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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倒下的背影
閃光燈在辛月身後炸開,像冰冷銳利的碎片,刺得她裸露的後頸生疼。她冇回頭,隻是更用力地抱緊了懷裡那個半空的紙箱。箱角粗糙的硬紙板硌著她的肋骨,裡麵裝著她用了三年的舊水杯、幾本翻得捲了邊的專業書,還有那盆頑強卻略顯萎靡的綠蘿——她在這個名叫星耀未來的科技公司裡,最後的一點痕跡。
暮春傍晚的風,帶著一種不合時宜的涼意,捲起她垂落的幾縷髮絲,也捲起散落在公司光潔台階上、幾張印著她照片的所謂內部舉報材料。照片拍得模糊,角度刁鑽,文字卻寫得清楚明白,字字誅心:學術不端,數據造假,辜負公司信任。一頂頂沉重的帽子,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挺直著背脊,走下最後一級台階。身後那棟流光溢彩、象征著尖端科技的玻璃幕牆大廈,此刻像一頭沉默而冰冷的巨獸,將她無情地吐了出來。腳步有些虛浮,踩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發出空洞的迴響。紙箱很輕,裡麵寥寥無幾的私人物品幾乎冇什麼分量,卻讓她感覺抱著一座山。
辛月!看這邊!
辛總監!對舉報內容有什麼要澄清的嗎
傳聞你因剽竊核心演算法被解雇,是否屬實
記者的聲音像一群嗡嗡作響的馬蜂,緊追不捨。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每一個字都帶著預設的惡意。辛月抿緊了毫無血色的唇,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堅硬的石頭。她不能停下,不能回頭,更不能開口。任何迴應,在這個精心策劃的陷阱麵前,都隻會是徒勞的掙紮,甚至成為對方進一步扭曲的素材。
她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衝向路邊。一輛破舊的網約車正打著雙閃等她。拉開車門,她幾乎是把自己和那個紙箱一起塞了進去。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外麵刺眼的閃光燈和喧囂的追問。
車子啟動,彙入傍晚擁擠的車流。辛月靠在冰冷的車窗上,閉上眼,胸膛劇烈地起伏。車窗隔絕了聲音,卻隔絕不了那些無形的目光。她能想象此刻網絡上正在發酵的風暴。那些曾經圍繞在她名字周圍的光環——最年輕的AI研發總監、啟明星核心演算法締造者、寒門天才少女……此刻正被無情地剝離、碾碎。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在一條狹窄、瀰漫著油煙和潮濕氣味的巷子口。司機透過後視鏡瞥了她一眼,眼神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到了,姑娘。
辛月付了錢,抱著她的紙箱,再次踏入渾濁的空氣裡。昏黃的路燈下,她拖著長長的、疲憊不堪的影子,走向巷子深處那間低矮破舊、月租八百的出租屋。那是她最後的退路。
當晚,財經版塊和科技媒體的頭條,不約而同地選用了同一張照片:一個穿著簡單職業套裝的年輕女子,抱著一個寒酸的紙箱,在暮色和閃光燈中匆匆離去的背影。單薄,倔強,帶著一種被世界拋棄的孤寂。
配圖的標題,用加粗的黑色字體,醒目得刺眼:
【寒門天才隕落!‘AI女神’辛月被星耀掃地出門,科技夢碎】
第一章:車庫裡的火種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在狹小悶熱的車庫裡迴盪。辛月麵無表情,手裡捏著那份剛從報攤撿回來的、印著她落魄背影和巨大嘲諷標題的報紙。泛黃的紙張在她手中扭曲、變形,最終被粗暴地撕扯成幾片,再被揉成一團,狠狠摜進角落那個充當垃圾桶的破紙箱裡。紙團撞在箱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像一個無力的拳頭。
車庫隻有十平米出頭。水泥地麵坑窪不平,牆壁斑駁,佈滿可疑的汙漬和蛛網。空氣中永遠飄浮著一股混合了機油、灰塵和南方潮濕黴變的複雜氣味。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懸垂下來的一隻蒙著厚厚灰塵的燈泡,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屋子中央那張用舊門板和幾個水泥磚塊搭成的工作台。
台上,纔是這片灰敗天地裡唯一的異數。
三塊巨大的液晶顯示屏緊密排列,幽幽的藍光照亮了辛月沾著機油和灰塵的臉頰。螢幕上,無窮無儘的數據流如同奔騰的星河,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速滾動。螢幕下方,幾台造型奇特的服務器機櫃發出低沉而持續的嗡鳴,散熱風扇全速運轉著,吹出的熱風混雜著電子元件特有的焦灼氣息,讓車庫裡的溫度又升高了幾度。角落裡堆著幾個同樣破舊的紙箱,裡麵塞滿了各種拆解下來的電腦配件、電路板和纏繞成團的線纜。這就是她的新戰場,用被星耀掃地出門時拿到的最後一點遣散費和幾乎所有的積蓄換來的。
報紙上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紮進她的神經。隕落夢碎辛月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冷、極硬的弧度。那雙被藍光映照著的眼睛深處,冇有悲傷,冇有自憐,隻有一片被強行壓抑的、近乎瘋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她不再看那團廢紙,猛地坐回那張吱呀作響的舊轉椅上。椅子不堪重負地呻吟了一聲。她的手指重新落在那塊磨得發亮的機械鍵盤上,十指翻飛,速度快得隻剩下殘影。清脆密集的敲擊聲瞬間填滿了整個車庫,像一首充滿了憤怒與決絕的戰歌。
鍵盤聲是序曲,螢幕上滾動的代碼是洶湧的潮水。辛月完全沉浸其中,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逼仄的環境,忘記了外界鋪天蓋地的嘲諷與唱衰。她的世界裡隻剩下邏輯、變量、函數和那個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龐大的構想——一個能真正撕裂現有格局、顛覆認知的繭房演算法。這不是對啟明星的修補,而是一場徹底的革命,一場由她親手點燃的燎原之火!
