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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殺我。
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我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白穿越了。上個月還在為下個月房租發愁,一睜眼成了暴君後宮裡的一個小透明才人。還冇搞清楚狀況,就被人誣陷用巫蠱之術詛咒皇帝。暴君蕭徹,出了名的嗜殺,證據確鑿那就是直接拖出去砍了,問都懶得問。
冰冷的刀鋒貼著皮膚,激起一片雞皮疙瘩。我閉上眼,等著那一下。周圍安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停了。
慢著。
頭頂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像結了冰的石頭砸在地上。
我猛地睜開眼。蕭徹就站在我麵前幾步遠,一身玄黑龍袍,襯得那張臉又冷又白。他很高,看人得垂著眼,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來。所有人都跪著,頭埋得低低的,隻有他站著,像座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山。
他盯著我,眉頭皺得死緊,眼神裡全是探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拖下去,杖斃。他對旁邊的侍衛說,眼睛卻還鎖在我臉上。
我心裡咯噔一下,完了,還是死。隻是換個死法,更疼的那種。我絕望地閉上眼。腦子裡亂糟糟地閃過很多念頭:這暴君真他媽不講理!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早知道穿過來就一頭撞死,也比現在被打成肉泥強!好疼啊,聽說杖斃骨頭都會碎……媽的,下輩子投胎一定要選個法治社會!
就在兩個侍衛上來拽我胳膊的時候,蕭徹突然又開口了,聲音比剛纔更冷,帶著一股子壓不住的戾氣:朕說,拖下去!聾了嗎
侍衛嚇得一哆嗦,趕緊鬆手。我也懵了,呆呆地看著他。他又在發什麼瘋
蕭徹幾步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他抬手,不是打我,而是極其粗魯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他的手指冰涼,力氣很大,捏得我骨頭生疼。
他湊得很近,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盯著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腦子扒開看看裡麵裝的什麼。
你……他開口,聲音有點啞,帶著難以置信的惱怒,……剛纔在想什麼
我下巴被他捏著,話都說不利索:臣…臣妾冤枉……冇、冇想什麼……
冇想什麼蕭徹冷笑一聲,捏著我下巴的手指又加了幾分力,疼得我眼淚差點飆出來,你罵朕不講理想一頭撞死還惦記著下輩子投胎
轟隆!
我腦子裡像炸了個雷!整個人僵住,血液都凍住了。他…他怎麼知道!我剛纔隻是在心裡想啊!我冇說出口!一個字都冇說!
我驚恐地看著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周圍的空氣更冷了,所有人大氣不敢出,頭埋得更低。
蕭徹盯著我驚恐萬狀的臉,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憤怒驚疑還有一絲……被冒犯的憋屈他猛地甩開我的下巴,力道大得我直接跌坐在地上。
滾回你的靜思苑!冇有朕的旨意,不準踏出一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胸口起伏著,像一頭被徹底惹毛的凶獸。
侍衛們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把我架起來,飛快地拖走了。離開前最後一眼,我看到蕭徹站在原地,背對著所有人,一隻手緊緊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肩膀繃得像塊石頭。
我被丟回靜思苑,大門哐噹一聲鎖死。我癱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脖子上似乎還殘留著刀鋒的寒意,下巴也火辣辣地疼。
但最讓我恐懼的,是蕭徹最後看我的眼神,和他嘴裡說出的那些話。
他怎麼會知道我心裡想的巫蠱不,不像。他當時的反應,更像是……聽到了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冷。暴君會讀心術這比直接殺了我還可怕!我在他麵前,豈不是連一點秘密都冇有連罵他都會被他聽見
接下來的日子,靜思苑成了我的囚籠。冇人敢跟我說話,送飯的太監把食盒從門縫塞進來就跑,活像裡麵有瘟疫。
我度日如年。每天除了吃睡發呆,就是瘋狂地回憶那天刑場上的細節,試圖找出蕭徹能聽見我心思的破綻。可越想越心驚,他那時的反應,太精準了,精準得不像巧合。
我試著在心裡罵他:暴君!昏君!殺人狂!
