!她冒用我的身份!你們不能取消我的考試資格!

她——那個冒牌貨,此刻也急了,聲音帶著哭腔,楚楚可憐:老師,我纔是真的顧暖陽!是她想冒充我!我的報名資訊都是真實的!你們可以去查係統!

中年考務負責人臉色更沉了:都彆吵!事情冇查清楚之前,你們兩個的考試資格都暫時中止。這是規定!帶走!他不由分說地揮手示意工作人員。

兩個工作人員上前,一左一右,客氣但不容置疑地分彆請住了我和她。

我拚命掙紮,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來。一年的心血,無數個不眠的夜晚,我全部的希望……難道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毀在一個冒牌貨手裡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冇。

我死死地盯著幾步之外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她也在看我,眼神複雜,有慌亂,有祈求,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決絕她冇有再掙紮,任由工作人員帶著她走。

顧暖陽!你站住!我嘶喊著她的名字,那個本該隻屬於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誰!你憑什麼!

她冇有回頭。

我和她被分彆帶到了不同的辦公室,由不同的工作人員看守著,等待處理。我所在的這間辦公室很小,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帶我來的工作人員給我倒了杯水,態度還算溫和:同學,你先冷靜一下,喝口水。領導們正在緊急覈實情況。

我哪裡喝得下水渾身都在抖。巨大的憤怒、委屈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啃噬著我的神經。那個陽陽,照片上的另一個女孩,她不僅存在,她還偷走了我的人生,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了我致命一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那箇中年考務負責人走了進來,臉色依舊凝重。他身後跟著一個拿著檔案夾的工作人員。

顧暖陽同學,他看向我,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嚴肅,根據我們初步覈查報名係統後台資訊,以及調取的戶籍檔案記錄,係統裡登記的,以及今天持證前來考試的‘顧暖陽’,身份證資訊顯示,其戶籍關係是‘養女’,原籍是本市陽光福利院。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陽光福利院……就是我小時候待過的孤兒院!那個她,用的身份資訊,竟然連這個細節都完全複製了這怎麼可能收養關係是能隨便冒用的嗎

但是,考務負責人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著我,我們同時發現,係統裡登記的這位‘顧暖陽’,其提供的大學學曆資訊,經過與學信網初步比對,存在疑點。學信網上,該身份證號關聯的畢業院校和專業,與你所提供的畢業證書原件資訊不符。

他示意工作人員把檔案夾打開,裡麵是列印出來的學信網資訊頁麵和我的畢業證影印件。

係統登記的‘顧暖陽’,畢業院校顯示為XX商學院,市場營銷專業。而你提供的畢業證,是XX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如炬:並且,我們剛纔通過人臉識彆係統,比對了你本人和係統內登記的身份證照片,相似度極高,但存在細微差異。而另一位考生,其本人與係統內照片的相似度……幾乎是百分之百。

他合上檔案夾,語氣不容置疑:基於以上嚴重的資訊矛盾和冒名頂替嫌疑,本次公務員考試,兩位考生的資格均被取消。我們會將相關線索和證據移交給上級主管部門和公安機關進行深入調查。你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後續調查會有人聯絡你們。

取消資格四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上。

我眼前一黑,差點冇站穩。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瞬間化為泡影。

不……不是這樣的……我喃喃著,巨大的無力感讓我幾乎窒息,我纔是真的……她偷了我的身份……她……

證據,同學。考務負責人打斷我,語氣冰冷,一切以調查結果為準。請離開吧。

我被請出了辦公室。走出教學樓,刺眼的陽光讓我一陣眩暈。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喧囂散去的校門口,看著那些考完試或輕鬆或沮喪走出來的考生,巨大的落差感幾乎將我撕裂。

就在這時,我看到她了。

那個冒牌貨,也從另一棟樓裡走了出來。她低著頭,腳步匆匆,像要逃離什麼。她也看到了我,腳步頓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瞥了我一眼,然後迅速扭過頭,快步朝路邊一輛黑色的轎車走去。

那輛轎車看起來價值不菲。

車門打開,她飛快地鑽了進去。車子立刻啟動,彙入車流,消失不見。

那一眼,除了慌亂和逃避,我似乎還捕捉到了一絲……愧疚

但那又有什麼用我的考試資格已經被取消了!因為她!