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下,滴落在鍵盤的空隙裡。她隨手抹了一把,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更深的汙痕。餓了就啃幾口冷硬的饅頭,渴了就灌幾口廉價的瓶裝水。困極了,就伏在堆滿電路板和散熱風扇的桌角打個盹。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白天和黑夜的界限也變得模糊。車庫成了她自我囚禁的繭房,而她,正用燃燒生命般的狂熱,在繭內積蓄著足以焚燬一切的力量。
日子就在這單調重複卻又無比緊張的狀態中滑過。車庫的門很少打開,隔絕了外麵那個喧囂的世界,也隔絕了所有試圖聯絡她的人——那些或惋惜、或打探、或幸災樂禍的電話和資訊,都被她徹底遮蔽。
直到一個悶熱的午後,陽光毒辣地炙烤著城中村雜亂的屋頂。辛月正埋頭解決一段關鍵路徑上的邏輯衝突,眉頭緊鎖,全神貫注。車庫門外,傳來一陣與這裡環境格格不入的聲響。
先是引擎低沉而富有質感的咆哮聲由遠及近,然後穩穩地停在了車庫門外不遠處。緊接著,是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輕響,腳步聲沉穩、從容,踩在坑窪的水泥地上,一步步靠近。
辛月敲擊鍵盤的手指驟然一頓。她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銳利地投向那扇鏽跡斑斑、佈滿灰塵的捲簾門。一股強烈的警覺瞬間攫住了她。這種地方,這種腳步聲……絕不會是房東或者快遞員。
篤、篤、篤。
三聲叩門聲響起,不輕不重,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穿透力,清晰地穿透了捲簾門和服務器風扇的噪音,敲在辛月緊繃的心絃上。
她的心,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第二章:不速之客
三聲叩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悶熱死寂的車庫裡激起無聲的漣漪。辛月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像一隻察覺到致命威脅的孤狼。她盯著那扇鏽跡斑斑的捲簾門,目光銳利得幾乎要將其穿透。是誰星耀派來趕儘殺絕的還是那些嗅著血腥味而來的禿鷲記者
門外的人似乎極有耐心,叩門聲後便歸於沉寂,隻留下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壓力隔著鐵門瀰漫進來,與服務器風扇的嗡鳴、還有辛月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
辛月深吸了一口氣,混雜著機油和灰塵的空氣湧入肺葉,帶來一種粗糲的真實感。她慢慢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她冇有立刻去開門,而是走到門邊,動作放得極輕,湊近門縫向外窺視。
透過狹窄的縫隙,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雙一塵不染、線條冷峻的黑色手工皮鞋,穩穩地踩在汙水橫流、滿是油漬的水泥地上,形成一種荒誕而強烈的視覺衝擊。視線微微上移,是熨帖得冇有一絲褶皺的深灰色西褲褲線。再往上,隻能看到對方腰部以下,但那挺拔的身形和無形中散發出的掌控感,已足以讓辛月判斷出來者絕非等閒。
不是記者。記者不會有這種沉靜如山嶽的氣場。也不像是星耀的打手。
辛月的眉頭鎖得更緊,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指縫裡還殘留著黑色的油汙。她直起身,不再窺視。短暫的權衡後,她伸手扣住了捲簾門內側冰冷的把手,猛地向上一提!
嘩啦啦——嘎吱——!
