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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慕師尊,被小師弟告發。
師尊非常失望,罰我入寒洞禁閉五百年。
第一百年,我思念師尊。
第二百年,我死性不改,繼續思念。
第三百年,第四百年……
我骨頭依舊又犟又硬。
到了第五百年,我眼前出現了彈幕。
【女主這戀愛腦,真是絕了,這都幾百年了,還念著呐。】
【呃,其實也不能全怪女主,分明是卿瀾雪這老登,他故意勾引的女主。】
啊?師尊勾引我?
保真嗎?
1
一把抹掉眼睫上結的冰霜,我裝作對半空發呆的樣子,鬼鬼祟祟地用神識偷看。
彈幕還在不停滾動。
【樓上你真相了,卿瀾雪這老登就是死不承認,明明早就愛上了女主,卻又顧忌師徒名分,選擇自我欺騙。】
【誰家好人練劍要手牽手教,那八塊腹肌隔著法衣都要貼到女主臉上去了。】
【我們女主寶寶真可憐,小小年紀,冇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哪受得了那等誘惑。】
啊,師尊有八塊腹肌的事,她們也知道嗎?
不會跟我一樣偷看師尊洗澡了吧?
那她們也太厚顏無恥了,怎麼能跟我一樣不要臉呢。
豈不是顯得我不特殊了?
但她們又好像在為我打抱不平。
算了,就這一次,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
換了個打坐的姿勢,我從儲物戒裡掏出一把瓜子。
一邊嗑,一邊猜這彈幕的由來。
【女主咋嗑起瓜子來了?也是,這地方連個手機電影都冇有,不嗑點瓜子打發時間,都得整抑鬱了。】
【那啥啥,我覺得女主寶寶不虧啊,她師尊卿瀾雪可是修仙界第一美男,你們懂這個含金量嗎?】
【懂個錘子,姐妹,都看小說了,你就不能要求再高點?是你不配嗎?】
怎麼還叫人家寶寶呢。
摸摸有些發燙的耳朵,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低頭嗑瓜子。
【男主就是太擰巴了,這種擰巴的人,往往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趕不走的愛人。】
【嗬忒,什麼擰巴的人需要一個趕不走的愛人,老孃冇錢的時候還需要一家不會報警的銀行呢。】
【對,又不是小麻花,擰巴個什麼勁,就是欠的,女主換個男人試試,卿瀾雪這貨指定破防。】
怎麼還吵起來了?
想勸架,又怕被髮現我能看見她們的存在,彈幕就突然消失了。
又或者不再如此暢所欲言。
我隻能忍著當和事佬的衝動,仔細琢磨她們的話。
蠻有道理的。
師尊確實挺擰巴。
明明隔幾天就會偷偷隱匿身形來看我,還會托大師兄他們給我帶一堆好東西。
但我發的傳訊,冇有得到過一次回覆。
也從不肯正大光明地來見我。
將避嫌做得徹底。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股獨特的冷梅香出賣了他……
【說句掏隔壁心窩子的實話,卿瀾雪確實很美,但天下美男,就如同那爭相鬥豔的花,雪山之巔的蓮花,空穀清澗的幽蘭,青澀嬌嫩的綠梅,卿瀾雪他頂多隻能算其一。】
【我們女主寶寶就是被師尊養的太乖,太單純了,瞅瞅隔壁家那位,都三十八個了,我們家這個還在搞純愛。】
【強扭的瓜,雖然脆,但不甜誰還要他啊,又不是冇有其他更好選擇,女主對自己好點吧。】
雖然,但是,彈幕道友們,我這一個都還冇吃到呢。
委屈扁嘴。
心裡酸酸的。
彈幕道友們一定吃的很好吧,這才能夠時刻追求新鮮感。
不像我,拚著被逐出師門的勇氣,才親到師尊一下。
還隻是手指。
唉。
人生的參差啊,不外乎如是。
2
有了彈幕的陪伴後,日子每天都吵吵鬨鬨起來。
她們吵,我看。
以至於我都冇注意,師尊已經有一段時間冇來偷看我了。
不知過了多久,到了禁閉結束的一天。
差點忘了,還是彈幕提醒的。
伴隨著,是一個重磅訊息透露。
【完了完了,小月月出去後一定會去找師尊,但這樣就會撞見卿瀾雪正在舉辦收徒大會,還是個女弟子。】
【雖然是故交臨死前托孤,才收下水淼淼,但狗男主是不是忘了,他答應過我們女主,隻會有她一個女弟子。】
【最煩這種男主人設,答應的做不到,問就是有苦衷,不得已,咋,宗門那麼大,除了他找不到彆的人收水淼淼為徒了,就非得是他?】
師尊,收徒?
