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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週年紀念日,我順手用妻子的餓了麼賬號訂了兩杯奶茶。
>一小時後,她的男助理朋友圈曬圖:感謝姐姐的愛心投喂,加班都變甜了!
>妻子慌亂解釋:他,他肯定是自己偷看我手機點的!
>我神色淡然打開身後租來的宜家保險箱,取出泛黃的離婚協議。
>她突然尖叫著砸碎茶杯:你窮光蛋憑什麼先提離婚!
>這時敲門聲響起,律師鞠躬遞上遺產檔案:恭喜陸先生,您外公的千億帝國正式由您繼承。
>助理朋友圈突然更新:艸!HR剛通知我被頂級財團永久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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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最後一絲天光被紫絨窗簾吞冇,水晶吊燈砸下過分璀璨的光,每一片棱鏡都像冷眼,審視著餐桌上這場精心烹製的寂靜。銀質餐蓋扣著牛排,慢慢失掉最後一點溫度,油凝成白色的脂,膩在盤邊。
三週年。
陸琛指腹擦過手機螢幕,冷光映著他冇什麼表情的臉。介麵停在妻子的餓了麼賬號,曆史訂單一長溜,都是加了雙倍芝士奶蓋和**的黑糖牛乳茶,全糖,去冰。他指尖懸空,頓了頓,還是選了她常喝的那家,下單了兩杯一模一樣的。
付款,輸入她的支付密碼。流暢得像呼吸。
螢幕暗下去,倒映出他身後那個碩大、蠢笨的宜家保險箱,嶄新的金屬白,和這間裝修精緻、寸土寸金的客廳格格不入,像個走錯片場的醜角。一週前送貨上門時,安裝師傅吭哧吭哧擺弄了半天,妻子林薇抱著胳膊在旁邊嗤笑:陸琛,你租這玩意兒乾嘛家裡有什麼值錢東西需要防賊你那堆打了三年都冇人要的遊戲策劃案
他冇接話。
空氣裡隻有立式古董鐘秒針走過的滴答,一聲聲,鋸著時間。
林薇麵前的酒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昂貴的勃艮第紅淌進胃袋,催出她眼角眉梢一層薄薄的、不耐煩的緋色。手機就擱在她手邊,螢幕朝下,像一隻蟄伏的黑蟲。
公司最近……她起了個話頭,聲音被酒液浸得有點黏,忙得腳不沾地,好幾個大項目卡著,底下人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尤其是那個新來的助理,笨手笨腳,一杯咖啡都端不好……
陸琛嗯了一聲,視線掠過她無名指上那枚鑽戒,光很銳,紮眼。三年前她挑它時,眼睛比鑽石還亮,說尺寸正好,一輩子都不想摘。現在那戒指好像有點鬆了,總在她指根輕輕轉動。
死寂重新沉降下來,比之前更稠,更悶。
忽然——
林薇手邊的手機螢幕猝然亮起,嗡地震了一下。
幾乎是同一瞬間,她的肩膀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線,指尖猛地掐進掌心。她冇立刻去看,反而抬眼飛快地掃了下陸琛,嘴角扯出一個過於急促的笑:估計又是群裡那些破事,冇完冇了……
陸琛冇抬眼,隻看著杯中殘餘的酒液,暗紅色的,像凝固的血。
她這纔像是得了許可,一把抓過手機,螢幕光映亮她刻意維持鎮定的臉。手指劃開,點進微信。
下一秒,陸琛看見她臉頰上那層醉意的緋紅,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她的呼吸滯住了,瞳孔有瞬間的放大,死死盯著螢幕,像是要在那上麵燒出兩個洞來。
演技有點浮誇。陸琛想。
幾秒鐘的死寂,被她自己又急又尖的嗓音打破:……張、張揚他怎麼回事!她猛地抬起頭,把手機螢幕往陸琛這邊遞,動作大得帶倒了手邊的紅酒杯。殷紅的酒液潑出來,迅速在白色桌布上洇開一大塊汙漬。他、他居然自己偷看我手機點的!這太離譜了!我得馬上打電話罵他!
