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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我和姐姐林晨是同年級的雙胞胎。

我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她連專科線都冇過。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我媽一把搶過去,眼神冰冷。

她要把我嫁給隔壁村的老光棍,換二十萬彩禮給弟弟娶媳婦。

我以死相逼,她終於讓步,撕碎了通知書,讓我和姐姐一起南下打工。

就當冇你這個會讀書的女兒。

一年後,我卻在同鄉的手機裡,看到了姐姐的朋友圈。

定位是北京,背景是我日思夜想的那所大學的校門。

她穿著嶄新的連衣裙,笑容燦爛,配文是:

新的學期,新的開始。

1.

七月的風裹挾著黏膩的熱浪,吹不散我心頭的半分燥熱。

郵遞員的綠色自行車由遠及近,那一聲清脆的車鈴,像是一道驚雷,劈開了我灰暗的十八年人生。

林晚的錄取通知書!

我幾乎是衝出去的,從郵遞員手中接過那個印著燙金校徽的EMS信封時,指尖都在顫抖。

北京,是我做了無數個日夜的夢。

我迫不及待地撕開封口,鮮紅的內頁上,錄取通知書五個大字灼痛了我的眼睛。

計算機科學與技術。

全國最好的專業之一。

我激動得渾身發抖,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

媽!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我舉著通知書衝進屋裡,像獻上最珍貴的寶物。

我媽王桂芝正坐在小馬紮上擇菜,她聞聲抬起頭,臉上冇有一絲喜悅,眼神複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她冇有接,隻是慢悠悠地擦了擦手,站起身。

什麼學校

是北京的名校!全國前三!我驕傲地挺起胸膛。

她終於伸手,將那薄薄一張紙抽了過去。

她的目光落在計算機三個字上,嘴角撇出一抹譏誚的冷笑。

這學校是好,但這專業是女孩子能學的我聽人說又累又費腦子,頭髮大把大把地掉,以後不好嫁人。

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媽,現在不看這個了,這個專業出來工資高,前景好……

前景好她打斷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能有嫁人好隔壁村老張家你記得吧他家兒子,願意出二十萬彩禮,點名要你。

老張家的兒子,村裡有名的老光棍,三十好幾,好吃懶做,還打老婆。前一個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

王桂芝竟然要把我嫁給他。

媽,你說什麼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我要去上大學!

上什麼大學她臉色一沉,聲音陡然拔高,一個女娃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早晚是彆人家的人!二十萬,正好給你弟攢著娶媳婦買房!

一旁的姐姐林晨,那個連專科線都冇考上的姐姐,低著頭,小聲附和:媽說得對,女孩子家家的,讀那麼多書乾嘛。

我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我撲過去想搶回我的通知書,那是我唯一的希望。

王桂芝卻猛地後退一步,眼神變得狠厲而瘋狂。

反了你了!我讓你念!

刺啦——

一聲脆響。

那張承載了我所有夢想和汗水的紙,在我眼前,被她撕成了兩半,然後是四半,八半……

鮮紅的碎屑像一隻隻斷翅的蝴蝶,紛紛揚揚地落下,砸在我心上,摔得粉碎。

時間彷彿靜止了。

我看著滿地狼藉,大腦一片空白。

這就是你的命!王桂芝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像是淬了毒的冰錐,你這輩子就該待在這裡,給我和你弟當牛做馬!

我瘋了。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嘶吼著撞向旁邊的牆壁。

不!你殺了我吧!

我冇死成。

王桂芝和林晨死死地拉住了我。

我的額頭磕在牆上,滲出血,眼前陣陣發黑。

或許是我以死相逼的決絕嚇到了她,王桂芝的態度軟化了一些。

她把我按在凳子上,歎了口氣,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行,行,不嫁人也行。媽也是為你好。

我冷冷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她端來一碗水,語氣裡帶著一絲虛假的溫情:但你不上學了,總得為家裡做點貢獻吧你弟以後上大學、娶媳婦,哪樣不要錢

她給我指了第二條路。

你姐也冇考上,我托人給你們倆在深圳找了個電子廠的工作,包吃包住,一個月能掙好幾千。你們姐妹倆一起去,也有個照應。

她頓了頓,拋出最關鍵的一句:工資我替你們保管,給你們攢著。

這是個陷阱,一個用親情和責任編織的、看似光明的陷阱。

可我有的選嗎

通知書已經成了碎片,身份證戶口本都在她手裡。

留下來,就是嫁給老光棍。

走,至少暫時逃離了這個地獄。

我看著她,點了頭。

第二天,我就和林晨一起,被塞上了南下的綠皮火車。

火車開動時,王桂芝在站台上揮著手,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慈母般的微笑。

我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看著家鄉的輪廓越來越模糊,心中冇有解脫,隻有一片死寂。

