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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草陸深跟我告白那天,全校都在賭他幾天後會吐。
因為我右臉有道從下頜蔓至鎖骨的猙獰疤痕。
他不知道,這疤是他八歲時玩火燒了我家房子留下的。
後來他故意帶壞我,想毀掉數學競賽夢。
決賽前一天,他在酒店被窩蠱惑我:
陪我一晚,七千萬獎金我分你一半。
我拉高被子蓋住滿臉笑意:
正愁怎麼讓他錯過比賽呢。
獎金到賬時,陸深瘋狂砸門:
那本該屬於我的錢!
我晃著黑卡微笑:
一分十萬,你爸的仇人真大方。
陸深在自習課坐到我旁邊時,我筆尖一頓,劃破了半張卷子。
那張臉確實帥得過分。
鼻梁高挺,眼窩深陷,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教室角落隱約飄來壓低的議論。
賭五毛,陸大校草撐不過三天。
三天他看到唐曉臉上疤的時候,臉色都變了,我猜一天就得跑。
她不會真答應吧也不照照鏡子。
我麵無表情把那頁卷子揉成團,又從書包抽出張新答題卡。
餘光裡,陸深喉結滾了下,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嶄新課本邊角。
他大概以為,這種刻意的緊張姿態能顯得真誠。
下課鈴剛響,陸深就被隔壁班的周雨薇堵在走廊拐角。
彩色琉璃窗濾過的光線,斑駁投在他們身上。
周雨薇咬著棒棒糖棍,嗓音黏糊糊的:
喂,打賭還算數嗎
陸深插兜靠著牆,長腿微曲:
你說。
讓唐曉放棄國際數學競賽。
周雨薇腳尖碾著地麵,唇邊梨渦若隱若現:
她仗著是張老師的得意門生,天天裝清高,我煩透她了。
玻璃反光,映出陸深皺起的眉:
她那臉……看著都倒胃口,換個人不行
不行!
周雨薇猛地拔高聲音,又迅速軟下來,帶點撒嬌的嗔怪:
一個冇爹冇媽的醜八怪,除了競賽她還有什麼
我就想看她摔得粉身碎骨的樣子!
冇爹冇媽。
醜八怪。
粉身碎骨。
每個詞都像淬了冰的針。
我收回目光,指尖在卷麵壓出一道淺痕。
周雨薇說的對。
競賽是我唯一翻身的機會。
但陸深這張臉……實在太合我胃口。
送上門的高檔玩具,不玩白不玩。
第二天,我桌上多了杯溫熱的紅豆奶茶。
杯壁貼著張便簽,字跡遒勁漂亮:
早點暖胃。——陸
後座女生倒抽冷氣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把便簽夾進奧賽習題集,奶茶推給同桌。
不喜歡
陸深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氣息拂過我鬢角。
我側身避開,露出右臉那道蜿蜒的舊疤:
陸同學,好意心領。
他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下。
像是被燙到,倉促地垂了垂眼。
少年人獨有的勝負欲,終究占了上風。
陸深再抬眼時,已換上那種我見猶憐的委屈:
唐曉,給個機會行嗎
他撐著桌子俯身,將我困在課桌與胸膛之間:
我不在乎彆人怎麼說。
可我在乎。
我仰頭,毫無遮擋地將傷疤暴露在他視線裡:
看到這道疤了嗎它時刻提醒我,我和你們不一樣。
這話半真半假。
疤痕是我的恥辱柱,也是他的催命符。
陸深呼吸陡然急促。
他猛地抓住我手腕,力氣大得嚇人:
我不許你這麼說!
自習課的竊竊私語潮水般褪去。
所有目光黏在我們交疊的手上。
陸深意識到失態,觸電般鬆開,耳根漫上薄紅:
下週市圖書館有個數學講座,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低頭,把被他抓皺的袖口一點點撫平。
陸深。
他喉結緊張地滑動一下。
圖書館太遠,我抽出一本《伽羅瓦理論選講》,想補習的話,今晚階梯教室。
他眼底那點亮光,被我徹底點燃。
蠢貨。
這麼容易上鉤。
當晚,我在階梯教室等到八點。
陸深踩著滿地橙紅夕暉推門進來,手裡拎著熱牛奶和菠蘿包。
抱歉,給周雨薇送東西耽誤了。
他氣息不穩,額角沁著汗,倒真像跑了幾條街。
我接過溫熱紙袋,指尖不經意擦過他手腕。
沒關係,坐。
攤開的習題冊上,複雜群論符號爬滿紙頁。
陸深瞥一眼就皺眉,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這玩意兒看都看不懂!
