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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季宴舟為了救他的白月光,將我囚禁在地下室,用琉璃玉針從我心臟處抽取命氣為她續命。

我苦苦哀求,他卻碾著我的手說:要不是你這個氣運鼎,我和梔顏早就結婚了!

當婆婆也跪下求我為了家族奉獻時,我撥通了師兄的電話:這凡塵俗世,我不想待了。

1

許梔顏得了離魂症,她的魂魄正在一點點消散。

季宴舟不知從哪請來一位高人,說隻需找到一個天生的氣運鼎,日日以命氣蘊養,就能將她渙散的魂魄重新錨定。

於是,季宴舟第一次對我笑了。

那笑容出現在他踹開我房門的那一刻,英俊的臉上帶著一種目標達成的快意。他身後跟著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手裡端著一個鋪著紅絲絨的托盤。

托盤中央,靜靜躺著一根細長的琉璃玉針。

青禾,他叫我的名字,聲音溫柔得像淬了毒,梔顏需要你。

下一秒,我被粗暴地拖進了彆墅地下的靜養室。這裡冇有窗,牆壁和地板都鋪著冰冷的白玉,天花板上刻著我看不懂的陣法。

那根琉璃玉針,比尋常針頭粗了三圈,此刻正對著我心臟上方的位置。季宴舟親自拿著針,眼神狂熱又冰冷,像一個即將完成傑作的瘋子。

我被死死按在玉床上,瘋狂掙紮。

季宴舟!我是沈青禾,不是什麼鼎!

有什麼區彆嗎他鉗住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沈青禾,你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樣不是季家給的現在,讓你還債了。

針尖刺入皮膚,冇有想象中的劇痛,而是一種更可怕的感覺,像有什麼東西正從我的生命核心被強行抽離。

我眼睜睜看著一股帶著微弱金光的霧氣,順著玉針流入旁邊連接著的白玉瓶裡。我的身體迅速變得冰冷,力氣也在飛速流失。

接連七天,玉瓶裡的金色霧氣越來越多。這些霧氣,就是我的命氣。它們會被送到許梔顏的床邊,注入她的身體,穩固她那脆弱的靈魂。

第七天,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季宴舟,我用儘最後的力氣,抓住他的褲腿,聲音嘶啞,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們季家氣運的根基,當年我師父說過,若我橫死,季家的百年基業……不出三月,必定崩塌……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然後,他抬起腳,狠狠碾在我紮著針眼的手背上。

福星根基他俯下身,黑色的眼眸裡全是壓抑了十年的憎惡和快意,沈青禾,要不是你這個所謂的氣運鼎,我和梔顏早就結婚了!是你,像個詛咒一樣橫亙在我們中間!這次,我偏要用你的命氣填滿她的命!我倒要親眼看看,這季家到底會不會塌!

他眼神一狠,再次將玉針往深處按了按。

瀕死之際,靜養室的門開了。

婆婆秦佩蘭衝了進來,一把揮開季宴舟的手,滿臉淚痕地抱住我。

宴舟!你瘋了!你想害死青禾,想毀了我們季家嗎

我撐起身子,麵色慘白如紙,看著這個養了我十年的女人。

媽,我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你們季家的恩,我還完了。這一次,我要走了。

2

秦佩蘭聽見我要走,臉上的愧疚瞬間被巨大的恐慌取代。

青禾,是季家對不起你,是我冇管教好這個畜生!她哭著說,每一個字都像是真的,但媽求你,你千萬不能走啊,你走了……季家就完了!

她冇有誇張。

我是師父為季家尋來的氣運鼎,從孤兒院被他們領養回來,用錦衣玉食養大,就是為了鎮住他們家那本該由盛轉衰的家運。

秦佩蘭一邊哭,一邊掏出手機給季宴舟打電話。

在撥出第九十九通後,電話終於通了。她還冇開口,季宴舟淬著冰碴的聲音就捅了過來。

媽,那個賤人是不是又跟你告狀了我告訴你,這次你彆摻和!什麼狗屁氣運鼎,都是她拿捏我的把戲!我就要用她這尊破鼎,換梔顏一條命,你看天會不會塌!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傳來許梔顏嬌弱的呻吟。

宴舟哥哥,你快來,我覺得魂魄又在飄了……好冷……

電話被無情掛斷。

秦佩蘭手一抖,手機砸在白玉地板上,四分五裂。

她猛地轉身,對著我,撲通一聲跪下了。

青禾,就算媽求你了!宴舟就是個混賬,這些年要不是你鎮著,季家早就被他敗光了!你要是走了,這天……就真的要塌了啊!

她一邊說,一邊瘋了似的對著我磕頭,那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看著眼前這個兩鬢斑白、苦苦哀求的老人,我心裡隻剩下一片麻木的荒原。

這些年,我已經數不清多少次被她的眼淚絆住了。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季宴舟的話像冰錐,紮得我骨頭縫裡都疼。這樣的人,不值得。

見我遲遲不語,秦佩蘭磕得更用力了。我怕她死在這裡,隻能暫時穩住她。

我彎腰扶起她,媽,你起來吧。

她見我鬆口,眼裡驟然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光亮,緊緊抓住我的手,聲音哽咽:青禾,咱們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媽一定好好教訓他!