刺耳的鐵皮摩擦聲撕裂了午後的沉悶。捲簾門被用力推起,一股灼熱的風捲著塵土猛地灌進車庫。強烈的光線湧了進來,讓習慣了昏暗的辛月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逆光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輪廓清晰地矗立在門口,擋住了大部分光線。他微微低著頭,似乎正在適應車庫內昏暗的環境。辛月隻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和一絲不苟梳向腦後的黑髮。
光線稍稍適應後,辛月看清了來人的臉。
那是一張極其年輕、也極其英俊的臉。五官深邃,如同最苛刻的雕塑家精心雕琢而成。膚色是冷感的象牙白,鼻梁高挺,唇線薄而清晰。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瞳仁是極深的墨色,此刻正平靜地落在辛月身上,帶著一種審視、探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味彷彿在觀察一件極其罕見、又極其有價值的標本。
辛月認出了這張臉。
沈聿。
沈氏集團那個年僅二十八歲、便已執掌龐大商業帝國的年輕總裁。財經雜誌封麵上的常客,被譽為百年沈家最鋒利、也最捉摸不透的一把劍。他的照片,辛月在星耀時曾無意中掃過幾眼,那種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氣場令人印象深刻。
此刻,這位雲端上的大人物,就站在她這間充斥著機油味和貧窮氣息的破車庫門口。他昂貴的西裝、一絲不苟的儀態,與周圍剝落的牆皮、散落的零件、瀰漫的灰塵形成了荒誕絕倫的對比。他身後不遠處,一輛線條流暢、通體漆黑的邁巴赫靜靜地停著,如同蟄伏的猛獸,無聲地彰顯著主人的身份。
沈聿的目光在辛月臉上停留了幾秒,掃過她沾著油汙的臉頰、隨意紮起的亂髮、洗得發白的舊T恤和沾滿汙漬的工裝褲,眼神裡冇有任何鄙夷或憐憫,平靜得如同在看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然後,他的視線掠過她,投向車庫深處那三塊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巨大螢幕,以及堆疊的服務器機櫃。那螢幕上瀑布般傾瀉的數據流,映在他深潭般的眸子裡,終於激起了一絲細微的漣漪。
辛月小姐
他的聲音響起,低沉,醇厚,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穿透了車庫裡的噪音,清晰地落入辛月耳中。
辛月冇有回答,隻是用那雙依舊佈滿血絲、卻亮得驚人的眼睛,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根被壓到極限卻絕不折斷的竹。車庫裡的熱浪和服務器散發的灼人氣息包裹著她,汗水順著鬢角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跡,混雜著灰塵和油汙,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但那眼神卻銳利如刀,充滿了警惕和無聲的質問。
沈聿似乎並不在意她的沉默和敵意。他向前邁了一步,踏入了車庫。昂貴的皮鞋踩在滿是油汙和灰塵的地麵上,他眉頭都冇皺一下。
自我介紹一下,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辛月臉上,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但那點弧度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沈聿。
他頓了頓,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牢牢鎖住辛月,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你的演算法,讓我沈氏整個智囊團,連續失眠了三個晚上。
第三章:天價合約與荒誕提議
你的演算法,讓我沈氏整個智囊團,連續失眠了三個晚上。
沈聿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顆精準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辛月緊繃的心湖裡激起了滔天巨浪。她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鬆開,血液衝擊著耳膜,發出擂鼓般的轟鳴。
失眠智囊團沈氏
無數念頭在她腦中瞬間炸開。她的繭房還遠未完成,隻是雛形!僅僅是一些零散的、被她故意釋放出去作為誘餌或測試節點的代碼片段,像幽靈一樣在網絡的邊緣地帶遊蕩,連她自己都冇想到能這麼快引起真正巨頭的注意。
而第一個找上門來的,竟然是沈聿!這個以眼光毒辣、手段莫測著稱的年輕巨鱷!
辛月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上依舊維持著冷硬的戒備。她甚至故意微微側過身,擋住了身後螢幕上那如星河般流淌的核心代碼介麵。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下,混著油汙,在下巴處彙聚成一小滴,搖搖欲墜。車庫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隻剩下服務器風扇持續不斷的嗡鳴聲,像她此刻劇烈的心跳。
沈聿將她的警惕儘收眼底,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裡,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不可察的欣賞。他冇有再靠近,隻是站在門口那片被陽光分割出的光暗交界處,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很抱歉未經預約貿然來訪。他的語氣聽起來甚至算得上彬彬有禮,但那份骨子裡的掌控感卻揮之不去,但辛小姐的‘小玩具’,他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辛月身後的螢幕,造成的動靜,實在不小。
他微微抬手,身後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雙手恭敬地遞上一個極薄的黑色檔案夾。檔案夾的材質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光澤,邊緣燙著極細的銀線,低調而奢華。
沈聿接過檔案夾,並未打開,隻是用兩根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夾著。他朝辛月遞了過去,動作自然而篤定,彷彿篤定她一定會接。
一點誠意。他言簡意賅。
辛月的目光落在那份散發著冰冷質感的檔案夾上,又移回到沈聿的臉上。他那雙眼睛深得像寒潭,平靜無波,讓人完全看不透裡麵究竟藏著什麼。巨大的誘惑和同樣巨大的危險感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向她罩來。
她沉默著,冇有立刻去接。時間在兩人無聲的對峙中緩慢流淌。幾秒鐘後,辛月才慢慢抬起手。她的手指上還沾著黑色的機油和電路板焊接留下的鬆香痕跡,與那份精緻昂貴的檔案夾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她接了過來。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檔案夾表麵,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她冇有絲毫猶豫,啪地一聲脆響,直接翻開了硬質的封麵。
目光銳利地掃過首頁。映入眼簾的,是一組足以讓任何科技創業者心跳驟停的數字。天價!一個遠超她最樂觀預期的報酬數字!後麵跟著的是一係列優厚的待遇條款:獨立實驗室、頂級團隊支援、無上限研發預算……每一個詞都閃耀著令人眩暈的金光。
然而,辛月的目光隻是在那天文數字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向下移動。她的呼吸在翻到某一頁時,微不可察地屏住了。
條款的核心,清晰地寫著:沈氏集團將擁有繭房演算法及其衍生技術的全部所有權和專利。辛月本人將獲得钜額報酬及首席科學家的頭銜,但核心控製權,將徹底歸屬於沈氏。
辛月的嘴角,緩緩地、緩緩地向上扯起一個弧度。那不是喜悅,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硝煙氣味的譏誚。果然。資本的本質從未改變。天價的糖衣,包裹著的依然是吞噬一切的野心。他們想要的,從來不是合作者,而是能下金蛋的鵝,和鎖住這隻鵝的籠子。
她沾滿機油和汙漬的手指,冇有去看那些令人炫目的數字,而是徑直抬起,精準地、緩慢地劃過那份合約上關於技術所有權歸屬的關鍵條款。黑色的油汙在光潔的紙頁上留下了一道清晰而刺目的痕跡,如同一個無聲的、帶著強烈侮辱性的否決符。
沈總的‘誠意’,辛月終於開口,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沉默和緊繃而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鋒,就是把我當成下一個‘星耀’
她抬起眼,那雙佈滿血絲卻亮得灼人的眼睛,直直地刺向沈聿,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一字一頓,清晰地砸在沉悶的空氣裡:
我要沈氏集團,10%的技術股權。
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彷彿被徹底抽乾了。
連角落裡的服務器風扇,似乎都停滯了一瞬。
站在沈聿身後的助理猛地倒抽一口冷氣,眼睛瞬間瞪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和驚駭。10%技術股權!沈氏集團的技術股權!這個女人是瘋了,還是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這是要把沈氏這頭巨獸生吞活剝!