心裡一咯噔,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但不知是這些天看多了彈幕各種小劇透還是怎樣,竟也冇想象中那麼難過。
甚至有種,倘若真如她們所言,其實也挺好的。
任何東西,加上了唯一,總會變得有些特殊,難以割捨。
可要是這個許下唯一的人,自己打破了承諾……
【那便棄了吧,這個男主不要也罷,我們鳳傲天要什麼男人冇有,但凡她多往身邊看看。】
【彆啊,勇敢直球執拗小徒兒跟道德感拉滿擰巴陰濕男鬼師尊,我磕死好吧,哪有那麼多完美男主,包容一下。】
【包容個嘚,你咋不包容我家霽月?彆忘了簡介結局裡,我家霽月可是要死一次的。】
【嗚嗚嗚,我們女主愛歸愛,但守護蒼生是真不含糊,好幾次殺猛了,師尊來攔都不行,最後以身殉道也是極其堅決果斷。】
【太陽永遠熄滅在他懷裡,從此他隻能帶著那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尋遍大千世界,隻為找回他的小徒兒,也是愛人。】
【師尊,您瞧,我這一劍九州,使得可好?】
【師尊,您瞧……】
突然的刷屏,這句話占滿所有的彈幕空間。
我心中震顫,彷彿隔著時空,與不知道多少年後以身殉道的那個自己有過刹那交彙。
忽的就明白,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不求來生,不問愛意,而是因為自己很厲害,所以驕傲地尋求師尊認同嗎?我真的,哭死。】
【女主的遺言是這樣一句話,是我冇想到的,該怎麼說呢,不愧是我粉的崽,媽媽為你驕傲,嗚嗚嗚】
【感覺這個時候,女主寶寶已經釋懷了,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會讓男主不要忘記她,否則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呃。
傷感的氛圍啪的一下就冇了。
那種底褲被扒乾淨,啥心思都藏不住的羞恥感湧了上來。
腳趾摳地。
就在這時,寒洞禁製消失了。
男子清潤柔軟的嗓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師妹,我來接你了。”
來人麵如冠玉,唇角含笑,眉心一道金色劍印,蓮釵髮帶高束墨發,藍白法袍行走間靈光流轉,氣度矜貴又不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啊啊,這麼肥美的窩邊草,女主她是瞎了嗎?】
【瞅瞅那腰,那胸,那腿,哪點比師尊差了?】
【說起來,大師兄也算得上男配,他是喜歡我們女主寶寶的,隻可惜,我們女主寶寶不解風情,一心老古板。】
【嘖嘖,每次來見女主,都穿的跟隻開屏的花孔雀一樣,法袍都不帶重樣的,連髮型都是。】
說什麼呢?
3
說什麼呢!
大師兄怎麼可能喜歡我。
還有那什麼腿,什麼腰,也太不正經了。
強行將視線從大師兄的身材上收回,背過手,蹭了蹭掌心冒出的汗。
“謝謝師兄,也就隻有你還會記掛著我,知道我今天能出去了。”
隻是師尊收徒大會,大師兄不用到場嗎?
正想著,就見大師兄一臉為難之色。
“師妹,出去之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你聽了後千萬不能衝動,師尊他老人家應該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我們做徒弟的,不好置喙。”
還想著要不要去收徒大會走一遭,大師兄這麼說,看來無需驗證了。
彈幕說的,是對的。
回身坐在寒玉石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我心態良好。
“坐下說。”
許是我表現的太淡定自如,大師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
似是誤會了什麼,他神色放鬆。
“看來師妹已經知道了,是我多言了。”
“先離開這裡吧,師兄為你準備了一桌靈膳,都是你愛吃的。”
“師妹能否賞個臉光顧一下師兄的小相峰?”
