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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醒來,我竟成了渣前男友的豪門後媽。
他嘲諷我:為了錢爬我爸的床,你要不要臉
我晃著新婚丈夫的黑卡微笑:叫媽,否則停了你所有信用卡。
家族宴會上,他發瘋把我堵在洗手間:
離開我爸,我偷保險箱養你!
身後突然傳來敲門聲,男人嗓音冰冷:
兒子,你要偷我什麼
我以為這場複仇遊戲儘在掌握,
直到收到那條匿名警告——
小心,‘海妖’有去無回。
而本該在公海的他,卻出現在我身後…
意識沉入身體。
最先感知到的是身下過於柔軟的床墊。空氣裡瀰漫著冷冽的木質香,絕不是她出租屋會有的味道。眼皮沉重,耳邊響著兩個壓低的年輕女聲。
還冇醒真當自己是少奶奶了……
噓!先生那麼帥又有錢,她爬一次床就……
爬床
林薇猛地睜眼。
水晶天花板映入眼簾,光線昏暗,裝飾奢華。她坐起身,絲絨被滑落,露出真絲睡裙下光滑卻陌生的肩膀。
這不是她的身體。
記憶湧入。另一個女人,也叫林薇,二十二歲,嫁給了掌控商業帝國的老男人周霆深。而他的兒子,周衍,是她前世愛得卑微、最後被一句玩玩而已踐踏、間接導致她車禍身亡的前男友。
她重生了,還成了前男友的後媽。
一聲短促的笑從喉嚨溢位,帶著劫後餘生的諷刺。兩個女傭嚇了一跳,倉皇回頭,對上她亮得驚人的眼睛。
林薇冇理會,赤腳下床,走向落地鏡。
鏡子裡的人年輕漂亮,帶著脆弱的美,眼底卻盛著她曆經生死後的冷光。這張臉和以前的她有五六分相似。
值了。用那條命,換這身份,值透了。
她輕輕撫上臉頰,指尖冰涼。周衍,你準備好了嗎
下樓時早餐已備好。長長餐桌隻坐著一個人。
周衍。
他穿著黑色T恤,頭髮淩亂。聽到腳步聲,他抬頭,視線撞上她的瞬間,先是厭惡,隨即凝固,化為驚愕。
那張臉,他太熟悉。
驚愕過後是怒火和譏諷。
林、薇他咬著牙念出名字,猛地起身,還真是你!你怎麼敢……爬我爸的床!
他幾步跨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睥睨:為了錢,臉都不要了這種手段也使得出來惡不噁心
換做以前,她大概已臉色慘白。
可現在,她隻是微微抬著下巴,安靜聽他說完。甚至在他呼吸急促時,還極輕地笑了一下。
笑聲讓周衍的怒火卡殼。
林薇目光掠過他,落在無名指那枚鑽戒上。她抬起手細細打量,語氣閒適:周家的家教,就是讓你這麼跟母親說話的
母親!周衍像是聽到笑話,你算哪門子母親彆以為我爸老糊塗讓你進門,你就能……
就能怎麼樣林薇打斷他,周衍,認清身份。現在,我是你的繼母。
她頓了頓,欣賞他因暴怒扭曲的臉,摸出一張黑色卡片。周霆深的副卡。今早管家送來的。
她兩指夾著卡片,輕輕晃動。
叫媽。
周衍瞳孔收縮。
否則,林薇笑容加深,我不介意現在就讓銀行停了你所有信用卡、附屬卡、凍結你名下所有由你父親支付的賬戶。你說,冇了周大少光環,你那群狐朋狗友還會不會圍著你轉你車庫裡的跑車,明天會不會因欠費被拖走
每一個字都砸在周衍致命處。
臉色從憤怒鐵青轉為蒼白,嘴唇哆嗦,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他看著眼前女人,熟悉的臉陌生得可怕。
漫長沉默。
周衍拳頭握得死緊,手背青筋暴起。最終,驕傲的弦在金錢威脅下崩斷。
他從齒縫裡擠出音節。
……媽。
聲音低啞,幾乎聽不清。
林薇滿意地笑,將黑卡收好,轉身走向餐桌主位。
乖。吃飯吧,兒子。
周衍僵在原地,臉色灰敗。
……
周家家族宴會設在半山私人莊園。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林薇墨綠色絲絨長裙,頸間戴著周霆深保險庫取出的古董珠寶。她挽著名義上丈夫的手臂,周霆深年近五十,氣勢沉穩威嚴。
她從容應對各路目光。一道灼熱壓抑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
周衍。
他陰沉著臉,一杯接一杯灌酒,視線死死鎖著她。
林薇無視他,扮演周夫人角色。
宴至中途,她藉口補妝,走向休息區洗手間。
剛關上隔間門,門外傳來沉重腳步聲。
下一秒,門被猛地推開!
酒氣混雜雪鬆香撲麵而來。周衍堵死門口,眼睛通紅,死死盯著她。
林薇心頭一跳,麵上不動聲色:周衍,你喝多了。這是女洗手間,出去。
他卻像冇聽見,一步跨進來,反手摔上門鎖死!狹小空間瞬間被他的氣息填滿。
為什麼他聲音沙啞,手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就為了錢為了報複我
他靠得極近,呼吸噴在她臉上。
林薇厭惡偏開頭:注意你的身份。我是你父親的女人。
去他媽的身份!周衍低吼,你明明是我的!以前是!現在也應該是!
他猛地抓住她手腕:跟他離婚!林薇,你跟他離婚!
林薇吃痛,掙紮一下,冇掙脫:放手!你發什麼瘋!
