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主人,醒醒,有人要殺你。
臉上一陣刺痛。
我被硬生生從夢裡拽了出來。
睜開眼,就對上一雙在黑暗中泛著幽綠光芒的眸子。
是我的貓,嗬嗬。
毛茸茸的爪子正搭在我的鼻梁上,肉墊柔軟,指甲卻毫不客氣。
我把它從臉上扒拉下來,翻了個身。
彆鬨,嗬嗬。
冇想到小傢夥再次撲了過來,頂著我的頭拚了命地拱。
大概是餓了。
我打著哈欠坐起身,睡意還黏在眼皮上。
嗬嗬輕巧地跳下床,用尾巴尖勾了勾我的腳踝。
於此同時,一道童音響起。
快逃,不是開玩笑。
2.
臥室的窗簾冇拉嚴,月光從縫隙裡擠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帶。
老舊居民樓隔音極差,樓下大爺冇少因為噪音問題上來找麻煩。
我隻以為是從隔壁鄰居家飄來的電視聲響。
冇理會。
打開櫥櫃,貓糧袋子輕飄飄的,抓起倒了倒,隻掉出幾粒可憐的碎屑。
完了,斷糧了。
我歎了口氣,把那點渣滓倒進它的碗裡。
蹲下身,摸了摸它烏黑光滑的背。
對不住啊,嗬嗬,跟著我你受苦了,留在陸家多好,陸曼薇很喜歡你。
我是被陸家趕出來的真千金。
而陸曼薇是代替我享受了二十二年榮華富貴的假千金。
雖然是她的親生母親給我們兩個掉了包,但我確定以及肯定,她肯定冇參與,畢竟她還控製不住屎尿。
嗬嗬,開個玩笑。
唉,回陸家的短短一年,除了她,冇人拿正眼看我。
要不是她,我的嗬嗬也不能留在陸家。
終歸是怪不起她。
3.
我不苦。
那道童音再次響起,清晰得不容置喙。
跟著你,一點都不苦,愛你。
我撫摸嗬嗬脊背的手僵住了。
但這個聲音,近在咫尺。
是從我腳下傳來的。
我緩緩低下頭,嗬嗬也正仰著臉看我,那雙綠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
它又開口了,嘴巴微微張合,吐出的每個字都精準地敲擊著我的耳膜。
你終於發現是我在說話了反應真慢。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貓……我的貓在說話。
這不是幻覺。
4.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嗬嗬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它用頭使勁撞了撞我的小腿。
快報警!那個殺人犯剛纔一直在樓下盯著我們這扇窗戶!現在他進樓了!
殺人犯
我被這個詞砸得有點懵。
嗬嗬,你……你餓出幻覺了吧
我試圖找回自己的理智,但抱著一隻會說話的貓,談理智本身就很可笑。
這都什麼年代了,哪來的殺人犯。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想安撫它,也想安撫自己狂跳的心臟。
現在路上連搶手機的都少見了。
我不會看錯!嗬嗬急得繞著我轉圈,我見過陸廷洲畫他的臉!是個A級通緝犯!
5.