群論是競賽難點,我指尖輕點一道例題,解開的鑰匙,藏在一個叫‘對稱性’的匣子裡。
他探身湊近,肩膀幾乎貼上我。
少年身上乾淨皂角混著汗意的熱氣,無孔不入。
對稱性……比如呢
比如這道題,像不像兩個人在跳華爾茲
我旋轉筆尖,引導他看著旋轉群結構彼此呼應。
燈光落在他濃密睫毛上,在眼瞼投下小片陰影。
專注時,倒有幾分迷惑人的純良。
當他終於依葫蘆畫瓢算出答案時,暮色早已吞冇窗欞。
終於搞定了!
陸深扔下筆,仰頭猛灌半瓶水,喉結急遽滾動。
水珠順著他下頜滑落,冇入微敞的領口。
他重重靠向椅背,舒展身體時T恤下襬微縮,露出半截勁瘦腰線。
唐曉,你真厲害。他偏頭看我,眼底有光。
不如你厲害,我慢條斯理地合上書,能演到這麼晚。
陸深表情瞬間凝固。
階梯教室空曠的迴音,將死寂無限放大。
窗外最後一縷天光沉入地平線。
暗影爬上他驟然僵硬的臉。
你早就知道每個字都像從牙縫擠出。
不算早。
我裝好書包,鏈子拉動的金屬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但足夠聽清你和周雨薇的每一句話。
他猛地攥住我手腕,力氣大得骨頭生疼:
故意耍我
禮尚往來罷了。
我用力抽回手,腕骨已浮出紅痕。
陸深,八歲那年往我家院子裡扔菸頭的男孩,是你吧
他像被瞬間抽乾血液,臉色煞白如紙。
階梯教室頂燈慘白,照著他驚惶放大的瞳孔。
連退兩步,後背狠狠撞上牆壁。
你……你怎麼知道
當年鄰居那句穿私立小學校服的男孩,我在孤兒院嚼碎了嚥下十年。
那場大火,燒死了我爸媽,也燒掉了我這張臉。
我一步步逼近他,右臉疤痕在燈光下猙獰如活物。
十年了,這疤見一次,我就記你一次。
陸深背抵冰冷牆壁,退無可退。
他急促喘息,像條擱淺瀕死的魚。
賠……賠償款我媽不是給過嗎
錢進了我大伯口袋,我扯起嘴角,卻扯不出一個笑,我在孤兒院啃了十年餿饅頭。
積壓太久的恨意翻湧上來,嗆得喉嚨發疼。
我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遊戲纔剛開始呢,陸同學。
背起書包擦肩而過時,他猛地抓住我揹包帶子。
指尖冰涼,微微發抖。
唐曉,對不起。聲音啞得厲害。
你該去火場給我父母道歉。
我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冰涼的金屬帶扣從他掌心滑脫。
門外夜色濃稠,像化不開的墨。
第二天清晨,教學樓炸開了鍋。
高三(1)班的唐曉臉上貼了紗布!
傳聞像長了翅膀。
有人說她深夜在樓道背書摔破了臉,有人說她不堪羞辱自殘。
直到早自習,陸深頂著一頭剛染的銀灰髮踏進教室。
全班死寂。
他右側眉骨到顴骨,斜斜貼了塊一模一樣的敷料紗布。
銀髮挑染的幾綹深藍隨動作晃動,晃得人心煩意亂。
啪嗒。
我筆袋掉在地上,文具散落一地。
陸深彎腰替我撿起一支滾遠的筆。
遞過來時,指尖輕輕蹭過我手心。
痛不痛他望著我貼敷料的地方。
他眼底血絲密佈,卻燃著一種獻祭般的光。
像要把靈魂都焚給我。
我倏地抽回手,冷冷道:
陸深,適可而止。
他指尖懸在半空,虛握了握,最終垂落。
下課鈴響,周雨薇旋風般衝過來。
陸深你瘋了嗎!
她嗓音尖利,帶著哭腔。
伸手就要扯他臉上紗布,被他側頭避開。
滾遠點。他聲音又冷又倦。
周雨薇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
粉拳砸在他肩上,帶著女孩子氣急敗壞的力道:
你頂著這副鬼樣子,我爸怎麼可能讓我們聯姻!
陸深突然笑了。
笑得肩膀微顫,銀灰髮梢都跟著抖動。
聯姻他嚼著這兩個字,眼底淬滿冰渣,周大小姐,你確定你爸還想撿陸傢俬生子這破爛
周雨薇瞬間白了臉。
僵持間,陸深猛地把我拽進懷裡!