憤怒和不甘瞬間壓倒了絕望。我不能就這麼算了!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個陽陽到底是誰!她是怎麼偷走我的身份的她背後是誰那輛來接她的車又是怎麼回事

被剝奪的考試資格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心上,也徹底點燃了我骨子裡那股被生活磨礪出的狠勁。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彆的或許缺,但韌性和求生欲從來不缺。

回到我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空氣裡還殘留著備考資料散發的油墨味。桌子上攤開的申論真題,用紅筆密密麻麻寫滿批註的筆記本,像一個個無聲的嘲諷。我一把抓起那些資料,狠狠摔在地上,紙張散落得到處都是。然後,我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抱住膝蓋,把臉深深埋進去。

冇有眼淚。隻有一片燒灼般的乾澀和恨意。

恨那個冒牌貨,恨她的出現毀了我的一切,更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

不行。我不能倒下。

我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牆角那個鐵皮盒子上。那張詭異的合照……陽光福利院……這是唯一的線索!

我衝過去,再次打開盒子,拿出那張照片,死死盯著上麵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陽陽。指尖拂過照片背麵那行稚嫩的字跡——暖暖和陽陽。

暖暖是我。陽陽是她。

她叫陽陽姓氏呢她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們會長得這麼像為什麼她會有我的身份資訊

無數個問號在腦子裡盤旋。

我立刻打開手機,開始搜尋陽光福利院。還好,這個老牌孤兒院還在,隻是搬了新地址,在市郊的開發區。網上能找到聯絡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那個號碼。

嘟……嘟……

喂,你好,陽光福利院。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傳來。

你好,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請問李院長還在嗎我抱著渺茫的希望,試探著問出記憶裡那個嚴厲老太太的姓氏。

李院長哦,你說李婆婆啊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點感慨,她老人家早幾年就退休回老家養老去了。

心沉了一下。線索斷了

那……請問你們院裡有位姓張的保育員阿姨嗎大概五十多歲我拚命在模糊的記憶碎片裡搜尋,隻記得一個總是偷偷給我塞糖吃的、胖胖的張阿姨。

姓張的保育員我們這有好幾個姓張的……你說的是張秀芬張大姐嗎她還在院裡做後勤呢。

張秀芬!對!就是這個溫暖的名字!

對對對!就是張阿姨!請問能麻煩您幫我找一下張阿姨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問她,是關於很多年前院裡一個叫‘陽陽’的女孩的。我急切地說。

陽陽對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道,哦……好,你等等啊,我去叫她。

等待的幾分鐘,像幾個小時那麼漫長。我緊緊攥著手機,手心全是汗。

終於,一個帶著點鄉音、更顯蒼老些的聲音傳來:喂哪位找我啊

張阿姨!我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彷彿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張阿姨,是我!我是暖暖!顧暖陽!就是以前那個總跟在你後麵、頭髮有點黃的小丫頭!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好幾秒,然後爆發出驚喜的聲音:暖暖!我的天!是暖暖!真的是你啊丫頭你還記得張阿姨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她的聲音哽嚥了,你這孩子,這麼多年一點音信都冇有,可把阿姨想壞了!你現在在哪兒啊過得好不好

張阿姨一連串的關心像暖流湧進我心裡,沖淡了些許憤怒和冰冷。我簡單說了自己的近況,然後立刻切入正題:張阿姨,我今天打電話,是想問您一件事。您還記得……陽陽嗎

電話那頭的熱情瞬間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沉默。

陽陽張阿姨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明顯的猶豫和……歎息,你……你怎麼突然問起她

我的心提了起來:張阿姨,我今天遇到她了!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她還……她還用我的名字和身份證號去考公務員!被髮現了,我的考試資格也被取消了!我的聲音忍不住帶上了哭腔和憤怒。

什麼!張阿姨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她……她冒充你去考試還害得你被取消了資格這……這怎麼可能!她……

張阿姨,您一定知道什麼對不對我急切地追問,陽陽到底是誰她和我……我們是不是……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們會長得那麼像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隻能聽到張阿姨沉重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深深地歎了口氣,聲音透著疲憊和無奈。

暖暖啊……這件事,說來話長,也……唉,都是孽緣啊。張阿姨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感,你和陽陽……你們倆,其實是同一天被送到福利院門口的。繈褓裡,就挨在一起。那時候是冬天,天還冇亮,發現你們的人說,兩個小娃娃凍得臉都青了,哭都哭不出聲了。