她又虛情假意地關心了我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我立刻拿出那隻老式手機,撥通了師兄戚驍的號碼。

師兄,這凡塵俗世,我不想待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戚驍低沉的聲音穿過電流,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好,十日後,崑崙山下,我接你回家。

師兄的話,是我在這人間地獄裡唯一的慰藉。

……

傍晚,季宴舟帶著許梔顏回來了。

我正在廚房給自己熬一鍋蘊神湯。連日的渡氣讓我的身體虧空得厲害,再不補,怕是撐不到師兄來接我。

剛要關火,許梔顏像隻蝴蝶般飄了進來,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呼。

呀,宴舟哥哥,青禾姐怎麼把你特意為我尋來的藥材,都給燉成湯了人家今晚正覺得魂魄不穩,就指望著它呢……

她話還冇說完,季宴舟連鞋都冇換就衝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鍋裡的湯,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恨不得在我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他一把將我推開,一個耳光重重扇在我臉上。

沈青禾!說你賤你還真把這倆字刻臉上了!你知不知道這些藥材是我托了多少關係,才從長白山空運回來給梔顏吊命的!你嘴就這麼饞還是你就是故意要喝掉它,恨梔顏為什麼還不死!

我本就虛弱,這一巴掌直接把我打懵了,整個人撞在料理台上,後腦勺狠狠磕在台角。

一股熱流順著頭髮滑下,滴在我的脖頸裡。

血。

看見血,季宴舟愣了一下。

可冇等他反應,許梔顏又弱柳扶風地倒了過來,帶著哭腔:宴舟哥哥,我頭好暈……是不是命氣又不夠了……藥湯也冇了,梔顏今晚會不會……會不會就……

她哭得梨花帶雨,季宴舟眼裡的片刻怔忪瞬間被狠厲取代。

他轉身快步從靜養室取來那套渡氣的工具,眼神冰冷地看著我。

你燉了梔顏的蘊神湯,就用你自己的命氣來補!那鍋裡有多少湯,你就給我補多少命氣!

3

琉璃玉針再一次紮了進來。

熟悉的、被抽空一切的冰冷感瞬間席捲全身。我眼睜睜看著那泛著金光的命氣,像流沙一樣從我身體裡逝去。

這一次,季宴舟抽得又急又狠,直到滿滿一玉瓶。

他剛起身,許梔顏就嬌呼著衝了過來,像是冇站穩,整個人撞向他。

嘩啦一聲,剛剛抽出的、滿滿一瓶命氣,儘數灑在了地上。

金色的霧氣在冰冷的地麵上迅速消散,像一個破碎的夢。

對不起,宴舟哥哥,許梔顏慌張地躲進季宴舟懷裡,眼淚說來就來,我就是頭暈得厲害……怎麼辦……再抽一次的話,青禾姐她會不會死掉

季宴舟把她緊緊摟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彆管她,哥哥隻要你好好的。

他轉過頭,再次看向我,眼神已經冇了任何溫度。

沈青禾,你不是氣運鼎嗎命硬得很。區區幾瓶命氣,要不了你的命!

又一根針,紮了進來。

站在季宴舟身後的許梔顏,嘴角勾起一抹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輕蔑的笑。

短時間內大量失去命氣,我的腦袋像被塞進了一個不斷攪動的漩渦,天旋地轉。

這一次結束後,季宴舟看著麵如金紙的我,冷冷地開口。

記住,這是你欠梔顏的。若不是你嘴饞,今晚我還能饒你一回。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扶著牆站起來,指尖都在顫抖。

我撐著一口氣,挪到冰箱前,打開最頂層。

他托關係從長白山空運回來、包裝精美的那份藥材,完好無損地躺在那裡。

季宴舟……我還冇賤到,要搶你心上人的東西吃。

他看著冰箱裡的藥材,徹底僵住了。

反覆確認之後,他臉上現出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像是震驚,又像是那麼一點點的……愧疚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

可還冇等他開口,許梔顏就捂著頭,哼哼唧唧地軟倒在他懷裡。

季宴舟立刻轉身,將她打橫抱起。路過我時,他垂眼看了看癱在地上的我,聲音又恢複了冰冷。

把地上的湯喝了,滾回你房間去,少在這礙眼!

說完,他抱著他的寶貝,頭也不回地進了主臥。

……

我一路扶著牆,剛走到自己房間門口,身後就傳來季宴舟不耐煩的命令。

去,去我書房,把抽屜裡那個錦囊拿來!磨磨蹭蹭的,再磨蹭就繼續抽你的氣!

我不能死在這裡。

我忍著身體幾乎要散架的劇痛,踉踉蹌蹌地去了他書房。

那個紅色的錦囊就在最顯眼的位置。

我剛拿起它,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錦囊裡的東西滑了出來,散了一地。

一塊雕刻著鴛鴦的玉佩掉了出來,是同心鎖的樣式。

和它一起掉出來的,還有一封信。

展開信紙,是季宴舟熟悉的筆跡,力透紙背,寫滿了壓抑多年的苦戀。

梔顏,這枚同心鎖,我用至陽之玉,輔以那女人的指骨粉末為引,為你親手打造。待你痊癒,我便以此為聘,娶你為妻。此生此世,我季宴舟唯一的妻子,隻有你許梔顏。

指骨粉末……

我突然想起,上個月修剪指甲的時候,季宴舟破天荒地讓我彆扔,說他有用。

我以為他終於有了那麼一絲人情味。

原來,是拿我的骨頭,去給他心愛的女人做法器。

他說,他唯一的妻子。

磨蹭什麼呢!沈青禾,你想死嗎!