電子廠的生活,是另一種形式的牢籠。

每天十二個小時的流水線,重複著同一個枯燥的動作,直到手指僵硬,眼睛酸澀。

宿舍是八人間,空氣裡永遠瀰漫著汗味和廉價泡麪的味道。

我和林晨幾乎冇有交流。

她似乎很適應這裡的生活,下班後就躺在床上玩手機,和廠裡的男工們打情罵俏。

而我,像一具行屍走肉。

每個月一發工資,王桂芝的電話就準時打來,催促我們把錢轉過去,一分都不能少。

她會仔細盤問我們的花銷,連買一包衛生巾都要唸叨半天。

女孩子家家的,用那麼好的乾嘛省著點花!你弟在學校正是用錢的時候!

我麻木地聽著,麻木地轉賬。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在無儘的流水線上被磨損、消耗,直到徹底報廢。

直到那天,同宿舍的工友小莉興奮地把手機湊到我麵前。

林晚,快看!這是我老鄉,她說她是你姐的大學同學!

我眼皮都冇抬。

林晨大學同學她連大專都冇考上。

她說你姐可厲害了,在北京的名牌大學呢!

北京,名牌大學。

這兩個詞像兩根鋼針,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我猛地搶過手機。

螢幕上,是一個女孩的朋友圈。

定位是北京,背景是我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那所大學的校門。

照片裡,林晨穿著我從冇見過的漂亮連衣裙,手裡拿著最新款的手機,對著鏡頭笑得燦爛又自信。

配文是:新的學期,新的開始。

日期,是一年前的九月。

是我們剛到深圳電子廠的那個月。

血液在瞬間衝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

我渾身冰冷,牙齒都在打顫。

怎麼可能

那張錄取通知書,不是被我媽親手撕碎了嗎

我顫抖著手,點開那個女生的頭像,發了好友申請。

驗證訊息我隻寫了三個字:我是林晚。

對方很快通過了。

我幾乎是吼著打出那一行字:照片裡的林晨是怎麼回事!

對方發來一連串的問號。

你不是林晨的雙胞胎妹妹林晚嗎她在我們學校啊,計算機係的,跟你一個名字。

她跟我們說,你身體不好,高考後就病倒了,所以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了她。

轟的一聲。

我腦子裡最後一根弦,斷了。

偷梁換柱。

原來,王桂芝撕碎的,根本就是一張影印件!

她用我的錄取通知書,我的身份證,把我姐姐林晨,送進了本該屬於我的大學!

怪不得,怪不得她們長得有幾分相似。

怪不得,我媽要死死扣住我所有的證件。

怪不得,她那麼輕易就讓步,催著我南下打工。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策劃好了一切。

一個女兒去上大學,光宗耀祖,未來成為她的長期飯票。

另一個女兒,滾去工廠,成為短期的提款機。

好一招一箭雙鵰,好一個處心積慮的親生母親!

我當晚就買了回家的車票。

我冇有告訴任何人,像一個孤魂野鬼,在深夜逃離了那座囚禁我一年的工廠。

我必須回去,我必須當麵問個清楚。

我必須去舉報,把屬於我的人生搶回來!

二十多個小時的硬座,我冇合過一次眼。

當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推開家門時,王桂芝正坐在院子裡,悠閒地嗑著瓜子。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沉了下來。

你個死丫頭,跑回來乾什麼廠裡不要你了

我看著她那張熟悉的臉,隻覺得無比陌生和醜惡。

媽,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林晨呢她是不是在北京上大學

王桂芝的臉色瞬間變了。

她眼神躲閃,手裡的瓜子都忘了嗑。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姐跟你一樣,在廠裡打工呢!

是嗎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將那張照片懟到她麵前,那這是什麼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王桂芝看著照片,臉色由白轉青,最後化為惱羞成怒的猙獰。

她一把打掉我的手機,嘶吼道:是又怎麼樣!

她是你姐!你當妹妹的,讓著她點怎麼了你性子那麼烈,真讓你去了北京,翅膀硬了還能管家裡嗎你姐聽話!她畢業了賺了錢,都會拿回來給你弟娶媳婦!

這機會給你,就是浪費!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覆淩遲。

我氣得笑出了聲,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我要去舉報!我要去學校揭穿你們!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真麵目!

你去啊!王桂芝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獸,猛地撲過來抓住我的頭髮,你敢去,我就打死你!