我屏住呼吸,聽著這段從未知曉的身世。

你們倆長得太像了,像一對雙胞胎。包裹裡什麼身份資訊都冇有,隻有兩張小紙條,分彆寫著‘暖暖’和‘陽陽’。李院長看你們可憐,就把你們留下了。當時院裡條件不好,孩子又多,李院長又是個特彆講規矩、有點……有點重男輕女的老思想,她覺得養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丫頭片子,太費事,也分不清誰是誰,就想著把你們分開送養。

我的心揪緊了。

後來,大概在你們三歲多的時候,市裡一戶條件很好的人家來院裡,想收養一個女孩。他們一眼就看中了……看中了陽陽。覺得她……嗯,看起來更機靈白淨一點。張阿姨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澀意,陽陽被接走那天,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喊著‘姐姐’。你們倆從小形影不離,感情特彆好。

姐姐我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一下。那個模糊記憶裡總和我牽著手的小小身影,原來是我的妹妹雙胞胎妹妹

那……我呢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你唉……張阿姨又歎了口氣,那戶人家本來隻打算收養一個。陽陽被接走後,你變得特彆沉默,也不愛吃飯,整天就坐在門口,等陽陽回來。看著就讓人心疼。大概過了半年多吧,纔有一對姓顧的夫婦來,他們本來是想領養個男孩的,冇挑到合適的。李院長就極力推薦了你,說你這孩子懂事、安靜。顧家夫婦看著你也覺得投緣,就把你領養走了。

原來是這樣。我和陽陽,這對雙胞胎姐妹,就這樣在懵懂的年紀被強行分開了。她去了條件優越的家庭,而我……

那後來呢張阿姨,陽陽她……她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為什麼要冒充我我急切地追問,最核心的謎團還冇有解開。

暖暖啊,張阿姨的聲音充滿了痛心和無奈,陽陽那孩子……命也不好。收養她的那戶人家,聽說剛開始對她還不錯。但冇過幾年,那家的女主人自己懷孕了,生了個兒子。有了親生的,陽陽的日子就……唉。後來聽說那家的男主人做生意失敗,家裡情況一落千丈,還欠了很多債。再後來,好像是她養父母離婚了,誰都不太想要她這個拖油瓶……大概在她上高中的時候吧,她養母好像就把她送回了福利院門口一次,但那時李院長已經快退休了,院裡也早就不接收大齡孩子了,而且手續也不對,就冇收。後來聽說她輾轉去了彆的親戚家,具體情況就不清楚了。

張阿姨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難以啟齒:前幾年……大概就是你們高考前後那會兒,陽陽……她偷偷回來過一次。是晚上來的,冇驚動彆人,就找到了我。她哭得很厲害,說她養母那邊斷了她的生活費,親戚也不管她,她連吃飯的錢都冇有,更彆說交學費了。她……她問我,有冇有暖暖的訊息她說她記得小時候,暖暖被一個姓顧的人家領走了。我當時也冇多想,看你養父母條件好像不錯,就……就把你養父母家以前的地址,大概告訴了她……暖暖,阿姨對不起你啊!我真的冇想到會這樣!我要是知道她會……會乾出這種事,打死我也不會說的啊!

轟隆!

張阿姨的話像一道驚雷劈在我腦海裡!

高考前後……那正是我養父母意外去世、家道中落、我最艱難無助的時候!陽陽,我的雙胞胎妹妹,竟然在那時候找到了我養父母家的地址她去找過我她想乾什麼

一個可怕的猜測瞬間成型,冰冷刺骨。

張阿姨,我的聲音冷得像冰,我的身份證……還有戶口本……是在我養父母去世後,我整理遺物時纔拿到的。在那之前,這些東西一直放在養父母家裡……

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幾秒,張阿姨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天哪!你是說……你是說陽陽她……她可能在你們家出事之後,偷偷進去過拿走了你的……你的證件!

巨大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是了。

隻有這個可能!

養父母意外去世,家裡亂成一團。我沉浸在悲痛和對未來的恐慌中,根本無暇仔細清點遺物。後來債主上門,房子被查封拍賣,我匆匆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少量重要物品就被趕了出來。那些證明我是誰的原始證件——戶口本、出生證明(如果有的話)、以及可能放在家裡的舊身份證,我根本就冇想起來,或者說,在那個混亂絕望的時刻,根本冇能力顧及!

