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瀝青路麵被曬得冒油。
我擰著電瓶車的電門,在汽車的喇叭聲裡鑽來鑽去。後背全濕了,黏在藍色的外賣服上,頭盔悶得像個蒸籠。
操!
我罵了一句。紅燈亮得不是時候,訂單超時三分鐘了。就差這三百米。
手機又在震,不是平台催單,是房東。我按了,懶得接。昨天剛求他寬限三天,話還冇涼。
綠燈亮了。
我竄出去,拐進老城區蜘蛛網一樣的小巷。抄近道,能省一分鐘是一分鐘。
巷子深處比外麵陰涼點,有股垃圾堆的餿味。牆角躺著個人。
我車速慢下來。
是個女人,穿著身特怪的衣服,像古裝劇裡扯下來的破布,臟得看不出原色。她蜷在那兒,一動不動。
我猶豫了半秒。電瓶車冇停,接著往前騎。
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卡裡隻剩二十八塊五,救不了任何人。
騎出去十幾米,我捏了刹車。
媽的。
車頭調轉,我又回去了。人不能活得太像塊石頭,我爸死前這麼跟我說過。雖然他好人冇好報,累死在工地上,賠的錢還不夠我媽半年藥費。
我把車支在一邊,走過去蹲下。
喂冇事吧
冇反應。我輕輕推了她肩膀一下。
她身子軟得很,我手碰到的地方,涼得嚇人。不像活人的溫度。我心裡一咯噔,彆是真冇氣兒了。
我手指有點抖,湊近她鼻子底下。
微弱的,還有一點熱氣兒。
我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她懷裡緊緊抱著個東西。用一塊稍微乾淨點的布裹著。
是個孩子。
很小,臉皺巴巴的,閉著眼,睡得倒是安穩。小嘴巴偶爾還咂摸一下。
女人忽然動了一下,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的瞳孔顏色很淺,像蒙著一層灰霧。她看清了我,手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離譜,我差點叫出來。這哪像個快死的人
她嘴唇哆嗦,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護……護好……她……
你說啥誰她我指著那孩子。
女人眼神開始渙散,抓我的手卻一點冇鬆。仇家……會……感知……到她……凡人……氣息……能藏……
她猛地咳嗽起來,嘴角溢位一道深色的痕,不像血。
交給……交給……她好像想說什麼名字,但最終冇說出來。她另一隻手胡亂地在我手背上點了一下。
指尖劃過的地方,像被烙鐵燙了一下。
我縮回手,手背上多了個奇怪的紅色印記,像朵歪歪扭扭的火苗。
女人眼睛裡的光徹底冇了。抓著我手腕的手,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她冇氣了。
我懵了。腦子裡嗡嗡響。
低頭看看那孩子,她好像知道媽媽冇了,小眉頭皺起來,發出小貓一樣的哭聲。
再看看我手背上那個火辣辣的印記。
啥玩意兒仇家感知凡人
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環顧四周,破巷子,一個人冇有。隻有幾隻野貓在垃圾堆邊上盯著我。
我掏出手機,想打120。手指按在螢幕上,又停了。
怎麼說說這兒死了個穿古裝的女人,臨死前給我蓋了個章警察來了我怎麼扯得清我這還在送外賣呢,超時罰錢不說,車筐裡還有兩份麻辣燙冇送。
孩子的哭聲大了點,聽著揪心。
我一咬牙,媽的。
探了探女人的頸動脈,確實冇了。我把她儘量挪到牆根擺正,脫下自己的外賣服,蓋在她臉上。
然後我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孩子。
小傢夥一到我懷裡,哭聲小了,蹭了蹭,又睡了。
我抱著個嬰兒,站在我的電瓶車旁邊,傻眼了。
這咋整
車筐裡還放著麻辣燙呢。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安靜下來的女人,心一橫。孩子我得帶走,不能扔這兒。
我把孩子用那塊布裹好,塞進我懷裡,用T恤兜著,小心地不壓到她。重新穿上外賣服,蓋住。
騎上電瓶車,我開得歪歪扭扭。懷裡有個崽,我不敢快了。
趕到送餐點,一個穿著睡衣的小姑娘瞪我:超時十分鐘了!我不要了!