似是覺得居高臨下瞧著我不好,他撐著雙腿,彎腰下來與我對視。
一雙糅雜了桃花眼與狗狗眼全部特點的眼睛,彷彿生來就會無辜含情,灩灩生波。
以往,我從未注意過這些。
但彈幕顯然比我細心多了。
【這就是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嗎?他真的,好會撩。】
【快看他身後的手,那扣食指側邊的小動作,可把他緊張壞了。】
【某些男人啊,麵上優雅從容,實則心裡早已兵荒馬亂。】
會撩?
就這?
也不知是腦子抽了還是怎的,我突然起了勝負欲。
“師兄。”
上半身往前探,驟然與他的臉靠的很近。
“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隻剩兩掌之距,清晰地能看見他臉上所有的細微變化。
麵容緊繃,唇角抿起,瞳孔縮顫。
他慌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但這些用驚嚇來解釋也勉強可以。
可要是如此,那紅到快要滴血的耳根,就有些解釋不通了。
誰嚇到會有這樣的反應?
不像是嚇到,倒更像是……羞澀。
【女主寶寶再靠近一點,他估計要整個人爆紅了,頭頂冒煙的那種。】
【估計這會腦子都是,師妹靠近我了,靠的好近,怎麼辦?我該做些什麼?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哈哈哈……】
【哎呀你們這些人好壞,不像我,隻會瘋狂姨母笑。】
4
我有些無奈。
但怎麼說呢,已經習慣了。
彈幕道友們開心就好。
我繼續逗大師兄。
“師兄,你怎麼不問我哪裡不一樣?”
這招還是跟彈幕道友們學的,試試看管用不。
不行就用自己的招數。
這般想著,我又湊近了些許。
這下隻有一掌的距離了。
“在發呆嗎?”
大師兄終於回過神來,卻是口齒不清,往後退避。
“不是,我,師妹……”
左腳絆右腳腳後跟,一個踉蹌,摔坐在地上。
無措又狼狽,外衫都有半邊滑落。
“靠的太近了。”
他低著頭,細若蚊聲地低喃。
修仙者耳聰目明,我聽得一清二楚,但故作冇聽清,繼續逗弄他。
彆說,跟逗弄師尊的感覺很不一樣,又意外的同樣有趣。
這難道就是彈幕所說的,各花各有各花香?
“師兄,你剛纔說什麼,我冇聽清。”
我起身蹲到他麵前。
“要不你再說一遍,我這回一定能聽清。”
四目相對,大師兄似乎察覺到什麼,嘴唇動了動,似要開口說話。
又很快抿緊。
在我直白的視線注視下,發燙的紅意,從他的脖頸,蔓延至整個耳朵和臉龐。
連手背都透著淡淡的粉。
好看中透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色氣。
他又開始摳手指了,一副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
瞧得我心尖一抖,有種欺負老實人,還把人欺負狠了的負罪感。
做得太過了嗎?
【喲喲喲,瞧瞧這是誰啊,不是元嬰期大圓滿的慈玉道君嗎?咋還像個凡人一樣摔倒了呢?】
【摔的那麼有美感,小心思真的不要太明顯,最好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方式出現。】
【哎呀,摔倒了,要師妹扶,不扶不起來,妖嬈小狗jpg。】
【合歡宗看見都要誇一句,道友好手段,我要是女主,這會一定愧疚死了。】
我:“……”
大師兄,你今天讓我重新認識了你。
輸了,徹底的輸了。
可惡。
“先起來吧。”
抓胳膊試圖把人扶起來,結果剛起來,攙的人又一個踉蹌,摔到我懷裡。
我:“……”
大師兄,你真的。
心裡清楚這是男人的小手段,但還是穩穩把人接住。
冇辦法,誰讓這是五百年如一日,日日都來寒洞看我,陪我聊天說話,打理我起居日常的大師兄呢。
在我心裡還是很重要的。
就,僅次於師尊吧。
“抱歉師妹,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大師兄有些犯難地說著,下唇咬了又鬆開,眼睛水潤潤的,臉也更紅了。
哪還有剛進來時端重自持的樣子?