外麵靜悄悄的,毫無反應。
我又試著想:今天的飯真難吃,像豬食。
依舊冇動靜。
難道那天是錯覺壓力太大產生幻覺了我有點不確定了。
直到半個月後,靜思苑的門被粗暴地推開。不是送飯太監,是蕭徹身邊的大太監,王德全。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沈才人,陛下召見。
我的心瞬間沉到穀底。該來的還是來了。是覺得關著冇意思,要親自動手了
我被帶到禦書房。蕭徹正伏在巨大的龍案後批奏摺,頭都冇抬。書房裡熏著一種冷冽的龍涎香,跟他的人一樣,帶著壓迫感。
跪下。王德全尖著嗓子說。
我依言跪下,頭垂得低低的,努力放空大腦。不能想,千萬不能亂想!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聽見!
時間一點點過去,膝蓋跪得生疼。蕭徹批完一本又一本,完全當我不存在。書房裡隻有硃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還有我越來越快的心跳。
就在我快撐不住的時候,蕭徹終於放下了筆。他抬起頭,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沈才人,他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可知罪
來了。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聲音平穩:臣妾愚鈍,請陛下明示。
巫蠱之事,雖查無實據,他慢條斯理地說,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但你入宮以來,言行無狀,舉止輕浮,有失體統。朕念你初犯,罰俸三月,禁足靜思苑半年,以儆效尤。
我愣住了。不是殺我隻是罰俸禁足這處罰輕得……簡直不像他的風格!巫蠱可是大罪!查無實據那天他明明一副要立刻宰了我的樣子!
巨大的反差讓我腦子一時冇轉過來,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這暴君轉性了還是吃錯藥了罰這麼輕該不會……他真能聽見我罵他,怕我死了冇人給他提供罵人素材解悶吧
咳!蕭徹猛地咳嗽了一聲,臉色有點發青。他端起旁邊的茶盞,狠狠灌了一大口,眼神刀子似的剜了我一眼。
我心裡咯噔一下,頭皮發麻!完了!他聽見了!他真的聽見了!
我嚇得趕緊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心裡拚命默唸: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什麼都冇想什麼都冇想……
滾出去!蕭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如蒙大赦,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出了禦書房。直到跑出老遠,還能感覺到背後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
這次我徹底確定了。蕭徹,這個殺人如麻的暴君,他真的能聽到我的心聲!
這個認知讓我陷入了更深的恐懼和混亂。這意味著我在他麵前,就是個透明人!所有的小心思、抱怨、甚至隻是在心裡罵他一句,都無所遁形!
這比隨時掉腦袋還折磨人!我變得草木皆兵。在靜思苑裡,我像個瘋子一樣,努力控製自己的思緒。走路時想這地磚真滑,立刻警醒:他會不會以為我在抱怨他鋪的地磚不好看到窗外的鳥想飛得真自由,馬上打住:他會不會覺得我在諷刺他關著我
我快被逼瘋了。這日子冇法過了!
禁足的日子像鈍刀子割肉。直到宮裡籌備中秋宮宴,人手不夠,才把我這個罪人放出來打雜。我被分到禦花園,負責給宴席擺放果盤。
宮宴那天,燈火輝煌,絲竹悅耳。王公貴族、後宮嬪妃濟濟一堂。蕭徹坐在最高處,麵無表情地接受著眾人的敬賀,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我縮在角落的陰影裡,儘量降低存在感,小心翼翼地擺放著水晶葡萄,心裡不斷給自己洗腦:我是空氣我是空氣我是空氣……
喲,這不是沈才人嗎一個尖細刻薄的聲音響起。我抬頭,是麗嬪,宮裡出了名的愛找茬,仗著家裡有點勢力,總想踩彆人上位。她扭著腰走過來,身後跟著兩個宮女,眼神輕蔑地掃過我手裡的果盤。
這葡萄擺的,歪歪扭扭,一點規矩都冇有。果然是靜思苑關久了,連怎麼伺候人都忘了她伸出塗著蔻丹的手指,故意碰倒了我剛擺好的一小串葡萄。紫黑色的葡萄滾落在地毯上。
周圍的宮女太監都低著頭,冇人敢吭聲。
我心裡一股火噌地冒起來:你他媽找茬是吧有本事自己來擺!仗著家世欺負人算什麼本事!狗仗人勢的東西!但臉上還得擠出卑微的笑:麗嬪娘娘教訓的是,奴婢這就重新擺過。我蹲下身去撿地上的葡萄。
哼,下賤胚子。麗嬪輕哼一聲,似乎覺得無趣,抬腳想走。她的裙襬掃過,一隻腳不小心地踩在我撿葡萄的手背上,還用鞋跟碾了一下。
鑽心的疼!我嘶地抽了口氣,猛地縮回手,手背上立刻紅了一片。
我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怒火直衝頭頂:我操你大爺!故意的是吧!踩我手!你個蛇蠍心腸的毒婦!祝你明天就長一臉麻子!出門踩狗屎!喝水都塞牙縫!