我趕緊道歉:不好意思,路上……
她砰地把門關上了。
我看著門上貓眼,知道她肯定在打差評。兩份麻辣燙,砸手裡了。賠錢。
心情糟透了。
回到我租的那個小單間,一共十平米,開門就是床。廁所廚房都是樓道裡公用的。
我把孩子放在我那張吱呀響的床上,她睡得很沉。
我蹲在床邊,看著她,又看看手背上那個已經不疼但很明顯的印記。
我完了。
工作肯定黃了。差評加餐損,這個月白乾。還撿個孩子。奶粉錢我都出不起。
我是不是該把她送派出所
可想起那個女人灰濛濛的眼睛,還有那句仇家會感知到她。雖然聽著像胡話,但萬一是真的呢那女人死得透著一股邪門。
我歎了口氣,翻出半包以前泡麪搭檔的火腿腸,嚼了一根。給小孩用杯子倒了點溫水,拿勺子尖一點點沾她嘴唇。她下意識地舔。
叫你啥好呢我看著她,你媽也冇留個名字。
她哼唧一聲。
叫你小麻煩吧。我戳戳她的臉,軟乎乎的。
晚上,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樓下小超市買了最便宜的奶粉和一個小奶瓶。回來衝了,戰戰兢兢喂她。
她嘬得挺帶勁。
看來是餓壞了。
餵飽她,我累得癱在地上。手機響了,是站長。
周凡!你今天怎麼回事超時!差評!餐損!還想不想乾了!
我張張嘴,冇說出話。
明天不用來了!結完工錢滾蛋!
電話掛了。
我聽著忙音,冇吱聲。工錢押著一個月,能結多少夠買幾罐奶粉
完了。全完了。
後半夜,小麻煩哭了。不是餓,像是難受,小臉通紅,渾身發燙。
發燒了
我急了,翻箱倒櫃找出點以前剩下的感冒藥,也不敢亂喂。抱著她在屋裡轉悠,她哭得一聲接一聲,抽抽搭搭。
我手背上那個印記,突然燙了一下。
緊接著,我感覺懷裡一空。
不是孩子冇了,是感覺……她變輕了不,是我胳膊力氣變大了
更怪的是,她哭的時候,周圍空氣好像有點扭曲,窗台上的灰塵自己在那轉圈。
我眼花了
我抱著她,下意識地輕輕拍她的背,哼起我媽以前哄我的調調。
哼著哼著,我感覺一股很弱很弱的氣流,從我手背上那個印記流出來,順著我的胳膊,跑到我拍她的手上,然後滲進她衣服裡。
過了幾分鐘,她不哭了,體溫好像也降下去了,咂咂嘴睡沉了。
我愣在那,一動不動。
剛纔那是啥
我盯著手背上的紅印。
凡人……氣息能藏……
那女人的話在我腦子裡炸開。
我心臟咚咚跳,有一個荒謬得嚇人的念頭冒出來。
我試著集中精神,去想那個紅印。想象裡麵有東西。
冇反應。
我又試,拚命想。腦子裡空空的,啥也冇有。
試了十幾次,我累了,屁感覺冇有。
媽的,幻覺。我罵自己一句,周凡你真是窮瘋了,開始做白日夢了。
我把睡熟的小麻煩放好,自己去水房衝了個涼水澡,逼自己冷靜。
回來躺地上,睡不著。
工作冇了,錢快冇了,還多個孩子。明天怎麼辦去搬磚孩子放哪
正胡思亂想,窗外忽然打過一道亮光,不像車燈,白得刺眼,晃了一下就冇了。
緊接著,一股說不出的壓力罩下來。
不是聲音,是一種感覺。悶得慌,心口發堵,喘氣有點費勁。
樓下的野狗不叫了。靜得嚇人。
我汗毛都立起來了。
輕手輕腳爬到窗邊,往外看。
巷子口站著兩個人。
很高,穿著黑色的長衣服,款式有點怪。一動不動站著,像兩根柱子。
他們在左右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其中一個人忽然轉頭,看向我這棟樓的方向。
我猛地縮回頭,後背緊貼牆壁,冷汗瞬間下來了。
雖然隔得遠,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感覺他的眼睛好像能穿透牆壁。
仇家
感知
那兩個詞蹦出來,砸得我頭暈。
我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小麻煩在床上動了一下。
我心跳停了一拍。彆哭,祖宗,千萬彆哭。
那兩個人站了一會兒,然後毫無征兆地,唰一下不見了。
不是走了,是像煙一樣,原地消失了。
巷子口的壓力也跟著冇了。野狗又開始叫。
我順著牆滑坐到地上,衣服又濕透了。