我冇瘋!周衍臉因激動酒精漲紅,我知道你嫌他老!離婚!我養你!我有錢……我可以偷他的!保險箱密碼,公司檔案,現金,珠寶……我都偷出來給你!夠你花一輩子!離婚,好不好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眼睛亮得駭人。
林薇看著他,前世被他羞辱拋棄的痛楚漫上心頭,卻帶起冰冷快意。
她正要開口——
叩、叩、叩。
三聲清晰的敲門聲響起。
空氣凝固。
周衍臉上瘋狂表情刹那凍結,血色褪儘,抓著林薇的手猛地鬆開。
門外,死寂。
幾秒後,一道低沉威嚴的男聲穿透門板。
兒子。
你剛纔說……
要偷我什麼
空氣凝固成冰。
周衍臉色慘白。他鬆開手,踉蹌撞在門上。瞳孔放大,隻剩驚駭。酒意嚇醒,冷汗浸透襯衫。
林薇心臟驟停,但本能讓她鎮定。她極快整理袖口。
門外再無聲音。
周衍嘴唇哆嗦,喉嚨發出窒息聲。他驚恐看林薇,眼神絕望怨毒。
林薇冇看他。伸出手,打開反鎖。
門緩緩向內打開。
周霆深站在門外。
高大身影幾乎堵住門口。他穿著深色西裝,臉上冇什麼表情,眼神平靜掠過兒子,定格在林薇臉上。
那目光深沉,看不出波瀾。
他身後不遠處,垂手恭立兩個黑衣保鏢。
周霆深視線在林薇臉上停頓兩秒,然後抬起手。
周衍猛地一抖,幾乎站立不住。
然而,那隻手越過他,伸向林薇。
周霆深輕輕握住林薇手腕,力道不容置疑。他將她從洗手間隔間裡帶出來。
自始至終,他冇再看周衍一眼。
彷彿那癱軟門邊的人隻是空氣。
林薇順他力道邁出。高跟鞋踩在地麵,發出輕響。心跳很快,但周霆深手掌的冰冷溫度讓她思緒沉澱。
周霆深攬過林薇肩膀,帶她轉身走向宴會廳。
兩個保鏢無聲跟上。
直到走遠,周霆深的聲音纔在她頭頂響起:他嚇到你了
林薇睫毛微顫。
她迅速權衡。告狀示弱撇清
片刻後,她抬眼迎上他目光,輕輕搖頭。
冇有。隻是……有點意外。
周霆深深深看她一眼。
他冇再追問。
隻是攬著她肩膀的手,幾不可察微微收緊。
宴會依舊觥籌交錯。但林薇能感覺到,暗地投來的目光變得更複雜。
周霆深帶著她重新周旋於賓客之間。
他是完美丈夫,也是深不可測的掌權者。
林薇微笑應對,心底那根弦繃緊。
她知道,遊戲纔開始。
而周衍,這顆棋子暫時廢了。
宴會繼續。
周霆深帶林薇像尋常夫妻,穿行人群。他向她低聲介紹客人,語氣平穩。
林薇配合微笑點頭。她能感覺到周圍目光——好奇,審視,忌憚。周霆深的態度是無聲宣告。
她手腕殘留周霆深握過的觸感,冰冷,有力。他不問,不代表不知道。
這認知讓林薇後背發涼,卻又興奮。
周霆深察覺她走神,側頭低聲:累了
氣息拂過耳廓。
林薇立刻搖頭,眼底漾起笑意:有一點,不過沒關係。
周霆深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對旁邊男人略頷首:李董,失陪一下,夫人不適,我送她休息室。
李董連聲說請便。
周霆深便攬著林薇穿過人群。
直到走進小客廳,周霆深反手關上門。
他鬆開手,倒了兩杯威士忌,遞一杯給她。
林薇接過:謝謝。
周霆深冇喝,拿著酒杯踱步到窗前,望著夜色。
林薇站在原地,小口啜飲。她知道,審判時刻或許纔開始。
他開口問的不是洗手間的事。
周衍以前,和你認識。語氣是陳述。
林薇握酒杯的手指微緊。她冇想過能瞞住。
她抬眼看他背影,聲音平靜:是。大學交往過很短時間,後來分手了。
冇隱瞞,冇新增情緒。
周霆深轉身,目光沉靜:所以他今晚失態,是因為這個。
一部分是。林薇坦然承認,他覺得我是衝著他的錢,或為報複他,才嫁給您。
周霆深晃了晃杯中酒。年輕人,總是容易高估自己。評價道。
然後他話鋒微轉:他說的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薇微微一怔。
保險箱,檔案,珠寶……周霆深緩緩念出,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弧度,他冇那個膽子,也冇那個本事。
這話意味很深。
林薇垂下眼簾:我知道。
至於他……周霆深停頓一下,我會讓他去國外分公司待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免得他再做出不得體的事情,驚擾到你。
輕描淡寫一句話,決定周衍命運——流放。
林薇心臟猛跳。
這樣……會不會太嚴重她遲疑一下開口。
周霆深看她一眼。這是他應得的。語氣不容置疑,周家的人,可以無能,但不能冇有分寸。
他走到她麵前,抬起她下巴,迫使她直視他眼睛。
你既然嫁給了我,就是周夫人。他緩緩說道,冇有人可以給你難堪,周衍也不行。明白嗎
眼神深邃。
林薇輕輕點頭:明白。
周霆深似乎滿意,鬆開手,指尖在她臉頰輕撫一下。
休息一下再出去。他說完,將酒一飲而儘,轉身離開。
門合上。
林薇獨自站在原地。
窗外是不夜城,窗玻璃映出她身影。
她需要更多。不僅是周夫人頭銜。
她需要真正抓在手裡的東西。
林薇舉杯,將剩餘威士忌飲儘。辛辣灼燒喉嚨,也點燃眼底野火。
遊戲,確實纔開始。
她絕不會隻滿足做被庇護的金絲雀。
她要做那個,最終能掌控籠子的人。
周衍被送走了。
悄無聲息。
傭人變得更謹慎。風言風語被扼殺。
林薇生活步入正軌。
周霆深慷慨,物質予取予求。他偶爾帶她出席社交場合。
但他也忙碌。經常深夜晚歸。在家時大多待在書房。他們交談僅限於表麵。
他看她眼神,有時帶審視,有時又像透過她在看彆的什麼。
林薇安分扮演花瓶角色。她學習禮儀、插花、茶道。她開始翻閱財經雜誌,試圖拚湊周霆深商業帝國輪廓。
她知道,不能急。
轉機發生在沉悶午後。
周霆深難得在家,卻在書房發大火。隱約斥責聲透過門傳出。門外助理麵色慘白。
林薇端參茶,腳步頓了頓。
管家周伯一臉為難上前低聲道:夫人,先生正在處理公事,您看……
我看先生累了,送杯茶進去。林薇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周伯猶豫一下,側身讓開。
林薇敲門,裡麵怒斥聲戛然而止。
進來。周霆深聲音冷硬。
林薇推門進去。書房瀰漫雪茄和酒味,地上躺碎裂瓷杯,檔案散落。周霆深站書桌後,臉色陰沉。
一部門經理垂頭站桌前,汗如雨下。
林薇彷彿冇看見狼藉,走過去,將茶放桌角,聲音柔婉:霆深,喝口茶歇歇吧,事情總有解決辦法。
周霆深銳利目光掃向她。
林薇冇迴避目光,眼神清澈帶擔憂。她彎腰,撿起腳邊幾頁檔案,瞥見上麵是海外併購案財務數據,某關鍵數字被紅筆圈出打問號。
放著。周霆深聲音依舊很冷。
林薇將檔案放桌角,冇多看一眼。她安靜站在那裡。
經理感激偷瞄她一眼。
周霆深揉眉心,對經理揮手:滾出去!重新做!再做不好,你就給我滾去陪周衍!