但對上我視線的時候,他倒是冇躲開。
不僅冇躲,還一直盯著看。
若有似無的靠近,笑起來,眼裡的春水漾得跟摻了蜜糖一樣甜。
心神輕晃,似有什麼在融化,寸寸開花。
我迅速挪開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摟在他腰上的手。
不知為何,有那麼一瞬間,竟想到同樣笑起來很甜的小師弟。
晦氣。
雖然因為彈幕的存在,讓我心境有所成長,也更豁達了。
但一想到他搞背刺,就如鯁在喉。
有時候重要的不是告密事情本身,而是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奈何,這五百年,他從未來看過我一次,也未有任何解釋。
都說那日之後,他便自請出宗曆練了。
似是對師門中人有所埋怨,大失所望下這才遠走。
這個師門中人,是誰就不用說了。
可直到現在,我也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第一次跟他說喜歡師尊時,他冇生氣,隻嫌棄說我眼光差,看上個糟老頭子。
後麵卻又……
大抵,男人就是如此善變吧。
彈幕說的對,男人心,海底針,永遠不要相信男人說的話,因為隨時會變卦。
他們甚至不能共情曾經的自己。
小師弟應該就是這類男人。
“你們在乾什麼!”
突然的大喊,憤怒又幽怨。
大師兄被這聲驚到,又踉蹌了下。
我懂。
立馬及時摟住他的腰。
腳步聲從洞口逼近,大師兄先看見人。
“聶師弟,你怎麼回來了?”
我陡然一僵。
5
【哦豁,修羅場,等等,這就是小師弟?冇人告訴我這紅衣白毛小子長得這麼嬌豔欲滴啊。】
【紅衣金繡少年郎,富貴迷人海棠花,還是垂絲的那種,斯哈斯哈,想扇他巴掌,讓他躺在我身下哭。】
【樓上收著點,這裡是評論區,不是無人區。】
【大家有冇有發現,他身上穿的那套法衣,不是女主五百年前在他過生辰時送他的嗎?】
彈幕又開始不著調了。
鬆開大師兄的腰,我朝正走來的少年看去。
確實是我以前送的六品法衣。
那樣鮮豔的紅色,充滿明媚朝氣,是我以前對小師弟的期許。
幼時的他也很喜歡。
小師弟身世坎坷,是被大師兄從魔族屠戮的小村莊裡救出來的孩子,所以我總是要多憐惜他一些。
隻是孩子長大了,有了他自己的想法,喜歡的紅色也變成了沉重的黑袍。
我當然尊重他的選擇。
所以在他收了那件紅色法衣,又說討厭這種顏色後,我便再冇做過法衣給他。
因為我不能確定,下一次送黑色法衣,他的喜好會不會再改變。
現在看來,我當初果然有先見之明。
這不,又不喜歡黑袍了。
思緒紛雜間,我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時間當真是把殺豬刀,以前最是無話不談,推心置腹的師姐弟,如今兩兩相望,竟隻剩沉默。
“師姐怎麼這樣看著我?就冇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到底是小師弟先開了口。
但他眼神很是沉鬱複雜,嘴角上揚的弧度更是透著極其諷刺的冷笑。
“嗬,還是說,師姐隻顧著跟大師兄在這打情罵俏,早已將我這個小師弟與師尊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師姐的喜歡,還真是廉價得很。”
這話換誰聽了都會不舒服,特彆是他還惡意揣度詆譭。
我皺眉嗬斥。
“聶筠,你的嘴巴要是不會說話,可以自己縫起來,彆在這胡亂犬吠。”
他嗤笑一聲。
“犬吠?是這樣嗎?師姐。”
“汪……汪。”
步步逼近,又在離我不到三米的位置站定,不再往前。
睫羽輕顫間,眸光似籠罩了淡淡的,名為悲傷的霧氣。
但一晃眼,又隻剩下戲謔。
是錯覺嗎?
我有些狐疑,但他很快便將視線從我臉上移開,去看旁邊的大師兄。
視線一番上下打量,似在審視探究些什麼。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嚥下想要詢問的話,打算直接拉大師兄繞過他這隻瘋狗離開。
可聶筠卻故意用拿著劍鞘的手,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去哪?我話還冇說完呢。”
“大師兄,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變得如此弱不禁風了,動不動就摔師姐懷裡。”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學那凡間紅樓裡上不得檯麵的小倌呢,勾欄做派,狐媚手段,令人作嘔。”
那張嘴,淬了毒似的,冇有半分客氣。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已經褪去少年稚嫩的男人。
隻覺得巴掌癢癢的很,有種想要打什麼的衝動。
6
但許是腦海中那個會乖乖追在屁股後麵叫師姐的小師弟影子還未完全淡去。
我竟還有些心疼。
“阿筠,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出宗曆練,你都經曆了些什麼?當年你告發我,又是因為……”
我給他一個機會,也給這份姐弟情一個機會。
可話還冇說完,便被聶筠突然的彎腰捧腹大笑打斷。
“哈哈哈,師姐,你不會還像以前那麼天真吧?看來這五百年寒冰煉獄的懲罰還是冇能讓你吃夠教訓。”
“你不會以為當初我告發你是因為有什麼苦衷吧?那你也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告發你,純粹是因為我討厭你。”
“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討厭你!”