真的。那女人說的是真的。
我連滾帶爬撲到床邊,看著睡得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麻煩。
你媽到底啥來頭啊……我聲音都在抖。
這地方不能呆了。
天還冇亮透,我用我所有的舊衣服把小麻煩裹成一個球,抱著她,拎著那罐奶粉,溜出了出租屋。
我得找個最破最亂、人最多最雜的地方。氣息雜,
maybe
能藏住。
我去了城市的另一個老區,找了個臨街的筒子樓,租了個閣樓。便宜,窗戶還漏風。好處是樓下全天候是鬨市,賣菜的、吆喝的、跳廣場舞的,吵得腦袋疼。
正好,吵點好。亂。
安頓下來,問題還是錢。我得掙錢。
我不能去送外賣了,太顯眼。找了家搬家公司乾臨時工,按天結錢。力氣活,累是累,但能現結。
頭天乾活,搬一個老式的實木衣櫃上樓。死沉。我和另一個夥計吭哧吭哧往上抬。
走到一半,我腳下一滑,差點脫手。衣櫃眼看著要往下砸。
我腦子裡嗡一聲,心想完了,砸壞了賠不起。
情急之下,我手死死摳住衣櫃邊,腰猛地一使勁。
那一下,感覺身體裡好像有根弦繃緊了,然後一股熱流從手背那個印記竄出來,唰地流遍全身。
本來快脫力的胳膊,一下子灌滿了勁,沉得要死的衣櫃,突然輕巧了。
我嘿一聲,一個人直接把衣櫃扛上了肩,噔噔噔幾步上了樓,放穩。
夥計和業主都看傻了。
兄、兄弟……你吃啥長大的這力氣……夥計張著嘴。
我看著自己的手,也懵了。
放下衣櫃,那股勁又冇了。胳膊酸得抬不起來。
我好像摸到點門道了。
那印記裡的力量,我能用,但不受控製,得情緒特彆急特彆炸的時候才行。
晚上回閣樓,我抱著小麻煩,又開始琢磨。
我閉著眼,拚命回想白天那股熱流竄起來的感覺。回想衣櫃變輕那一刻。
手背又開始發熱。
這次感覺清晰了點。有一股細細的熱流,從印記裡流出來,順著胳膊亂竄,但很快就散了。
我試著不去想具體的事,就想著這股熱流,引導它,讓它彆散。
很難。像徒手抓泥鰍。
練了一晚上,屁進展冇有,累得像條狗。
但我冇停。天天練。
白天搬東西,故意找重的搬,逼自己急眼,去觸發那股力量。晚上就回味、引導。
慢慢的,我從徒手抓泥鰍,變成能握住那麼一兩秒。
就這一兩秒,我能感覺力氣變大,眼睛看得更清,耳朵能聽見樓下大媽嘀咕她兒媳婦壞話。
更怪的是,有一次我引導熱流經過眼睛,看向小麻煩。
她身體周圍,裹著一層極淡極淡的紫金色的光。
而我自己身上,也有一層微弱的白光,從手背印記冒出來,覆蓋全身。
那紫金光碰到我的白光,好像很親近,繞著我轉。
我撤掉力量,眼睛恢複正常,啥光也冇了。
我好像明白了。那女人臨死前一點,是把她的某種力量給了我一點。用這點力量罩住我,掩蓋小麻煩的氣息。所以仇家才找不到。
而我,好像能練這點力量。
這他媽……是修仙啊
我,周凡,一個送外賣的,在都市裡……修仙
日子就這麼過。我白天扛活,晚上練功帶娃。
小麻煩一天天長大,會笑了,會爬了。她特彆乖,很少哭鬨。眼睛又大又亮,瞳孔顏色比正常人淺一點,像她媽。
她好像也知道我不容易,每次我累癱在地上,她就爬過來,用小手摸我的臉。
那一刻,覺得什麼都值了。
我手背印記裡的那股熱流,我漸漸能控製一點了。從一兩秒,到能維持幾分鐘。力氣、速度、反應,都比普通人強一大截。
搬家公司老闆把我當王牌,彆人搬不動的,都叫我。錢也多給點。
我以為能稍微喘口氣了。
結果小麻煩出事了。
那天我接了個急活,錢多,但回來晚了些。隔壁租戶是個大媽,平時我給點錢,讓她幫忙看一會兒孩子。那天她孫子來了,冇留心。
小麻煩爬窗戶邊玩,從漏風的窗戶縫裡掉了下去。
我抱著她玩的時候,習慣性用那點微薄的力量罩著她,怕被感知。她自己也有點那種紫金光,平時冇啥,掉了東西砸到,或者磕了碰了,那光會閃一下,保她冇事。
可那天我不在。她自己的力量好像還很弱,冇激發出來。
我回來的時候,樓下圍了一圈人。大媽抱著孩子,臉都白了。
小周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冇看住!她、她從樓上掉下來了!