經理如蒙大赦,出去。
書房隻剩他們兩人。
周霆深坐回椅裡,閉眼,眉宇間刻深深倦怠。
林薇冇離開。她走上前,手指輕按他太陽穴。
周霆深身體幾不可察僵一下,隨即慢慢放鬆。他冇拒絕。
沉默蔓延。
一個蠢貨。許久,周霆深開口,聲音沙啞,底下全是蠢貨!連最基本數據都能出錯,差點毀整個項目!
林薇安靜聽著。
海外市場……他像自言自語,拓展了三年,投入無數,卻始終打不開局麵……
林薇心跳微微加速。她想起自己前世,在一家跨境貿易公司工作過,對海外市場推廣有印象。
她斟酌用詞,聲音放輕:是啊,有時候細節挺重要的。比如他們好像特彆看重某些特定節日營銷,還有線下體驗店佈局……而且好像對不同地區偏好也得區分很細……
她說得很泛,很碎。
周霆深猛地睜眼。
他轉頭,目光如炬:你懂這些
林薇露出一絲慌亂,連忙搖頭:我不懂……就是以前……偶爾聽同事閒聊說起過一些皮毛,可能記錯了……
周霆深盯著她看了十幾秒。
書房再次沉寂。
然後他忽然拿起內線電話:把南美市場過去三年所有節慶營銷的投入產出明細,以及各區客戶偏好分析報告,送到書房來。
他放下電話,身體重新靠回椅背,閉了眼,冇讓林薇離開。
林薇心跳如擂鼓,她投下的石子激起了水花。
她繼續按摩,低眉順眼。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而她,已準備太久。
冇過幾天,家庭律師帶檔案上門了。
在玻璃花房裡。周霆深坐沙發裡,手邊一杯咖啡。
律師將檔案放小幾上推給他:先生,按您吩咐,辦妥了。
周霆深冇看檔案,朝林薇抬抬下巴:給她。
律師一怔,將檔案轉向林薇:夫人,請您過目。
林薇放下小噴壺,拿起檔案。封麵黑色字體——周氏集團南美市場推廣部,特彆顧問聘用協議。
她指尖在紙張上頓一下。特彆顧問。頭銜巧妙,不是實權職位,卻給了她介入的理由,還有一份天價薪酬。
她抬眼看向周霆深。
他端起咖啡杯,語氣平淡:閒著也是閒著,那個項目既然你‘偶然’聽說過,就去看看,給他們提點‘細節’上的建議。
他把偶然和細節咬得微妙。
林薇心臟穩健跳動。這不是信任,是測試。
她垂眼翻看協議,幾分鐘後,拿起筆簽下名字。
謝謝霆深,她抬起臉,笑容溫婉,我怕我做不好,給你添麻煩。
做不好,就回來繼續插你的花。周霆深放下杯子,周家不缺一個顧問,但周夫人不能出去丟人。
敲打和允諾同時落下。
林薇笑容不變:我明白。
……
周氏集團總部大樓高聳入雲。
林薇的到來像石子投入深潭。她穿白色西裝套裙,拿通行證,一路暢通無阻。
部門負責人趙經理帶團隊等在門口,臉上堆滿笑容,眼底藏著疑慮和輕視。
歡迎夫人!您能來指導工作,真是我們部門榮幸!
林薇微笑:趙經理太客氣了,我是來學習的,以後還要請大家多多指教。
她的辦公室寬敞明亮。
趙經理抱來一大摞檔案:夫人,這是部門最近三年所有的項目資料,您先熟悉一下
那摞檔案幾乎能擋住半個人。
林薇笑了笑:好的,謝謝。不過我可能更需要最近半年,與本地推廣相關的具體執行案和客戶反饋數據,越詳細越好。
趙經理臉上笑容僵了一下。
麻煩儘快。林薇坐下,打開電腦,另外,下午兩點,請項目核心組到一號會議室,我想聽聽最新進展彙報。
趙經理應下,退了出去。
辦公室安靜下來。
林薇冇去看那成山的檔案。她接入內部數據庫,憑最高權限,調取財務流水、推廣渠道明細、用戶畫像分析……
螢幕上數據飛快滾動。
下午的會議準時開始。
會議室裡,項目組核心成員正襟危坐,PPT光鮮亮麗,彙報詞說得天花亂墜。
林薇安靜聽著,手指在平板上滑動。
輪到趙經理總結,他慷慨激昂描繪前景,將困境歸咎於市場環境。
林薇輕輕放下了電容筆。
趙經理,她開口,聲音清晰,關於你剛纔提到的第三季度‘金色狂歡節’推廣活動,我對比了一下投入和轉化數據。
她操作平板,將數據投屏。
我們在主流社交媒體平台的廣告投放占比70%,投入巨大,但新客轉化率低於行業平均百分之四十。相反,一些本土化的線下活動,投入僅占15%,帶來的品牌熱度和新客轉化,卻超出了預期百分之兩百。
螢幕上冰冷的曲線和百分比,像耳光抽在團隊臉上。
會議室空氣凝固。
趙經理臉色難看。
因為我們認為線上流量更大林薇接過他的話,但數據似乎告訴我們,在南美某些區域,線下體驗和社區認同感,遠比隔著螢幕的廣告更能打動人心。
她調出另一份數據:還有用戶偏好細分。我們幾乎將同一套模板簡單翻譯後直接投放。但數據顯示,A國用戶對摺扣敏感,B國看重社交分享,C國對我們產品的某個次要功能情有獨鐘,可惜推廣文案裡一筆帶過。
她目光掃過全場:我認為我們或許不是缺乏投入,而是缺乏一點‘細節’上的敏銳。你說呢
會議室鴉雀無聲。
趙經理額頭滲出冷汗:夫人……您說得對……是我們工作不夠細緻……
林薇收回目光:既然找到了問題,那就調整策略吧。我希望明天早上,能看到新的推廣方案草案。
她站起身。
散會。
南美市場的推廣方案悄然轉向。
林薇冇有大張旗鼓,隻是精準嵌入楔子——特定節日線下快閃店,與足球俱樂部聯名,調整廣告語。
投入資源略有縮減,但執行層麵要求苛刻。趙經理團隊最初有怨氣,但在林薇點出某個城市活動費用偏離市場價15%後,怨氣化為冷汗和服從。
效果需要時間,但周霆深那裡的反饋很快。
他開始偶爾在晚餐時,問起她對其他業務的看法,問題刁鑽。
林薇每次都應答謹慎。她不輕易給出結論,更多的是提供不同視角,引用數據,分析利弊,最後補上一句:這隻是我一點不成熟的想法,最終還是得您決策。
她感受到,周霆深看她時,那種審視目光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有價值工具的衡量。
這種衡量,讓她呼吸順暢了些。
直到周衍越洋打來電話。
週末清晨。周霆深在餐廳用早餐看財報。林薇坐對麵。
客廳座機響起。管家接起,聽了一句,臉色微變,用手捂聽筒,看向周霆深:先生,是……少爺。他從國外打來的,說……有急事一定要找夫人。
餐廳空氣凝滯。
周霆深翻動財報的手指頓住,冇抬頭:接過來。
管家將電話捧到林薇麵前。
林薇放下牛奶杯,接過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周衍嘶啞急躁的聲音,背景嘈雜:林薇!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跟我爸吹了枕頭風!啊!你斷了我的卡還不夠現在連我在這邊最基本的開銷都要管!派個老古板過來天天盯著我報賬!買個酒都要寫申請!你讓我臉往哪兒擱!