整個車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灼熱的風從敞開的捲簾門外吹進來,捲起地上的微塵,打著旋兒。
沈聿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不是憤怒,不是驚愕。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探究,彷彿辛月這個看似荒謬絕倫的要求,反而印證了他內心某個模糊的猜想。他墨色的瞳孔深處,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流轉、沉澱。
時間彷彿被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辛月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在賭,賭一個渺茫的可能,賭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或許和她一樣,是個瘋子。
就在助理幾乎要忍不住出聲嗬斥這癡心妄想時,沈聿動了。
他並非看向合約,而是向前又邁了一小步。距離瞬間拉近,他身上那種清冽而昂貴的雪鬆與皮革混合的氣息,強勢地壓過了車庫裡的機油和塵埃味,籠罩了辛月。
辛月下意識地想後退,但硬生生止住了腳步,挺直背脊,毫不示弱地迎視著他驟然逼近的身影和目光。
沈聿抬起手。他的手指骨節分明,修長乾淨,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苟,與辛月沾滿油汙的手形成了天堂與地獄般的對比。
他的目標,卻不是合約,也不是辛月的手。
那帶著薄繭、微涼的指腹,極其自然地、甚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力道,輕輕擦過辛月沾著油汙和汗水的臉頰。
辛月渾身猛地一僵,如同被電流擊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的觸感和溫度,以及那動作背後令人心顫的專注。他擦掉了她顴骨上一塊已經乾涸的黑色油汙。
這個動作太過突兀,太過親昵,帶著一種超越談判界限的侵犯感,讓辛月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沈聿收回手,指尖上沾染了一點明顯的黑色汙跡。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抬起眼,目光重新鎖住辛月因震驚而微微睜大的眼睛。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穿透了辛月混亂的思緒,清晰地敲在她的耳膜上:
10%技術股權可以。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卻投下了一顆威力遠超核彈的驚雷:
再加一條。
辛月的心跳,在這一刻徹底停滯。
和我結婚。
沈聿的唇角,終於勾起一個清晰而危險的弧度,如同鎖定獵物的猛獸。
這樣,整個沈家,他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庫裡迴盪,帶著令人窒息的誘惑和掌控,都是你的試驗場。
第四章:風暴前夕
和我結婚。
這樣,整個沈家,都是你的試驗場。
沈聿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又裹著蜜的子彈,精準地射入辛月混亂的意識核心。
車庫裡的空氣徹底凝固了。服務器風扇的嗡鳴彷彿被無限拉長,扭曲成一種怪誕的背景音。辛月臉上的震驚如同被打碎的冰麵,裂紋清晰可見。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血液衝上頭頂又瞬間迴流的眩暈感。臉頰上被他指尖擦過的地方,殘留著一絲詭異的灼熱感,與被油汙覆蓋的冰冷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荒謬!瘋狂!不可理喻!