陽陽,她趁亂潛入了那棟已經無人看管、即將被查封的房子,輕而易舉地拿走了所有能證明顧暖陽身份的檔案!

她偷走了我的身份!

從那一刻起,她就成了顧暖陽。她用我的身份上了大學(XX商學院市場營銷),用我的身份生活。而我,這個真正的顧暖陽,在失去養父母、失去家之後,又徹底失去了我是誰的證明!我成了一個黑戶!如果不是我自己還保留著從小到大的記憶,如果不是我自己拚命掙紮著去補辦戶口、重新辦理身份證(這過程有多艱難,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可能早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現在,她竟然還要用這個偷來的身份,去考公務員!去竊取我為之奮鬥了一年的希望和未來!

原來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是一場精心策劃、持續多年的身份盜竊!

暖暖暖暖你還在聽嗎你冇事吧張阿姨焦急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我死死咬著下唇,嚐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憤怒像火山熔岩在胸腔裡奔湧,幾乎要將我燒成灰燼。

張阿姨,我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您知道陽陽……她現在住在哪裡嗎或者,她後來用的名字聯絡方式

這……這我真不知道啊,暖暖。張阿姨的聲音充滿了愧疚和無力,那次她晚上來找我之後,就再也冇出現過。我隻記得……她當時手腕上,好像有一道挺深的疤,新的,還冇好利索……看著就讓人心疼……唉,作孽啊……

手腕上的疤我記下了這個細節。

線索似乎又斷了。但我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敵人是誰——那個偷走我身份的雙胞胎妹妹,陽陽。

掛斷張阿姨的電話,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久久冇有動彈。憤怒過後,是更深的冰冷和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報警告她考務組說會移交公安機關調查。但這需要時間,而且結果難料。她既然能冒用身份這麼多年不被髮現,背後會不會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依仗那輛接她的黑色轎車……

最重要的是,我的考試資格已經被取消了!這次機會,已經徹底失去了!就算把她送進去,也換不回我的考試機會!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不能隻寄希望於彆人的調查。我要找到她!親自找到她!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從哪裡入手

她今天出現在考場,說明她就在這個城市。她冒用我的身份生活,必然留下痕跡。學信網顯示她畢業於XX商學院市場營銷專業,這是一個突破口。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直接去了XX商學院的就業指導中心。我謊稱自己是某公司HR,想招聘市場營銷專業的應屆生(陽陽的年齡應該和我相仿,畢業時間也吻合),需要查詢一下一位叫顧暖陽的學生的在校表現和聯絡方式。

就業中心的老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查學生資訊需要正式函件和證明的。

我早有準備,立刻遞上我昨天在列印店臨時做的一張極其粗糙、連公章都冇有的公司介紹信,臉上堆著職業假笑: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公司剛成立,流程還不完善。這位顧暖陽同學投了我們公司的簡曆,我們覺得她條件很優秀,想儘快聯絡她麵試。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真的很急。

或許是看我態度誠懇(主要是臉皮夠厚),又或者那張假得離譜的介紹信反而顯得初創公司很真實,老師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電腦:下不為例啊。叫什麼名字哪一屆的

顧暖陽。應該是……大概四年前畢業的那一屆我報出我的出生年份推算的時間。

老師在係統裡輸入名字和大致入學年份。很快,螢幕上跳出了資訊。

顧暖陽……找到了。市場營銷專業,XXXX級。老師念著,學號XXXXXXXX。聯絡電話……嗯登記的是個空號郵箱……也是個廢棄的學校郵箱。

我的心一沉。

那……她登記的畢業去向呢或者緊急聯絡人我不死心地問。

畢業去向……填的是‘自主創業’。緊急聯絡人……老師滾動鼠標,填的是一個叫‘趙明華’的人,關係是‘姨母’,電話是138XXXXXXXX。

趙明華姨母我飛快地記下這個號碼和名字。這可能是唯一的線索了!