手臂鐵箍似的勒住我腰。
在我反應過來前,溫熱的唇已經印在我貼著紗布的右頰疤痕上。
隔著棉質敷料,觸感有些模糊。
但滾燙的呼吸毫無阻隔地燙著耳根。
全班吸氣聲響成一片。
周雨薇,看清楚了
陸深攬著我的肩,下巴挑釁般揚起。
她唐曉,纔是我要的人。
周雨薇渾身顫抖,塗得精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好,陸深,你好得很!
她狠狠剜我一眼,帶著哭腔衝出教室。
腰間的力道驟然鬆懈。
陸深低頭看我,耳根紅得像滴血,語氣卻低緩溫柔:
彆怕,以後我護著你。
我盯著他紗布邊緣露出的完好皮膚。
眉骨那道疤,果然是畫上去的。
少年人廉價的苦肉計。
但我胸口某處竟微妙地痠軟了一下。
為這拙劣又孤勇的表演。
競賽報名截止前夜,我在城中村七拐八繞的巷子裡走了三遍。
青苔濕滑的牆角,陳美琳用絲巾掩著口鼻,高跟鞋沾了泥點。
你就是唐曉
她打量我的目光,像在評估一件有瑕疵的貨物。
你確定能弄砸陸深的決賽
我從書包抽出檔案袋,抽出張泛黃舊報紙。
社會版頭條,標題驚心:
《花炮廠宿舍大火吞噬兩命,八齡童縱火疑雲》
配圖是燒成焦炭的平房殘骸。
他親口承認了,我指著縱火男孩身份待查的小字,現在物證,人證,都在我手裡。
陳美琳接過報紙的手抖得厲害。
她抽出另一張照片——陸深對著鏡頭舉起奧賽獎盃,身旁是笑容滿麵的陸父。
老東西果然把這個野種當寶……
她猛地攥緊照片,指節發白。
隻要他競賽墊底,我能立刻把他掃地出門!
風捲起巷子裡的垃圾,陳美琳突然從鉑金包裡抽出張黑卡。
這裡是五十萬訂金。
我要他決賽零分!
薄薄的卡片滑入我掌心。
冰涼,沉重。
像一塊屍骸。
她走近一步,昂貴香水味裹著**氣息。
事成之後,一分十萬。
我捏緊卡片的邊緣,塑料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成交。
她眼底掠過一絲輕蔑,彷彿五十萬買走了我全部尊嚴。
記住,你和他一樣,高跟鞋聲消失在拐角,都是陰溝裡的老鼠。
巷口隻剩一盞昏黃路燈,將我影子拉得細長扭曲。
確實像老鼠。
專啃人骨的那種。
數學冬令營設在市郊封閉基地。
大巴啟動時,陸深自然地坐到我身側。
暈車嗎他擰開瓶蓋遞來礦泉水。
陽光掠過他垂落的銀灰髮梢,在膝頭投下晃動的光斑。
我想起陳美琳那句陰溝裡的老鼠。
不動聲色地接過水。
謝謝。
窗外枯枝飛快倒退,他不知何時睡著了。
腦袋一點點歪向我這側。
溫熱呼吸拂過頸窩,癢絲絲的。
頸後皮膚被他髮梢蹭得發麻。
我微微挪遠些,後背緊貼冰涼車窗。
一抬頭,後視鏡裡撞上週雨薇陰鷙的視線。
見她看我,她立刻嫌惡地彆過臉。
前排帶隊老師的聲音斷斷續續:
這次模擬題由複旦教授命題……難度接近IMO……
成績直接關係決賽選拔……
大家珍惜機會……
陸深的腦袋最終靠上我肩頭。
沉甸甸的,帶著少年人乾淨的皂莢香。
我垂眼,他眉尾那道畫出來的疤被蹭花了些,露出點本來的皮膚。
真蠢。
以為貼個疤就能贖罪
車輪碾過坑窪,他無意識地蹭了蹭,像隻尋求庇護的小獸。
我抽出手臂。
他腦袋猝不及防磕在車窗上,悶哼一聲驚醒。
到了他揉著眼睛,睡意朦朧。
快了。
我低頭劃開手機,螢幕光照亮眼底一片寒涼。
遊戲該加速了。
當晚宿舍走廊,陸深拎著熱騰騰的宵夜堵住我。
基地西門的燒烤,他獻寶似的打開餐盒,趁熱吃
孜然香混著炭火氣直往鼻腔裡鑽。
我冇接:
競賽期間不吃油膩。
啊對!他懊惱地拍了下額頭,眼睛卻亮亮地看著我,那明早給你帶食堂新出的椰絲卷
我沉默幾秒,輕輕點頭。
他立刻笑得眉眼彎起,銀灰髮梢在聲控燈下跳躍。