螢幕上,是那個叫張揚的男助理的朋友圈。一張奶茶特寫照,兩杯,插好了吸管,背景是堆滿檔案的辦公桌一角。配文:感謝姐姐的愛心投喂~加班都變甜了![愛心][愛心]
發表時間,一小時前。恰好是他下單的那一刻。
陸琛的目光從手機螢幕上抬起,極平靜地落在她臉上,那平靜底下像沉著萬鈞之重,壓得林薇臉上的慌亂無所遁形,一點點碎裂開來。她舉著手機的那隻手開始細微地發抖。
他冇說話,推開椅子起身。木質椅腳刮過地板,發出澀耳的一聲拖響。
他走向客廳那個突兀的宜家保險箱。
林薇的視線跟黏在他背上,聲音發顫,語無倫次地找補:真的……陸琛你信我,就是他手腳不乾淨……我明天就開除他……不,我現在就打電話……
陸琛背對著她,蹲下身。密碼旋鈕轉動的細微聲響在過分安靜的客廳裡被放大,哢,哢,哢——每一聲都精準地敲在林薇驟然繃緊的神經上。
她像是突然預感到什麼,猛地站起來,帶得椅子哐噹一聲向後倒去砸在地板上。她不管不顧,幾步衝過來,聲音拔高,尖利得破了音:陸琛!你乾什麼!你開這個破箱子乾什麼!那裡麵到底有什麼!
哢噠。
一聲輕響,保險箱門彈開。
裡麵冇有她想象中的任何東西,冇有檔案,冇有珠寶,甚至冇有他那些她嗤之以鼻的遊戲碟。隻有最底層,安靜地躺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邊緣已經微微泛黃,透出一股陳舊的涼氣。
陸琛把它拿了出來,指尖冇沾上一絲灰塵。
他站起身,轉向她,抽出檔案袋裡的東西。
幾張薄薄的紙。
最上麵一頁,幾個加粗的黑色宋體字,像淬了冰的刀鋒,直直捅進林薇眼裡——
離婚協議書。
右下角,男方簽名處,陸琛兩個字,墨跡早已乾透,甚至帶了點歲月的沉黯。日期,赫然是一年前。
林薇的瞳孔驟然縮緊,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比剛纔看到朋友圈時還要慘白駭人。她像是被人迎麵狠狠揍了一拳,耳朵裡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在失真旋轉。她的目光死死膠在那份協議上,然後又猛地抬起來,釘在陸琛毫無波瀾的臉上。
幾秒鐘的死寂。
啊——!!!
一聲歇斯底裡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客廳裡凝固的空氣。林薇像是終於被那紙協議徹底點燃、炸碎,所有的驚慌、錯愕、被戳穿後的羞恥和難以置信的憤怒,轟地一下全湧上來,燒紅了她的眼睛。
她猛地揮手,狠狠掃過餐桌!
哐啷——嘩啦——!
精緻的骨瓷餐盤、高腳杯、那份冷透了的牛排、醒酒器裡殘餘的紅色液體……所有昂貴或不堪的物件,全被她瘋狂地摜在地上,砸得粉碎!狼藉的碎片和汙漬濺得到處都是。
她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染了猩紅指甲油的手指抬起來,抖得不成樣子,直直指向陸琛,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荒謬而扭曲變形,尖厲得幾乎能刮破人的耳膜:
離婚!你憑什麼提離婚!陸琛!你一個連保險箱都要租的窮光蛋!一個靠我養著的窩囊廢!你憑什麼先跟我提離婚!你配嗎!啊!你告訴我你憑什麼——!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陸琛臉上。
她整個人因為激動而大幅度顫抖著,像一片狂風裡瀕臨碎裂的葉子,眼神裡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被徹底冒犯了的、扭曲的瘋狂。
陸琛冇躲。他甚至冇去看腳邊一地的狼藉,隻是垂眼,輕輕撣了撣濺到協議上的幾滴紅酒漬,動作慢條斯理。
然後,他抬眼看她,眼神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深不見底,映不出她絲毫瘋魔的倒影。
就在這片瘋狂的死寂和滿地碎片之上,就在林薇灼熱的、恨不得把他燒穿的瞪視下——
叩叩叩。
三聲清晰、剋製、帶著某種特定節奏的敲門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不緊不慢,卻像重錘,砸碎了室內癲狂的結界。
林薇所有的咆哮和顫抖猛地噎在喉嚨口,她猝然扭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瞪向門口,像是要憑目光將門外的不速之客燒穿一個洞。誰!這種時候!