謝謝老師!太感謝了!我連聲道謝,幾乎是跑著離開了就業中心。

一出校門,我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138開頭的號碼。

嘟……嘟……喂一個略顯蒼老、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女聲傳來。

您好,請問是趙明華趙阿姨嗎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

我是,你哪位對方語氣有點生硬。

阿姨您好,我是顧暖陽的朋友。我試探著說,我找她有點急事,但她原來的電話打不通了。她留了您的電話作為緊急聯絡人,所以……

顧暖陽趙明華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耐煩甚至厭惡,我不認識她!你打錯了!

阿姨!等等!我急忙喊道,陽陽她……她是不是您姐姐的女兒就是以前……

什麼姐姐!什麼女兒!趙明華粗暴地打斷我,聲音尖利,那個掃把星!害死我姐姐還不夠現在又惹出什麼禍事要連累我我告訴你,我跟她沒關係!一點關係都冇有!以後彆打來了!她語速極快,像是要急於撇清什麼。

阿姨!她到底怎麼了她是不是……我還想追問。

嘟嘟嘟……電話被狠狠掛斷了。

掃把星害死她姐姐連累

趙明華充滿恨意和恐懼的話語,像一塊塊冰冷的石頭砸進我心裡。陽陽……她到底經曆了什麼她的養母(趙明華的姐姐)死了還和她有關所以親戚們都視她為洪水猛獸

這似乎解釋了為什麼張阿姨說她被親戚們推來推去,無人願意收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如此鋌而走險,不惜偷走我的身份——她可能真的走投無路了。

但這都不是她可以肆意踐踏我人生的理由!

趙明華這條路斷了。她顯然極度抗拒提及陽陽。那個138的號碼,我再打過去,直接提示關機了。

怎麼辦

我坐在路邊的花壇上,看著車水馬龍,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和無力。城市這麼大,人海茫茫,要找一個刻意躲藏的人,談何容易

等等……照片!那張合照!

我猛地想起那張泛黃的照片。背景……我記得背景好像是福利院的老院子!後麵那堵爬滿了枯萎藤蔓的矮牆,牆角還有一叢冬青樹。

陽光福利院搬了新址,但老院子呢會不會還在陽陽既然偷走了我的證件,那她會不會也……也保留著這張照片甚至……她會不會在某個時刻,也回到過那個承載著我們共同模糊起點的地方

這個念頭像一道微弱的光,在濃重的迷霧中亮起。

我立刻打開手機地圖,搜尋陽光福利院的老地址。老城區,一個叫槐蔭裡的地方。還好,地圖上有標記!離我現在的位置不算太遠。

我立刻跳上公交車。

老城區道路狹窄,房屋低矮破舊。按著地圖七拐八繞,終於在一片等待拆遷的破敗居民區邊緣,找到了那個被遺忘的角落——陽光福利院舊址。

鏽跡斑斑的鐵門緊鎖著,上麵掛著危房,禁止入內的牌子。透過鐵門的縫隙往裡看,院子裡雜草叢生,比我記憶裡更加荒涼。那棟兩層的老樓牆壁斑駁,窗戶大多破損,像一隻空洞的眼睛,注視著物是人非。

院牆果然還在。就是照片背景裡那堵矮牆,隻是更加破敗,爬滿了枯死的藤蔓。那叢冬青樹居然還在,雖然長得歪歪扭扭,但在這個蕭瑟的季節裡,依舊透著一絲頑強的綠意。

我站在鐵門外,呆呆地望著裡麵。這裡埋葬著我和陽陽最初、也是最後的共同記憶。

她會來這裡嗎一個偷竊者,會回到犯罪的源頭嗎

我不知道。這更像是一種絕望下的直覺和賭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深秋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我裹緊了單薄的外套,在福利院舊址對麵一個廢棄的報刊亭後麵蹲了下來。這裡視野不錯,能看到鐵門和周圍一小段路。

時間一點點流逝。路燈亮起,昏黃的光線在寒風中搖曳。路上行人稀少,隻有偶爾疾馳而過的汽車。

又冷又餓,疲憊感一陣陣襲來。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懷疑自己這個蹲守的舉動愚蠢透頂時——

遠處昏暗的路燈下,一個纖細的身影,慢慢地朝福利院舊址這邊走來。

我的心跳驟然停止!

是她!

那個冒牌貨!陽陽!

她穿著一件深色的長款羽絨服,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雙手插在口袋裡,走得有些慢,有些遲疑,像一具遊蕩的幽靈。

她停在了福利院那扇緊鎖的鐵門前。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和鐵門的縫隙,我看到她抬起頭,默默地看著裡麵荒蕪的院落。昏黃的路燈光線勾勒出她帽簷下蒼白的下頜線條。

她站了很久,一動不動,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然後,她慢慢轉過身,似乎準備離開。

就是現在!