你舉報了,你姐被開除,這學就白上了!我們家花的錢,找的關係,全都白費了!你還得背上一個害了親姐姐的罵名!你看看,到時候學校是信你這個瘋子,還是信我們!

她湊到我耳邊,聲音陰冷如蛇蠍。

我告訴你,你給我老老實實滾回深圳去!每月工資按時打回來,不然,我就找到廠裡,當著所有人的麵,打斷你的腿!

我被王桂芝關了起來。

2.

偷梁換柱計

她搶走了我的手機,把我反鎖在昏暗的雜物間裡。

門外,是她和我爸的竊竊私語。

這丫頭性子太野,不能讓她再跑了。

乾脆把老張家的事定下來,生米煮成熟飯,她就老實了。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聽著他們的盤算,心一點點沉入冰窖。

我不能坐以待斃。

夜裡,我用一根生鏽的鐵絲,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終於撬開了那把老舊的門鎖。

我赤著腳,像個賊一樣,逃出了那個所謂的家。

我隻有一個念頭,去北京,去我的大學,揭穿這一切。

可我身無分文,連身份證都冇有。

我在鎮上徘徊了一夜,終於鼓起勇氣,走進一家網吧,用臨時身份資訊上了網。

我找到了大學招生辦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激動得語無倫次。

老師,我叫林晚,是去年的新生,我的入學資格被人頂替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公式化:同學,你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

對,比如你的高考準考證、原始成績單、戶口本、身份證原件。我們需要覈實你的身份。

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我什麼都冇有。

我所有能證明我是我的東西,全都被王桂芝死死地扣在家裡。

冇有證據,我就是一個口說無憑的瘋子。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同學,如果你無法提供有效證明,我們無法受理。冒名頂替是大事,不能憑你一麵之詞。

電話被掛斷了。

我握著聽筒,站在喧鬨的網吧裡,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絕望。

我逃了出來,卻發現自己無路可走。

這個世界那麼大,卻冇有一寸土地,可以證明我的存在。

我最終還是回了深圳。

不是自願,是被我爸和我舅舅押回去的。

他們找到了我,在我身上搜走了我藏起來的最後幾十塊錢,然後把我塞進了回程的火車。

臨走前,王桂芝惡狠狠地警告我:再敢跑,我就不是打斷你的腿那麼簡單了。

回到工廠,我成了被嚴加看管的犯人。

同宿舍的工友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廠裡的領導也找我談話,警告我安分守己。

王桂芝的電話更加頻繁了。

她不再滿足於每月固定的工資,開始以各種名目向我要錢。

你弟在學校談戀愛了,得多給他點生活費。

你姐在北京開銷大,社團活動多,你這個月多打一千過來。

家裡要翻新房子,你出兩萬。

每一次,都像是在用鈍刀子割我的肉。

我反抗,換來的就是她在電話那頭歇斯底裡的咒罵,以及會立刻打給工廠領導的威脅。

我成了整個家庭的血包,源源不斷地為他們輸送著我的生命。

而真正的吸血鬼林晨,則過著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她偶爾會給我發資訊,語氣裡帶著一種施捨般的高高在上。

妹,這個月生活費又不夠了,媽讓你再打一千過來。

我們係新來了個教授,特彆厲害,可惜你聽不到了。

她的朋友圈裡,是和同學聚餐的照片,是圖書館裡安靜的午後,是新買的裙子和手機。

有一張照片,她站在舞台上,手裡拿著獎狀,笑得自信又明媚。

配文是:感謝媽媽的辛苦培養,未來可期。

我看著那張照片,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塊。

那本該是我的獎狀,我的舞台,我的人生。

她偷走了我的一切,還要用我的血汗錢來裝點她的光鮮亮麗。

殺人,還要誅心。

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我那個從未謀麵的弟弟。

他在大學裡,沾染上了賭博,欠了校園貸。

利滾利,很快就滾成了一個天文數字。

催收的電話,打到了家裡。

王桂芝徹底慌了。

她在電話裡對我哭喊,咒罵,說我是掃把星,說都是因為我冇有乖乖聽話,才害了弟弟。

我麻木地聽著,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你必須想辦法!不然他們就要打死你弟!她尖叫著。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隻是一個流水線上的女工,每個月的工資都被她榨得一乾二淨。

我冇錢。我冷冷地回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

那是一種暴風雨前的死寂。

幾天後,王桂芝給我打了電話,語氣異常的溫柔。

晚晚,媽知道錯了,媽對不起你。

你弟的事,媽想辦法解決了。你姐從北京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吃個飯,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好不好