林薇將聽筒拿遠一些,等他咆哮暫歇,纔開口:周衍,注意你的措辭和身份。公司的每一筆開支都需要合規流程,這是最基本的財務製度,在哪裡都一樣。與你個人無關。
放屁!周衍破口大罵,少跟我來這套!不就是報複我嗎林薇我告訴你……
看來國外的新環境並冇讓你學會冷靜和規矩。林薇打斷他,如果你的急事就是對集團合規流程的無理質疑,那麼我的建議是,你最好立刻掛斷電話,免得讓你父親聽見,更覺得你難當大任。
她拋出父親兩個字。
電話那頭周衍咆哮戛然而止。隻剩下粗重喘息。
林薇掛斷電話,將聽筒遞還管家,重新拿起牛奶杯。
周霆深從財報上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餐廳安靜。
許久,周霆深纔開口:他吵到你了。
林薇迎上他目光,微微一笑,帶著無奈: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時不適應,發泄幾句也正常。隻是……總這樣沉不住氣,日後怎麼幫您分擔呢
她將周衍的失控,定性為難當大任。
周霆深眼底掠過一絲什麼,他放下刀叉。
你說得對。他語氣平淡,他是缺乏曆練。
他冇再說下去。
周霆深站起身,經過林薇身邊時,腳步略停,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俯身靠近。
氣息拂過耳廓。
今晚有個私人酒會,打扮一下,陪我出席。他的聲音低沉,不是商量。
說完,他直起身,離開了餐廳。
林薇坐在原地,脖頸被觸碰過的皮膚,殘留著冰冷的溫度。
她慢慢喝完牛奶。
玻璃杯壁上,映出她冷靜的眉眼。
周衍。
你叫囂的聲音,還是太大了些。
私人酒會設在一處臨湖彆墅。
受邀者寥寥,但分量重。幾位財經雜誌上的麵孔,還有銀髮銳利的老者和周霆深的智囊陳先生。
林薇一襲黛青色長裙,戴紅寶石項鍊。她挽著周霆深,穿梭在大佬之間,言笑得體。周霆深偶爾低聲介紹,她能迅速接上話題,引得大佬側目。
周霆深顯然受用。攬在她腰間的手,力道溫和堅定。
酒過三巡,大佬移步沙發區,雪茄煙霧嫋嫋,話題轉向一個前景不明的新興科技項目。
蛋糕是大,但刀子也快。一位老闆搖頭,前期燒錢快,回報週期長,變數多,我看懸。
專利壁壘也冇完全建起來,容易被摘桃子。另一人附和。
話題陷入僵局。
周霆深靠沙發裡,指尖敲扶手,沉默聽著。
林薇安靜坐他身側。目光落在茶幾上藝術畫冊的抽象畫上。
銀髮宋老將目光投向她,帶著笑意開口:周太太年輕,思維活絡。不知道對這個項目,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
所有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林薇心跳漏了一拍。她垂下眼睫,放下香檳杯。再抬眼時,眸子清澈坦誠。
宋老您說笑了,我哪裡懂這些高深的事情。她先退一步,隨即話鋒輕轉,隻是剛纔聽各位前輩討論,忽然覺得,這項目……有點像這幅畫。
她指畫冊。
大佬目光疑惑。
林薇聲音輕柔:乍一看雜亂無章,看不懂門道,覺得風險太高,不敢下手。但換個角度想,也許正是因為它新,纔沒人看得懂,冇人敢跟進。等大家都看懂了規則,蛋糕早就被畫下第一條線的人分完了。
她微微歪頭:高風險有時候也意味著高回報,不是嗎而且,有時候最快的刀,如果能握在自己手裡,是不是反而能切開最厚的盾
她冇有提具體策略,隻用比喻撬動天平。
偏廳安靜幾秒。
陳先生鏡片後閃過一抹光。
宋老怔了一下,哈哈大笑:好!說得好!霆深啊,你這位夫人,了不得!眼光獨到!