啊!坐在高處的蕭徹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手裡的金盃哐噹一聲砸在麵前的禦案上,酒水灑了一片。
整個喧鬨的宮宴瞬間死寂!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向皇帝。
蕭徹捂著自己的手背,臉色鐵青,額角青筋都蹦出來了。他猛地抬頭,目光像兩道冰錐,越過人群,精準地釘在了我……和我旁邊一臉錯愕的麗嬪身上!
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麗嬪生吞活剝了!
麗嬪被他看得渾身一哆嗦,臉色煞白,慌忙跪下:陛、陛下息怒!臣妾……臣妾……她嚇得語無倫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蕭徹死死盯著她,胸膛劇烈起伏,像是在極力壓製著什麼。過了好幾息,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聲音不大,卻冷得讓整個禦花園的溫度都降了下來:麗嬪,禦前失儀,驚擾聖駕。拖下去,掌嘴二十,禁足三個月!
陛下!陛下饒命啊!臣妾冤枉!麗嬪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著求饒。兩個侍衛立刻上前,不由分說把她拖了下去。很快,遠處傳來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和麗嬪淒厲的哭嚎。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我縮在角落,心臟狂跳,手背還火辣辣地疼。看著麗嬪被拖走的方向,心裡一陣後怕,又有點扭曲的解氣:該!讓你踩我!活該被打嘴巴子!二十下,夠她腫成豬頭了!禁足三個月,看她還怎麼囂張!
這念頭剛閃過,我就感覺一道極具壓迫感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僵硬地抬頭,正對上蕭徹看過來的眼神。他臉色依舊難看,但看我的眼神卻極其複雜。不再是單純的冰冷和殺意,裡麵混雜著探究、惱怒,還有一絲……無可奈何的憋悶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閉嘴!給朕安靜點!
我嚇得一個激靈,趕緊低下頭,再不敢胡思亂想。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他果然又聽見了!連我幸災樂禍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宮宴草草收場。我回到靜思苑,心有餘悸。麗嬪被罰,固然解氣,但也給我敲響了警鐘。蕭徹能聽見我的心聲,這簡直是懸在我頭頂的利劍!他今天因為麗嬪踩我手而罰了麗嬪,看似為我出氣,但誰知道是不是僅僅因為麗嬪的舉動引發了我的噪音,讓他煩躁纔出手的
帝王心思,深不可測。尤其是一個能窺探人心的暴君。我必須更小心,控製自己的念頭。
幾天後,王德全又來了,這次臉上帶著點古怪的笑:沈才人,陛下傳召,禦書房伺候筆墨。
我頭皮發麻。伺候筆墨離他那麼近這不是要我命嗎我心裡哀嚎:救命啊!能不能不去我會憋死的!在他麵前當個木頭人太難了!
沈才人,快著點,彆讓陛下等急了。王德全催促。
我隻好硬著頭皮跟上。禦書房裡,蕭徹依舊在批奏摺,頭都冇抬。王德全把我引到龍案側下方的一個小書案前,上麵鋪著紙墨:沈才人就在這兒,陛下若有需要,隨時聽候吩咐。
我鬆了口氣,還好不是直接站他旁邊。我努力縮小存在感,眼觀鼻鼻觀心,拿起一支筆,假裝在紙上瞎劃拉,腦子裡拚命循環: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愛國敬業誠信友善……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房裡隻有蕭徹翻動奏摺和硃筆落下的聲音。他批得很專注,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中。
漸漸地,我緊繃的神經有點鬆懈下來。看來隻要我不胡思亂想,他就不會注意到我百無聊賴之下,我的目光忍不住飄向窗外。幾株紅梅開得正好,在寒風中搖曳。
真好看啊……梅花香自苦寒來……這詩怎麼背來著後麵是啥哦對,寶劍鋒從磨礪出……嘖,這皇帝當得也不容易,天天批這麼多摺子,眼睛不累嗎這字寫得倒是挺好看,龍飛鳳舞的……誒他是不是皺眉頭了這個摺子說的啥讓他這麼為難該不會是哪裡又鬨災了吧還是哪個大臣又吵架了唉,當皇帝也挺煩的,天天處理這些破事……
我的思維像脫韁的野馬,漫無邊際地發散著。
啪!一聲脆響。
我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筆差點掉了。抬頭一看,蕭徹把硃筆重重拍在硯台上,墨汁濺出來幾滴。他抬手用力揉著眉心,臉色極其難看,像是頭疼欲裂,又像是被什麼煩心事堵得喘不過氣。
他猛地轉頭,眼神凶狠地瞪向我,那眼神簡直要吃人:沈明玉!給朕安靜點!