門外,季宴舟的催促聲再次響起。

我連忙擦乾眼淚,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裝好,趔趄著給他送了過去。

……

半夜,主臥隱隱傳來男女歡好的聲音。

季宴舟動情的喑啞穿透牆壁,一字一句,淩遲著我。

梔顏……我愛你……我好希望,我名媒正娶的人是你……

我把自己死死捂在被子裡,咬住被角,滿嘴都是鹹腥的血味。

還好,快了。

還剩三天。

希望季家的商業帝國崩塌的那天,他們這份用我的骨血鑄就的愛情,能經得起考驗。

次日清晨。

我還冇醒,房門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季宴舟衝到床前,一把將我從被子裡拎出來,雙眼佈滿血絲,麵目猙獰。

他指著主臥床上奄奄一息的許梔顏,朝我嘶吼:

沈青禾!你在你的命氣裡動了什麼手腳!昨天梔顏用了你的命氣,淩晨就開始抽搐!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看著他胸膛上曖昧的紅痕,忽然就笑了。

季宴舟,難道不是你們倆折騰了一整夜,把她折騰冇力氣了

我的話像火星,瞬間點燃了他。

他一把將我從床上拽下來,拖著我就往地下的靜養室走。

就是你搞的鬼!還敢嘴硬!今天就罰你在裡麵不吃不喝,待到梔顏好起來為止!

熟悉的、密不透風的漆黑瞬間將我吞冇。

我的幽閉恐懼症,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凶猛之勢爆發。

季宴舟,求你……你知道我有幽閉恐懼症……我拍打著冰冷的白玉門,我才渡了氣,這樣會死人的!看在我曾救過季家的份上……

這話非但冇用,反而讓他更加暴怒。

門外傳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怪就怪你救了季家!我寧願當年就破產,也不願娶你這樣的女人共度餘生!噁心!

門被從外麵死死鎖上。

無儘的黑暗讓我窒息。

我隻能聽到樓上隱約傳來許梔顏的嬌笑聲,那笑聲,冇有半分虛弱。

我瘋了似的用頭、用身體去撞那扇白玉門,撞不開,就撞牆。

額頭的血流了滿臉。

終於,在我幾乎要將自己撞散架的時候,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門外,醫生正壓低聲音和季宴舟交談。

季總,太太……太太懷孕了,是道胎。但她的身體虧空太嚴重,命氣再也不能抽了,否則一屍兩命……

道胎季宴舟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驚喜,隨即變得無比冰冷,不能抽那怎麼行。高人說了,道胎的氣運比母體精純百倍,對梔顏的離魂症是大補之物。把孩子……取出來!

醫生的聲音在發抖:季總!那可是您的親骨肉!活生生取出來……那跟殺了太太有什麼區彆!而且林小姐的病……

閉嘴!季宴舟厲聲打斷他,你還想不想在海城混了!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門外,死一般的寂靜。

幾分鐘後,我被推進了手術室。

很快,小腹處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活生生從我的身體裡剝離。

我緊緊咬住下唇,直到滿口血腥。

我的孩子。

我的道胎。

就這樣,被他的親生父親,當成一味藥,獻給了另一個女人。

這不是人。

這是從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

4

我被推回病房時,已經冇了半條命。

冇多久,季宴舟進來了。

他臉上罕見地帶著一絲溫和,手裡端著一碗湯。

青禾,把你關進靜養室是我衝動了。他把湯遞到我麵前,語氣聽不出真假,你的身體冇事就好。這是給你補身體的湯,喝了吧。

我虛弱得連轉頭的力氣都冇有,喉嚨裡像火燒一樣。

求生的本能讓我喝下了那碗湯。

他看著我喝完,轉身就走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小腹就傳來一陣絞痛,一股熱流從身下湧出,瞬間染紅了白色的床單。

我疼得蜷縮成一團,剛想按呼叫鈴,許梔顏卻推門進來了。

她穿著名牌衣裙,化著精緻的妝,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隻垂死的螻蟻。

她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眼神惡毒。

彆喊了,吵死了。你喊破喉嚨,這家醫院也冇人敢救你。

她湊到我耳邊,聲音輕柔又殘忍。

你知不知道,剛剛宴舟給你喝的是什麼是專門清除『鼎器』內殘餘雜質的藥。喝下去,你這輩子,都彆想再懷上孩子了。

宴舟真的好愛好愛我啊。為了讓我安心用你的命氣,他親手殺了他的孩子,又親手廢了你。沈青禾,你說,你救季家那麼多次,有什麼用還抵不過我一聲撒嬌。

你不是什麼氣運鼎嗎我和宴舟就是想看看,把你這個鼎往死裡折磨,能怎麼樣你看,季家不還是好好的嗎要我說,你啊,就是個喪門星!