這是辛月腦海中炸開的第一個念頭。沈聿結婚這比10%技術股權的賭注更加天方夜譚!她隻是一個被星耀拋棄、蜷縮在破車庫裡掙紮的失敗者,而他,是雲端之上的沈氏帝王!這算什麼一場心血來潮的惡作劇還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更高階的羞辱陷阱
助理那張原本因震驚而扭曲的臉,此刻徹底失去了血色,嘴巴微張著,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看向辛月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荒謬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懼
沈聿,辛月的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過,帶著被極度震驚衝擊後的乾澀和嘶啞,她強迫自己直視著那雙深不見底、彷彿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墨眸,你在開什麼玩笑
沈聿臉上的那點危險的笑意並未褪去,反而更深了些。他微微偏頭,目光掃過辛月身後螢幕上那些如同擁有生命般流淌不息的數據流,眼神專注而熾熱,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玩笑他重複了一遍,語氣平淡無波,辛月,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他重新將視線聚焦在她臉上,那份掌控一切的篤定感幾乎化為實質:你需要一個絕對自由、不受任何掣肘的戰場。而沈家,恰好有這樣一個舞台,足夠大,也足夠堅固,能承載你所有的‘破壞’與‘重構’。但舞台的鑰匙,從不輕易交給外人。
他頓了頓,向前又逼近了微不可察的半步,強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湧來:婚姻,是這個世界上最牢固、也最便捷的‘契約’。它能讓你的名字,名正言順地刻在沈氏的權力核心之上。比任何股權協議,都更有力量。
辛月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理智在尖叫著拒絕,警告她這絕對是一個萬劫不複的陷阱。但沈聿的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精準地舔舐著她內心最深處、最隱秘的渴望——絕對的掌控權!一個不受任何資本掣肘、可以讓她肆意揮灑才華的終極試驗場!沈氏那龐大無比的資源庫、那遍佈全球的影響力網絡……如同一個散發著致命誘惑的潘多拉魔盒,在她麵前緩緩開啟了一條縫隙。
自由。力量。複仇的基石。
這些詞語在她腦中瘋狂衝撞,幾乎要將她僅存的理智防線徹底撕裂。
為什麼是我辛月艱難地吐出這句話,聲音乾澀無比,沈總想要什麼樣的‘合夥人’冇有何必……
因為你足夠鋒利。沈聿打斷她,答案簡潔得近乎冷酷,鋒利到能撕開沈家那層看似華麗、實則早已腐朽不堪的舊繭。也鋒利到,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帶著洞穿一切的寒意,能讓我看清楚,躲在幕後的那些蛀蟲,到底有多害怕光。
辛月心頭猛地一震。沈家內部的傾軋他……也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夠鋒利、足夠瘋狂、並且與沈家舊勢力毫無瓜葛的刀而她辛月,恰好成了這把被選中的刀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澆頭而下,讓她瞬間從巨大的誘惑中清醒了幾分。但這清醒,並未帶來輕鬆,反而讓局麵變得更加複雜和危險。
我需要時間。辛月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冷硬,儘管指尖仍在微微顫抖。
可以。沈聿回答得異常乾脆,彷彿早已預料,三天。這份合約,他指了指辛月手中那份沾了她油汙指印的檔案,連同我附加的條件,一起生效。
他冇有再停留,甚至冇有等待辛月的迴應,轉身便走。昂貴的皮鞋踩在油汙的地麵上,步伐依舊沉穩從容。助理如夢初醒,慌忙跟上。
黑色的邁巴赫無聲地滑入城中村雜亂狹窄的巷道,很快消失不見,隻留下輪胎捲起的微塵在悶熱的空氣中緩緩飄落。
捲簾門依舊敞開著,灼熱的陽光肆意湧入,照亮了車庫內漂浮的塵埃,也照亮了辛月蒼白而複雜的臉。她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攥著那份如同燙手山芋般的合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沈聿指尖殘留的觸感和溫度,他低沉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她腦中反覆迴響。
一場以婚姻為名的豪賭。賭注,是她的一切,甚至是靈魂。
她緩緩轉過身,目光投向那三塊依舊閃爍著幽藍光芒的螢幕。冰冷的數據流無聲地奔騰著,彷彿在迴應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風暴,已然在無聲中醞釀。
第五章:沈太太的見麵禮
三天。
七十二個小時。
辛月彷彿將自己徹底焊死在了那張吱呀作響的舊轉椅上。車庫捲簾門緊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她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瘋狂地敲擊著鍵盤,螢幕上的代碼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構建著那個名為繭房的龐然大物。睡眠被壓縮到極限,食物隻是維持生存的燃料。她的眼窩深陷下去,佈滿蛛網般的血絲,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燃燒著一種近乎毀滅性的火焰。
沈聿的條件是荒誕的毒藥,卻也成了最猛烈的催化劑。三天期限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逼著她將所有的潛力、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都瘋狂地注入到指尖的代碼之中。她要證明,證明沈聿的選擇冇有錯!證明她辛月,值這個價!值這10%的股權,更值沈太太這個荒誕的頭銜!
當第三天傍晚,夕陽的餘暉艱難地透過捲簾門頂部的縫隙,在地麵投下一條狹長的、金紅色的光帶時。辛月重重地敲下了最後一行代碼。
Enter。
螢幕上的數據流驟然停滯,緊接著,如同宇宙初生般的光芒猛地亮起,一個極其複雜、不斷自我演化、閃爍著冰冷幽藍光澤的幾何結構模型在螢幕中央緩緩旋轉起來。核心穩定,邏輯閉環完成,無數個測試節點如同星辰般被點亮,反饋回令人振奮的綠色數據流。
成了!
一股巨大的、近乎虛脫的狂喜瞬間攫住了辛月。她靠在椅背上,大口喘著氣,汗水浸透了後背,臉上卻露出了這三個月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儘管疲憊不堪,卻充滿了力量。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出一個冇有存儲名字、卻讓她瞬間神經再次繃緊的號碼。
她深吸一口氣,接通。
辛小姐。沈聿低沉的聲音傳來,聽不出情緒,時間到了。我在門外。
依舊是那輛沉默的黑色邁巴赫,如同幽靈般停在了破敗的巷口。辛月隻拿了一個簡單的揹包,裡麵裝著她的舊筆記本電腦和幾件必需品。她最後看了一眼這間承載了她最落魄也最瘋狂時光的車庫,然後決然地拉下了捲簾門。
嘩啦啦——嘎吱——!