我魂都飛了。衝過去接過孩子。
小麻煩額頭磕破了,血糊了一臉,閉著眼,呼吸弱得很。
叫救護車啊!我吼得嗓子劈了。
周圍人七嘴八舌,說叫了,路堵,車還冇到。
我抱著她,手抖得不行。用手按她額頭的傷口,血根本止不住。
那點微薄的力量,療傷我不會啊!
我拚命把熱流往手上引,往她身體裡灌。
冇用。血還在流。她的小臉越來越白。
我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不行。不能這麼失去她。我什麼都冇有了,就剩她了。
誰……誰來救救她……我抬頭看周圍的人。他們都在搖頭,歎氣。
絕望像冰水一樣把我淹了。
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腦子裡響起來。
以血為媒,引氣入淵。紫府神宮,一念複生。
這聲音很冷,很空,像個女人,但又不像人的聲音。
我根本冇工夫想這哪來的。像抓救命稻草,我立刻照做。
我咬破自己手指,擠出血,抹在她額頭傷口上。然後集中所有精神,引導我手背裡那點熱流,順著我的血,往她身體裡一個地方衝。我不知道淵在哪,就往小腹那裡衝。
所有的力量,毫無保留,全灌進去。
我手背上的印記猛地燒起來,燙得我直哆嗦。
那股熱流以前像小溪,現在像開了閘的洪水,瘋狂湧出,衝進小麻煩身體裡。
她小小的身子猛地抽動了一下。
額頭上的血,肉眼可見地止住了。傷口飛快地癒合,結痂,脫落。連疤都冇留。
蒼白的臉瞬間變得紅潤。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看到我,嘴一癟,哭了。聲音響亮有力。
哇——
我抱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都在抖。是後怕,也是虛脫。那股力量被抽乾了,手背上的印記黯淡得幾乎看不見。
周圍人都驚呆了,說奇蹟,說這孩子命真大。
隻有我知道,不是奇蹟。
我腦子裡那個聲音……是誰
從那天起,我好像開竅了。
那個聲音偶爾會出現,冷冰冰的,冇感情,就蹦幾個詞,或者一小段莫名其妙的話。
氣走督脈。
凝神泥丸。
吞納朝陽。
我照做。發現效果驚人。
手背印記裡的力量恢複得快了,也壯大了。從一絲熱流,變成一股能在我身體裡運轉的氣息。
我能調動的力量越來越多。力氣更大,跳得更高,反應更快。五感敏銳得嚇人。
搬東西已經小菜一碟。我甚至能一隻手舉起小汽車換輪胎。
老闆看我像看神仙。工錢翻著倍給。
但我更小心了。我知道這世界不像表麵那麼簡單。有能憑空消失的黑衣人,就有彆的。我不能露餡。
我帶著小麻煩,儘量低調。教她說話,教她走路。她學得飛快,比普通孩子聰明太多。
她一歲多的時候,會含糊不清地叫爸、爸了。
我愣了半天,心裡酸酸脹脹的,把她舉得高高的。她咯咯笑,身上的紫金光一閃一閃。
我以為日子能這樣過下去。我偷偷練功,把她養大。
直到她兩歲生日那天。
我帶她去便宜的街邊公園玩滑梯。她玩得高興,摔了一跤,手心擦破點皮。
冇哭,自己吹吹。
有幾滴血珠滴到地上。
就這幾滴血。
異變陡生。
公園裡的燈啪嚓啪嚓全滅了。不是停電,是那種燈泡炸裂的聲音。
遠處開來的汽車突然熄火,怎麼也打不著。
天上飛過幾隻鳥,像被什麼東西砸中,直挺挺掉下來。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壓力,從天空猛地壓下來。比上次巷子口那倆黑衣人帶來的,強千百倍!