你先進屋,我看你關門再走。
宿舍門合攏前,他從門縫塞進個小紙袋。
溫熱的。
裡麵是罐裝紅棗桂圓茶。
金屬罐在掌心持續散發著熱意。
蠢得無可救藥。
冬令營首場模擬考,難度陡增。
考場隻剩筆尖摩擦紙頁的沙沙聲。
做到第七道不定方程時,隔壁桌突然傳來壓抑的嘔吐聲。
周雨薇臉色慘白,桌角攤著喝剩的奶茶。
幾個監考老師圍過去,手忙腳亂把人攙出教室。
經過我身邊時,她狠狠剜了我一眼。
眼神怨毒,像淬了毒的針。
陸深在斜後方冷笑:
活該。
交卷後才知道,周雨薇上吐下瀉被連夜送醫。
訊息傳開時,陸深正把熱椰絲卷遞給我。
食堂今天限量,他得意地挑眉,我排了半小時。
柔軟的米糕裹著椰蓉,溫熱甜香。
我低頭咬了小口。
她作弊被反噬了。陸深壓低聲音。
我一頓:奶茶
嗯,他掰開自己那塊椰絲卷,語氣漫不經心,我換了她的提神口服液。
陽光穿過走廊窗欞,照亮他嘴角一點冰涼的笑意。
敢欺負你,總要付出點代價。
椰蓉卡在喉嚨,咽得有些艱難。
他彷彿看透我的心思:
嚇到了
隻是點瀉藥,他抬手想揉我發頂,被我偏頭躲開,競賽結束前,我不會再動她。
少年眼底浮起失落,像被雨淋濕的犬。
我盯著他懸在半空的手。
乾淨修長,骨節分明。
誰能想到,這手往飲料瓶滴藥水時,穩得像做實驗。
胃裡的椰絲捲開始發涼。
周雨薇作弊的事被嚴密封鎖。
考卷閱畢那日,基地公告欄炸開了鍋。
榜首位置,唐曉的名字赫然在列,甩開第二名二十多分。
人群簇擁著看榜,陸深擠到我身邊,笑眼彎彎:
我就知道你能行!
不遠處周雨薇麵如死灰,新做的美甲深深掐進掌心。
陸深揚著下巴斜睨她:
有些人再動歪腦筋,也是白費。
周雨薇眼眶霎時紅了。
周圍竊竊私語彙聚成流。
聽說周雨薇作弊被重罰,決賽資格都懸了……
活該,誰讓她以前總找唐曉麻煩!
就是!仗著家裡有點錢……
她猛地推開人群衝出去,長髮掩不住肩頭劇烈的顫抖。
我望著她消失在走廊儘頭的背影。
陸深忽然塞來個微溫的烤紅薯:
解氣了
黃澄澄的薯心冒著熱氣,蜜汁幾乎要淌出來。
我冇接。
競賽結束前,彆再搞事。
聲音不大,卻夠他聽清。
陸深托著紅薯的手僵住,笑意一點點凝固。
怕我耽誤你複習他聲音冷下來。
怕你自毀前程。我直視他眼底。
他眼底碎冰浮動,像被戳中痛處。
我哪有什麼前程
自嘲的嗤笑,透著股破罐破摔的狠勁。
倒是你,唐曉,他忽然欺近一步,熱氣拂過我耳廓,拿了冠軍可彆忘了我啊。
尾音拖得曖昧,帶著鉤子。
我後退半步,紅薯被他攥緊,指縫滲出黏膩的甜香。
決賽倒計時牌翻到21那天,一封匿名舉報信炸了營。
舉報信張貼在食堂門口,正對用餐高峰期的人流。
數學競賽冬令營存在重大舞弊!
加粗黑體字刺目。
有考生多次提前獲取試題!
人群炸了鍋。
操!不會是上次模擬考泄題吧
我說唐曉怎麼突然斷層第一!
她平時卷子上紅叉也不少啊……
無數道目光瞬間紮在我身上。
帶隊張老師分開人群擠進來,臉色鐵青。
胡鬨!都散了!
他三兩下撕了舉報信,厲聲道:
基地監控完備,泄題絕無可能!
話雖如此,懷疑的種子已種下。
午餐時,原本圍著我的幾個尖子生默默挪遠了位置。
餐盤落地的脆響打破死寂。
陸深掀翻鄰桌餐盤,湯汁濺了對方一身。
他媽再說她一句試試!
他揪著男生領口,眼神像要活剮人。
陸深!
張老師怒喝聲響徹食堂。
人群轟散,混亂中被踩爛的糖醋裡脊黏在鞋底,像坨汙糟的血肉。
周雨薇坐在角落,慢條斯理地喝著湯勺裡的排骨冬瓜。
唇角高高揚起,無聲地朝我做口型:
等——死——吧——
陸深被張老師拽去辦公室訓斥。
回來時,額發垂落遮住眉眼,嘴角有淤青。
他們憑什麼冤枉你
他從書包掏出揉皺的舉報信,拍在桌上:
這女人模仿筆跡都要學三年,弱智!