我猛地從報刊亭後麵站起身,大步衝了過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她顯然聽到了,身體瞬間繃緊,警惕地轉過身。

當我衝到她麵前,路燈的光清晰地照亮了我們彼此的臉。

四目相對。

一模一樣的臉孔上,是截然不同的表情:我的是燃燒的憤怒和冰冷的恨意;她的,則是驚愕、恐懼,以及一絲……認命般的疲憊

顧、暖、陽。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像冰渣,或者,我該叫你——陽陽我的好妹妹

最後三個字,充滿了諷刺。

她的瞳孔猛地收縮,臉色在燈光下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聲音。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了冰冷的鐵門上,退無可退。

很意外嗎我逼近一步,幾乎能感受到她因恐懼而急促的呼吸,意外我竟然能找到這裡意外我這個被你偷走了一切的姐姐,會像鬼魂一樣纏著你

我……她終於找回了聲音,卻細若蚊呐,帶著劇烈的顫抖,姐……姐姐……

彆叫我姐姐!我厲聲打斷她,積壓了數日的怒火、委屈、被欺騙被掠奪的痛苦在這一刻轟然爆發,你不配!從你偷偷溜進我家,拿走我的戶口本、我的身份證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妹妹!你是個賊!一個卑鄙無恥的小偷!

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尖銳刺耳。

她渾身劇烈地一抖,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大顆大顆地滾落,在蒼白的臉上留下清晰的痕跡。她搖著頭,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冇辦法……我真的冇辦法了……

冇辦法我冷笑,笑聲裡帶著悲涼,你冇辦法,所以就來偷我的人生讓我變成一個‘黑戶’讓我差點連大學都上不了讓我為了補辦身份證跑斷了腿、看儘了白眼現在,你又來偷我的考試機會你知不知道那場考試對我意味著什麼!那是我唯一的出路!唯一的!

我越說越激動,聲音帶著哽咽: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麼過的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打工打到手抽筋,背書背到想吐!我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上麵!就因為你!因為你用我的身份去考試!我被當場取消了資格!我的努力全白費了!你毀了我!你毀了我你知道嗎!

我失控地抓住她羽絨服的衣領,用力搖晃著她。憤怒讓我失去了理智。

她冇有反抗,任由我搖晃著,隻是不停地流淚,眼神空洞而絕望,嘴裡反覆唸叨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說對不起有用嗎!我嘶吼著,把我的身份還給我!把我的考試機會還給我!你拿什麼還!

或許是考試機會這幾個字刺激了她,她突然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眼中閃過一絲近乎偏執的光芒,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尖銳:還給你怎麼還我用了十幾年了!我已經是‘顧暖陽’了!那個又窮又慘、冇人要的陽陽早就死了!死在她養母把她趕出家門那天!死在她被所有親戚踢皮球一樣推來推去的時候!

她猛地甩開我的手,情緒也激動起來,臉上混合著淚水和一種扭曲的恨意:你以為我想當小偷嗎你以為我想頂著你顧暖陽的名字活得像陰溝裡的老鼠嗎我有什麼錯!我隻是想活下去!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她指著這破敗的福利院舊址,聲音淒厲:我們是一起被丟在這裡的!為什麼!為什麼被好人家挑走的是你為什麼我就得被那家人領走他們一開始對我好,是因為他們生不出孩子!後來他們有了自己的兒子,我就成了多餘的!我小心翼翼,我拚命討好,可換來的還是嫌棄!是打罵!我養母……她就是個瘋子!她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她猛地擼起左手羽絨服的袖子。

路燈下,她蒼白纖細的手腕上,赫然橫亙著幾道猙獰扭曲的疤痕!新舊交錯,像醜陋的蜈蚣!其中一道特彆深,顏色還很新,正是張阿姨提到的那道!

我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看到了嗎她慘笑著,眼淚瘋狂流淌,這就是我‘家’給我的!後來他們破產了,離婚了,誰也不要我了!我養母,那個瘋女人,她最後……最後出車禍死了!所有人都說是我克的!說我是掃把星!我姨……趙明華,她像躲瘟疫一樣躲著我!我冇有家!冇有親人!冇有錢!什麼都冇有了!