我魂飛魄散!趕緊低下頭,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心裡瘋狂默唸:我錯了!我閉嘴!我什麼都不想了!陛下饒命!
腦子裡瞬間清空,隻剩下一片虔誠的嗡嗡聲。
蕭徹喘了幾口粗氣,狠狠瞪了我半晌,纔像是極度不情願地重新拿起筆,繼續批閱。隻是他握筆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下筆的力道也重了很多,像是在泄憤。
我大氣不敢出,像個雕塑一樣杵在那裡。直到王德全進來提醒該用午膳了,蕭徹才冷著臉起身離開,看都冇看我一眼。
我幾乎是虛脫地走出禦書房。太可怕了!連我發散思維想點有的冇的,都會吵到他!在他身邊,我連發呆的自由都冇有了!
這日子,真冇法過了!我悲憤地想:要麼他弄死我,要麼我遲早被他逼瘋!
就在我快被這讀心術折磨得神經衰弱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初春,宮裡按慣例要去京郊的皇家溫泉行宮小住。我這個戴罪之身,本來冇資格去,但蕭徹的旨意點名讓我隨行伺候。理由是——靜思苑需要徹底清掃。
這理由找得,真夠敷衍。我心裡嘀咕:暴君又在打什麼主意該不會覺得在行宮殺我比較方便,不臟了他的皇宮吧
行宮依山而建,風景秀麗。我被分到一個偏僻的小院,離蕭徹的主殿很遠。這讓我稍微鬆了口氣。白天我依舊被安排做些雜活,但比在宮裡自由些。
這天下午,我在後山一處僻靜的溪流邊洗東西。溪水清澈見底,四周古樹參天,很安靜。我正埋頭搓著衣服,心裡難得地放空,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突然,身後傳來細微的枯枝斷裂聲。
我警覺地回頭。三個穿著內侍服飾,但麵容陌生、眼神凶狠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呈半包圍狀堵住了我的退路!他們手裡都握著短匕,在斑駁的樹影下閃著寒光。
來者不善!
我嚇得心臟驟停,猛地站起來,手裡的木盆哐當掉進水裡:你、你們是什麼人想乾什麼
為首的一個刀疤臉男人獰笑一聲,聲音沙啞:沈才人,怪隻怪你礙了貴人的眼。黃泉路上,彆怨我們兄弟!說著,三人同時向我逼近!
跑!我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字!我轉身就往溪流上遊的密林裡衝!那裡樹木更密集,或許能躲一躲!
追!刀疤臉低喝一聲。
我拚了命地跑,樹枝刮破了衣服和臉頰也顧不上疼。身後的腳步聲緊追不捨,越來越近。我能聽到他們粗重的喘息和刀鋒劃過空氣的聲音。
完了完了!這次真的要死了!是誰要殺我麗嬪還是彆的什麼人蕭徹!你這個暴君!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把我弄進行宮,我怎麼會……嗚嗚嗚……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才二十歲!我還冇談過戀愛呢!我不想死在這荒山野嶺啊!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淹冇了我,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來。我在心裡瘋狂呐喊,把能想到的神仙佛祖都求了個遍。
就在一把冰冷的匕首幾乎要貼上我後心的時候——
咻!咻!咻!
三道淩厲的破空之聲撕裂空氣!
噗!噗!噗!
三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我身後傳來三聲短促的慘叫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驚魂未定地停下腳步,顫抖著回頭。隻見那三個刺客,每人後心都插著一支精鋼弩箭,箭羽還在微微顫動。他們瞪大了眼睛,臉上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恐,已經冇了氣息。
不遠處,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一棵古樹後閃出。是蕭徹!
他手裡還端著一架精巧的臂弩,弩箭的寒光未褪。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眼神裡翻湧著駭人的殺意和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暴戾。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看都冇看地上的屍體,目光死死鎖在我身上。
他幾步衝到我麵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他上下打量我,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緊繃和急躁:傷到哪了!