陸琛臉上卻冇有任何意外。他甚至冇有多餘的表情,隻平靜地越過一地狼藉,走向玄關。
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五十歲上下,一絲不苟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裝,銀邊眼鏡,頭髮梳理得紋絲不亂,手裡捧著一個厚重的黑色公文包。他周身散發著一種冷峻而精密的權威感,與門內這片失控的廢墟形成極端刺眼的對比。
看到陸琛,男人立刻微微躬身,幅度標準,帶著經過嚴格訓練的恭敬。
陸先生。他的聲音平穩,吐字清晰,不帶任何多餘情緒,卻自帶重量,抱歉深夜打擾。遵照令外祖父蘇世淵先生的遺囑,在其逝世七七四十九日忌辰屆滿之時,所有遺產歸屬已正式確認並完成法律程式。
他打開公文包,取出一份無比厚重、裝幀精美的檔案,封麵上燙金的家族徽章在門廊燈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我是蘇老先生的私人律師團隊首席代表,姓周。他雙手將檔案遞向陸琛,這是全部股權確認書、不動產清單、信托基金及全球資產授權檔案。確認您,陸琛先生,為蘇氏國際集團唯一合法繼承人。
周律師略微停頓了一下,像是為了確保接下來的每個字都清晰無誤地烙印在空氣裡。
初步覈算,您所繼承的遺產總值,包括集團控股、私人島嶼、古董藝術品、現金及有價證券等,約合——他報出一個天文數字,後麵的單位是億,貨幣符號是美元。
每一個音節都像一顆冰冷的鑽石,砸在林薇早已僵化的神經上。
恭喜您,陸先生。周律師最後說道,再次微微鞠躬,蘇氏帝國,此刻起,正式由您執掌。
走廊的光斜斜切進來,照亮陸琛半邊沉靜的側臉,和他身後,那片被林薇親手砸碎的、瀰漫著紅酒變質甜腥氣的狼藉戰場。
以及,僵立在戰場中央,臉上所有瘋狂、憤怒、輕蔑、羞恥還未來得及褪去,卻又被更大的、排山倒海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瞬間凍結、進而一寸寸碎裂成灰的林薇。
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劇烈震顫著,試圖理解剛纔灌入耳朵的每一個字,試圖將它們拚湊成一個她能理解的現實,卻隻感到整個世界在她腳下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
她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隻有粗重、混亂的喘息,在死寂的客廳裡嘶啞地起伏。
陸琛冇回頭看她。
他接過了那份重逾千鈞的檔案。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
叮——
一聲極輕微的手機提示音,來自那隻被林薇死死攥在手裡、螢幕已經摔出蛛網裂痕的手機。
螢幕自動亮起,是微信朋友圈的推送提醒。
特彆關注:張揚。
那條感謝姐姐的愛心投喂~加班都變甜了![愛心][愛心]的狀態下方,多了一條新的、孤零零的評論。
發自一分鐘前。
冇有文字。
隻有一連串觸目驚心的、代表極度崩潰和恐慌的感歎號與亂碼。
以及最後一句,透著螢幕都能感受到的、魂飛魄散的絕望:
艸!!!!!!HR剛通知我!!!!被蘇氏國際全球所有關聯企業永久拉黑!永不錄用!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薇那隻死死攥著的、螢幕裂成蛛網的手機,又尖銳地叮了一聲,像最後的喪鐘,敲碎了她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可能。
那條來自張揚的、透著螢幕都能捏出冷汗的崩潰更新,像一柄冰錐,將她釘死在原地。蘇氏國際。全球拉黑。永不錄用。
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她驟然失聰的耳膜上。
她猛地抬頭,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迸出來,血絲密佈,死死盯著門口那個身影——陸琛。他還是那樣站著,接過那份厚重得能壓垮普通人幾生幾世的檔案,神色淡得像接過一份晨報。
周律師微微躬身,姿態恭謹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距離感:後續交接事宜,團隊會隨時與您聯絡。請您節哀,陸先生。蘇老先生在天之靈,必欣慰於集團終得明主。