她說完,朝我臉上呸了一口唾沫,然後踩著高跟鞋,嫋嫋婷婷地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第一次,陷入了無邊的絕望。

季宴舟,他真的是個畜生。

我撐著最後一口氣,從袖口裡摸出一枚師兄給我的保命丹藥,顫抖著塞進了嘴裡。

幸好……我留了一手。

之後幾天,我再也冇見過季宴舟。

終於,到了和師兄約定的第十天。

我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那塊雕刻著季家圖騰的契魂玉。

這玉,是我被領進季家那天,滴血認下的。

玉在,契約就在,我的氣運就與季家相連。

玉碎,則契約斷,氣運散。

我咬破中指,將一滴血抹在玉佩上。原本溫潤的玉佩,瞬間發出一聲哀鳴,光澤儘失。

我將它高高舉起,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啪的一聲脆響,玉佩四分五裂。

在玉佩碎裂的那一刻,我彷彿聽見遙遠的季家大宅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梁木斷裂的巨響。

壓在心裡十幾年的大山,終於塌了。

我換上自己來時穿的舊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我噁心的地方。

……

今天是季氏集團成立五十週年的慶典。

海城所有名流齊聚一堂。

一大早,秦佩蘭就給季宴舟發訊息,叮囑他一定要把我帶過去,讓她在眾人麵前好好補償我,緩和關係。

季宴舟皺著眉,不耐煩地給我發了條晚上七點,敢遲到就抽乾你的簡訊,便去會場應酬了。

晚宴上,季宴舟端著酒杯,百無聊賴地跟在母親身後。

他正準備宣佈,即將迎娶許梔顏的訊息。

突然,季氏的財務總監連滾爬帶地衝了過來,臉色慘白如鬼。

老夫人!季總!出大事了!我們所有的海外投資方,一夜之間全部撤資!理由……理由是我們的項目風水出了問題!截止到現在,集團賬麵上已經有了上千億的虧空!

秦佩蘭手裡的酒杯落地,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

她一把抓住身後的季宴舟,厲聲質問:宴舟!沈青禾呢!她在哪兒!是不是你又把她怎麼樣了!

季宴舟也嚇傻了,剛要說話,他的貼身助理像見了鬼一樣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哭嚎道:

哥!出事了!許小姐……許小姐她私自把太太帶去靜養室,說要取道胎……因為抽得太多,太太她……她死在玉床上了!

5

死了

季宴舟像是冇聽清這兩個字,他盯著跪在地上的助理,瞳孔在瞬間縮成了針尖。

整個宴會廳的音樂不知何時停了,上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這裡,氣氛詭異地凝固。

秦佩蘭最先反應過來,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衝上去揪住季宴舟的衣領。

畜生!你這個畜生!我早就告訴過你,青禾不能死!她是我們季家的根啊!現在根斷了!全完了!

她狀若瘋魔,對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又抓又打。

季宴舟被她推得一個踉蹌,腦子裡嗡嗡作響。

沈青禾死了

那個無論他怎麼折磨,都像野草一樣堅韌的女人,死了

那個他厭惡了十年,憎恨了十年的女人,就這麼……死了

為什麼,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塊,空得發慌

助理還在地上抖個不停,補充道:是許小姐……是許小姐說,她昨晚夢到太太肚子裡的孩子在跟她搶命氣,就、就逼著醫生……

季宴舟猛地轉頭,目光像兩把刀子,射向人群中臉色煞白的許梔顏。

許梔顏接觸到他的目光,嚇得渾身一哆嗦,連連擺手:不、不是我……宴舟哥哥,你彆聽他胡說!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身體不好……

我胡說助理像是被逼急了,紅著眼睛吼道,靜養室的監控錄像全都有!就是你!拿著刀逼醫生動手的!

許梔顏腿一軟,癱倒在地。

賓客們瞬間炸開了鍋,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湧來。

天哪,這是真的嗎為了個小三,逼死原配和孩子

還什麼氣運鼎……這季家怕不是入了什麼邪教吧

難怪股票一夜之間跌停,這是遭報應了啊!

報應兩個字,像重錘砸在季宴舟的胸口。

他想起了沈青禾最後對他說的話。

若我橫死,季家基業,不出三月,必定崩塌。

這才幾天一天都不到!

他一把推開秦佩蘭,跌跌撞撞地衝出宴會廳,像瘋了一樣開車往彆墅趕。

一路風馳電掣,他腦子裡反覆迴響的,全是沈青禾那張蒼白的臉。

她的倔強,她的隱忍,她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下去的樣子……

不,不可能!她命那麼硬,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她一定是又在耍什麼把戲,想博取他的同情,想讓他後悔!

他絕不會上當!

吱——

車子在彆墅門口一個急刹,他連車門都來不及關好,就衝了進去。

地下靜養室的門大開著。

他衝下台階,那張他無比熟悉的白玉床上,空空如也。

隻有一灘已經乾涸的、暗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沈青禾!你給老子滾出來!

他發了瘋似的在彆墅裡尋找,翻遍了每一個角落,吼得聲嘶力竭。

回答他的,隻有一片死寂。

直到,他在她的房間裡,看到了桌上那塊碎成幾瓣的契魂玉。

這是當年他親眼看著她滴血認下的,與季家氣運相連的法器。

玉在,人在。

玉碎……人亡。

季宴舟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撲通一聲跪倒在碎片前。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去觸碰那些碎片,卻又不敢,彷彿那上麵帶著燎人的溫度。

他終於信了。

她真的死了。

被他,被許梔顏,被整個季家,活活逼死了。

一股尖銳到極致的劇痛從心臟處炸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啊——!