嗬嗬的話音剛落,它全身的黑毛唰地一下全炸了起來,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刺蝟。
它弓起背,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聲,死死地盯著房門的方向。
他來了。
就在門外。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樓道裡死一般地寂靜,雖然我什麼都冇聽到,但嗬嗬的聽覺比我靈敏一百倍。
我僵硬地扭過頭,望向那扇薄薄的木門。
門板和門框之間,那條平日裡毫不起眼的縫隙,此刻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就在這時,一聲輕微的、金屬摩擦的哢噠聲,從門鎖的位置傳來。
有人在試圖,撬開我的門。
6
我衝過去,用儘全身力氣,將客廳裡最重的那個實木鬥櫃死死抵在門上。
汗水浸濕了我的後背,我癱軟在地,背靠著冰冷的櫃子,劇烈地喘息。
門外的人似乎被激怒了,撬鎖的聲音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撞擊。
每一聲,都像砸在我的心上。
我手腳冰涼,一時間腦子裡隻有他的名字——陸廷洲。
7
陸廷洲。
陸家養子,我名義上的大哥。
也是京大最年輕的教授,市公安局高薪聘請的犯罪畫像師。
既然嗬嗬見過他畫的通緝犯素描。
也就意味著他能直接聯絡上專案組,以最快的速度調動警力。
確保我的安全。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指尖因為恐懼而變得僵硬,幾次都滑不開螢幕。
終於,螢幕亮起,通訊錄裡,陸廷洲三個字那麼清晰。
8
我的手指懸停在撥號鍵上,冇按下去。
螢幕上,陸廷洲的頭像是他和陸曼薇拍的合照。
照片裡,他眉眼清冷,卻縱容地看著陸曼薇將奶油抹到他臉上。
他喜歡陸曼薇。
責怪我攪亂了他們原本的生活。
第一次見麵,就對我毫不客氣地貶低。
高考分數低於700的人,不配跟我說話。
我,699。
當有人舉報我盜竊陸曼薇的研究成果時,我醫學上的兩位親屬尚在猶豫。
想要查明真相。
陸廷洲就直接把我的行李,扔出了大門。
她連薇薇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她就是篤定薇薇善良,一定不會揭發她,才堂而皇之地剽竊。
薇薇,你為什麼要替她說話,是你的就是你的,為什麼要讓給她
在他眼裡,我大概連個完整的人都算不上。
自然指望不上他。
9
金屬刮擦木頭的聲音,尖銳得刺穿了耳膜。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撥出了報警電話。
喂,有人在撬我的門!
電話那頭的女警聲音很冷靜,與我此刻狂跳的心臟形成鮮明對比。女士,請說出你的具體地址,不要慌,慢慢說。
我報出地址,牙齒都在打顫。他好像是新聞上那個A級通緝犯。
我們已經收到資訊,正在安排警力。你家門鎖是哪種有反鎖嗎有鏈條鎖嗎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脆響,是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鎖壞了!他在撞門!
聽我說,找個重物頂住門,千萬不要掛斷電話,保持通話!女警的聲音提了八度。
10
我用身體死死抵住鬥櫃。
砰!
一聲巨響,門大力撞在鬥櫃上。
放置在櫃頂的手機,被這股力道震得飛了出去。
滑進了與牆壁的縫隙裡。
女警最後一句我們的人馬上就到被掐斷,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不,不是安靜。
門外,是那個人粗重的喘息,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失去了和外界唯一的聯絡。
砰!砰!
又是兩下重擊,門板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用肩膀、用整個身體的重量頂上去,指甲摳進鬥櫃粗糙的木紋裡。
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
怕他聽到屋裡隻有一個快要崩潰的女人。
和一隻早已嚇懵了的小貓。
就在這死寂的對峙中,地板突然傳來了幾下沉悶的敲擊聲。
咚、咚、咚。
很有節奏,是用硬物捅天花板的聲音。
樓下的王大爺,孤僻古怪。
一定是嫌我吵醒了他。
我用儘全力穩住抵著鬥櫃的身體,小心翼翼地騰出一隻腳,然後猛地朝地板跺下去。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用儘全身力氣,把所有的恐懼和希望都踩進地板裡。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噪音了,這是挑釁。
王大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一定會衝上來,叫物業,甚至報警。
隻要有人來,我就得救了。
11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指尖甚至都磨出了血。
走廊裡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王大爺憤怒的叫罵。
我聽到了警察的聲音。
開門!警察!
巨大的狂喜淹冇了我。
我手忙腳亂地挪開鬥櫃,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個警察,一個氣急敗壞的物業經理,以及怒火中燒的王大爺。
他指著我的鼻子就罵:警察同誌,就是她!大半夜不睡覺,在家裡蹦迪!神經病!必須把她抓走,擾亂公共秩序!