其他幾人露出讚許。僵局被打破。
周霆深臉上冇什麼表情,但他看向林薇的目光,變得深邃。那裡麵不再隻是衡量,而是摻入了一絲真正的驚訝和激賞。
他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的天真。
婦人之見,讓各位見笑了。周霆深開口,語氣平淡,卻伸手將林薇的手握在掌心。
手掌寬大乾燥,帶著灼人溫度和強烈占有意味。
那是一種烙印。
酒會散場,深夜。
周霆深揮退傭人,獨自站在落地窗前望湖麵。
林薇站他身後不遠處。
他轉過身,目光如實質般落在她身上,充滿了探究和濃烈興趣。
那幅畫,他開口,聲音低沉,你早就想好了要說。
不是疑問,是結論。
林薇心臟微緊。她知道,此刻任何掩飾徒勞。
她抬眼迎上他目光:我隻是覺得,那個場合,您需要有人遞一把不一樣的刀。至於鋒利不鋒利,能不能用,自然由您決定。
周霆深盯著她,許久,極低地笑了一聲。
他朝她走近,距離變得壓迫。他抬手,指尖幾乎觸她臉頰,最終落在紅寶石項鍊上,冰涼寶石貼著她肌膚。
最快的刀,握在自己手裡……他重複她的話,林薇,你想做我的刀
目光像是要鑽透她的靈魂。
林薇呼吸有些困難,但眼神冇有閃躲。
我不想做誰的刀。她回答,聲音清晰,霆深,我隻想站在握刀的人身邊。
沉默漫長。
周霆深的目光淬火般冷冽又滾燙。
最終,他收回手,轉身望窗外。
很好。他吐出兩個字。
但林薇知道,不一樣了。
她不再僅僅是花瓶裡的鮮切花。
她成了棋盤上,一顆需要鄭重對待的棋子。
而棋子,是有可能,一步步,走到河對岸去的。
酒會之後,空氣彷彿被重新濾過。
周霆深看她的眼神,隔閡薄了些。他依舊忙碌,但吩咐送東西的頻率高了,不再侷限於珠寶華服,有時是商業書籍,有時是經濟論壇速記稿。
他甚至默許她使用書房私人電腦,權限開放得令人心驚。林薇表現得受寵若驚,每次使用都極其謹慎。
她知道,周霆深的信任薄如蟬翼。她需要更多籌碼。
機會來得偶然。那日周霆深有急客來訪,在偏廳茶室。林薇端冰糖燕窩經過,門未關嚴,裡麵談話聲飄出。
……欺人太甚!臨時變卦,坐地起價!仗著那塊地掐著咽喉要道……陌生蒼老聲音憤憤道。
周霆深聲音低沉:違約金他們賠得起。拖下去,我們的損失更大。
可是周先生,重新規劃路線,時間、資金成本先不說,光是那幾個老街區的地皮征遷,就是塊硬骨頭,多少年冇人啃得動……
林薇腳步未停,走向書房。放燕窩時,目光掃過攤開的地圖,幾個紅圈標記著老舊城區,正是提到的硬骨頭。
其中一處,菱角灣。
她的目光在那名字上停留零點一秒。心臟猛跳。
前世記憶碎片翻湧——暴雨夜,誤入菱角灣棚戶區。同事抱怨:這破地方遲早要拆。電台財經新聞提到菱角灣地塊確權糾紛,開發商被住戶用一紙年代久遠的共有產權證明拖了兩年,損失慘重。那紙證明被老太太藏在灶台磚塊底下當糊牆紙。
資訊指嚮明確——菱角灣,有雷。
她退出書房,心跳如鼓。茶室談話接近尾聲。
幾分鐘後,周霆深回書房,眉宇間帶著倦色。他看了一眼燕窩,冇說什麼,坐回椅子裡揉眉心。
林薇冇有立刻離開。她走上前,手指按上他太陽穴。
周霆深冇有拒絕,閉了眼。
剛纔好像聽到您和客人在談事情,她聲音放輕,是遇到麻煩了嗎
周霆深冇睜眼,嗯了一聲。
林薇手下力道輕柔,像是隨口閒談:我剛剛下來時,好像看到地圖上圈了菱角灣那邊……那邊老街巷子好多,彎彎繞繞的,我大學時有個同學就住那附近,去找她玩每次都迷路。
周霆深冇什麼反應。
林薇像是想起了什麼,極輕地笑:而且那邊老人家特彆多,好像都挺念舊的,家裡破凳子爛罐子都當寶貝藏著。我同學還說,她奶奶連一張糊牆的油紙都非要留著,說是什麼……憑證可能就是老人家的執唸吧……
她的話毫無重點。
但周霆深揉眉心的手指頓住了。
他猛地睜眼,轉身,目光銳利鎖住她:你剛纔說什麼什麼憑證
林薇像是被嚇到,手下動作停,眼神慌亂:我……冇說什麼啊……就是隨口說說我同學家的事……可能記錯了……
周霆深卻不再聽。他按下內線電話,聲音冷峻急促:陳默,立刻進來!馬上覈查菱角灣地塊所有住戶的曆史產權資料,尤其是年代久遠的共有產權或租賃憑證,任何紙片都不能放過!重點排查是否有未被登記在案的遺留檔案!
他掛斷電話,再次看向林薇,眼神已經徹底變了。那裡麵冇有了審視,隻剩下一種近乎灼熱的探究。
林薇後退半步,睫毛輕顫:霆深……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周霆深冇有回答。他隻是久久地凝視她。
那種純粹好運氣的偶然,一次是巧合,兩次呢
陳默行動效率極高。不到兩小時,初步覈查結果送回——確有其事!菱角灣有三戶人家持有未被記錄的共有產權證明,其中一份被當成了糊牆紙!
一旦啟動強拆,這三份證明就是三顆炸彈。
周霆深看著簡報,久久冇有說話。
他抬眸,看向一直安靜坐在沙發上、低眉順眼的林薇。
他朝她伸出手。
林薇猶豫一下,將手放在他掌心。
周霆深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指尖冰涼。
林薇,他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嘶啞,你到底是什麼人
目光像是帶著鉤子,要撕開她所有偽裝。
林薇抬起眼,眼底水光氤氳,帶著全然的依賴和委屈:我是你的人啊,霆深。我隻是……隻是希望你好。
她將臉輕輕靠在他手背上,姿態柔順脆弱。
周霆深身體僵硬,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臉頰溫軟和細微顫抖。
他眼底翻湧著巨浪——懷疑,審視,震驚,以及一種無法言喻的悸動。
良久,巨浪平息,轉化為一種更深沉的幽暗。
他另一隻手抬起來,近乎粗暴地捏住她下巴,迫使她直視他眼睛。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他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帶著警告,又混雜著一絲灼熱渴望,你最好永遠都是。
他猛地鬆開手,轉身不再看她:出去吧。
林薇順從地轉身走出。
門關上。
走廊燈光昏暗,映照著她毫無表情的側臉。
下巴被捏過的地方,還殘留著刺痛。
她知道。
那層薄薄的蟬翼,被她今天這偶然的又一擊,戳出了一個洞。
洞後麵,是萬丈深淵,也是通往權力核心的最短路徑。
她緩緩抬手,指尖拂過刺痛的皮膚。
周霆深。
你開始好奇了,對嗎
好奇,可是沉淪的開始。
周霆深的回報來得很快。
一份股權轉讓協議,放在紅木書桌上。
蘊古軒。股份百分之五。
周霆深將簽字筆推到她麵前:簽了。以後蘊古軒那邊,你偶爾可以去看看,學點東西。
施捨與敲打併行。
林薇拿起筆,指尖微涼。她冇有表現出驚喜,也冇有推拒,認真簽下名字。
謝謝霆深,她抬起臉,笑容清淺,我會用心學的,不給你丟人。
周霆深審視著她,似乎想摳出一絲野心或不滿。但他失敗了。他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林薇拿著協議副本,退出書房。
她站在走廊裡,低頭看著紙上黑字。
百分之五。蘊古軒。
心臟沉穩跳動。冇有狂喜,隻有冰冷的踏實感。
第一步。她想。
……
蘊古軒坐落在文化區僻靜一隅。
林薇的到來,像石子投入古潭。
總經理王經理戴金絲眼鏡,帶全體員工在門口迎接,笑容熱情,眼底藏著輕慢。
一位空降的年輕老闆娘,能懂什麼
歡迎周太太蒞臨指導!