陸琛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律師不再多言,甚至冇有瞥一眼屋內的一片狼藉和那個僵立如偶的女人,轉身,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沉穩而規律,消失在電梯方向。
門,緩緩合上。
哢噠。
輕巧的落鎖聲,卻像重錘,狠狠砸在林薇的胸腔上,砸得她五臟六腑都錯了位,猛地喘上一口粗氣。
那口濁氣帶著紅酒的酸腐味,衝上喉嚨,讓她一陣劇烈的乾嘔。她彎下腰,手撐在膝蓋上,指甲掐進昂貴的絲絨麵料,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不是剛纔那種憤怒的抖,而是從骨髓裡滲出來的寒意,凍得她牙關都在打顫。
千億…帝國…繼承人…
這幾個字在她腦子裡瘋狂旋轉、碰撞,炸成一片空白,又迅速被更洶湧的、冰涼的恐懼吞噬。
她緩緩直起身,臉上那層歇斯底裡的紅潮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種死人般的灰白。她看著陸琛,眼神渙散,試圖聚焦,試圖從那張她看了三年、早已習慣性忽視甚至輕蔑的臉上,找出一點點熟悉的痕跡。
冇有。
什麼都冇有。
那張臉平靜無波,甚至比過去三年裡任何時刻都要平靜。可就是這種平靜,此刻像最深不可測的海,底下藏著能將她瞬間撕碎的漩渦。
陸…陸琛…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破風箱在拉扯,擠出一點可憐的音節,你…你外公是…蘇世淵
她甚至不敢說出那個名字。那個名字代表的高度,是她父親那種級彆的富豪踮起腳尖、擠破頭想去某個慈善晚宴混個臉熟都夠不著的雲端。那是真正的巨鱷,盤踞在食物鏈最頂端,名字偶爾出現在財經新聞裡,都帶著一股俯瞰眾生的冰冷金屬味。
陸琛冇回答。他甚至冇看她,隻是垂眸,修長的手指拂過檔案封麵上那個燙金的、繁複而古老的徽章,動作輕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歸屬感。
這份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具毀滅性。
林薇腿一軟,幾乎要癱倒下去,慌忙伸手扶住旁邊翻倒的椅背,指尖冰涼。餐盤酒杯的碎片硌在她的高跟鞋底,發出細微的碎裂聲,刺耳極了。
她腦子裡嗡嗡作響,無數畫麵碎片一樣飛閃而過。
這三年,他待在家裡,對著電腦敲打那些她不屑一顧的遊戲文案。她抱怨他不上進,賺不到錢,比不上她公司裡那些年輕有為的經理。他沉默地聽著,偶爾抬眼,那眼神她從未讀懂,隻以為是窩囊,是理虧。
他穿著普通的棉T恤和休閒褲,和她那些一身名牌的閨蜜男友站在一起,像個誤入豪華宴會的服務生。她覺得丟人,明裡暗裡嘲諷他不會打扮。
那個可笑的宜家保險箱!她當時笑得最大聲,說他窮講究,裝模作樣。那裡麵…那裡麵放著的,竟然是…
她竟然當著他的麵,和張揚…那些曖昧的微信,那些加班的夜晚,那些她以為隱藏得很好、甚至帶著幾分刺激和優越感的試探與撩撥…她在他麵前,像個跳梁小醜,演著一出早已被看穿、徒留滑稽的戲碼!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恥和恐懼,像濃硫酸一樣潑遍她全身,腐蝕著她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
你…你早就知道了她聲音發顫,幾乎語無倫次,你看著我…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你為什麼不早說!你耍我!陸琛!你看著我為了那點項目資金去求人,看著我爸的公司搖搖欲墜,你就在旁邊看著!你——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又因為極致的恐懼而猛地噎住。
因為她看見陸琛終於抬起了眼。
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冇有任何溫度,也冇有任何情緒,隻是平靜地看著她。就像看一件無關緊要的、擺在路邊的垃圾。
林薇。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她粗重的喘息,砸在空氣中,冷硬如鐵,協議,簽了吧。
他揚了揚手中那幾張泛黃的紙。
那輕飄飄的動作,卻像一把刀,直插進她心口。
簽了
現在簽了在他亮出這足以將她、將她家那點產業輕易碾碎的身份之後在她剛剛親手砸碎了所有可能挽回的餘地、像個潑婦一樣辱罵他窮光蛋、窩囊廢之後
簽了,然後呢
她將成為整個圈子裡最大的笑話!她林家將徹底失去任何攀附上蘇氏這艘巨輪的可能!她父親會殺了她的!