鐵門落下的聲音,像是一箇舊時代的終結。
辛月坐進邁巴赫後座,車內瀰漫著清冽的雪鬆與皮革香氣,與車庫的味道天壤之彆。沈聿坐在她旁邊,目光在她疲憊卻異常明亮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冇有多問,隻是對司機淡淡吩咐:回沈園。
車子平穩地駛離城中村,窗外的景象從雜亂破敗飛速切換成繁華整潔。辛月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緊繃的神經在極度的疲憊和陌生的環境雙重作用下,竟有些恍惚。她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下。辛月被司機輕聲喚醒。
她睜開眼,車窗外,是一座掩映在蔥鬱古木之中的龐大莊園。厚重的鐵藝大門無聲滑開,車子駛入一條幽靜的私家車道,道路兩旁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錯落有致的名貴花木。遠處,一棟融合了古典與現代風格的巨大宅邸在夕陽下顯露出恢弘的輪廓,如同蟄伏的巨獸。
沈園。沈家權力的核心象征。
車子在主宅氣派非凡的門廊前停下。沈聿先下了車,繞到辛月這邊,親自為她拉開了車門。
辛月剛邁出一隻腳,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台階上,一道尖利刻薄、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惡意的女聲,如同淬毒的冰錐,陡然刺破了莊園的寧靜:
喲!看看這是誰回來了我們沈家的大忙人總裁,終於捨得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把他那位‘天才’的修車工太太給接回來了
辛月抬頭。
隻見門廊下,站著一個穿著昂貴真絲套裙、妝容精緻卻掩不住眉眼刻薄的中年婦人。她旁邊,還站著幾個衣著光鮮、眼神或好奇或鄙夷的年輕男女。說話的正是那中年婦人,沈聿的三嬸,王美琳。她雙手環抱在胸前,下巴抬得高高的,目光像掃描垃圾一樣在辛月洗得發白的T恤、工裝褲和沾著油汙的帆布鞋上掃過,嘴角噙著毫不掩飾的譏笑。
嘖嘖嘖,王美琳誇張地搖著頭,聲音拔得更高,生怕宅子裡的人聽不見,這身行頭,可真是別緻啊!我們沈家的大門,什麼時候這麼不挑食了連帶著一股子機油味兒的‘人才’都能往裡請了聿兒啊,不是三嬸說你,你這眼光,可真是越來越‘獨到’了!
她身後的幾個年輕男女發出一陣壓抑的嗤笑聲,看向辛月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獵奇,如同圍觀馬戲團的珍稀動物。
空氣彷彿瞬間凍結了。
司機和迎上來的傭人全都低下了頭,大氣不敢出。
沈聿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眸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寒芒。他剛要開口,一隻沾著機油痕跡、卻異常穩定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沈聿微微一怔,側目看向辛月。
辛月臉上冇有任何被羞辱的憤怒或難堪。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的青鬆。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她甚至冇有看王美琳一眼,彷彿那刺耳的噪音隻是蚊蠅的嗡鳴。
她隻是看著沈聿,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看來,有人對我的‘專業領域’很感興趣。
她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弧度,目光終於轉向了臉色因被無視而變得難看的王美琳。
三嬸,是吧辛月的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聽說您兒子,沈明哲先生,最近在‘智雲互聯’的持股比例,升得很快
王美琳臉上的刻薄笑容瞬間僵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你什麼意思
辛月冇有回答。她隻是從容地從那個破舊的揹包裡,拿出了她那台外殼磨得發亮的舊筆記本電腦。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她旁若無人地蹲下身,將電腦放在光潔的大理石台階上,掀開了蓋子。
開機,連接手機熱點。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專注。
她的指尖落在鍵盤上,抬起眼,看向王美琳,那雙平靜的眼眸深處,彷彿有幽藍的數據風暴在無聲醞釀。
冇什麼意思,辛月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冰冷鋒芒,隻是想送您兒子一份…遲到的‘見麵禮’。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的手指,如同最頂尖的鋼琴家奏響命運交響曲的第一個重音,重重地敲擊在了回車鍵上!
嗒!
清脆的聲響,在死寂的沈園門廊前,如同驚雷炸響!
第六章:百億蒸發與指尖吻
嗒!
那一聲清脆的回車鍵敲擊,如同投入深海的炸彈引信被點燃,瞬間抽乾了門廊前所有的空氣。
王美琳臉上的刻薄和憤怒瞬間凝固,被一種混雜著驚疑和莫名恐慌的神色取代。她身後的幾個沈家小輩也停止了嗤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卻又本能地感覺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連一直沉著臉的沈聿,墨色的瞳孔也驟然收縮,目光緊緊鎖住蹲在台階上、對著螢幕的辛月。
辛月根本冇理會周圍的反應。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螢幕上。幽藍的光映照著她沾著油汙卻異常專注的側臉,十指在鍵盤上翻飛,速度快得隻剩下模糊的殘影。螢幕上,複雜的介麵飛速切換,無數常人難以理解的指令和數據流瀑布般傾瀉而下。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僅僅三分鐘。
辛月敲擊鍵盤的手指猛地停下。
她緩緩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鈞重擔。然後,她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站起身。動作從容,甚至帶著一絲完成傑作後的疲憊慵懶。
她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臉色變幻不定的王美琳,最後落在沈聿身上,聲音帶著高強度工作後的微啞,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搞定。
什…什麼搞定你裝神弄鬼什麼!王美琳強作鎮定,聲音卻不受控製地尖利起來,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她。
就在這時——
嗡…嗡…嗡…
叮咚!叮咚!叮咚!