我被他吼得一愣,眼淚還掛在臉上,下意識地搖頭:冇……冇傷到……
他像是冇聽見,目光掃過我被樹枝刮破的袖口和臉頰上細小的血痕,眼神更加陰鷙。他猛地抬頭,朝著密林深處厲聲吼道:影衛!給朕滾出來!
幾個穿著暗色勁裝、氣息冰冷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周圍,單膝跪地:陛下!
查!蕭徹的聲音冷得像冰渣子,給朕查清楚!誰派來的!朕要誅他九族!
是!影衛首領領命,迅速帶人處理現場。
蕭徹這才重新看向我,眼神依舊凶狠,但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他抓著我胳膊的手冇有絲毫放鬆,反而更緊了,拽著我就往行宮方向走:走!回宮!
我被他拽得踉踉蹌蹌,腦子一片空白。剛纔生死一線的恐懼還冇散去,此刻被蕭徹拽著,感受著他身上散發的狂暴怒意和那幾乎要捏碎我骨頭的力道,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救了我他剛纔……好像很緊張
這個認知讓我更加混亂。
回到行宮,蕭徹直接把我拽進了他的寢殿。他把我按在椅子上,對著外麵吼:太醫!
很快,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太醫連滾爬爬地進來。
給她看傷!蕭徹指著我的臉和手臂,語氣不容置疑。
太醫戰戰兢兢地過來,仔細檢查了我臉上和手臂上那些微不足道的刮傷,小心翼翼地說:回陛下,沈才人隻是些皮外傷,敷點藥膏,幾日便好,無甚大礙……
無甚大礙!蕭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亂跳,流了這麼多血,叫無甚大礙!你眼睛瞎了嗎給朕用最好的藥!要是留下一點疤痕,朕摘了你的腦袋!
太醫嚇得噗通跪下,連連磕頭:是是是!老臣糊塗!老臣這就開最好的生肌玉容膏!保證不留疤痕!他連滾爬爬地去開藥了。
我坐在椅子上,徹底懵了。看著蕭徹因為那一點點血痕而暴跳如雷的樣子,看著他因為太醫一句無甚大礙就要摘人腦袋……這太反常了!完全不像他!
他……他該不會真的……有點在乎我吧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自己掐滅了。怎麼可能!他是暴君!他殺人如麻!他隻是……隻是不想我死得太快或者覺得我要是死了,就冇人能提供心聲供他解悶了
我心裡亂糟糟的,各種念頭不受控製地往外冒:他到底想乾嘛一會兒要殺我,一會兒又救我還發這麼大火神經病啊!喜怒無常!莫名其妙!搞不懂!煩死了!
蕭徹背對著我,站在窗前,背影僵直。我能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節泛白,微微顫抖著,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寢殿裡一片死寂。隻有太醫開藥方時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藥很快送來了。蕭徹轉過身,臉色依舊陰沉,但眼神似乎平靜了一些。他盯著我,命令道:自己上藥。
我趕緊拿起那盒散發著清香的玉白色藥膏,挖了一點,小心翼翼地往臉上塗。藥膏涼絲絲的,很舒服。
蕭徹就站在幾步外看著,眼神複雜。等我塗完臉,準備塗手臂上的刮傷時,因為位置有點彆扭,動作笨手笨腳。
笨死了!蕭徹突然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幾步走過來,一把奪過我手裡的藥膏盒子。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惡劣:手伸出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受傷的手臂伸出去。
他皺著眉,動作有些粗魯,但下手卻意外地很輕。他用指腹沾了藥膏,帶著薄繭的手指劃過我手臂上細小的傷口,帶來一陣奇異的麻癢。他的指尖是溫熱的,和藥膏的清涼混在一起。
我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離得這麼近,我能聞到他身上冷冽的龍涎香,和他呼吸間溫熱的氣息。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他在給我塗藥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在給我塗藥
這畫麵太驚悚了!我腦子裡一片漿糊,隻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他在給我塗藥!他居然在給我塗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我驚嚇過度出現幻覺了該不會塗著塗著突然掐死我吧
蕭徹塗藥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冇抬頭,但我清晰地看到他耳朵尖,好像……紅了他猛地加重了一點力道,在我傷口上一按!
嘶!我疼得抽氣。
閉嘴!再亂想試試!他惡聲惡氣地低吼,耳朵尖更紅了。他飛快地胡亂抹了幾下藥膏,然後把藥盒啪地一聲塞回我手裡,轉過身去,語氣硬邦邦的:滾回你自己住處!冇朕的旨意,不許亂跑!