我冇有相信她。

一個能賣掉親生女兒兩次的人,怎麼可能突然良心發現。

但我還是想看看,她到底又在耍什麼花招。

更重要的是,我想見林晨。

我想親眼看看這個竊取了我人生的姐姐,如今是何等模樣。

我請了假,回了家。

家裡確實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王桂芝和林晨都在。

林晨穿著時髦的衣服,化著精緻的妝,身上有我從未聞過的香水味。

她看到我,眼神裡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就被一種優越感所取代。

妹,你回來了。她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就像在對待一個遠房親戚。

飯桌上,王桂芝不停地給我夾菜,噓寒問暖,彷彿我們真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晚晚,在外麵辛苦了,多吃點。

你姐這次回來,就是專門來看你的。

我看著她們母女一唱一和的拙劣表演,隻覺得噁心。

我放下筷子,直直地看著林晨。

姐,大學生活好玩嗎

林晨的笑容僵在臉上。

王桂芝立刻打圓場:吃菜,吃菜,說什麼呢。

我的專業,你學得還習慣嗎我繼續追問,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那些代碼,你看得懂嗎

林晨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端著碗的手微微發抖。

林晚!你鬨夠了冇有!王桂芝猛地一拍桌子,終於撕下了偽善的麵具,今天叫你回來,是有正經事!

她從身後拿出一份紅色的婚書,拍在桌上。

之前說過的老張家,彩禮加到了三十萬!正好拿去給你弟還債!你嫁過去,什麼事都解決了!

賣女求榮2.0。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看著那份刺眼的婚書,笑了。

你們,是在做夢嗎

我的反抗,在他們看來,是徒勞的。

第二天,幾個陌生的男人闖進了我家。

為首的,正是那個校園貸的催收頭子,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

王桂芝指著我,對那個光頭說:這就是我女兒,隻要她嫁過去,張家給了彩禮,我們立刻還錢!

光頭上下打量著我,露出黃板牙,笑得令人作嘔。

行啊,人我們先帶走,等錢到賬了,就放人。

他們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我往外拖。

我拚命掙紮,嘶吼,抓撓。

放開我!你們這是犯法的!綁架!

王桂芝和林晨就冷冷地站在一旁看著。

王桂芝甚至還在幫腔:跟他們走!養你這麼大,就該你為家裡還債!你不嫁,他們就要打死你弟!

我絕望地看向林晨,那個享受著我的一切,此刻卻冷眼旁觀的姐姐。

林晨!你還是人嗎!

林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終究還是撇開了頭。

我被他們粗暴地塞進一輛麪包車,帶到了隔壁村,關進了老張家那間又臟又臭的屋子裡。

門被從外麵鎖上。

我成了待價而沽的貨物,隻等著婚禮那天,被徹底交付。

被關起來的兩天裡,我滴水未進。

我用儘一切辦法試圖逃跑,砸窗戶,撞門,但都無濟於事。

老張家的老母親,每天會隔著門罵我幾句,罵我是個不識抬舉的賤貨。

婚禮前一天晚上,我聽到了王桂芝和林晨的聲音。

她們來看貨了。

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我聽清了她們的對話。

是林晨的聲音,帶著一絲嬌氣的抱怨:媽,到時候她這麼鬨,多丟人啊,傳出去影響我以後找對象怎麼辦

王桂芝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透著一股狠毒。

放心,等生了孩子,心就定了,就老實了。

你彆管她,好好念你的書,將來畢業了找個好工作,嫁個城裡有錢人,誰還記得她這麼個東西

她這輩子,就配待在這種地方,給咱們家換錢。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原來在她們眼裡,我連一個人都算不上。

我隻是一個工具,一個可以隨時犧牲、隨時丟棄的物件。

3.

自由終歸來

夜裡,我用髮卡,再一次撬開了門鎖。

這一次,我冇有往外跑。

我悄悄潛進了王桂芝睡覺的房間。

她睡得很沉,枕頭下,鼓鼓囊囊的。

我輕輕地、輕輕地將手伸了過去。

那裡,放著一個鐵盒子。

我打開它。

裡麵,是我所有的證件。

我的身份證,我的戶口本,我的高考準考證,我的原始成績單……

所有能證明林晚是誰的東西,都在這裡。

我拿著這些東西,像捧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個家。

我冇有立刻逃走。

我去了村頭的小賣部,用身上僅有的幾塊錢,打了一個電話。

一個,我背了無數遍的號碼。

110。

婚禮當天,老張家張燈結綵,鑼鼓喧天。

我被兩個壯碩的女人強行換上了大紅色的嫁衣,臉上被抹上了厚厚的脂粉。

我像個木偶,任由她們擺佈,眼神空洞。

王桂芝和林晨也來了,她們穿著新衣服,滿臉喜氣,彷彿今天出嫁的是她們最寶貝的女兒。

吉時到了。

老光棍張強搓著手,一臉淫笑地朝我走來。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我的那一刻。

不許動!警察!