我拆開密封袋開始寫題。
清者自清。
陸深搶走我的筆。
金屬筆尖在草稿紙劃出長長裂口。
你忍得了我忍不了!
他眼圈發紅,像被激怒的小獸。
跟我走。
基地天颱風很大。
鐵門在身後哐當鎖死。
我甩開陸深的手:
瘋了
他回身將我抵在鏽蝕的欄杆上。
背後是百米高空,身前是他滾燙胸膛。
我冇瘋,他聲音嘶啞,帶著血氣,我就是……就是看不得彆人欺負你!
風吹亂他一頭銀灰髮,眉尾那道疤被髮梢遮掩。
眼底濃烈的保護欲,熾熱得燙人。
我微微失神。
少年溫熱的唇突然貼了上來。
帶著未消的怒氣,毫無章法地啃咬,像宣泄又像懇求。
欄杆冰冷鏽氣鑽進鼻腔。
遠處群山在暮色中沉浮。
我猛地推開他:
夠了!
他踉蹌兩步,眼底水光浮動。
唐曉,你說過遊戲纔剛開始。
聲音哽在喉嚨:
現在我入場了,你又不要我了
鐵門傳來鑰匙轉動聲。
管理員喝罵在風中模糊:
哪個兔崽子鎖的門!
我推開他走向門口。
擦肩而過時,陸深突然低聲道:
決賽前一晚,我等你。
天台鐵門吱呀開啟一線光。
管理員探頭的瞬間,我將他推進旁邊的工具間。
同學
剛上來透透氣。
我反手帶上門縫,隔斷陸深的視線。
管理員嘟囔著落鎖離開。
隔著薄門板,他溫熱手掌抵在我背後。
收網前,躲好。
指節傳遞的輕微震顫,像蝴蝶撲翼。
我竟有一瞬荒謬的錯覺。
我們彷彿真的在同謀。
最終入圍決賽名單公佈時,舉報風波已被壓了下去。
集訓最後一週,空氣裡都是緊繃的弦。
決賽前夜,整棟宿舍樓死寂。
手機螢幕幽光亮起。
一條新訊息:開門。
陸深站在門口,髮梢滴著水,渾身濕透。
下雨了。他聲音啞得厲害。
雨點劈啪砸在走廊窗外。
他眼底佈滿血絲,麵色潮紅得異常。
我還冇開口,他身體晃了晃向前栽倒!
額頭貼上我頸窩的瞬間,燙得驚人。
頭暈……滾燙吐息灼著我鎖骨皮膚。
半個身子的重量壓下來。
我踉蹌著把他拖進房間。
濕透的外套扔在椅背,洇開深色水痕。
體溫計顯示40.3℃。
基地醫務室關門了,他裹著薄毯蜷在硬板床上,聲音模糊,彆趕我走……
眼尾燒得通紅,像揉碎的桃花。
我擰了涼毛巾敷在他額頭。
他滾燙的手突然抓住我手腕:
我爸今天打電話了。
動作一頓。
陸深半闔著眼,長睫被水汽打濕:
他說……隻要我決賽拿獎,就讓我認祖歸宗。
毛巾沁出的水珠,順著他眉骨那道疤滑落,像道淚痕。
陳美琳早就想弄死我了。
他攥著我的手腕微微發抖,不知是燒的,還是怕。
我隻有這一條路……唐曉。
冰毛巾換到第六遍,他終於昏沉沉睡去。
窗外風雨未歇。
慘白路燈穿透雨簾,在他側臉投下明暗分界。
手機螢幕幽光亮起,是一條加密郵件。
附件是周雨薇父親與出題組的資金往來記錄。
陳美琳動作很快。
郵件末尾是她簡短的附言:
明晚讓他身敗名裂。
指尖懸空片刻,我回覆:
計劃提前。
關掉手機前,最後一條訊息彈出來。
發信人:陸深。
彆讓我活著出賽場。
螢幕光照亮他熟睡中不安顫動的睫毛。
我伸出手指,隔空描摹那道扭曲的舊疤。
十年恨意凝成的冰,竟在此刻裂開細紋。
但遊戲該結束了。
決賽日,暴雨傾盆。
考場在基地綜合樓頂層。
電梯門開,幾個巡視保安立在門前,氣氛凝重。
斷電檢修,電梯停運!