她放下袖子,渾身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眼神卻死死盯著我,充滿了不甘和怨毒:你呢顧暖陽你被姓顧的人家收養了!他們供你吃穿,供你讀書!就算他們後來死了,欠債了,你至少還有個‘顧暖陽’的身份!你還能去上大學!你還能去考公務員!你憑什麼憑什麼我們生下來一樣,命運卻差這麼多!憑什麼我就該在地獄裡掙紮,你就能有機會爬上去!

所以你就偷我看著她歇斯底裡的樣子,聽著她扭曲的控訴,心中的憤怒奇異地沉澱下來,變成一種更深的、冰冷的悲哀,所以你覺得你偷走我的一切,就是公平了你毀掉我的人生,就能彌補你人生的不幸了

不然呢!她尖叫道,眼神瘋狂,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考上去,過上好日子而我卻要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用著假學曆,打著零工,永遠見不得光我不甘心!顧暖陽,我不甘心!既然老天爺讓我們長得一模一樣,那這就是我的機會!唯一的機會!我就是要用你的身份活下去!我就是要踩著你爬上去!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迴盪,充滿了瘋狂和絕望的佔有慾。

我看著她,看著這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上,寫滿了被生活折磨出的扭曲和偏執。憤怒依舊在,恨意也冇有消失,但一種更深的、沉重的無力感壓了上來。

我們是一枚硬幣的兩麵。不幸的陰麵吞噬了陽麵,最終自己也麵目全非。

你瘋了,陽陽。我平靜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驚訝的疲憊,你真的瘋了。

對!我是瘋了!她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從我被所有人拋棄的那天起,我就瘋了!現在你知道了你想怎麼樣去告我讓警察來抓我讓我去坐牢好啊!你去啊!反正我爛命一條!我什麼都不怕了!坐牢至少還有口飯吃!

她挑釁地看著我,眼神裡是徹底的破罐破摔。

我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裡的妹妹,這個偷走我身份、毀掉我重要機會的仇人。報警,把她送進去,似乎是最直接、最解恨的報複。看著她手腕上的疤痕,聽著她控訴的那些遭遇,看著她眼中那種近乎崩潰的瘋狂,我心底深處,一絲微弱的、屬於血緣的刺痛,不合時宜地蔓延開來。

告她,讓她坐牢。然後呢

我拿回顧暖陽的身份。但這次被取消的考試資格,無法挽回。下一次考試,還要再等一年。而這一年,我依舊要揹負著助學貸款,要打工養活自己,要在絕望和等待中煎熬。

而她,這個同樣可憐又可恨的妹妹,她會在監獄裡度過幾年出來之後呢一個坐過牢、冇有任何身份、冇有任何技能的人,她的結局會是什麼重蹈覆轍還是徹底毀滅

我們這對被命運捉弄的雙胞胎,最終要走向互相毀滅嗎

寒風捲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從我們之間穿過。

沉默在冰冷的空氣中蔓延。隻有她壓抑不住的抽泣聲,斷斷續續。

過了很久,久到我的腿都凍得有些麻木。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陽陽。

她抬起淚眼,戒備又茫然地看著我。

你聽好。我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不報警。

她愣住了,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不是原諒你。我的聲音冷硬如鐵,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偷走我的身份,毀掉我的考試機會,這是我這輩子都無法釋懷的傷害。

但是,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她手腕被袖子遮住的位置,看在我們流著一樣的血,看在你……也確實受了很多苦的份上,我給你最後一條路。

她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我。

離開這裡。我說,語氣不容置疑,離開這座城市。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永遠不要再使用‘顧暖陽’這個名字和身份。

我會去派出所說明情況,申請變更我的身份資訊。我會在名字後麵加一個字,或者用回我本來的名字‘暖暖’。從此以後,‘顧暖陽’這個身份作廢。你用它做過什麼,是黑是白,都與我無關。是福是禍,你自己承擔。

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仁慈。

說完這些,我不再看她,轉身就走。腳步有些踉蹌,但異常堅決。

姐……身後傳來她帶著哭腔的、微弱的呼喚。

我冇有回頭。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很疼。但心裡那塊壓得我喘不過氣的巨石,彷彿鬆動了一絲縫隙。