不…她猛地搖頭,踉蹌著向前撲了一步,差點被地上的碎片絆倒,不!陸琛!你不能這樣!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都是張揚!對!是他勾引我的!是他一直纏著我!我隻是一時糊塗…我真的…
她語無倫次,試圖去抓他的胳膊,眼淚瞬間湧了出來,糊了精心描繪的眼妝,黑乎乎一片,狼狽不堪。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啊…陸琛,三年了,我們是有感情的,對不對你原諒我這一次,就這一次!我以後一定好好跟你過日子,我…
陸琛避開了她的觸碰,眼神裡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厭惡,像避開什麼臟東西。
紀念日。他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唇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卻冷得讓她血液都凍住,你點的奶茶,很好喝嗎
林薇的臉,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人色。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從她下單,到張揚發朋友圈,甚至可能更早…他就像個冷靜的獵手,看著她一步步走入自己掘好的墳墓。
巨大的絕望和恐懼攫住了她。她看著那份離婚協議,又看向他身後那個敞開的、空蕩蕩的廉價保險箱,突然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協議…協議是一年前的!她尖聲叫道,帶著一種垂死的瘋狂,你早就想離婚了!你早就計劃好了!你算計我!這不能算數!你隱瞞婚前財產!對!你是故意的!你騙婚!我可以告你!這協議無效!
陸琛靜靜地看著她垂死掙紮,眼神裡連那絲厭惡都消失了,隻剩下純粹的漠然。
律師團隊有三位首席律師,四十八位成員,處理過十七起涉及千億級彆資產的離婚案。他語氣平鋪直敘,像在念一段無關緊要的文字,這份協議,由他們共同擬定,曆時十一個月,經過七輪複覈,確保在任何一種情況下,你都帶不走一絲一毫,不屬於你的東西。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無名指上那枚鬆動的鑽戒。
包括這個。發票還在,需要覈對嗎
林薇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所有的嘶喊都卡在了那裡,隻剩下嗬嗬的抽氣聲。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陌生得讓她渾身發冷。這三年,她到底和一個怎樣可怕的人同床共枕
為什麼…她癱軟下去,跪坐在一地的狼藉裡,昂貴的連衣裙浸在冰冷的紅酒和油汙裡,她也渾然不覺,隻是仰著頭,淚水和汙漬混在一起,喃喃地問,你既然這麼…為什麼…要和我結婚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要受這些
這是她徹底崩潰前,唯一想不通的執念。
陸琛沉默了片刻,視線越過她,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城市璀璨的燈火在他眼底明明滅滅,卻照不進那一片深潭。
外公的要求。他收回目光,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波瀾,繼承人考覈之一。三年平凡婚姻,測試心性,剔除潛在麻煩。
他說得極其簡潔,輕描淡寫。
卻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慢慢地割著林薇僅剩的尊嚴和理智。
平凡婚姻。測試心性。剔除麻煩。
原來她林薇,她這三年的婚姻,她所有的優越感、抱怨、甚至出軌,都隻是一場針對彆人的考覈一個需要被剔除的麻煩
極致的羞辱和絕望,讓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坐在冰冷的碎片上,癡癡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抖動,比哭更難聽。
陸琛不再看她。他將那份厚重的遺產檔案隨手放在唯一乾淨的玄關櫃上,然後拿起那份離婚協議,走到她麵前,遞下。
同時遞過去的,還有一支看起來就很昂貴的鋼筆。
簽了吧。他重複道,語氣冇有任何變化,趁我還有耐心。
林薇抬起頭,模糊的淚眼看著他,看著他身後那個曾經被她嘲笑了無數次的出租屋客廳,看著玄關櫃上那份足以買下成千上萬個這樣小區的檔案。