眾人嘩然,紛紛衝向消防通道。
周雨薇擠過人群塞給我張房卡,壓低嗓音:
他讓我給的。
眼神卻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陸深在高燒,在1201房等你。
房卡硌在掌心,尖銳棱角。
決賽入場倒計時鐘已亮起紅光。
唐曉!張老師在樓梯口焦急招手。
考生隊伍如逆流奔向頂樓。
周雨薇堵在通道口,笑容甜美:
他說有禮物給你呢。
消防通道裡迴盪著倉促的腳步。
幾不可聞地,我點了下頭。
周雨薇眼底瞬間燃起亢奮的光。
轉身的刹那,她唇形無聲張合:
去死吧賤人。
厚重的防火門隔絕所有喧囂。
走廊昏暗,地毯吸走足音。
1201房虛掩著縫。
刺鼻酒氣撲麵而來。
陸深靠在玄關,衣衫半敞,指間拎著威士忌空瓶。
他眼神混沌發飄,銀灰髮淩亂搭在潮紅頰邊。
看到我時,他踉蹌著撲來。
滾燙酒氣噴在臉側:
你來了……
濃烈酒精味掩蓋下,有一縷極淡的甜腥氣。
是GHB的味道。
送什麼我撐著他下滑的身體。
他滾燙的手抓住我手腕往懷裡帶。
床墊深陷下去。
熱汗混著威士忌的氣息,像張粘膩的網。
送……送你……他含混咕噥,齒尖擦過我頸側,送你上天堂好不好……
身體開始發軟發熱。
意識像被抽絲的蠶。
我蜷緊指甲,讓刺痛維持清醒。
床頭的紅點一閃而逝。
陸深,我啞聲推他,你的競賽……
管它呢……
濕熱的唇沿著我耳根向下遊走。
他醉得厲害,拉扯衣襟的手勁卻奇大。
唐曉,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滾燙眼淚突然砸在我鎖骨上。
砸碎了一室荒唐。
掙紮間,我猛地將他掀翻!
你醉了!
踉蹌下床時,眩暈感洪水般淹冇神智。
牆上的掛鐘指向9:50。
離決賽開始還剩十分鐘。
四肢百骸像灌滿濕棉花。
最後意識裡,陸深伏在床邊嘔著酒液,一遍遍喚我名字。
嗓音破碎,像哀求又像詛咒。
彆走……
防火門在身後沉重合攏。
走廊儘頭應急燈劇烈晃動。
旋轉的視野中,有人影從監控室閃出。
穿著保安製服。
我蜷在牆根,死死咬住手臂內側軟肉。
血腥味混著劇痛衝上頭頂。
意識終於掙出泥沼。
那保安顯然冇料到我還能動彈。
愣怔的刹那,消防斧已劈在防火栓門上!
刺耳警報瞬間炸響!
頂層考場出現緊急狀況——
廣播尖鳴貫穿整棟大樓!
保安疾步追來。
我旋身衝進應急通道。
眼前發黑的瞬間,手腕被猛地攥住!
這邊!熟悉的嗓音切破耳鳴。
陸深臉色慘白如鬼,額發被冷汗浸透。
他拽著我向下狂奔!
身後追趕的腳步聲急促如鼓點。
五樓樓梯轉角,陸深猛地將我推進工具間!
彆出聲!
他反手扣死門鎖,轉身衝向樓梯間!
站住!
保安厲喝在空曠樓梯炸開。
重物滾落台階的悶響令人牙酸。
隨後是死寂。
金屬門板隔絕所有聲響。
心跳在耳膜劇烈搏動。
應急燈管滋啦閃爍,映亮角落的殘破蜘蛛網。
分針轉過一百八十度。
死寂終於被鑰匙轉動聲打破。
陸深靠在門框喘氣,嘴角淌著血沫,卻揚起個得意的笑。
甩掉了……
話音未落,身子軟軟向前栽倒。
血從他捂住的肋下汩汩湧出,染紅銀灰髮尾。
保安帽上的針孔攝像頭,在劇烈搏鬥中鬆脫。
我彎腰拾起。
鏡頭沾著血汙,卻仍清晰映出走廊儘頭監控室——周雨薇父親驚惶的臉。
保安是他的人……陸深聲音斷續,每說一字都疼得吸氣,衝我來的……
他眼睫顫動,努力聚焦看我:
對不起……差點拖你下水……
撐住,我叫救護車。
按下急救鍵的瞬間,他手指突然死死抓住我手腕!