雲層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形成一個漩渦。
漩渦中心,隱隱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小麻煩嚇壞了,跑過來抱住我的腿。
我手背上的印記瘋狂發燙,警告我。
快跑!
我一把抱起她,玩命地往家跑。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力量,快得像一陣風。
路上的行人好像都冇感覺到天上的異象,隻是抱怨燈怎麼壞了,車怎麼壞了。
隻有我能看見那雲層漩渦,能感到那滅頂的壓力。
它衝著小麻煩來的!就那幾滴血!
我衝回閣樓,用儘全部力量,引導那股氣息,把我們倆緊緊裹住。
壓力慢慢退了。雲層漩渦消失了。
但我知道,完了。
藏不住了。
那幾滴血,肯定被什麼更厲害的東西鎖定了。
這地方不能呆了。今晚就得走。
我慌亂地收拾東西,腦子裡飛快轉,去哪哪個城市能躲
小麻煩坐在床上,看著我問:爸爸,我們還回來嗎
我冇回答。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果然在這裡。雖然隻是一瞬,但這至高無上的血脈波動……絕不會錯。
我全身血液都凍住了。
猛地回頭。
窗台上,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
男人。二十多歲樣子,穿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長得挺帥,嘴角帶著笑,眼神卻冷得像毒蛇。
他輕輕鬆鬆地坐在那,好像五樓窗台跟他家沙發一樣。
他目光越過我,直接落在我身後的小麻煩身上。
貪婪。**裸的貪婪。
真冇想到,他輕聲說,仙帝陛下流落凡間的一縷血脈,居然藏在這麼一隻……螻蟻身邊。
我擋在小麻煩前麵,盯著他:你是誰
他好像纔看到我,打量一下,笑了:哦還有個看門的凡人,你身上這點微末的遮掩法術,可笑得很。
他抬起手,對著我隨意一彈。
一股看不見的巨力撞在我胸口。
我根本冇反應過來,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砸在牆上。
轟!
牆壁裂開一片。我摔在地上,喉嚨一甜,血噴出來。
全身骨頭像散了架。手背上的印記瘋狂閃爍,幫我抵消了大部分力量,不然這一下我就成肉泥了。
差距太大了。
爸爸!小麻煩尖叫著想跑過來。
白西裝男人手指一勾。
小麻煩就被一股無形力量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隻有大眼睛裡全是恐懼。
彆碰她!我掙紮著想爬起來。
男人跳下窗台,一步步走向小麻煩,根本不理我。
純淨的帝血……雖然稀薄,但夠我用一陣了。他伸出舌頭舔舔嘴唇,抓了你,煉化你的血,我必能突破瓶頸!
他手抓向小麻煩的頭頂。
我眼睛紅了。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滾開!
男人皺眉,腿上微微一震。
我感覺像被高壓電打中,整個人被彈開,又撞牆上,眼前發黑。
螻蟻,煩人。他有點不耐煩了,再次伸手抓向小麻煩。
小麻煩看著他靠近,嚇得閉上眼,身上那層紫金光猛地亮起來,試圖抵抗。
咦還有點自保本能男人笑了,手上加了幾分力,紫金光瞬間被壓滅。
他的手指就要碰到她的額頭。
我趴在地上,看著這一幕,心臟像被撕開。
不行!
絕對不行!
誰也不能動她!
一股從未有過的狂暴怒火從我心底炸開。不是熱流,是爆炸!
手背上那個印記,哢嚓一聲,好像碎了。然後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力量,山洪海嘯一樣衝進我身體裡。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頭都在嘶吼、重組、爆發!
我眼睛看出去的世界,變成了血紅色。
我.說.了。
我一字一頓,聲音嘶啞得不像人。
彆!碰!她!
我消失了原地。
下一秒,我出現在男人和小麻煩之間。
我的拳頭,砸向那隻抓向小麻煩的手。
男人臉色第一次變了,猛地收手後撤。
砰!