許是笑得太用力,他眼中都溢位了淚花。
細碎的,顫抖的,如破裂的珍珠般,掛在眼尾。
又隨著他手指粗魯的拭去,隻剩下一小片暈開的緋色。
我該是要生氣的。
他這樣無禮,猖狂,惡劣。
對救過他命的大師兄出言不遜,對將他從小養到大的師姐冷嘲熱諷。
真的是個很壞的孩子了。
但
“啪!”
我快走到他麵前,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又在他嘴角溢血,怔愣時,按著他的後腦勺,將他抱住。
聶筠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
“你乾什麼你彆抱我,你剛打我,又抱我,又用小時候那套對付我,我纔不會上你這個當!”
嘴裡千般抗拒,手腳卻半點冇掙紮。
我摸摸他的頭,又拍拍他的背。
他身子緊繃了一瞬,嘴巴也閉上了,像隻被馴服的狼崽。
也像豎起尖刺,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刺蝟,嘴巴傷人,心裡卻在流淚。
我知道他這樣不對,不該,不好,可生氣的同時,又會忍不住擔憂心疼。
人隻要有心,除非隻是旁觀,否則親人之間哪裡又能真正做到理智清醒,爽文打臉
不虧不欠。
多數還是其中一方妥協,給台階。
我與聶筠,不是親姐弟,可我從小將他帶大,在心中早已將他當成了親弟弟。
雖然在他冇出現前,我還是有些怨懟的。
五百年啊,他是真不來看一眼。
從肩窩處捧出他的腦袋,對上的,是一張咬著嘴唇,眼淚流得稀裡嘩啦,卻倔犟不肯發出聲音的臉。
有些嫌棄地用帕子替他擦了擦。
上一次見他這樣,還是十三歲那年。
我跟大師兄外出曆練不在宗門,師尊與掌門他們又去了淨魔淵淨化魔氣。
他因在擂台上打過了七長老的寶貝兒子,被私底下故意找茬欺負。
罵他是沒爹沒孃的野孩子,引來魔族剋死全村人。
他氣不過,把那小子揍了一頓。
結果那小子惡人先告狀。
七長老又有所偏頗,罰他二十鞭時故意讓人加重力道,差點把他脊骨打斷。
他一聲不吭,還想瞞著,自己想辦法報複回去。
還是我無意中從七長老那喜歡嘚瑟的寶貝兒子那得知了此事。
我那叫一個氣啊,抄起鞭子就把七長老家的小胖墩打了個皮開肉綻。
還向掌門與師尊告了七長老一狀。
把他競爭刑罰堂堂主的名額給弄冇了。
因為此事,在小師弟告發我喜歡師尊時,他蹦躂得最歡。
恨不得直接弄死我。
好在誰家裡冇點見不得光的醜事,比如他那個寶貝小胖墩兒子。
其生母壓根不是什麼早逝的凡人,而是合歡宗某位雌雄同體的修士。
小師弟曝出這點的時候,彆說我冇想到,所有人都冇想到。
但小師弟說,就是純看不慣七長老那嘚瑟勁。
七長老怒極攻心,吐血暈倒,被弟子抬出大殿。
我懷疑他是裝的,但懶得拆穿他。
“彆哭了,我還冇委屈呢,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眼淚擦了又掉,跟水做的一樣。
我乾脆放任不管,施了個清潔術,看向從剛纔開始,就隻是安靜待在角落的大師兄。
見我看過去,他莞爾一笑,如春風拂柳,和煦溫暖。
“聊完了嗎?師妹。”
好似完全冇有把小師弟之前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
一臉的溫吞無害,良善好脾氣。
我又有點愧疚了。
死孩子這張破嘴,就該給他縫上,說的那都是些什麼肮臢話。
【大師兄心裡快要氣死了吧,明明跟女主寶寶氣氛正好,結果來了這麼個煞風景的玩意。】
【傲嬌毒舌已經冇有市場了,還是大師兄這款好,包容度高,人夫感強,委屈隻會自己消化,笑臉永遠留給女主,還會孔雀開屏,暗騷撩人。】
【女主應該猜到聶筠是有苦衷的了,但一碼歸一碼,就他那嘴欠的,一巴掌著實少了,就該覆上靈力,降龍十八掌。】
那倒也,不至於。
7
一手拉著一個,去了大師兄的小相峰。
大師兄的確擺了一桌靈膳,還都是我愛吃的。
“大師兄的手藝,能吃嗎?”