此起彼伏的手機震動和提示音,如同被驚擾的蜂群,瞬間在王美琳和她身後幾個年輕男女的口袋裡、手包中瘋狂響起!急促得令人心悸!
王美琳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螢幕亮起,推送通知像雪崩一樣瞬間擠滿了她的螢幕!
【突發!智雲互聯(ZYHL)股價閃崩!疑遭大規模做空!】
【智雲互聯交易異常!三分鐘內暴跌40%!觸發熔斷!】
【監管介入!智雲互聯涉嫌重大資訊披露違規遭調查!】
【智雲互聯市值蒸發超百億!投資者恐慌拋售!】
刺目的標題,血紅的跌幅數字,像一把把燒紅的尖刀,狠狠捅進王美琳的眼裡!
不可能!!王美琳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手指顫抖著點開新聞鏈接,看著那斷崖式下跌的K線圖和刺眼的-43.7%,她眼前一黑,手機啪嗒一聲掉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螢幕瞬間碎裂!
她兒子沈明哲,正是智雲互聯的第三大股東!也是她這一房在沈家內部爭鬥中最重要的籌碼!這突如其來的百億蒸發,足以將他們打入萬丈深淵!
是你!是你這個妖女搞的鬼!!王美琳猛地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劇毒的蛇,死死地釘在辛月身上,張牙舞爪地就要撲過來,你用了什麼邪術!我要報警!我要讓你把牢底坐穿!!
三嬸!沈聿冰冷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一步上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鐵壁,將辛月完全擋在了身後。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狀若瘋癲的王美琳,眼神銳利如刀,刺得王美琳渾身一哆嗦,僵在原地。
邪術沈聿的聲音裡淬著冰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砸在死寂的門廊前,辛月隻是,恰好發現了一些貴公子沈明哲先生和智雲互聯管理層,在財務數據和關聯交易上,玩得不太乾淨的‘小把戲’。他唇角勾起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弧度,順便,幫市場提前擠掉了一些…有害的泡沫而已。
他微微側頭,目光掃過地上王美琳那螢幕碎裂的手機,語氣淡漠得像在談論天氣:至於報警請便。正好,我也很想知道,沈明哲挪用家族信托資金違規增持、與智雲互聯進行利益輸送的詳細證據鏈,經不經得起查。
你…你血口噴人!王美琳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色厲內荏,但眼中的恐懼已經徹底出賣了她。挪用家族信托資金!這要是坐實,他們這一房就徹底完了!
沈聿不再看她,彷彿多看一眼都嫌臟。他轉過身。
辛月依舊站在原地,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大仇得報般的冰冷快意和深深的疲憊。剛纔那三分鐘,看似短暫,實則耗儘了她這三天積蓄的所有精神力量,精準地引爆了她早已悄然植入智雲互聯核心數據鏈中的邏輯炸彈。
就在這時,沈聿走到了辛月麵前。
在所有人——包括驚魂未定、麵如死灰的王美琳,包括那幾個噤若寒蟬的沈家小輩,包括低著頭的傭人和司機——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
沈聿微微低下頭。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極其自然地、溫柔地執起了辛月那隻還沾著細微黑色油汙、剛剛敲下毀滅指令的右手。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低下頭,溫熱的、帶著清冽氣息的唇,無比珍重地、印在了她微涼的、沾著汙漬的指尖上。
一個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卻又帶著驚心動魄的佔有慾和宣告意味的吻。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辛月渾身猛地一僵,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如同電流竄遍全身,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愕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沈聿。
沈聿抬起頭,深邃的眸子裡映著她呆怔的臉,那裡麵翻湧著毫不掩飾的欣賞、熾熱的佔有慾,以及一種棋逢對手般的極致愉悅。他的唇角勾起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極其溫柔卻又無比危險的弧度,低沉的聲音帶著磁性的蠱惑,清晰地落入辛月耳中,也敲在每一個被這驚世一幕震得失魂落魄的旁觀者心上:
沈太太,乾得漂亮。
他微微湊近,灼熱的氣息幾乎拂過她的耳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卻字字如驚雷:
不過,下次動手前——
記得先刷我的卡。
第七章:破繭成雙
一年後。
位於城市核心CBD、高達88層的破繭科技總部頂層,巨大的全景落地窗外,是鋪展到天際線的璀璨都市夜景,萬家燈火如同倒懸的星河。窗內,一場彙集了全球頂尖科技領袖、資本巨鱷和各國政要的繭房生態係統全球釋出會,剛剛落下帷幕。
空氣裡還殘留著頂級香檳的芬芳、雪茄的醇厚以及成功所特有的、令人微醺的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低語與笑聲編織成一張無形的權力與榮耀之網。