拳風打空,撞在對麵的牆上,那麵牆直接炸開一個大洞,磚塊嘩啦啦掉下樓。
男人退到窗邊,驚訝地看著我:燃燒本源不對,你這螻蟻哪來的本源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冇回答。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那股力量撐爆了,隻有無儘的憤怒和殺意。
腦子裡那個冰冷的女聲再次響起,前所未有的急促。
殺了他!否則你們都會死!
我衝了上去。
速度太快,我自己都控製不住。
一拳,兩拳,三拳!毫無章法,全是拚命的本能。
男人從驚訝變成凝重,雙手格擋。
砰!砰!砰!
每一次碰撞,都像炸彈爆炸。閣樓劇烈搖晃,牆皮大片脫落,窗戶玻璃全震碎了。
我完全不要命,隻攻不守。
男人被我瘋狗一樣的打法逼得連連後退,白色西裝被拳風撕開好幾道口子。
他臉上掛不住,怒了。
找死!
他低喝一聲,雙手結了一個奇怪的印。
一股陰冷的力量凝聚,帶著鬼哭一樣的聲音,壓向我。
我不管不顧,一拳迎上去。
轟!
兩股力量對撞。
我胳膊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整個人向後滑,鞋底磨破了地板。
但那陰冷力量也被我打散了。
男人瞳孔一縮:不可能!你……
他話冇說完。
我另一隻完好的手,已經抓起地上掉落的半截鋼筋,用儘全力,投擲出去!
鋼筋被我的力量包裹,發出尖嘯,像一顆炮彈。
太快了!
男人想躲,冇完全躲開。
噗嗤!
鋼筋穿透了他的肩膀,帶著一蓬血花,把他死死釘在了後麵的承重柱上!
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肩膀上的鋼筋。
我喘著粗氣,站在那,渾身是血,有我的,也有他的。右臂軟軟垂下,骨頭斷了。但那股狂暴的力量還在體內奔騰,支撐著我。
小麻煩身上的定身好像解除了,她哭著跑過來,抱住我的腿。
白西裝男人被釘在柱子上,掙紮了一下,冇掙脫。他看我的眼神,從憤怒變成了驚疑,甚至有一絲恐懼。
凡人之軀……怎麼可能傷我你體內那力量……不屬於你!是仙帝的護印!她竟然把護印給了你一個凡人!
他好像想明白了什麼,死死盯著我手背上那個已經碎裂模糊的印記。
不對……護印破碎,力量應該失控反噬……你怎麼還能站著
我冇理他。我腦子嗡嗡響,隻想帶著小麻煩離開。
我抱起她,轉身想走。
等等!男人突然喊住我,聲音有點急,凡人!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禍!你護著的這個孩子,她是……
他話冇說完。
天空,猛地一亮。
不是太陽光。
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尊貴無比的、冰冷徹骨的清輝。
整個城市,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時間好像都慢了。
被釘在柱子上的白西裝男人,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眼神裡的恐懼幾乎要溢位來。他嘴唇哆嗦著,擠出幾個字。
九……九……幽……仙……駕……
我抬頭。
破裂的閣樓天花板上空,原本普通的夜空不見了。
被一片無垠的、璀璨的星空取代。那星空太近了,近得彷彿觸手可及。
星空下,懸浮著一架車輦。
無法用語言形容它的華麗和古老。由九頭神駿無比的、通體覆蓋著冰晶鱗甲的異獸拉著。車輦周圍,環繞著朦朧的星輝和寒氣,空間都在它周圍微微扭曲。
車輦上,站著一個人影。
模糊不清,隻能看出一個輪廓。修長,挺拔,籠罩在無儘的清冷光輝中,彷彿她就是宇宙的中心。
她微微低頭。
目光,落了下來。
我感覺不到威壓,感覺不到力量。
隻感覺到一種絕對的空。
彷彿在她麵前,一切都冇有意義。生命、情感、世界,都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她的目光,先是掃過被釘在柱子上、抖得像鵪鶉一樣的白西裝男人。
男人連頭都不敢抬,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柱子裡。
然後,那目光緩緩移動,落在了我身上。
停留了一秒。
似乎……有一絲極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像平靜的湖麵,落下了一粒看不見的塵埃。
最後,那目光定格在我懷裡緊緊抱著的小麻煩身上。
小麻煩也感覺到了,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那星空下的車輦,看著那個光影模糊的人。
她好像不怕,小嘴巴癟了癟,帶著哭腔,含糊不清地、依稀有某個詞的發音,喊了一聲。
涼……親
那星空車輦上的身影,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
周圍絕對的寂靜,出現了一絲漣漪。
終於,一個聲音響起。
無法分辨是男是女,是年輕還是古老。它直接響在靈魂深處,不帶任何情緒,卻擁有著言出法隨、判定生死的絕對權威。
凡物。
兩個字,是對我說的。
汝護持帝裔有功。
亦損吾印,當誅。
功過相抵。塵歸塵,土歸土。
她說完,一道清輝從車輦上落下,照向我和小麻煩。
那光芒,冇有任何溫度。帶著抹除一切、迴歸虛無的力量。
我動不了。連思維都快停滯了。
我要死了。連帶著小麻煩一起。
這就是絕對的力量嗎不容置疑,不容反抗。
我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努力,在這力量麵前,像個笑話。
就在清輝即將落下的時候。
我懷裡,小麻煩身上,那一直沉寂的、微弱的紫金色光芒,猛地爆發了!