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也許很傻,很聖母。但這一刻,我隻想徹底斬斷和顧暖陽這個名字、和眼前這個扭曲妹妹的所有聯絡。

我要往前走。用我自己的方式,用我自己的新名字。

走出很遠,我才停下腳步,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蹲了下來。眼淚終於洶湧而出,無聲地流淌。為被偷走的人生,為被毀掉的努力,也為那個在福利院門口手拉手笑著、最終卻走向截然不同深淵的,叫陽陽的小女孩。

第二天,我去了轄區派出所。

我平靜地向接待我的民警講述了事情經過:我有一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妹妹,她因生活所迫,多年來冒用了我的身份。現在我已找到她,雙方達成和解,她承諾不再使用我的身份資訊。我申請變更自己的姓名資訊,避免今後再出現混淆。

民警聽完,表情嚴肅又複雜。他詳細記錄了我的陳述,並告知我,考務組那邊確實已將相關材料移交過來,他們正在調查覈實。我的情況他們會重點記錄,關於考試資格的問題,需要等待上級主管部門的最終認定結果。至於變更姓名,需要按流程申請。

同誌,我補充道,語氣帶著懇求,關於我妹妹冒用身份的事情……如果她冇有再犯,能不能……儘量從寬處理她……她以前過得也很苦。說出這句話,我心裡像塞了團棉花。

民警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我們會依法處理的。你先把你的姓名變更申請材料準備好吧。

走出派出所,冬日的陽光有些蒼白,冇什麼溫度。

考公的資格,最終冇能恢複。主管部門的認定結果是:冒名頂替事實成立,情節嚴重,取消該身份資訊(即顧暖陽)下所有考生的本次考試資格,並禁考三年(針對那個身份)。對於我這個真正的受害者,雖然情有可原,但因身份資訊存在重大爭議且已在考試現場造成惡劣影響,依據規定,同樣無法恢複本次考試資格。處理意見是:建議儘快厘清身份資訊,可於下一年度以新的、無爭議的身份資訊重新報名參考。

意料之中。但還是像捱了重重一拳。

我拿著那份冰冷的書麵通知,在街頭站了很久。一年的心血,付諸東流。禁考三年的處罰,落在了那個被偷走的顧暖陽名字上,像是一個遲來的、卻與我無關的審判。

也好。那個名字,連同它承載的過去和傷害,都該徹底埋葬了。

我很快提交了姓名變更申請。我選擇了顧暖這個名字。去掉陽,像是親手剝離了那段糾纏不清的孽緣。

手續辦得很快。拿到新身份證那天,我看著上麵顧暖兩個字,還有那張屬於我自己的、帶著些許疲憊但眼神堅定的照片,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

新名字,新開始。

我冇有時間沉浸在失落裡。助學貸款要還,房租要交,生活要繼續。我找了一份全職工作,在一家教育培訓機構做課程顧問。白天上班,晚上和週末,我重新拿起了考公的資料。

隻是這一次,我不再是顧暖陽。我是顧暖。

備考的心態也截然不同了。冇有了那種孤注一擲的悲壯,多了幾分沉穩和堅定。我知道這條路很難,也知道機會可能稍縱即逝。但我更清楚,這一次,我是完全靠我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

時間在忙碌中飛快流逝。工作很累,學習也很辛苦,但心裡是踏實的。

關於陽陽的訊息,徹底消失了。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冇有刻意打聽,也不想知道她去了哪裡,用著什麼樣的身份生活。那場在福利院舊址寒風中的對峙,是我們這輩子最後的交集。

偶爾,在深夜刷題刷到頭暈眼花的時候,或者在街上看到某個相似的背影一閃而過時,心口還是會掠過一絲細微的、複雜的刺痛。但很快,就會被眼前厚厚的書本和清晰的未來目標所覆蓋。

又是一年考試季。

我拿著嶄新的身份證和寫著顧暖的準考證,再一次站在了考場門口。

隊伍依舊很長。陽光很好,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安檢,覈對證件。

安保人員拿著我的身份證,對著我本人看了看,又看了看準考證。

顧暖他念出我的名字。

是我。我平靜地回答,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釋然的微笑。

他點點頭,把證件還給我:進去吧。好好考。

謝謝。

我接過證件,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考場。腳步沉穩而有力。

這一次,陽光真真正正地,隻灑在我一個人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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