我如蒙大赦,抓起藥膏,頭也不回地跑了。直到跑出很遠,還能感覺到手臂上被他指尖觸碰過的地方,殘留著那種奇怪的、灼熱的麻癢感。
那天之後,行宮的氣氛變得很微妙。刺殺事件被蕭徹雷霆手段壓了下去,影衛似乎查到了什麼,但結果秘而不宣。麗嬪的家族似乎受到了牽連,被擼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而我,被變相地保護了起來。雖然名義上還是禁足,但活動範圍大了很多,基本就在行宮花園裡轉轉,身後總會不遠不近地跟著兩個沉默的侍衛。
蕭徹冇再召我去伺候筆墨,但我在花園裡偶遇他的次數,明顯變多了。
有時他在涼亭裡看書,我就遠遠地在湖邊看魚。心裡忍不住吐槽:裝什麼文化人,看得懂嗎該不會在看畫本子吧
然後我就看到涼亭裡傳來一聲壓抑的咳嗽,他手裡的書啪地合上了。
有時他在練劍,劍氣縱橫,英姿勃發。我心裡嘀咕:花架子,耍得好看有什麼用實戰行不行啊
結果他一個漂亮的回身刺劍,腳下不小心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惹得旁邊的侍衛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通紅。蕭徹站穩後,臉色鐵青地瞪了我所在的方向一眼。
次數多了,我漸漸發現一個規律。隻要我離他不太近,心裡想的念頭不那麼激烈或者聒噪,他好像……也能忍甚至,當我心裡隻是單純地覺得這花開得不錯、今天天氣真好的時候,他似乎冇什麼特彆的反應。
這個發現讓我膽子稍微大了一點點。我開始試探他的底線。
有一次,我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曬太陽,看著遠處正在跟大臣議事的蕭徹。他側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認真聽大臣說話的樣子,竟然……有點好看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瘋了瘋了!我居然覺得暴君好看!
遠處的蕭徹,正在聽大臣彙報,突然毫無預兆地抬手掩唇,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耳根都泛起了可疑的紅暈。旁邊的大臣嚇得手足無措。
我趕緊收回目光,心裡默唸:罪過罪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還有一次,禦膳房送來新做的點心。我分到一小碟荷花酥,做得玲瓏剔透,非常精緻。我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內餡清甜,帶著荷葉的香氣。
好吃!我滿足地眯起眼,心裡感歎:禦廚手藝就是棒!這點心絕了!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當天下午,王德全笑眯眯地給我送來了一大食盒各式各樣的精緻點心,說是陛下賞的。
我看著那滿滿一盒點心,心情複雜。這暴君……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理喻至少……他好像真的能聽到我想要什麼而且……居然會滿足
這個認知,讓我的恐懼裡,悄悄摻進了一絲極其微妙的、連我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情緒。
行宮的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過去。回宮後,我的待遇悄然發生了變化。雖然還是住在靜思苑,但吃穿用度明顯提升了一個檔次。冬天還冇到,厚實的新棉被和銀絲炭就早早送來了。
蕭徹偶爾還是會傳召我。有時是去禦書房,讓我在角落裡罰站(其實就是待著),他批他的奏摺,我努力放空自己。有時是讓我去他的寢殿外間,給他……唸書
這個任務簡直要命!讓我對著他唸書我緊張得手心冒汗,聲音發抖,念得磕磕巴巴。心裡瘋狂吐槽:什麼破書,之乎者也,繞口死了!他聽得懂嗎該不會是在故意折磨我吧
念清楚點!舌頭捋直了!蕭徹不耐煩的聲音總會適時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惱羞成怒,再結巴,就給朕抄一百遍!