聶筠一屁股坐在主位,就要拿碗吃飯。
我挑了挑眉,手指一併,靈光招來遠處地上一根樹枝,敲在他手上。
又抬起他下巴。
微微勾唇,笑得和藹可親。
“小師弟,五百年過去了,也不知你的劍術有冇有長進,與師姐比劃兩招可好?”
“我不……”
淩厲的樹枝一端朝他掃了過去,聶筠不得不後退閃躲,被迫接招。
這五百年,哪怕是在寒冰煉獄,我也冇落下修煉。
更何況聶筠的劍術,本就是我教的。
當年我還想過收聶筠為徒,正好聶筠也願意。
隻是師尊說我雖然結丹,心性卻還不足以收徒,便勉強讓聶筠做了他的弟子。
結果倒好,甩手掌櫃,啥也不管。
最後還是我去他那學了,融會貫通,再自己教給聶筠。
“啊,卿霽月,你打我屁股!不許打我屁股,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對,這招怎麼還能這樣,你耍賴,啊,你又打!”
“卿霽月,你再這樣,我就來真的了。”
彈幕看的嘎嘎樂。
【笑死,說的好像他現在不是來真的一樣,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我們女主寶寶雖然戀愛腦,但她修行從來都很勤奮。】
【天生劍骨,鴻蒙聖體,變異雷靈根,主角標配我們女主寶寶比隔壁那個靠係統吃軟飯的隻多不少。】
【這熊孩子,就該多教訓教訓,快看大師兄,他笑得跟個老狐狸一樣,果然年上就是比年下要穩重。】
抽空瞧了一眼彈幕,我深有認同。
大師兄不勾引人的時候,確實挺穩重的。
打著打著,壓製的境界瓶頸開始鬆動。
一腳踹開撲過來的聶筠,我與察覺到什麼,已經近到身側的大師兄對視一眼。
“安心,師兄為你護法。”
我點了點頭,便朝著後山專門用來渡劫之地飛去。
大師兄緊隨其後,聶筠也未曾落下。
“轟隆……”
雷劫翻滾,接踵而至,化神期的四九天劫驚動了整個宗門。
正在舉行收徒儀式的宗門大殿上,卿瀾雪剛要將代表關門弟子的令牌遞給新收的小徒弟。
聽見這雷聲,麵色一變,整個人立馬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就是後山渡劫之地。
“月兒!”
【哎呦喂,這是誰啊,這不是我們的師尊大人嗎?這收個徒怎麼還收到後山來了?迷路了嗎?】
【打師弟還能晉階,這不得每天都抽空打一頓,說不定能比卿瀾雪這個大乘期還早飛昇。】
【這會知道喊月兒了,咋月兒離開寒洞你不知道來接?還在這一天收關門弟子,故意戳我們女主心是吧?】
8
化神期本該是有心魔劫的。
我也做好了迎接心魔的準備。
可誰料,心魔剛出現,還冇開始蹦躂,彈幕就將它賣了個一乾二淨。
【還以為是王者,冇想到是個青銅,這黑漆巴拉的玩意是啥?它動了,動了,它還會動欸。】
【我天,瞧它都乾了什麼,它竟然蠱惑女主寶寶三個都要,它真的,我哭死,這也是我的願望啊喂。】
【這是心魔嗎?這是我的心肝小寶貝啊,哎呀羞羞,它竟然變幻師尊的身體跳脫衣舞,指縫大開jpg。】
【冇人覺得哪裡不對嗎?這可是女主的心魔,如果女主不想,那心魔怎麼會變成……】
我強忍著嘴角抽搐,一劍捅穿了脫的隻剩褲子的心魔。
真的好大一口鍋。
是我想的嗎?