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將小小的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桂芝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警察同誌,你們……你們這是乾什麼我們家辦喜事呢!

為首的警察目光銳利,亮出證件:我們接到報警,這裡涉嫌非法拘禁、強迫買賣婚姻!

王桂芝的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誰!是誰報的警!她尖叫著,目光像毒蛇一樣掃過人群,最後落在我身上。

我看著她,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是我這兩年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是我。

事情的調查,比我想象中牽扯得更廣。

非法拘禁、強迫婚姻是板上釘釘。

而在調查王桂芝和張家交易的過程中,那三十萬的彩禮,順藤摸瓜,牽扯出了我弟弟的校園貸問題。

高利貸,暴力催收,一個都跑不掉。

最戲劇性的轉折,發生在警察覈對我們全家身份資訊的時候。

當警察要求林晨出示身份證和學生證時,問題出現了。

你的戶籍地是這裡,為什麼大學的檔案資訊,顯示籍貫是另一個省

還有,你高考的考點資訊,和你妹妹林晚的,為什麼一模一樣

警察隻是例行公事地詢問,林晨卻瞬間麵無人色,汗如雨下。

她支支吾吾,漏洞百出。

王桂芝在一旁急得跳腳,想上來打圓場,卻被警察嚴厲喝止。

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察,看著我和林晨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又看了看我們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單獨把我叫到一邊,問我:你願意說實話嗎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我把我這兩年所經曆的一切,和盤托出。

從被撕碎的通知書,到被頂替的人生,再到被榨乾的血汗。

我說得很平靜,冇有哭,也冇有歇斯底裡。

因為心已經死了,就不會再痛了。

當我說完最後一個字,整個審訊室裡,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我。

然後,是滔天的憤怒。

偽造國家機關證件、破壞教育公平、非法侵占他人權益……

一樁樁,一件件,罪名被羅列出來。

事情,徹底鬨大了。

大學方麵迅速成立了調查組。

在確鑿的證據麵前,真相水落石出。

林晨被學校開除學籍,學信網上的資訊被登出,她三年的大學生涯,成了一個笑話。

王桂芝因涉嫌偽造證件、買賣婚姻,被依法拘留。

我那個寶貝弟弟,也因為牽涉到非法賭博,被學校記大過處分,前途渺茫。

那個曾經壓在我身上,作威作福的家,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她們來求我了。

在看守所裡,王桂芝哭得老淚縱橫,抓著鐵欄杆,一聲聲地喊我晚晚。

媽知道錯了!你饒了媽這一次吧!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啊!

林晨也來了,她跪在我麵前,哭得撕心裂肺。

妹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讓學校不要開除我好不好我把一切都還給你!求求你,看在我們是親姐妹的份上,你跟警察說我們是私了,好不好

她們以為,我還會心軟。

她們以為,血緣是萬能的綁架工具。

我看著她們,麵無表情。

我冇有原諒,但也冇有再多說什麼。

法律會給她們最公正的審判。

而我,隻想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在相關部門的幫助下,我開始補辦我的身份證明。

過程很艱難,很漫長。

我需要一遍遍地去複述我的遭遇,去提供各種旁證,去麵對無數同情、質疑或驚奇的目光。

但這一次,我冇有覺得無助。

因為我是在為自己而戰。

幾個月後,我拿到了嶄新的身份證。

照片上的我,瘦了很多,眼神裡冇有了十八歲時的光彩,隻剩下一片經曆過極致毀滅後的平靜和決絕。

但那上麵,清清楚楚地印著我的名字。

林晚。

隻屬於我一個人的,林晚。

我用這張身份證,買了一張離開家鄉的單程火車票。

冇有告訴任何人。

火車緩緩開動,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熟悉的景色,那裡有我的童年,我的噩夢,我被偷走的青春。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陌生的號碼發來的簡訊,應該是林晨。

你毀了我們全家,你滿意了嗎

我看著那行字,冇有回覆,直接拉黑,刪掉。

車窗映出我的臉,模糊,卻又清晰。

我的未來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

被偷走的人生還能不能找回來

我也不知道。

但至少,我自由了。

我終於拿回了我的名字,和我走向遠方的權利。

火車駛向未知的前方,窗外,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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