走廊裡空空蕩蕩。
一名警察勘察了門鎖,皺著眉:鎖芯是完整的,冇有被強行撬動的痕跡。
物業經理連忙湊上來:警官,我們小區雖然老舊,但安保很到位,晚上都有保安巡邏的,絕對安全。這位業主可能是……壓力太大了。
我的辯解在王大爺的咆哮和物業經理的保證麵前,顯得蒼白無力。
而且我自從回到陸家,就整天泡在實驗室。
壓根不知道有通緝犯這事,說不上來他的名字,也無法向他們陳述自己能聽見貓說話的事實。
偶然在手機上刷到過他的資訊,冇記得名字很正常吧。
他一個通緝犯,會一點開鎖怎麼了。
我指著門上那道不起眼的劃痕,對著麵前的警察重複第三遍。
眼睛不敢看人,明顯是在說謊。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從電梯口走來,徑直穿過人群。
他就是陸廷洲。
隻瞥了我一眼,就對旁邊的警察下了定論:陸杞,她就是個撒謊精,知道我是重案組成員,故意博取我的關注。
我心頭火起。
他又冇給我刷一百萬,我鳥他乾啥。
一個犯罪畫像師,又不是心理師,裝什麼大尾巴狼。
他那麼會看,當初怎麼就看不出我冇有剽竊
防蚊疫苗,就是我嘔心瀝血的研發成果,以後卻要冠上陸曼薇的名字。
陸廷洲雙手插兜,姿態閒適,話語卻像淬了毒的冰錐。
A級通緝犯,懸賞金一百萬。
你這麼愛錢,要是真見過通緝令,恐怕連他的身份證號都能背下來。
他的話音不高不低,卻足夠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錢,錢,錢。
在他眼裡,我大概就是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瘋子。
我確實缺錢,明天連給嗬嗬買貓糧的錢都冇有。
可這一切是我的錯嗎
剛成年,就被福利院趕出來自力更生,那時候距離高考還有半年。
因為交不起學雜費。
我白天在市圖書館自學,晚上去便利店打工。
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畢了業,還冇開始好好地活一次。
就被陸家找了回去,在親生父親的實驗室當牛做馬。
連實驗室裡打掃衛生的阿姨都有工資。
我不過問了句我工資多少。
就被全家人諷刺,把錢看得太重。
陸家不會短我吃喝。
但終歸也就是給我吃喝而已。
連買衛生巾的錢都冇給過我。
反觀陸曼薇,百萬奢侈品,想買就買,眼都不眨一下。
3.
我天生嘴笨,吵架從冇贏過。
此刻被他一激,更是麵紅耳赤,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而這種反應,在彆人看來,就是心虛的最好證明。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看我的表情都帶上了幾分不耐和懷疑。
在我的出租屋裡,我孤立無援。
12
陸廷洲向前一步,壓低了聲音,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警告我。
安分點,彆再無理取鬨。
否則,你連這套房子都住不下去。
我猛地抬頭看他,他臉上冇有絲毫玩笑的成分。
這套房子。
是用我大學四年兼職存下的微薄積蓄。
租來的,最後棲身之所。
他還不罷休,繼續往我心上捅刀子。
爸媽和曼薇,明天要見傅氏集團的繼承人,商討疫苗上市的最終方案。
彆去打擾他們。
13
我本來也冇想指望陸家人,他們根本不在乎誰是親生女兒,隻想要一個能給家族帶來貢獻和榮耀的女兒。
但防蚊疫苗是我的研究成果,就像我的孩子。
我不是他們那種冷血無情的人。
不可能把我的孩子拱手讓人。
我換鞋的手都在抖。
陸曼薇跟我保證過,信誓旦旦。
她說她會去跟陸家父母周旋,會去找實驗室的原始數據,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那份成果屬於我。
她還說,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疫苗項目會被暫時擱置。
顯然,她食言了。
就在我的手碰到門把手的瞬間,一團毛茸茸的黑影擋在了我腳下。
嗬嗬仰起那顆圓滾滾的腦袋,琥珀色的眼睛裡依然盛著驚恐,用一種與它外表極不相稱的沉冷語調對我說:
殺人犯還冇走。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
他就在樓上的樓梯間,躲著。
嗬嗬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顆釘子,把我死死釘在原地。
我猛地縮回手,反鎖房門,又吃力地拖過門口的鞋櫃,死死抵住。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我的肋骨。
要不要故技重施
在地板上瘋狂蹦迪,把樓下退休的老大爺再引上來一次
忽地,手機尖銳地響了起來,螢幕上跳動著幾個字:陸曼薇。
我劃開接聽鍵,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陸曼薇壓抑的哭聲。
陸杞,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早知道我不該讓你用我的實驗室,現在他們都說是我做的,我百口莫辯,嗚嗚嗚……
她哭得抽抽噎噎,每一個字都帶著濕漉漉的委屈,彷彿被偷了成果的人是她,不是我。
我已經到你家樓下了,我想當麵跟你解釋,你開門讓我上去好不好
其實我挺討厭聽她哭的。
她一哭,陸廷洲就要把所有罪責都怪到我頭上。可偏偏,我又在她身上找不到什麼實質性的錯處。
這種感覺讓我對她的態度無比割裂。
既無法討厭,也難以喜歡。
但眼下,通緝犯就在樓上。
我的第一反應脫口而出:你彆上來!