分明是你們如影隨形地跟著我,意念又太過強烈,以至於心魔捕捉錯了對象。
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這點。
嗬,我可想不出什麼男團走位,掃堂腿,鋼管吻,矇眼撕衣,西裝暴徒……
總感覺,心魔要是落在彈幕道友們手裡,絕對會被玩的很慘,心魔都要生心魔的那種。
不過說真的,那些畫麵雖然荒唐,但的確有著彆樣的誘惑。
掐訣凝神,趕緊散去腦中那些不該在此時有的念頭,專心吸收起雷劫後落下的靈雨。
再睜眼時,身邊已經站了三位。
“月兒,可還好?”
卿瀾雪伸手欲扶我起身,被我用行禮的動作不經意躲了過去。
“徒兒見過師尊,一切都好,師尊這幾百年可還安好?”
冷淡,疏離,客套,像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徒弟。
怎麼說呢,許是被彈幕洗腦成功,再見一身白衣仙姿,清冷出塵的卿瀾雪,我想的竟然是,強扭的瓜脆是脆,但他不甜。
何必委屈自己。
我可是天命之女,鳳傲天,值得更好的。
修仙路漫漫,這個不行那就換。
驕傲jpg。
許是冇想到我會是這樣的語氣態度,卿瀾雪睫毛輕顫,沉默了好一會兒,纔再次開口。
“為師今日又收了一名弟子,淼淼,過來見過你師兄師姐。”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見了被掌門牽著的小女孩。
瞧著也就七八歲的樣子,一張白白嫩嫩的包子臉,齊劉海,大眼睛,很是可愛靈動。
聽到卿瀾雪的話,鬆開被牽著掌門的手,乖巧規矩地走上前來行禮。
糯糯的嗓音有些侷促緊張。
“大師兄好,二師姐好,三師兄好,我叫水淼淼。”
是個很懂事,性子還有些靦腆內斂的好孩子呢。
我用神識掃過儲物戒,想著給什麼見麵禮好,大師兄已經先打樣了。
“我是你大師兄慈玉,也是小相峰的峰主,擅畫符,以後你要是有什麼符籙方麵不懂的,可來向我請教。”
掌心一翻,遞出三張高品階,有價難買的符籙。
“這三張符籙,予你自保。”
懂了。
我立馬有樣學樣地介紹,並給出一樣自己鍛造的法器。
漸變彩色的浮空披帛,防禦攻擊為一體的六品法器。
金丹以下,打如狗。
輪到聶筠了,他直接給了一儲物戒的靈石。
“喜歡什麼,自己去買。”
“謝謝三師兄。”
小師妹水淼淼歡喜地接過,一點不覺得敷衍。
好乖,擼一下。
至於原先因為師尊又收女弟子而感到的低落,此刻蕩然無存。
這麼香香軟軟的小師妹,為何要因為師尊的不守諾而遷怒於她。
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呐,跟小師弟一樣。
聶筠:“阿切。”
9
跟很是拘束掌門等人商議好化神大典的相乾事宜,我牽著小師妹,隨師尊回了他的雪落峰。
離開前,小師弟聶筠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用眼神鼓勵他,他又負氣禦劍離開。
好,好得很,以後再想說,我還不聽了。
就憋著吧,憋不死你。
“月兒?月兒,在想什麼?”
一縷透著涼意的靈氣沁入眉心,我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自己在師尊麵前走神了。
將切好的茶水恭敬地端遞到他麵前,討喜地笑笑,見他接過,這才鬆了口氣。
手指撓了撓臉,企圖矇混過關。
“師尊我剛纔在想,等化神大典後,是不是要離開宗門去其他大陸遊曆一番,磨礪下心境。”
這個想法確實是有的,雖然以我現在的修為境界,無人敢再議論五百年前那段大逆不道的往事。
可留在宗門,到底有些不自在,特彆是像現在這樣,與師尊麵對麵坐著。
要不是旁邊還有個專心吃糕點的小師妹,肯定會尷尬到無所適從。
“正好大師兄也要出去尋找突破化神的機緣,弟子跟他一起,互相也有照應。”
卿瀾雪喝茶的動作突然一頓。
是輕易就能被髮現的停頓。
但我低頭看著手指茶杯,假裝冇發現。
哼,現在可不比以前了,再想我在意你在意的要死,可不能了!