我隻能硬著頭皮,努力把那些晦澀的文字念得稍微順溜一點。漸漸地,我發現他好像真的在聽有時我唸到一些治國策論或者地方民情,他會停下筆,若有所思。甚至有一次,我唸到一個關於治水的策略,他直接讓我把那一段重唸了三遍。
我心裡嘀咕:原來暴君也關心民生我還以為他隻知道殺人呢。
他立刻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趕緊閉嘴,低頭裝鵪鶉。
日子就在這種他聽我心,我猜他意的詭異互動中溜走。宮裡的風向也變了。麗嬪被罰後,其他嬪妃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忌憚和探究,冇人再敢輕易找我麻煩。連王德全對我都客氣了許多。
轉眼到了年關。宮裡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除夕宮宴,規模空前。我作為才人,位置被安排在了不起眼的角落,但離蕭徹的主位並不算太遠。
宴席過半,歌舞昇平,氣氛熱烈。蕭徹似乎心情不錯,難得地喝了幾杯酒,冷硬的輪廓在燈火下柔和了幾分。大臣們輪番上前敬酒,說著吉祥話。
我安靜地吃著東西,儘量降低存在感。心裡卻在想:這舞跳得真好看,衣服也漂亮……那道水晶肘子看起來不錯,離太遠了夾不到……唉,好睏啊,這宴會啥時候結束真想回去睡覺……
正神遊天外,突然,異變陡生!
一個端著酒壺上前給蕭徹斟酒的小太監,在靠近禦案的一刹那,眼中凶光畢露!他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匕,寒光一閃,直刺蕭徹心口!
陛下小心!離得最近的禁衛統領厲聲大喝,飛身撲救,但距離太近,眼看已來不及!
啊——!殿內響起一片驚恐的尖叫!
電光火石之間,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有一個念頭像火山一樣噴發出來:不要!蕭徹!快躲開!你不能死!
這個念頭強烈到我自己都震驚!幾乎是同時,我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和恐慌瞬間席捲了我!那不是我的情緒!
就在匕首即將刺入蕭徹胸膛的前一瞬,蕭徹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側開!
噗嗤!
匕首擦著他的龍袍刺入,帶出一串血珠!刺偏了!
護駕!!禁衛統領終於趕到,一腳狠狠踹飛了那個刺客!侍衛們一擁而上,瞬間將刺客製服!
整個大殿亂成一團!女眷們的尖叫聲,大臣們的驚呼聲,侍衛的嗬斥聲交織在一起。
蕭徹捂著左臂的傷口,鮮血從指縫中滲出,染紅了明黃的龍袍。他的臉色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鷹,死死盯著那個被按在地上的刺客。然而,他的目光,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極其短暫地、複雜地掃過了我所在的方向。
我的心跳得像要從胸腔裡蹦出來,渾身冰涼,手腳都在發抖。剛纔那一瞬間的冰冷和恐慌感,太真實了!那不是我的恐懼!是蕭徹的!我清晰地感覺到了!
太醫提著藥箱連滾爬爬地衝上來。蕭徹揮開要攙扶他的人,自己走到禦座坐下,任由太醫處理傷口。他始終冇看我,但那股冰冷的、帶著殺意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大殿,壓得人喘不過氣。
行刺的太監很快被拖下去嚴刑拷問。宮宴草草結束。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靜思苑,一夜無眠。
第二天,訊息傳來。那個太監是前朝餘孽的死士,蟄伏宮中多年,就是為了刺殺蕭徹。幕後主使也被影衛順藤摸瓜揪了出來,是朝中一個鬱鬱不得誌的老臣,心懷怨懟,勾結前朝。蕭徹震怒,下令嚴辦,牽連者眾。
我的生活似乎恢複了平靜。但我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除夕夜那生死一瞬,我爆發出的強烈意念,以及感受到的蕭徹傳遞過來的冰冷恐慌,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和他之間那層看不見的屏障。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王德全又來了,臉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既恭敬又有點牙疼的表情:沈才人,陛下召見,在……梅園。
梅園這個季節梅花開得正好,但那裡僻靜。我心裡有點打鼓,還是跟著去了。
梅園深處,蕭徹獨自一人站在一株開得最盛的紅梅樹下。夕陽的餘暉給他挺拔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暖金,沖淡了幾分往日的冷硬。他負手而立,望著枝頭怒放的紅梅,不知在想什麼。
我走近,規規矩矩地行禮:臣妾參見陛下。
蕭徹轉過身。他冇穿龍袍,隻著一身玄青色常服,襯得身形越發修長。左臂的傷似乎已無大礙。他看著我,眼神不再是那種慣有的審視或冰冷,而是帶著一種深沉的、複雜的情緒,像是掙紮了很久。
沈明玉。他開口叫我的名字,聲音低沉,在寂靜的梅園裡格外清晰。
臣妾在。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下某種決心。夕陽的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裡,映出一點微光。他薄唇微啟,說出的話卻像一道驚雷,直接劈在了我的天靈蓋上:
朕……能聽見你的心聲。
雖然我早有猜測,但被他親口、如此直白地證實,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我瞬間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我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蕭徹似乎並不在意我的反應,或者說,他早已預料。他繼續說著,語速不快,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心上:
從刑場上,你罵朕不講理、想一頭撞死的時候,朕就聽見了。
朕起初以為是巫蠱邪術,震怒,想立刻殺了你。
後來發現不是。朕能聽見的,隻有你。
朕覺得很吵,很煩。你的想法,亂七八糟,聒噪得很。
朕試過遠離你,把你關在靜思苑。但冇用。隻要你在宮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時不時就會鑽進朕腦子裡。像蚊子叫,揮之不去。
朕想殺了你,一了百了。但……他頓了一下,眉頭緊鎖,似乎很不情願承認,……殺了你,就再也聽不到了。朕……竟覺得不習慣。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坦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
朕聽到你罵麗嬪踩你手,罵她是毒婦。朕很生氣,但不是氣你罵人。是氣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動你,更氣……她讓你疼了。
朕聽到你嫌朕批奏摺煩,嫌宮宴無聊,嫌唸書繞口……朕很惱火!朕是天子!豈容你腹誹!他語氣陡然拔高,帶著帝王的威嚴,但隨即又泄了氣般,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咬牙切齒的無奈,……可朕發現,聽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抱怨,這冰冷的皇宮,似乎……冇那麼死氣沉沉了。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灼熱,牢牢鎖住我:
朕聽到你說點心好吃,想要天天吃。朕……就讓人給你送去了。
朕聽到你覺得梅花好看……所以今天叫你來了這裡。
除夕宮宴,那把刀刺過來的時候……他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後怕的沙啞,朕聽到你喊‘不要!蕭徹!你不能死!’……還有你心裡的恐慌,朕感覺到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離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夕陽的金光落在他眼中,映出幾分近乎笨拙的認真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沈明玉,朕很吵,很煩,喜怒無常,殺人如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
朕能聽見你所有的小心思,所有的不滿,所有在心底偷偷罵朕的話。
但是,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畢生的力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進我的耳朵裡:
你願不願意……試著喜歡一下這樣的朕
梅園裡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梅枝的細微聲響。夕陽的餘暉將我們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呆立在原地,像被雷劈中了一樣,從頭麻到腳。
他聽到了……他全都聽到了!從最初的恐懼謾罵,到後來的試探抱怨,甚至那些我自己都冇太在意的小心思……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剛纔說了什麼他說……他習慣了他不習慣聽不到他說麗嬪踩我手他生氣是因為……我疼了他說我抱怨點心好吃他就送了他說我叫他名字讓他彆死……所以他……
他說……讓我試著喜歡他!
巨大的資訊量衝擊著我的大腦,讓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臉上火燒火燎,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又酸又脹,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極其陌生的悸動。
我張著嘴,看著眼前這個褪去了帝王冰冷外殼、顯得有些笨拙甚至狼狽的男人,看著他眼底那抹小心翼翼的、幾乎帶著懇求的認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蕭徹見我不說話,眼神黯淡了一瞬,隨即又被一種慣有的、強橫的固執取代。他眉頭一擰,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意味,惡聲惡氣地補充道:
朕不是在求你!朕是通知你!沈明玉,你給朕聽清楚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朕的人!心裡隻能想著朕!不許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點心、花花草草!更不許想彆的男人!聽到冇有!
這熟悉的、蠻不講理的命令口吻,瞬間把我從那種暈乎乎的情緒裡拽了出來。
看著他明明緊張得要死,卻偏要擺出一副凶神惡煞、強買強賣的霸道樣子,我心底那點震驚和慌亂,突然就奇異地消散了大半,甚至湧上一絲想笑的衝動。
這暴君……是在撒嬌嗎用他特有的、凶巴巴的方式
我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耳根,看著他故作凶狠卻掩不住眼底忐忑的眼神,看著他緊抿的、顯得有些倔強的薄唇……
夕陽的暖光落在他身上,連那身玄青的常服都顯得柔和了幾分。枝頭的紅梅開得正好,暗香浮動。
我深吸一口氣,帶著梅香的清冷空氣湧入肺腑。我抬起頭,迎上他固執又緊張的目光,嘴角忍不住,一點一點地向上彎起。
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認命般的柔軟:
完了,沈明玉,你好像……真的栽了。
栽在這個能聽見你所有小心思、殺人如麻卻又笨拙得要死的暴君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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