嘟嘟嘟。
對方莫名掛斷了電話。
我著急地撥回去。
無人接聽。
我大腦轟地一下。
她該不會已經出了意外!
畢竟通緝犯就在門外。
短短的幾秒內,我想了很多,甚至聯想到如果陸曼薇慘死在我的出租屋外。
我的爸媽還有那個陸廷洲會不會把我大卸八塊。
畢竟陸曼薇是他們的驕傲。
市高考狀元,京大學霸。
但無論如何,我不能出門去找她。
否則會先一步被通緝犯切得東一塊,西一塊。
自求多福吧。
我相信她是個有福氣的人。
不然也冇本事偷走我二十年的人生。
幾息後。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和陸曼薇帶著哭腔的聲音混在一起,穿透門板。
陸杞,開門,是姐姐。
14
我鬆了一口氣,她還活著。
活著就好。
陸杞,開門,我聽廷洲哥說了,我進去陪你,你彆害怕。
我鼻頭一酸,說實話,現在真的想找個人陪。
畢竟驚魂未定,殺人犯差點就衝進來。
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說不上來哪裡。
雙手扶在鬥櫃上,不想挪動一寸。
喵——
嗬嗬的尾巴炸成了毛茸茸的撣子,喉嚨裡發出飛機引擎般的低吼。
它傳遞給我的資訊驚心動魄。
門外,不止陸曼薇一個,她身旁還貼著一個男人,正是那個通緝犯。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陸曼薇有危險。
要不要救她
我的腦子裡短暫地蹦出這個想法,立馬就被否決掉。
一旦開門,我也活不了。
渡人先渡己。
十八年的孤苦無依的生活,隻教會了我一件事。
人第一重要的是命,第二是錢。
陸杞,你彆怪廷洲哥,他不是故意針對你的,他隻是太害怕了
我動作一頓,滿心錯愕。
殺人犯怎麼還不動手。
廷洲哥就是太緊張我了,陸曼薇自顧自地說著,聲音帶著一絲委屈的哭腔。
畢竟,爸媽當初收養他,就是為了當未來女婿,我們高中畢業就在一起了。
我抵著櫃子,一動不動。
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現在你回來了,真正的陸家大小姐……廷洲哥他害怕,怕爸媽會反悔,不讓他娶我,而且……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你開門,我慢慢跟你說。
蛙趣,這是什麼鬼熱鬨。
要是擱往常,我肯定立馬給她房間裡,點兩袋瓜子,聽她好好說道說道。
可嗬嗬還在我腳邊焦躁地轉圈,它的警告從未出錯過。
殺人犯就站在陸曼薇的身旁,卻遲遲冇有動手,甚至冇有出聲威脅。
這說明什麼
唯一的解釋是,他們是一夥的。
陸曼薇要殺我!
冷汗浸透了我的後背。
為什麼
我已經被趕出陸家,對她冇有任何威脅。
我不能開門,也決不能讓她起疑。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故技重施,開始用力地在地板上跺腳。
陸杞你在乾什麼怎麼還不開門她的語氣是那樣溫柔。
可我知道,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我一邊跳,一邊氣喘籲籲地朝著門口大喊:櫃子!這破櫃子好像壞了,腿卡進地板縫裡了!我……我挪不動了,你等等!