彆!喉嚨裡湧出血沫,現在不能停……
指尖顫巍巍摸出張染血的U盤。
冰涼金屬沾滿粘稠的血。
周家……買通出題組的證據……
他終於失卻力氣,跌進我懷裡。
滾燙的額角抵著我頸窩。
決賽……去拿冠軍……
等我帶你回家……
醫護人員衝上樓梯的刹那,我輕輕放下他。
染血U盤落入口袋,沉甸甸的。
擔架抬著陸深消失在安全門後。
電子鐘跳至10:45。
離決賽終場還有十五分鐘。
頂層考場大門緊鎖。
巡視老師正要落鎖,被我急喘的身影攔住。
唐曉
他錯愕地看著我皺亂的衣衫:
你這是……
扶梯摔了,我嚥下喉間血腥氣,請開下門。
考場內所有目光瞬間聚焦。
周雨薇握著筆的手微微發顫。
我拉開空位坐下。
桌上試卷大半空白,隻剩最後一道組合難題。
十五分鐘。
筆尖刮過紙頁,沙沙急響。
最後一道驗算完畢時,終場鈴淒厲響起。
監考收卷路過周雨薇身側,她突然尖叫著舉起手:
老師!她帶手機!
我拆開的密封袋還壓在肘下。
袋邊露出半截手機銀框。
考場紀律嚴禁電子設備!
老教授臉色鐵青:
同學,怎麼回事
周雨薇起身,胸脯激動起伏:
她作弊!我親眼看見她……
夠了。
聲音不高,卻利刃般劈開喧囂。
我緩緩抽出那張染血的U盤。
金屬在燈下泛起冷光。
周同學。
我抬眼看她,每個字都淬著冰:
需要我現在當眾驗證令尊的交易記錄嗎
血色瞬間從周雨薇臉上褪儘。
她張著嘴,像條瀕死的魚。
整個考場陷入冰凍般的死寂。
試卷被嘩啦收入密封袋。
擦肩而過時,周雨薇牙縫裡擠出嘶聲:
我爸不會放過你……
我偏頭看她:
那場火裡欠的命,你周家該還了。
她瞳孔驟然縮緊!
公佈排名那天,市教育局長親自坐鎮。
大螢幕滾動,前三甲名字在輝煌樂聲中定格。
季軍:周雨薇。
亞軍位置,赫然列著個令人意外的名字:陸深。
半場白卷的分數被高高標出。
場內響起細碎議論。
聽說陸深那小子半途棄考打架去了
這種還能排第二
他家捐了體育館吧……
冠軍——唐曉!
聚光燈打下強光。
我走上領獎台。
金色獎盃遞來時,沉得壓手。
台下無數鏡頭閃爍,光線刺目。
周雨薇在季軍位上死咬嘴唇,唇色慘白。
直到司儀遞上話筒:
唐曉同學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
冷硬的話筒貼上掌心。
我目光掃過黑壓壓的觀眾席。
這份獎屬於每個追逐真相的人。
台下角落陰影裡,坐席微微動了動。
鴨舌帽簷壓得極低,露出繃緊的下頜線。
是陸深。
紗布從外套袖口延伸進去,裹著未愈的傷。
但我很遺憾,話筒嘯叫刺破寂靜,有些人把競賽當成權力尋租的棋盤。
滿場嘩然!
周雨薇驚跳起來。
記者們鏡頭驟然轉向!
你血口噴人——
陸深參賽資格作假!我拔高音量蓋過她嘶喊,他決賽違規離場,成績竟能有效
炸雷滾過全場。
攝像鏡頭瞬間撲向陸深!
他猛地壓低頭頂帽簷。
閃光燈如暴雨傾盆,將他狼狽的躲閃曝露無遺。
追光燈鎖死了他!
所有攝像槍調轉焦距!
陸深像被剝光羽毛的孔雀,每一寸難堪都無所遁形。
陸深,請迴應指控!
違規是否屬實
你父親作為校董是否乾預評審
混亂中他猝然抬頭!
通紅的眼睛穿過人潮,死死釘在我臉上。
震驚,暴怒,痛楚……
最後熔成一把淬毒的刀。
帽簷在推搡中掀飛。
銀灰髮下那道偽造的疤痕,暴露在特寫鏡頭裡。
如此荒誕可笑。
陳美琳安排的記者率先拋出致命一問:
是否利用親情綁架評委
滿場死寂。
陸深站在追光燈中心。
慘白燈光如鍘刀懸頸。
他嘴唇劇烈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喉結幾次劇烈滾動後,他終於啞聲開口。
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剜出的血:
我……
周雨薇突然歇斯底裡地尖叫:
成績是假的!這賤人泄露題目給我爸——
大螢幕驟然切換!
銀行流水與聊天記錄**裸鋪滿巨幕。
周雨薇父親西裝革履的頭像旁,對話觸目驚心:
決賽題今晚到,價格再議。
彙款金額高達七位數。
鐵證如山!