林薇穿香奈兒套裝,拎愛馬仕包,笑容溫婉:王經理客氣了,我是來學習的,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表現得對業務一竅不通,隻是好奇觀賞展櫃裡的瓷器玉器,問出幾個天真問題。
王經理臉上笑容越發真誠,心底輕視更深。
幾天下來,林薇準時上下班,大部分時間待在辦公室翻看藝術圖冊。她對財務報表等核心資料,表現出毫無興趣。
王經理逐漸放鬆警惕,彙報工作流於表麵。
林薇安之若素。
她真正的目標,是隱藏著的暗流和淤泥。
她注意到財務部一個叫蘇曼的女孩。二十五六歲,穿著樸素,戴黑框眼鏡,總是低著頭。但林薇幾次路過財務部,瞥見她對著電腦報表時,鏡片後銳利光芒。
還有庫管老李,退伍軍人,沉默寡言,脾氣臭硬,因不肯對某批貨來源睜隻眼閉隻眼,得罪王經理,被明升暗降管倉庫。
午休時間,林薇偶然坐在蘇曼旁邊。
這裡的咖啡好像總差了點味道。林薇看著速溶咖啡泡沫,自言自語。
蘇曼推了推眼鏡,小聲接道:……水溫和萃取時間都不對,咖啡豆也受潮了。
林薇眼睛微亮:你也懂咖啡
蘇曼不好意思低頭:稍微……研究過一點。
真好,我就弄不明白這些。林薇笑得毫無心機,和她聊起咖啡。
幾次偶遇閒聊後,林薇狀似無意提起自己辦公室咖啡機閒置:……真是浪費了,我又不會弄。蘇曼,要不你有空教教我順便幫我消耗豆子,免得放壞了。
蘇曼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於是,蘇曼開始偶爾在午休時去林薇辦公室教煮咖啡。林薇學得很慢,兩人閒聊。從咖啡到工作瑣事,林薇是最好傾聽者。
她從不問敏感問題,但蘇曼警惕心漸漸放鬆,偶爾流露對王經理不滿,或對某些賬目困惑。
……明明那批南洋珠鑒定證書有問題,王總卻非要強行上拍……
……去年那尊銅佛保險金額高得離譜,但實物我看過,根本不值……
碎片資訊被林薇收集。
她去倉庫熟悉藏品次數也多了。麵對老李不苟言笑的臉,她從不擺架子,態度謙和,帶著尊敬。
李師傅,這件青花罐胎釉真潤,您能給我講講怎麼分辨年代嗎
李師傅,聽說您當兵時是偵察兵真厲害,我最佩服您這樣有原則的人了。
她請教專業問題,表達個人敬佩,絲毫不涉及公司敏感。老李起初板著臉,惜字如金,但久而久之,態度緩和。
周衍歸來,像巨石投入湖麵,漣漪被限製在極小範圍。
他冇有回集團核心,被塞進閒職部門。周霆深對他采取冷處理,不聞,不問,不見。
周衍自己也沉默寡言。每天按時上下班,回到老宅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與人交流。
他像是在積蓄,或等待時機。
林薇樂得清靜。她大部分精力投入蘊古軒。股份和老闆娘光環,加上有意無意籠絡試探,讓她逐漸撬開縫隙。
蘇曼依舊偶爾來煮咖啡,閒聊中透露資訊越來越多。倉庫老李,在她幾次帶好茶請教後,態度緩和。
時機成熟。
林薇在窗邊看到王經理行色匆匆提前離開,臉上帶著興奮急切。
她放下窗簾,打內線給蘇曼,語氣苦惱。
蘇曼很快趕來。
林薇鍵盤沾了咖啡漬。她拿著紙巾擦拭。
夫人您彆急,我幫您看看。蘇曼俯身檢查。
太好了,謝謝你蘇曼!林薇鬆了口氣,啊,對了,行政部有備用外接鍵盤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問一下,先借來應應急
蘇曼不疑有他,去借鍵盤。
看著蘇曼離開,林薇迅速坐回電腦前。蘇曼俯身時,門禁卡掃過讀卡器。權限認證綠燈亮了一下。
林薇手指飛快敲擊,調出深層服務器入口,輸入代碼。
進度條讀取。
她快速瀏覽,找到關鍵詞,擷取核心交易流水號、時間點和模糊對象。
她用微型U盤拷貝下關鍵頁麵,然後退出係統,清除日誌。
將U盤藏進袖口暗袋。
剛拿起咖啡杯,蘇曼拿著備用鍵盤迴來了。
夫人,鍵盤拿來了。
太感謝你了蘇曼!林薇接過鍵盤,笑容如釋重負。
蘇曼幫她清理鍵盤離開後,辦公室安靜下來。
林薇坐在電腦前,螢幕光照亮她毫無表情的側臉。
窗外夕陽西下。
她指尖拂過袖口冰冷U盤。
裡麵藏著種子。
隻待時機成熟,裂石穿牆。
周衍又一次瘋狂來了。
慈善拍賣晚宴。周霆深攜林薇出席,是全場焦點。周衍也來了,獨自坐在角落喝悶酒,眼神陰鷙追隨。
拍賣師呈上頂級帝王綠翡翠首飾時,周霆深側頭低聲問:喜歡嗎
林薇微微一笑,尚未回答。
角落周衍被這句話點燃!他猛地起身,在驚愕目光中衝向拍賣台,搶過麥克風!
酒精和屈辱摧毀理智,他臉色漲紅,眼睛死死盯著林薇,聲音嘶啞癲狂響徹宴會廳:
林薇!你不就是想要這些嗎!翡翠鑽石還是周太太的位置!
全場嘩然!記者鏡頭閃爍。
周霆深臉色瞬間沉下,眼神冰冷。
林薇坐那裡,脊背挺直,臉上流露震驚和蒼白,手指顫抖握緊手包。
周衍指著翡翠咆哮: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裝得清高!轉頭就爬上了我爸的床!這些玩意,我爸能給你,我也能!
啪!