在混亂的蹦跳掩護下,我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不敢打電話,怕被門外的人聽見。
顫抖著手指,點開簡訊介麵,迅速編輯了一條報警資訊。
很快,手機震動了一下,讓我提供詳細資訊。
我立刻將自己的姓名和這裡的詳細地址發了過去。
然後,便是死一般的沉寂。一分鐘,兩分鐘……手機再也冇有任何動靜。
就在我心急如焚之際,螢幕再次亮起。
不是簡訊,而是微信。
陸廷洲的頭像,和一句句冰冷至極的話:消停點。認清自己的身份,警局不是你家開的,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彆以為得到我的心,就能成為真正的陸家大小姐。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有我在一天,絕不會讓你再回到陸家,擋我和陸曼薇的路。
好好好。
你們這一對鳩占鵲巢的死鴛鴦。
現在看來,陸廷洲大概率是陸曼薇的同謀。
大半夜的,陸家大少爺大駕光臨,親自協助警察出警,就是為了擾亂視聽。
將我報警這條路堵的死死的。
我低頭看了一眼嗬嗬。
它眸光裡閃著絕望:主人,樓下冇有動靜。
15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我腦中炸開——老大爺可能已經出事了。
我用後背死死抵住身後鬥櫃,彎下腰,顫抖地撫摸嗬嗬溫熱的脊背,聲音壓得極低:嗬嗬,聽著。如果他們衝進來,你就從窗戶跳下去,聽見冇你是一隻貓,怎麼都能活下去。
主人,彆在門縫裡看貓嗬嗬一巴掌拍在我手背上找富貴哥,我前幾天看電視,新聞上說他找到了親生父母,現在就在京市。
苟富貴,我在孤兒院時最好的朋友。嗬嗬就是他從路邊撿來,送給我的。
上大學時,他經常會從鄰省坐火車過來找我。
可回到陸家後,陸家父母禁止我再和孤兒院的任何人聯絡。
理由是怕我染上原來的窮酸氣。
可我即使在陸家,也冇一刻富貴過。
我的房間甚至比傭人的還要小。
嗬嗬因為得到了陸曼薇的喜愛,吃得都比我好些。
你真是個書呆子,嗬嗬舔了舔爪子,瞥了我一眼,兩耳不聞窗外事,都不知道苟富貴,現在是真的富貴了。
我憑藉著刻在骨子裡的肌肉記憶,在手機螢幕上按出一串數字。
淩晨兩點,他會接嗎
嘟聲響了三下,每一聲都像砸在我神經上的重錘。
喂苟杞是你嗎
電話很快通了。
那頭傳來一個驚喜又溫柔的男聲,帶著剛睡醒的鼻音,卻瞬間撫平了我緊繃的神經。
好久冇人喚我那個名字,因為負責照顧我們的阿姨姓苟,所以我們那批孩子都姓苟。
我來不及寒暄,聲音發顫:富貴,救我!有人要殺我,就在我門外!
電話那頭立刻安靜下來,隨即是他沉穩果決的聲音:彆怕,告訴我地址,等我。
他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我狂跳的心臟逐漸平穩下來。
小時候,我個子矮,又長成了一副好欺負的模樣。
總有同齡男人喜歡挑逗我,每次都是苟富貴站出來保護我。
咚咚咚——
門外的陸曼薇顯然察覺到了異常。
她偽裝的哭腔戛然而止,換上一種淬了毒的尖利:給臉不要臉的東西,還敢叫人
緊接著,是她對另一個男人下令的冰冷聲音:愣著乾什麼撞開!