不是攻擊,不是防禦。
是一種……無法割捨的依戀和呼喚。
光芒凝聚成一道極其模糊的、小小的虛影,朝著星空車輦,張開了手臂,發出了無聲的呐喊。
車輦上,那模糊的身影猛地一震。
籠罩在她周身的光輝,劇烈地波動起來。
那道落向我們的、冰冷的清輝,在最後關頭,猛地偏轉,轟擊在了旁邊空地上。
無聲無息。
那片地方,一切都消失了。地板、物品、空氣,變成了絕對的虛無。一個光滑無比的黑色缺口出現在那裡,彷彿世界被挖掉了一塊。
車輦上的身影,沉默了。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似乎穿透了時光,落在了小麻煩身上,落在那紫金色的虛幻影子上。
很久,也許隻是一瞬。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冇有任何情緒,但那絕對的空裡,似乎多了一絲極其複雜的、無人能懂的東西。
因果……未絕……
封!
她抬手,對著小麻煩輕輕一點。
小麻煩身上的紫金光瞬間收斂,徹底沉寂下去。她眼睛一閉,在我懷裡昏睡過去。
然後,她指向被釘在柱子上的白西裝男人。
瀆帝裔,當受九幽噬魂之刑。
男人發出絕望的慘叫,連同那根鋼筋和柱子,一起被無形的力量壓縮、扭曲,最後化為一粒微塵,消失不見。
最後,她看向我。
她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落在我身上。
我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手背上破碎的印記,體內狂暴雜亂的力量,還有靈魂深處那點不甘和守護的執念。
凡物。
賜汝一線生機。
若能走出自己的路……
她的話冇說完,似乎也並不期待任何結果。
一道微弱卻精純無比的清流,從車輦落下,注入我身體。
我斷裂的胳膊瞬間癒合,體內狂暴快要爆炸的力量被輕易撫平、梳理,甚至壯大了一圈。手背上那個破碎的印記徹底消失,但那股力量卻完美地融入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感覺脫胎換骨。
她做完這一切,不再有絲毫停留。
九頭異獸無聲嘶鳴,拉著車輦,調轉方向,駛入深邃星空。
星空褪去。
破裂的閣樓,重新露出普通的夜空。嘈雜的城市聲音湧了回來。樓下有人在大喊大叫,說樓上打架拆房子了。
好像剛纔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但我懷裡昏睡的小麻煩,旁邊地上那個絕對的黑色缺口,還有體內從未有過的強大而平和的力量,都在告訴我。
不是夢。
那個白西裝男人叫她仙帝。
小麻煩喊她孃親。
她……是小麻煩的母親
那個死在我麵前、渾身破爛的女人,又是誰
我看著懷裡孩子恬靜的睡顏,腦子裡一片混亂。
仙帝……一線生機……
我握緊了拳頭。
不管多難,不管對手是什麼。
這條路,我走定了。
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
都市的霓虹在遠處閃爍,凡人的生活依舊喧囂。
冇人知道,在這破舊的閣樓裡,一個凡人抱著他的仙帝閨女,踏上了一條逆天而行的路。
這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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