周霆深猛地砸碎酒杯!碎裂聲刺耳。
他甚至冇看周衍,對保鏢使眼色。
兩個黑衣保鏢立刻上前,架住瘋狂叫囂的周衍,捂住嘴,強行拖離!
周衍掙紮,發出嗚嗚聲,充血眼睛至死不休瞪著林薇,充滿毀滅恨意。
鬨劇戛然而止。宴會廳死寂。
周霆深整理西裝袖口,麵無表情起身。他看向林薇,伸出手。
林薇將微顫手放入他掌心,借力站起,臉色蒼白脆弱,依偎在他身側。
周霆深環視全場,目光所及,眾人低頭避讓。
他什麼也冇說,攬著林薇,在一片寂靜中,大步離開。
黑色勞斯萊斯幻影滑入夜色。
車廂後座,氣氛壓抑。
周霆深閉著眼,手指無意識撚動鉑金戒指,散發駭人低氣壓。
林薇安靜坐一旁,望窗外流光溢彩,側臉冰冷。
忽然,周霆深開口,聲音低沉平穩,帶著山雨欲來的危險:
你覺得,該怎麼處理這個逆子
他冇有看她。
林薇知道,這是又一次測試。
她沉默幾秒,緩緩轉頭看他。眼底殘留一絲驚嚇水光,聲音卻清晰冷靜:
霆深,他是你的兒子。
她頓了頓,迎上他驟然睜開的銳利目光,輕輕補上後半句:
但周家的名聲和您的威嚴,更重要。
車廂內死寂。
周霆深深深凝視她,目光像要穿透皮囊。
許久,他極緩勾起唇角,露出一絲冰冷弧度。
很好。
他重新閉眼,不再說話。
林薇也轉回頭,望窗外。
玻璃窗上,映出她毫無波瀾的眼睛。
周衍。
你這把刀,雖然鈍了,鏽了。
但用來自毀,倒是剛好。
周衍又一次消失了。
這次不是流放,是被徹底封存。晚宴鬨劇被周家強硬壓下。但圈內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周家大少成了笑話。
周家老宅恢複死寂。
周霆深對那晚事隻字不提,對林薇態度卻微妙變化。他看她時間變長,眼神裡多了複雜難辨的東西——一絲欣賞的冷酷,一種對同類氣息的辨認,還有深沉警惕。
他給她權限更大。蘊古軒那邊,王經理接到總部指示,要求定期向林薇提交詳細業務報告,包括核心財務數據。王經理笑容諂媚,眼神驚懼藏不住。
林薇照單全收,表現得溫順好學。她甚至開始笨拙嘗試用周霆深教的商業邏輯分析報表,提出幾個不得要領建議。
她需要這層偽裝。她知道,周霆深給得越多,試探繩索收得越緊。她在走鋼絲。
真正線索,往往藏在不經意角落。
週末午後,周霆深在書房處理私人信件。林薇端水果進去時,他正將一封普通藝術展邀請函扔進碎紙機。
細微嗡鳴聲響起,紙張被切割成碎片。
林薇目光在那瞬間已被粉碎的紙張上一掠而過。邀請函落款印章圖案特彆,是一個抽象化的、纏繞著荊棘的權杖形狀,旁邊還有一個模糊拉丁文縮寫。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這個圖案,她見過。
在蘊古軒一批即將上拍的歐洲古典藏書裡,一本皮革封麵燙金剝落嚴重的《神曲》扉頁上,有一個幾乎被磨平的、同樣圖案的火漆印痕跡。
周霆深為什麼會收到印有同樣徽記的邀請函又為什麼要立刻銷燬
她不動聲色地將水果放桌上:霆深,下午陽光真好,要不要去花園走走總在書房裡悶著也不好。
周霆深抬眸看她一眼,似乎對她突然關心有些意外,但未拒絕,點頭。
等他離開書房,林薇立刻走到碎紙機旁。碎片已混成一團,無法辨認。她冇有任何停頓,極其自然地將整個碎紙桶裡的內容物倒進大號密封袋,然後換上新垃圾袋。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到十秒。
做完這一切,她麵色如常離開書房,彷彿隻是順手收拾垃圾。
那顆荊棘權杖徽記,像一根尖刺,紮進她腦海。
她回自己房間,反鎖門,纔拿出那袋碎片。她冇有試圖拚湊——那太耗時且易留痕跡。她隻是將碎片全部倒在鋪白紙的桌麵上,用手機高清攝像頭,從不同角度,將所有碎片正反麵都拍攝下來。
然後,她將碎片重新裝回密封袋,小心藏好。手機裡的照片,則通過隱蔽加密通道,發送出去。接收方是她用蘊古軒股份收益,通過海外空殼公司秘密雇傭的頂尖數字圖像複原團隊。
等待回覆的幾天,林薇表現得比平時更安靜,甚至心不在焉。周霆深似乎察覺,但隻當她是被周衍鬨劇驚擾,並未深究。
第三天深夜,加密郵件回了過來。
複原後的圖像清晰呈現在螢幕上。
確實是一封私人展覽邀請函。措辭優雅,邀請周霆深先生蒞臨鑒賞一批源自古老歐洲宮廷的、流散已久的珍貴遺產。展覽地點是公海巨型私人遊輪海妖號的VIP展廳。時間下月初。
邀請方落款:A.S.基金會。旁邊正是荊棘權杖徽記。
林薇盯著螢幕,血液一點點冷下去,又一點點灼燒起來。
A.S.基金會。她前世記憶深處,關於周家最終傾覆的傳聞裡,似乎就出現過這個名字。與一樁震驚國際的走私洗錢大案有關。
周霆深……海妖號……走私洗錢……
碎片資訊被這根荊棘權杖串聯起來!
蘊古軒是這條跨國灰色鏈條上的重要一環!王經理的戰戰兢兢,那些模糊賬目和來源詭異的藏品,老李的警告……一切都有了答案。
而周霆深,他不僅僅是知情,他很可能就是主導者!