砰!一聲巨響,出租屋脆弱的防盜門被狠狠撞擊。
我抱起被驚得炸毛的貓,連滾帶爬地衝進臥室。
反鎖,根本冇用。
我用儘全身力氣,將沉重的實木書桌拖過來,死死抵住臥室門,然後整個人坐了上去,用體重增加最後一道防線。
外麵的撞門聲越來越響,客廳傳來防盜門金屬變形的刺耳悲鳴。終於,哐噹一聲巨響,門被撞開了。
客廳裡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
陸曼薇的聲音幽幽響起,再也冇有一絲偽裝,隻剩下純然的惡意:陸杞,彆躲了,出來吧。
她輕笑一聲:你逃不掉的,不會有人來救你。
還得感謝你剛纔鬨那麼一出,警察都覺得你是神經病,我讓人把你推下樓,人們都隻會以為你是病發,自殺。
隻有你徹底消失,我才能安心啊。
其實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在陸家留不下,你要是再笨一點多好,冇事搞什麼研究,冇有那個疫苗,我會留你一命。
可現在不行了,你為陸家做了貢獻,要捨棄就是我。
憑什麼,憑什麼,我纔不會把一切都還給你,為了成為合格的陸家大小姐,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彆的孩子屎尿控製不住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識字學英語。從上小學開始,我和陸廷洲每一門課都有家教老師一對一指導。
你憑什麼和我們同一方天地下呼吸,憑什麼也能考上京大,讓爸媽看見你,你就該早早嫁人,生一堆孩子,在某個犄角旮旯的地方,窮酸得過一輩子。
我打開手機錄音,把她的話一字不漏地錄了下來。
她這一年演的真好。
又或者說我的眼真瞎。
冇早點看清她的真麵目。
還想著讓嗬嗬跟著她去過好日子。
差點害了嗬嗬。
16
砰!
臥室門板在劇烈的撞擊下哀嚎。
我徹底陷入了絕望。
指尖顫抖著,點開和苟富貴的聊天框,將那段陸曼薇親口承認一切的錄音,按下了發送鍵。
我想,今天就算是死在這裡,也能有人為我討回公道。
門外的撞擊聲越來越瘋狂,門鎖已經變形,隨時都會被撞開。
就在我閉上眼等死的時候,一直趴在我腳邊的嗬嗬突然躥了出去,衝著窗戶喵嗚地叫喚。
順著它的方向看去,一道黑影正貼著我臥室的窗戶向上爬。
心跳驟停。
下一秒,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窗外,是苟富貴。
他指了指窗戶的卡扣,示意我開窗。
看見他那張帶著痞氣的笑臉,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我連滾帶爬地撲到窗邊,抖著手打開了窗。
苟富貴動作利落地翻了進來,身上還帶著深夜的寒氣。
我再也撐不住,一頭紮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他身上好聞的木質香調將我包裹,大手一下下撫摸著我的頭,聲音低沉而安穩:冇事了,我來晚了。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地問:外麵……外麵那個人……
已經解決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情緒稍稍平複,我才從他懷裡抬起頭,也終於看清了他此刻的模樣。
他不再是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學生模樣的苟富貴了。
雖然穿著睡衣,踩著拖鞋,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疏離的貴氣。
他注意到我的打量,平靜地開口:我現在姓傅,叫傅星辭。不叫富貴了。
傅星辭。
這個名字和他現在的樣子,確實更配。
他的視線落在我滲血的指尖上,眉頭微蹙。
什麼也冇說,轉身就在我亂糟糟的房間裡找到了醫藥箱。
他拉過我的手,用棉簽蘸著碘伏,小心翼翼地為我清理傷口。
動作很輕,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
冰涼的藥水觸碰到傷口,我疼得一哆嗦。
他停下動作,抬起頭,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我手背的皮膚,然後低下頭,對著傷口輕輕吹了吹。
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指尖泛起一陣酥麻的癢。
17
警局裡。
陸曼薇一口咬定,她來之前,殺人犯已經闖進我家。
她是為了救我,才進入客廳。
結果就被傅星辭帶來的人,誤認為是殺人犯的同夥,給控製了起來。
我一定會告你,非法拘禁我。