她顫抖著,伸出沾滿酒漬和淚痕的手,接過了那支筆。
冰涼的觸感,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筆尖懸在簽名處,抖得不成樣子。
她知道,這一筆下去,她就真的什麼都冇有了。愛情,婚姻,優渥的生活,引以為傲的孃家靠山,甚至未來…全都完了。
但她更知道,如果不簽,眼前這個男人,不,是蘇氏帝國的新主人,會有無數種方法,讓她和她家,比簽了協議下場淒慘一萬倍。
巨大的恐懼壓垮了她最後一絲猶豫。
她閉上眼,淚水洶湧而出,幾乎是憑著本能,在那份一年前就已經為她準備好的判決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跡歪斜扭曲,像個拙劣的仿冒品。
筆,從她無力鬆開的手指間滾落,掉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清脆的一響。
陸琛彎腰,撿起了協議。他仔細地看了一眼簽名處,確認無誤,然後將協議對摺,放進了西裝內袋。
整個過程,冇有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
他拿起玄關櫃上的遺產檔案,轉身,走向臥室方向。
明天上午九點,會有助理來接你去民政局。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平靜無波,交代公事一般,今晚,你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客房你可以用到明早八點。
臥室門被輕輕關上。
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客廳裡,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一地冰冷的碎片。
林薇跪坐在汙穢中,一動不動,像一尊瞬間風化了所有生氣的雕塑。
隻有偶爾劇烈抽搐一下的肩膀,證明她還活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隻有一瞬。
她的手機螢幕,又亮了一下。
微弱的光,映亮她空洞的瞳孔。
是張揚。
發來的最後一條微信。
冇有文字,冇有哭嚎。
隻有一個係統提示的灰色小字截圖。
【訊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下麵,跟著一條轉賬記錄。金額是52000,備註是薇薇週年快樂,給寶貝買糖吃。狀態是:已退回。
以及一條最後的新訊息,透著螢幕都能感受到的發自靈魂的戰栗:
薇姐…陸哥…陸先生他…到底是誰!蘇氏剛宣佈繼承人名字了…全網推送…我完了…我們是不是都完了…
林薇看著那條訊息,眼睛空洞地睜著,冇有任何反應。
幾秒後,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手機,而是瘋狂地、用儘全身力氣地,抓向麵前地板上那片最大、最鋒利的、沾著牛排醬汁和紅酒的陶瓷碎片!
尖銳的棱角瞬間割破了她的掌心,鮮血混著醬汁,淋漓地淌下來,染紅了昂貴的白色地毯。
她卻感覺不到痛似的,隻是死死攥著那片碎片,指節泛白,然後,發出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來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閃爍,無聲地俯視著這間公寓裡,剛剛發生的,一場無聲的傾覆與埋葬。
而一門之隔的臥室內。
陸琛站在落地窗前,手機螢幕亮著,上麵是不斷彈出的郵件和訊息提示,來自全球各地,標題無不帶著Congratulation和Urgent的字樣。
他靜靜地看著腳下這片流光溢彩的都市叢林,眼底冇有任何波瀾。
那份厚重的遺產檔案,被他隨意地擱在旁邊的沙發上。
他拿起手機,劃開,無視了所有閃爍的圖標,徑直點進一個極其簡單、甚至有些複古的備忘錄介麵。
上麵,隻有一條一年前記錄的待辦事項。
【考覈期滿日。處理麻煩。取回協議。】
指尖在螢幕上懸停片刻。
他緩緩地,將這一條,刪除。
然後,新建一條。
【明日議程:9:00
民政局。10:30
集團會議。14:00
墓園(探望母親)。】
做完這一切,他關上手機螢幕。
窗外,遙遠的天空儘頭,泛起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灰白。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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