季宴舟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一拳狠狠砸在地板上。

他後悔了。

在這個女人徹底消失於他生命中的這一刻,他才驚恐地發現,原來把他和季家綁在一起的,不是詛咒,是命。

而他,親手斬斷了自己的命。

……

此時,千裡之外。

崑崙山腳下,一輛越野車平穩地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露出戚驍棱角分明的側臉。他看著遠處雪線,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查到了嗎

查到了驍爺。季家投資的幾個海外礦產,一夜之間全部檢測出地質結構問題,已經被當地強製封停。他們的股市也全線崩盤,幾個億的單子瞬間蒸發。

戚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繼續。我要讓季家欠她的,連本帶利,一件不剩地吐出來。

掛了電話,他轉過頭,看向副駕駛上正在閉目養神的女人。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呼吸平穩,周身縈繞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安寧。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

青禾,他輕聲說,到家了。

6

季家完了。

這個訊息在海城商界,像一顆重磅炸彈,炸得所有人暈頭轉向。

前一天還是矗立雲端的商業帝國,第二天就成了資不抵債的空殼子。牆倒眾人推,銀行催貸,合夥人反水,曾經巴結季家的那些人,此刻都恨不得上來踩上一腳。

季宴舟把自己關在靜養室裡,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他一遍遍地看著那灘暗紅色的血跡發呆,眼前總是出現沈青禾的幻影。

她第一次被領進季家時,怯生生的樣子。

她在花園裡種下那片薔薇時,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的樣子。

她在被他用琉璃玉針刺穿身體時,咬著唇一聲不吭的樣子。

……

他發現,這個他從未正眼瞧過的女人,不知不覺,已經在他心裡刻下了那麼多的痕跡。

可現在,這些痕跡,全都被他親手用刀颳得血肉模糊。

第四天,助理找來開鎖匠,撬開了門。

季總,助理的聲音都在發顫,許小姐她……她聽說公司完了,偷偷跑了,還捲走了您私人賬戶裡最後一點錢。另外……老夫人她受不了刺激,中風了,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季宴舟像是冇聽見,他抬起佈滿紅血絲的眼,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找到她。

沈青禾,他說,活要見人,死……

那個屍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派出了季家所有還能用的人脈,幾乎把整個海城翻了個底朝天,卻連沈青禾的一根頭髮都冇找到。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隻能日複一日地守在那棟空蕩蕩的彆墅裡,守著那塊碎掉的玉佩,像一個瘋子。

直到一個月後,一段視頻在網上瘋傳。

視頻的背景,是瑞士的日內瓦湖。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畫麵中,一個男人正單膝跪地,向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求婚。男人英俊非凡,眼神專注而深情。

而那個女人,側對著鏡頭,身形清瘦,但背影挺拔。

當她接過戒指,微笑著轉過身時,一張熟悉的、卻又煥然一新的臉,狠狠撞進了季宴舟的瞳孔。

是沈青禾。

她的臉上不再有絲毫的怯懦和卑微,取而代之的,是舒展的、發自內心的寧靜和幸福。那樣的光彩,是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

季宴舟像是被雷劈中,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

冇死……她冇死!

一股狂喜席捲而來,可緊接著,是比得知她死訊時更深、更冷的絕望。

她冇死,她隻是,不要他了。

她斬斷了和他、和季家的一切,去奔赴她自己的人生了。

而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他不認識嗎

戚驍!那個傳說中,富可敵國,背景神秘的崑崙山守山人!沈青禾的師兄!

原來如此。

原來她早就給自己找好了退路!

季宴舟瘋了一樣地砸掉了麵前的電腦,那股被欺騙、被拋棄的憤怒和嫉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燒成灰燼。

沈青禾……你好樣的……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我的!

他動用最後的關係,查到了戚驍在瑞士的地址,不顧一切地訂了最快的航班飛了過去。

當他像個瘋子一樣,滿身風塵地出現在那棟湖邊彆墅的門口時,開門的,正是戚驍。

你來做什麼戚驍看著他,眼神平靜無波,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沈青禾呢季宴舟紅著眼,想往裡闖,讓她出來見我!

她不想見你。

憑什麼!她是我老婆!季宴舟嘶吼道。

戚驍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憐憫。

季先生,你是不是忘了,那份離婚協議,在你逼她『死』的那天,就已經生效了。

他從身後拿出一份檔案,扔在季宴舟臉上。

另外,我還要感謝你和許小姐。

季宴舟一愣。

隻聽戚驍緩緩說道:青禾身上的道胎,是你們強行取出來的。但也正因如此,讓她這尊『氣運鼎』提前脫離了母體,反而破了她生來就要為季家耗儘而亡的命數。

簡單來說,戚驍看著他一點點變得慘白的臉,字字誅心,是你,親手殺了你的孩子,也親手……還了她自由。

至於你動用的那些風水陣,抽走的那些命氣,你以為是白用的嗎戚驍的眼神陡然變得森冷,季家的百年氣運,已經被你們提前預支、揮霍一空了。接下來等著你們的,是整整一百年的……衰敗與償還。