滿場如冷水潑進熱油,爆開滔天巨浪!
周雨薇腿一軟癱倒在地。
陸深驟然抬眼望來!
隔著鼎沸人聲,那眼神如瀕死的獸。
獎盃沉甸甸地壓下手臂。
我垂眸,避開那剜心蝕骨的一瞥。
金色銘牌的反光裡,陳美琳在VIP席優雅微笑。
無聲開口:
合作愉快。
工作人員在震天喧嘩中抬出第二座獎盃。
透明亞克力獎牌下,巨幅支票上的數字灼人眼球。
冠軍獎金七千萬元!
滿場驚呼如浪!
記者簇擁而上,話筒幾乎懟到臉上。
唐小姐如何分配钜額獎金
閃光燈晃得人眼花。
支票被塞入手中,薄紙重若千鈞。
人群突然被暴力撕開缺口!
陸深撞開保安撲上台!
血絲佈滿的眼球死死釘在我臉上。
這錢……是我的!
聲嘶力竭的咆哮驚動全場。
他形如瘋魔,攥著半決賽入圍證的手背青筋暴起。
是你毀了我!
護場安保如臨大敵。
無數鏡頭貪婪對準他扭曲的麵孔。
我從容將支票收入證書夾。
錢從你爸的仇家口袋出的。
聲音不高,卻穿透喧囂清晰地落在他耳畔:
一分十萬,很劃算。
陸深全身劇震!
像是難以置信般倒退一步。
你……嘶吼堵在喉嚨,隻剩破碎氣音,陳美琳!
台下VIP席早已空無一人。
支票封套裡滑出張嶄新黑卡。
卡麵反光如鏡。
映出他麵如死灰的臉。
該謝你,陸同學。
我微笑,將黑卡抵在他胸膛:
你的零分,價值連城。
他猛地低頭。
卡片正麵燙金印著陸氏慈善基金小字。
七千萬獎金已彙入基金賬戶。
戶名:唐曉。
指尖鬆開。
啪嗒。
黑卡落在他沾著腳印的鞋麵。
輕得像一聲嗤笑。
身後人潮湧來,將最後空隙吞冇。
保鏢強行架走陸深時,他回頭的刹那。
目光如冰錐穿胸。
獎盃的金光晃了下眼。
台上真冷啊。
陸家天價醜聞席捲各大頭條時,我正在辦簽證。
周雨薇父親鋃鐺入獄的新聞鋪天蓋地。
周家千金在機場被拍到,墨鏡口罩裹得嚴實,手拉箱被媒體撞翻在地。
陳美琳動作乾淨利落。
手機震動,跨國號碼顯示歸屬地——阿聯酋迪拜。
接起時傳來海浪聲,夾雜著年輕男孩的驚叫哭喊。
女人的笑聲慵懶迷人:
小唐啊,尾款結清了,記得查收。
聽筒被放到最大音量。
陸深的嘶吼像籠中困獸:
放開我!你們敢碰我試試!
唐曉!唐曉你不得好死——
衣料撕扯聲刺耳。
背景是某個奢華酒店的海浪白噪音。
電話被猛地切斷。
盲音響徹公寓。
窗外正落雪。
手機亮起網銀通知。
新增彙款:70,000,000.00元。
七千分十萬,零頭抹得乾乾淨淨。
我登出了陸深所有聯絡方式。
飛往普林斯頓的航班起飛前一小時,張老師發來郵件。
附件裡,陸深零分的決賽卷被特彆標註。
一道選擇題得分框,被人用紅筆重重圈出。
Q17:故意留白,是抗議,還是心軟
卷麵角落添了幾行小字。
墨跡被水漬暈得模糊:
右臉傷疤在火場形成需三秒接觸明火。
唐曉。
那疤是偽造的。
窗玻璃映出我完整的右臉。
皮膚光潔,毫無瑕疵。
那疤痕貼我貼了十年。
從孤兒院到領獎台。
耳機循環播放著錄音筆檔案。
火場廢墟裡,少年陸深尖利的哭喊穿透風雪:
爸!快滅火啊!他們會死的!
男人冷漠的嗬斥如刀:
閉嘴!燒乾淨才死無對證!
打火機摔進煤堆的脆響。
烈焰吞噬哭嚎。
螢幕閃爍,跳出一條本地新聞推送。
陸氏慈善基金宣佈成立燒傷患者救助項目,首批受益者為市福利院兒童。
配圖是孩子們圍著嶄新康複器械的笑臉。
指尖在關閉鍵懸停片刻,最終按下。
叮。
登機廣播溫柔響起。
舷窗外,初雪覆蓋的跑道伸向鉛灰色天際。
像張等待書寫的白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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