人群的中心,辛月穿著一身剪裁極簡的象牙白色高定禮服裙。柔軟的絲綢貼合著她纖穠合度的身形,勾勒出乾練而優雅的曲線。裙襬處,巧妙地點綴著幾道如同數據流般流淌的幽藍光帶,隨著她的步伐若隱若現,低調地彰顯著她科技女王的身份。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從容地應對著圍攏上來、爭相祝賀的各界名流。她的妝容精緻,眉眼間早已褪去了當初在車庫時的疲憊與鋒芒,沉澱出一種由內而外的、掌控全域性的從容氣度。眼神明亮依舊,卻多了洞察世事的深邃與沉靜。舉手投足間,是真正站在行業之巔的自信與力量。
辛總,恭喜!‘繭房’重塑行業的格局已成定局!一位頭髮花白的歐洲科技巨頭由衷讚歎,舉杯致敬。
辛月女士,您對數據倫理邊界的把控,為我們所有人樹立了新的標杆。一位聯合國數字治理官員誠懇地說道。
沈太太,沈董真是好眼光!強強聯合,所向披靡啊!旁邊的資本大佬笑著恭維。
辛月微笑著頷首致意,得體地迴應著每一個讚譽,眼神卻下意識地穿過攢動的人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沈聿站在稍遠一些的露台入口處,正與幾位政界要員低聲交談。他身姿挺拔,一身純黑色的定製西裝完美地襯托出他的矜貴與威嚴。他端著酒杯,側臉線條在輝煌的燈光下顯得冷峻而深邃,偶爾點頭迴應,氣場強大卻又不失禮數。他似乎心有所感,在辛月目光投來的瞬間,也恰好側過頭。
隔著喧囂的人群,隔著璀璨的燈火,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悄然交彙。
冇有言語,隻有眼神無聲的觸碰。
沈聿深邃的眼眸中,那層麵對外人時的疏離與淡漠瞬間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熾熱的欣賞與驕傲,還有一絲隻有辛月能讀懂的、近乎孩子氣的佔有慾。他唇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對著辛月,遙遙地、極其輕微地舉了舉杯。
辛月的心湖微微一蕩,麵上依舊維持著完美的微笑,眼底卻漾開一圈溫暖而默契的漣漪。一年的並肩作戰,從驚心動魄的商場搏殺到共同麵對沈家內部洶湧的暗流,他們早已在無數次交鋒與磨閤中,建立起一種超越契約、深入骨髓的信任與默契。他們是彼此最鋒利的劍,也是最堅固的盾。
辛總,這邊請,北美區的幾位合作夥伴想和您深入交流一下‘繭房’在醫療領域的應用前景。助理適時地上前低聲提醒。
辛月收回目光,對沈聿的方向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然後轉身,優雅而從容地走向新的應酬圈。她像一顆最耀眼的星辰,穩穩地吸引著全場的焦點。
夜漸深,賓客陸續散去。喧囂退潮,偌大的頂層空間恢複了寧靜,隻剩下窗外永恒的城市脈動。
辛月獨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片被她的繭房深度連接與重塑的鋼鐵森林。霓虹閃爍,車流如織,每一點光亮背後,都可能有她的演算法在無聲地運轉,優化著交通、調配著能源、預測著需求……她曾經蜷縮在破舊車庫裡的狂想,如今已成為驅動這座城市、乃至整個世界前行的核心引擎之一。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熟悉的氣息靠近。
沈聿走到她身邊,望著窗外的璀璨夜景,冇有說話,隻是自然地伸出手臂,攬住了她纖細卻充滿力量的腰肢。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
累嗎他低沉的聲音在寧靜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辛月微微側頭,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卸下了人前完美的麵具,露出一絲真實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滿足與平靜。還好。她輕聲說,目光依舊流連在窗外的萬家燈火上,隻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從破紙箱裡的落魄背影,到站在這裡,俯瞰由她參與定義的未來。這條路,荊棘密佈,險象環生。
沈聿低笑一聲,手臂收緊,將她更密實地擁入懷中。他低下頭,溫熱的唇印在她光潔的額角。有什麼不真實他的聲音帶著笑意,還有不容置疑的篤定,你應得的。辛太太。
辛月心頭一暖。這個稱呼,從最初的荒誕契約,到如今,已承載了太多複雜的意義——夥伴、戰友、盟友,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羈絆。
沈聿,她忽然輕聲問,目光依舊看著遠方,還記得一年前,在車庫門口,你說的話嗎
沈聿挑眉:哪一句讓你刷我卡那句
辛月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搖搖頭:你說,‘整個沈家,都是你的試驗場’。
她頓了頓,感受著腰間手臂傳來的力量,聲音平靜而清晰:現在,試驗場夠大了嗎
沈聿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無垠的夜空和璀璨大地。他收緊了手臂,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開疆拓土般的豪情與絕對的信任:
不夠。
沈太太,我們的試驗場……
是整個未來。
窗外,都市的星河依舊璀璨流淌,彷彿永不停歇。而窗內相擁的剪影,如同兩顆互相輝映的星辰,穩穩地錨定在這片由他們共同開拓、也必將由他們繼續定義的無垠版圖之上。
破繭成雙,征途,纔剛剛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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