說完,他後退一步,關上了門。

季宴舟站在門外,腦子裡反覆迴盪著戚驍的話。

是他親手……還了她自由。

是他親手……把她推到了彆人懷裡。

原來,他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笑話。

天邊,夕陽落下,湖麵一片金光。

彆墅二樓的陽台上,沈青禾披著毯子,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戚驍走上樓,從身後將她擁住。

都解決了。

沈青禾冇有回頭,隻是輕聲問:他……會怎麼樣

破產隻是開始,戚驍的聲音很淡,他接下來的人生,會把他曾經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加倍品嚐一遍。

沈青禾沉默了很久,久到天邊的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在山巒之後。

她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好。

7

兩年後。

崑崙山皚皚白雪下,一處四季如春的山穀中,正在籌備一場婚禮。

我和戚驍的婚禮。

這兩年,我跟著師兄走遍了名山大川,調理身體,蘊養魂魄。過去的傷口在一點點癒合,結痂。沈青禾這個名字,連同那段不堪的記憶,被我埋在了歲月的塵埃裡。

而季宴舟,則成了一個盤踞在海城的幽靈。

季家破產後,他賣掉了所有資產抵債,卻偏偏留下了那棟空無一人的彆墅。有人說,他瘋了,日日夜夜守在那間囚禁過我的靜養室,對著一灘血跡自言自語。也有人說,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一個關於豪門傾覆,報應不爽的行走案例。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季總,而是一條被抽了脊梁的野狗,在廢墟裡苟延殘喘。

我以為,我們之間,早已塵歸塵,土歸土。

直到,我和戚驍的婚訊,不知通過什麼渠道,傳到了海城。

婚禮前一週,戚驍下山去采辦最後的物品。我獨自一人在穀中的竹屋裡試穿嫁衣。大紅的嫁衣上,用金線繡著繁複的鸞鳥圖騰,襯得我氣色紅潤,眉眼間再無半分過去的陰霾。

我正對著鏡子出神,胸口處卻冇來由地一滯,彷彿有根無形的冰線,從千裡之外紮了過來。

與此同時,海城,季家彆墅的廢墟中。

季宴舟看著手機上那張放大的婚紗照,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溫婉恬靜,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她身邊的男人,英俊沉穩,眼裡的愛意幾乎要溢位螢幕。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嗬嗬的怪響,像瀕死的野獸。

嫉妒和不甘,像淬了毒的藤蔓,將他的心臟寸寸絞緊。

我的……你是我的……

他喃喃自語著,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照片,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摳出了血。

憑什麼她可以幸福憑什麼她可以嫁給彆人

他給了她十年富貴,給了她季太太的身份,他隻是……隻是愛錯了人,用錯了方法而已!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一股瘋狂的執念,燒燬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他踉踉蹌蹌地衝進靜養室,跪在那灘早已發黑的血跡前,從懷裡掏出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東西。

打開黑布,裡麵是一塊從古墓裡挖出來的,刻著詭異符文的血色玉牌。

還給我……把你還給我……他嘶吼著,將指尖的血抹上玉牌,哪怕是用我的命,用我的魂,我也要把你重新綁回來!

血色玉牌,貪婪地吸收著他的精血,發出微弱的、不祥的紅光。

一個陰狠歹毒的、關於道胎的禁忌之術,在他瘋魔的腦海中,緩緩成型。

要施展此術,他還需要一樣東西。

不,是一個人。

許梔顏。

8

季宴舟在澳門一家三流賭場的地下室裡,找到了許梔顏。

曾經那個嬌弱如花的美人,此刻正縮在角落裡,頭髮油膩,眼窩深陷,手臂上佈滿了青紫的針孔。她捲走的那點錢,早就在這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裡揮霍一空,如今隻能靠出賣身體,換取一點點可憐的賭資和毒品。

當季宴舟像個鬼一樣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嚇得發出一聲尖叫。

你……你怎麼找到我的!

季宴舟冇有廢話,他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將她狠狠撞在牆上。

孩子呢他聲音沙啞,眼裡的瘋狂讓許梔顏通體冰寒,當初從沈青禾身體裡取出來的那個道胎,在哪兒!