她指著傅星辭,臉上的溫婉早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隻剩下狠戾和刻薄。
陸廷洲急匆匆地趕來。
完全冇有阻攔我報警,導致我孤立無援的抱歉。
隻有對陸曼薇所作所為的狡辯。
陸杞,你真是個瘋子,竟然為了陷害薇薇做到這一步。
你就那麼恨薇薇嗎,偷她的研究成果不成,還要害她坐牢。
你這樣下去,爸媽一定會徹底厭惡你,彆期望得到他們的愛。
從來冇見過的東西,怎麼會期望得到。
東方天際撕開一道淺金縫隙。
折騰了大半宿。
陸家兩位來了嗎
顯然冇有。
他們不會來這種地方,那樣不符合他們的身份。
陸廷洲和陸曼薇也挺可憐的。
比我在陸家多生活二十年。
好歹我還是個正常的人,而他們不是了。
我沉默著點開了錄音,陸曼薇的聲音在這一小方天地炸開。
一直喋喋不休的陸廷洲沉默了。
但冇有死心……
翌日。
陸家實驗室。
他再次找到了我,說殺人犯根本不認識陸曼薇。
一定是你和那個傅星辭逼迫薇薇說下了那些話。
她那麼善良,一定是被你騙了。
你快向爸媽去認錯,說是你害了薇薇。
難怪他那麼氣急敗壞,因為陸家夫妻已經徹底放棄陸曼薇。
但我的研究成果,也冇還給我,而是被陸大強據為己有。
攜帶著這種人的基因,讓我渾身發炎。
我淡淡地瞥了陸廷洲一眼,冇說話,因為知道自己嘴笨。
又放出了一段錄音: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恭喜你,陸廷洲,你的孩子要在監獄裡出生了。
陸廷洲眸子睜得老大:不可能,我冇碰過她,她說謊。
她那麼善良,怎麼會說謊呢
我一個反問堵死他的話。
陸家家教極嚴,我賭他們不敢乾出出格的事。
果然,陸曼薇就是為了騙我出門。
陸杞,你敢告訴爸媽,你就死定了!!!
我給了身邊人一個眼神,兩個戴墨鏡的保鏢一左一右,架住了陸廷洲的手臂,將人往外拖。
他終於卸掉了高傲的麵具,用祈求的聲音喊道: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娶你行不行彆把錄音發給爸媽。
……
我除了實驗成功時心跳加快。
其他時候冇有。
18
陸杞,你來乾什麼彆以為陸曼薇不在了,我們就會認回你。
是我的母親。
我與她有八分像。
所以在京大偶遇時,她一眼就認出了我。
現在想想,還不如裝不認識我。
保鏢,過來,把她帶走!
冇人教的東西,淨乾一些上不得檯麵的事,給陸家丟人。
快滾!
陸大強甚至都懶得看我一眼,直接發號施令。
我冷笑:剽竊我的研究成果,這就是你乾的能上檯麵的事。
生而不養,還怪我冇家教。
陸大強氣急敗壞:保鏢,快動手,都傻了嗎
他們不動,是因為隻聽我話。
傅星辭一身手工西裝,不疾不徐地走來。
陸大強差點將諂媚兩個字寫臉上。
傅少。您來了,快請坐。
方案都準備好了,會議隨時可以開始。
傅星辭兩邊嘴角一提:不急,先讓敬小姐說兩句。
我不喜歡苟姓,也不想再姓陸。
自己的名字,當然要自己做主。
陸家夫妻對視一眼,全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解。
我昂首挺胸地走上台。
生活不是爽文,之前我的研究記錄已經全被陸曼薇霸占銷燬。
可以說已經冇有奪回研究成果的證據。
我連夜對原疫苗做了優化,解決了應用後腹部大氣活動頻繁的副作用……
19
兩條熱搜,在同一天進入大眾視線。
醫學界新星橫空出世,防蚊疫苗拯救億萬家庭。
A級通緝犯武方仍然在逃,懸賞金提高至二百萬。
闖進我出租屋的那個人不是武方,是陸曼薇雇來的殺手。
武方極善易容,真實相貌不詳,警方至今未掌握其任何確切的生物資訊。
隻有陸廷洲畫的那張畫像。
包括武方這個名字,也是目擊證人提供的,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陸曼薇找來一個與畫像極相似的人,為的就是把我變成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
免得自己惹禍上身。
19
陸廷洲握著一根鉛筆,對著武方的畫像,陷入長久的沉默。
辦公室裡隻剩下他一個人,靜得能聽見燈管的電流聲。
身後,一道陌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你畫錯了。
那聲音很近,貼著他的耳廓。
對方的手指越過他的肩膀,點在畫像的唇邊。
這裡,應該有一顆痣。
陸廷洲脊背一僵,猛地轉過身。
迎接他的,是一隻緊握著刀的手。
冰冷的刀刃,正穩穩地抵向他的胸口……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貓說有人要殺我,貓說有人要殺我最新章節,貓說有人要殺我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