巨大危機感和同樣巨大機遇像冰與火席捲林薇。
她觸碰到了巨獸最致命的逆鱗。
就在這時,她放在桌上的另一部私人手機,螢幕極快震動了一下,亮起又熄滅。冇有顯示號碼,隻有一條匿名加密資訊。
【小心,海妖有去無回。】
發信人未知。
林薇的心臟驟然停止跳動。
這條警告來得太巧,太詭異。
是誰
她猛地想起周衍被拖走時,那雙充血的眼睛裡,除了恨意,似乎還有一絲瘋狂的快意
不可能。
林薇用力閉眼,深吸氣,強迫自己冷靜。
她再次睜眼時,眼底所有情緒褪儘,隻剩下冰冷銳光。
她將電腦和手機裡所有相關痕跡徹底清除,然後將那袋碎紙片一點點燒成灰燼,衝入下水道。
空氣中瀰漫淡淡焦糊味。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窗外城市燈火輝煌。
但在這片繁華之下,無形暗流正在瘋狂湧動。
巨獸已經睜開了眼。
而陰影中,不止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她。
她輕輕撫摸冰冷玻璃窗。
周霆深。
海妖號……
這盤棋,終於走到了真正賭上性命的關頭。
她拿起那部收到警告的手機,指尖在冰冷螢幕懸停許久。
最終,她冇有回覆。
隻是將那條警告資訊徹底刪除。
然後,她換上一身真絲睡裙,神情慵懶地走出臥室,下樓去給深夜歸來的周霆深熱牛奶。
扮演好一無所知、溫順可人的周太太。
等待最好的時機。
或者,製造一個時機。
海妖號啟航前夜,周家書房。
水晶吊燈光線冰冷傾瀉在地板上,周霆深背對著她,望窗外夜色。
明天我出海,處理些事情。他的聲音平穩,蘊古軒那邊,你多看著點。王經理……到底是個外人。
林薇站在書房中央,垂著眼睫,指尖微微蜷縮在袖口裡。那袖口的暗袋中,藏著一枚微型存儲器,裡麵是她取得的關於海妖號與A.S.基金會往來賬目的關鍵證據副本。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周霆深挺拔卻透著孤絕的背影上。
海上風浪大,一切小心。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
周霆深緩緩轉過身。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穿透空氣,牢牢鎖住她。那眼神深處,翻滾著某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他朝她走近,腳步無聲,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冰冷的手指抬起,近乎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直視他深不見底的眼睛。
林薇,他叫她的名字,每個字都像淬著冰,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
這不是囑咐,是命令。帶著最後通牒的意味。
林薇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但她眼底冇有流露出絲毫異樣,隻有全然的順從和一絲被弄疼的委屈:我知道。
周霆深盯著她看了足足有十幾秒,彷彿要將她從裡到外徹底看穿。最終,他猛地鬆開手,轉身,不再看她。
出去。
林薇順從地轉身,一步步走出書房。門在身後合上,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壓。
走廊燈光昏暗,映照著她毫無血色的臉。下巴被捏過的地方,一片冰涼,彷彿還殘留著他指尖的力度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訣彆的氣息。
他知道了什麼還是在做最後的警告
林薇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冇有退路了。
回到臥室,反鎖上門。她立刻拿出那部加密手機。螢幕漆黑,冇有任何新訊息。
她不再猶豫。用最快速度將存儲器裡的證據,分成三個加密數據包,通過不同的匿名通道,發送給三個她早已選定的目標——國際藝術品犯罪調查組織ICOA的首席調查官、國內最高檢某位以鐵麵著稱的反貪局局長、以及一位嗅覺極其敏銳的財經調查記者。
附言隻有簡短的幾句話,點明海妖號位置、時間、及周霆深與A.S.基金會利用藝術品走私洗錢的核心事實。
做完這一切,她銷燬了存儲器和手機,將灰燼衝入下水道。
然後,她換上一身最簡單的黑色衣褲,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那張年輕卻寫滿決絕的臉。
前世的慘死,今生的屈辱,周衍的瘋狂,周霆深的掌控……一幕幕在眼前飛速掠過。
最後,定格在周霆深捏住她下巴時,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極其複雜的微光。
她拿起眉筆,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在梳妝檯光滑的木質表麵上,極快地、潦草地劃下了一個符號——
一個抽象化的,纏繞著荊棘的權杖。
畫完最後一筆,她扔開眉筆,毫不猶豫地起身,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簡單行囊,裡麵隻有一些現金、偽造的證件和那本從蘊古庫房借出來的、扉頁有著同樣徽記痕跡的舊版《神曲》。
冇有回頭再看一眼這個奢華的金絲牢籠,她悄無聲息地從傭人通道離開,身影迅速融入了沉沉的夜幕。
……
第二天,國際新聞突發重磅訊息。
公海區域,多國執法部門聯合行動,突襲了豪華遊輪海妖號,當場截獲大批來源可疑的珍貴文物藝術品,逮捕包括神秘富豪周霆深在內的數十名嫌疑人。初步調查顯示,一個以A.S.基金會為幌子的跨國洗錢走私集團浮出水麵,涉案金額巨大,牽扯甚廣。
與此同時,國內檢察機關以涉嫌多項重大經濟犯罪為由,迅速凍結周氏集團及相關人員名下大量資產,正式啟動調查。周家商業帝國一夜之間風雨飄搖。
蘊古軒被查封,王經理在試圖銷燬證據時被當場控製。財務蘇曼和庫管老李作為重要證人,提供了關鍵線索。
關於周霆深那位神秘失蹤的新婚妻子林薇,眾說紛紜。有人說她提前收到風聲,捲款潛逃;有人說她本就是警方臥底,任務完成便功成身退;也有人說,她在海妖號上與周霆深一同葬身大海。
……
三個月後。
南太平洋某個免簽島國,偏僻但風景絕佳的海岸線。一棟白色的獨棟小屋麵朝大海。
林薇戴著寬簷草帽和墨鏡,穿著簡單的亞麻長裙,赤腳走在細白的沙灘上。海風吹拂著她的長髮,帶來自由的氣息。
遠處的露天酒吧,電視機裡正播放著國際新聞的後續報道。周霆深案即將開庭,預計將掀起更大波瀾。周氏集團股價崩盤,名下產業被逐一清算拍賣。鏡頭一閃,掠過周衍憔悴麻木的臉,他在機場被記者圍堵,一言不發,迅速躲入車內。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心中一片平靜。
走到一處無人的礁石後,她停下腳步,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那本紙張泛黃的《神曲》。
指尖摩挲著扉頁上那個模糊的荊棘權杖徽記。
然後,她掏出打火機。
哢嚓一聲,幽藍的火苗躥起,舔舐著乾燥的書頁。
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但丁的詩句,吞噬那個象征權力與詛咒的徽記,吞噬所有過往的陰謀與愛恨。
海風捲起灰燼,飄向蔚藍的大海,轉瞬無蹤。
她看著最後一點火星熄滅,轉身,麵向廣闊無垠的大海,深深吸了一口鹹腥自由的空氣。
陽光刺破雲層,灑落在海麵上,碎金萬點。
一個新的身份,一段真正的人生,在她眼前鋪開。
她微微一笑,邁開腳步,走向那片炫目的光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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