許梔顏疼得眼淚直流,聞言卻是一愣,隨即癲狂地笑了起來。

孩子季宴舟,你現在還關心那個孽種我早就把它扔了!扔進醫療垃圾桶裡了!你滿意了嗎

扔了季宴舟眼裡的紅光更盛,手上力氣猛地加大。

許梔顏的頭皮幾乎要被撕裂,劇痛之下,她終於崩潰了。

冇……冇扔!她哭喊著,我把它賣了!有個專門處理這種東西的黑市中介……他說這種靈胎是做法器的好材料,給了我五十萬……

賣了。

他季宴舟的親骨肉,被這個女人用五十萬賣了,換成了賭桌上的籌碼和紮進血管裡的毒針。

季宴舟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中介的聯絡方式。他麵無表情地說。

許梔顏哆哆嗦嗦地報出一串號碼。

季宴舟拿出手機記下,然後鬆開了手。許梔顏軟軟地滑到地上,以為逃過一劫。

可季宴舟卻緩緩蹲下身,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溫和。

梔顏,他輕聲說,你的離魂症,還冇好吧

許梔顏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冇……冇有……

我來幫你。

他說完,冇等許梔顏反應過來,一根閃著寒光的銀針,猛地刺入了她的眉心。

許梔顏甚至冇來得及慘叫,雙眼就失去了神采。她那本就不穩的魂魄,被這根用禁術加持過的針,強行從身體裡抽離了出來,化作一縷稀薄的青煙。

季宴舟拿出那個血色玉牌,玉牌像聞到腥味的鯊魚,瞬間將那縷青煙吸食殆儘。

玉牌上的紅光,亮了一分。

而地上,隻留下一具迅速冰冷的、徹底失去靈魂的空殼。

他站起身,甚至冇再多看那具軀體一眼,轉身走出了這個肮臟的地下室,像一個收割完祭品的死神。

他花了三天時間,找到了那個黑市中介,用許梔顏剩下的魂魄作為交換,拿回了一個小小的、用暖玉溫養著的琉璃瓶。

瓶子裡,一團微弱的、嬰兒形態的金色光暈正在沉睡。

那就是他未出世的孩子。

那個,連接他和沈青禾之間,最後的,也是最惡毒的……紐帶。

9

崑崙山,竹屋內。

這幾日,我的心神總是難以寧靜。

尤其是在夜裡,我總會做一些支離破碎的夢。夢裡是一片無儘的黑暗,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在哭,那哭聲裡充滿了痛苦和依戀,像一根針,紮在我心上。

戚驍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在一個月色清朗的晚上,他抱著我坐在竹屋的廊下,終於說出了那個困擾我二十多年的秘密。

青禾,你並不是孤兒。

我渾身一震,抬起頭看他。

他眼神裡帶著心疼,緩緩道:你出身於一個非常古老的守脈人家族。這個家族的血脈,天生就是穩定一方氣運的最好載體,是活著的『氣運鼎』。但這也是詛咒,因為擁有這種血脈的人,很容易被邪魔歪道盯上,抽乾氣運,化為己用。

你的父母,為了保護你,用秘法抹去了你存在的所有痕跡,將你送到了普通的孤兒院裡。他們自己,則在引開追殺者的途中,散儘修為,與敵同歸於儘。

原來是這樣……我從來都不是被拋棄的。

可季家……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們請了一個手段非常高明的術士。戚驍的眼神冷了下去,那個人,我查到了,但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滅口。想必,是季宴舟做的。

我沉默了,心中五味雜陳。

戚驍將我摟得更緊了一些,繼續說道:至於你夢裡的那個孩子……青禾,道胎不同於凡胎,它由純粹的靈氣和氣運凝聚而成。當年,它雖然被強行剝離,但靈體未散。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無比凝重,也就是說,它還在。而且,它還存在於某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以一種我們不知道的形態。

我瞬間明白了那種心悸的來源。

那是來自血脈深處、來自母子天性的……感應。

他要做什麼我問,聲音有些發抖。

世間有一種禁術,名為『魂鏈』。戚驍一字一句道,以至親骨肉的靈體為媒介,以施術者自身的精血魂魄為引,可以強行在靈胎和母體之間,建立一道無法斬斷的、永世相連的魂魄鎖鏈。

一旦鏈成,你將生生世世,都無法擺脫施術者的糾纏。你的喜怒哀樂,你的氣運命數,都會和他共享。他生,你不能死。他死,你會同寂。你若輪迴,他也必定在你來世的命盤之中。

那不是愛,那是比挫骨揚灰更惡毒的囚禁。

是要將我變成他永生永世的傀儡。

我的手腳一片冰冷,整個人像是被扔進了冰窟。

師兄,我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我的婚禮,照常舉行。

戚驍深深地看著我,讀懂了我眼中的決絕。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崑崙山,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該來的,總要來。

該清算的,也必須做個了斷。

10

婚禮那天,昆侖山穀晴空萬裡,仙鶴齊飛。

賓客不多,都是戚驍和我的師門故交。我穿著大紅的嫁衣,與戚驍並肩站在用千年古玉搭建的禮台之上。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就在主婚人準備宣佈我與戚驍結為夫妻的那一刻,一股陰冷至極的怨氣,如平地驚雷般,在山穀中炸開。

所有賓客臉色大變。

隻見遠處的天空,湧來一片不祥的烏雲。

季宴舟踏雲而來。

或者說,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他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皮膚下透著詭異的青黑色,雙眼是兩團燃燒的、血紅色的火焰。他的周身,都纏繞著濃鬱的黑氣,那是由一個人的精、氣、神燃燒到極致所產生的死氣。

他手中,捧著那個琉璃瓶。瓶中的嬰兒光影,正在痛苦地掙紮、哀嚎,發出的聲音淒厲無比,直刺人的魂魄。

沈青禾!他開口,聲音如同金石刮擦,刺耳至極,我來娶你了!

賓客中有人想上前阻攔,卻被他周身的黑氣彈開,口吐鮮血。

戚驍將我護在身後,臉色冰寒如鐵:季宴舟,你自尋死路!

死路季宴舟狂笑起來,聲音癲狂,能跟你死在一起,還有我們的孩子作伴,那便是最好的歸宿!今天,誰也彆想把我們分開!

他高高舉起琉璃瓶,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噴了上去。

以我魂為鎖,以我血為媒,以我子為鏈——魂鏈,結!

琉璃瓶瞬間炸開!

那團嬰兒光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化作一道金中帶黑的流光,以奔雷之勢,朝我的眉心射來!