卿瀾雪招來傀儡人,讓它帶水淼淼離開。
我趕緊也起身。
“師尊,弟子還有事情要趕著去處理,就先……”
“你坐下。”
條件反射性重新坐下,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這該死的習慣,五百年了還改不了。
“月兒,你可是對為師心中有怨?”
他神色憂傷,說不出淒鬱。
我冇有絲毫猶豫地搖了搖頭。
“弟子無怨。”
既然都說到這了,乾脆直接把事情說白了吧。
於是冇等對麵再開口,我就起身走到卿瀾雪麵前,行了師徒跪首大禮。
“是弟子年少輕狂,不知好歹,讓師尊為難了,這五百年在寒洞禁閉,弟子已經想通了。”
一縷靈力想將我扶起身,但我拒絕了,依舊跪著。
隻是抬起了頭,直視眼前人。
“強扭的瓜不甜,想要找道侶,除了合心意,還得兩情相悅纔好,弟子以前眼裡隻容得下一人,便難免偏執了些。”
“好在,弟子如今已然知錯,師尊放心,弟子可以立下心魔誓言,往後定痛改前非,再也不……”
誓言發到一半,被壓抑的厲聲打斷。
“夠了!”
茶杯碎裂在他手中,濺了半身的水漬,汙了白衣。
我將視線落到他輕顫的手指上。
似是察覺到這份注視,卿瀾雪起身的同時,將握拳的手負於身後,藏於袖中。
“心魔誓言何其重要,怎可輕易立下!”
他語氣極其冷肅。
怒意比當年審判我大逆不道,欺師犯上的罪名時,都還要大。
我又驗證了一件事。
師尊他,確實喜歡我,否則不會如此失度。
隻是這份喜歡,需要藏著掖著,見不得光。
10
我能理解他的難處,但也同樣對他的喜歡感到失望。
許是年齡相差太大了吧。
我想的是,哪怕前路萬千阻礙,衝就是了。
即便頭破血流,至少不悔不憾。
可師尊他要考慮猶豫的,顯然很多。
因為這些,他不能兩全,所以掙紮過後,選擇放棄那份情絲。
這樣也挺好。
做正常的師徒,尊師重道,可比追求心上人簡單多了。
心態瞬間轉變好,我也不尷尬彆扭了。
小心跪挪到他麵前,無視那張特彆好看的臉,扯了扯他的衣邊。
“弟子知錯,師尊莫要氣著自己的身子。”
加層白鬍子老爺爺的靈力幻想,最後一絲心動也嘎嘣碎了。
還真是如彈幕所說,要看臉。
我也不例外。
再次伏身彎腰,行大禮,等回覆。
卻是遲遲聽不到任何聲音。
悄悄掀起眼皮一看,哪還有卿瀾雪的身影。
啊這,我把人氣走了?
不至於吧。
【剛纔師尊看女主那眼神,三分掙紮,四分難過,八分委屈,像是被妻子逼著和離的無能夫君。】
【落荒而逃啊,也是,再留下來,估計會忍不住質問女主為何對大師兄另眼相待,嫉妒中的男人最容易喪失理智。】
【不是,你們嘰裡呱啦的,就冇一個人發現,劇情完全魔改了嗎?】
【知道啊,又能怎?我就愛看現在這樣的,最好女主寶寶提前去魔淵加固封印,這樣就可以避免魔尊滅世,以身殉道的死亡節點了。】
【你猜我們為啥都不說,就你大聰明?樓上漏了點,加固封印前,最好先去把淨世蓮拿到,那玩意淨化魔氣杆杆的,就在水澤秘境裡。】
【聊機緣是吧?那我這個六刷小說黨就不得來總結一下了,首先,女主寶寶可以去……】
我記,我死命記。
什麼師尊,什麼難過,通通見鬼去吧。
腦子裡塞了一堆機緣,我回去的時候,走路都是飄的。
然後就發現,聶筠在洞府門口樹下等我。
“師姐,你知道這五百年,我為何冇有一次來見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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