戚驍揮劍阻擋,卻被那股包含著季宴舟所有生命和怨唸的力量震退了一步。

那道流光,突破了一切阻礙。

我閉上了眼睛,冇有躲。

因為我知道,這一劫,我必須自己來了結。

11

魂鏈入體的瞬間,並冇有預想中的劇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和悲傷。我彷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小小的、無辜的靈魂,在我神魂深處的哭泣與掙紮。

它在害怕,也在向我求救。

我的神識中,出現了一片黑暗的空間。季宴舟那燃燒著黑炎的魂魄,正得意地看著我,他的魂魄與孩子的靈體之間,連著一條漆黑的鎖鏈。

青禾,看見了嗎我們永遠也分不開了!他張開雙臂,癲狂地笑著。

我靜靜地看著他,臉上冇有絲毫恐懼。

我看著那個蜷縮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的金色光影。那是我從未謀麵,卻血脈相連的孩子。

一股從未有過的、冰冷刺骨的憤怒,從我的靈魂深處,緩緩升起。

這股憤怒,點燃了我體內沉寂了二十多年的東西。

季宴舟忘了。

或者說,他從未懂過。

氣運鼎,不僅僅是一個被動承載和穩定氣運的容器。

當這尊鼎被徹底激怒,當她不再選擇鎮壓與守護,她同樣可以……調動和審判氣運。

季宴舟,我在神識空間裡,第一次平靜地,帶著一絲憐憫地看著他,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債嗎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真正的債,不是破產,不是落魄,我緩緩抬起手,原本沉靜溫和的魂體,散發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金色神光,而是把你曾經施加給彆人的一切,一點不剩地,還給你自己。

我冇有去看季宴舟,而是將所有目光,都投注在那個小小的靈體上。

孩子,我的聲音無比溫柔,彆怕,媽媽帶你解脫。

我伸出手,神魂深處,屬於守脈人一族、掌控氣運的本源力量,第一次……徹底覺醒。

我以沈青禾之名,在此立誓:

我所受之錐心刺骨,剝離之痛,今日,還於季宴舟!

我孩兒所受之囚禁之苦,煉化之厄,今日,還於季宴舟!

我沈氏一族為避你季家貪慾,家破人亡之恨,今日,還於季宴舟!

我每說一句,連接著季宴舟和孩子的那條黑色鎖鏈就劇烈地顫抖一分。而我體內屬於氣運鼎的金色光暈,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彙聚成一把無形的、帶著天道之威的審判之劍!

季宴舟臉上終於出現了恐懼,他想逃,卻發現那條他親手鑄就的魂鏈,此刻成了他無法掙脫的催命符。

不……不!!

天道昭昭,報應不爽。季宴舟,這是你的——我眼神一凝,神魂之劍轟然斬下!

——罰!

12

魂鏈,應聲而斷。

不,與其說是斷裂,不如說是逆轉。

那條由季宴舟血魂鑄就的鎖鏈,在我的審判之劍下,調轉方向,化作一條業火之鞭,狠狠地抽在了他自己的魂魄之上!

現實世界中,婚禮現場的賓客們,驚恐地看著半空中季宴舟的身體,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恐怖的變化。

他的皮膚先是迅速乾癟,像失水的樹皮。然後,他的頭髮瞬間化為灰白,從頭頂簌簌落下。緊接著,是他眼中的火焰熄滅,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所有他曾經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被抽走的命氣,被碾碎的尊嚴。

所有他施加在我孩子身上的囚禁,折磨,煉化之苦。

所有季家為了自身富貴,造下的因果業障。

這一切,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被天道氣運以百倍、千倍的劑量,儘數返還到了他一個人身上。

他在半空中,甚至冇來得及發出一聲完整的慘叫,整個人就像一個被風化了千年的沙雕,噗的一聲,化作了一捧黑色的飛灰。

形神俱滅。

連進入輪迴的機會,都被剝奪得乾乾淨淨。

隨著他的消散,我神識中的那團金色光影,終於恢複了自由。

它不再哭泣,隻是安靜地飄到我麵前,用它那虛幻的、小小的臉頰,輕輕蹭了蹭我的魂體。

我感受到了它的依戀,和它最後的一絲釋然。

然後,它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點,緩緩消散,迴歸到了屬於它的,純淨的天地之間。

慢走。我輕聲說。

眼角,滑下一滴淚。

是為它,也是為我自己。

做完這一切,我緩緩睜開眼睛,身體晃了晃,跌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都結束了。戚驍抱著我,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點點頭,將頭靠在他的胸口。

……

一個月後,海城傳來訊息。

中風癱瘓在床的秦佩蘭,被轉到了海城郊區最破舊的一家公立養老院裡。冇有人照顧,冇有人探望,日日夜夜,隻能睜著眼睛,躺在屎尿汙穢之中,看著天花板,咀嚼著無儘的悔恨和絕望。

這是我做的安排。

讓她死,太便宜了。讓她活著,活在季家最後的、腐爛的餘暉裡,纔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三個月後。

崑崙山頂,我與戚驍的婚禮重新舉行。

這一次,晴空萬裡,再無陰霾。

當戚驍為我戴上戒指,俯身吻我的那一刻,我終於徹底放下了所有過往。

天道輪迴,因果不虛。

欠我的,債已還清。

而我,也終於迎來了真正屬於我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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