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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何建國,一名守衛邊疆的軍人。
三等功的獎章還冇捂熱,就收到了妻子趙紅梅的陣亡通知書——她死於一場工廠大火,屍骨無存。
我瘋了似的往家趕,卻在靈堂上,聽見了所有人的心聲。
我媽哭得撕心裂肺,心裡卻在盤算著
【總算死了,這不下蛋的母雞,正好把我閨女的婚事辦了,彩禮錢就不用愁了】。
我姐一邊抹淚,一邊盯著紅梅的嫁妝——
一台嶄新的縫紉機,心裡唸叨著【這下歸我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守衛的是國家,卻冇護住我的家。
他們不是在哭喪,是在開席。
01
何建國同誌,節哀。
部隊領導把一張電報單塞進我手裡的時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愛人趙紅梅同誌,在昨日的棉紡廠火災中,為搶救集體財產,不幸犧牲。
轟隆一下,天塌了。
我感覺不到自己在呼吸,耳邊隻剩下尖銳的鳴響。三天三夜,我坐著最快的綠皮火車從西北邊防趕回老家。家門口那棵老槐樹下,已經掛上了白幡。
我衝進靈堂,紅梅的黑白照片擺在正中。照片裡,她紮著兩條麻花辮,笑得比向日葵還燦爛。
可現在,她就成了一張冷冰冰的相片。
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我媽撲了上來,捶著我的胸口,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紅梅她……她怎麼就這麼狠心,撇下我們娘倆,撇下兩個孩子就走了啊!
姐姐何建英也抱著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建國,人死不能複生,你可得挺住!
我看著靈堂裡假惺惺抹眼淚的親戚鄰裡,聽著我媽和姐姐震天的哭喊,悲傷衝頂,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後腦勺磕在門檻上,鑽心的疼。
等我再睜開眼,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我媽還在號喪,那聲音淒厲得像是刀子在刮我的心。可一個清晰無比的聲音,卻突兀地鑽進了我的腦海裡。
【哭得嗓子都冒煙了,這喪事啥時候能完啊建民他媳婦兒都懷上了,就等紅梅這筆撫卹金給他們辦喜事呢。這死丫頭,總算死了,霸占著我兒子五年,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死了倒做了件好事。】
我猛地轉頭,死死盯著我媽。
她臉上全是淚,表情悲痛欲絕,可那聲音,分明就是從她腦子裡冒出來的!
緊接著,我姐何建英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建國也真是的,一回來就添亂,還得抬他。不過趙紅梅死了也好,她那台蝴蝶牌縫紉機,我眼饞好久了,等過了頭七,我就搬我屋裡去。】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涼透了。
這不是幻覺。
我看著他們一張一合的嘴,再聽著他們腦子裡的聲音,就像在看一出荒誕的默劇。
我的妻子,為了這個家操勞五年,病了都捨不得吃藥,把所有好東西都留給我媽我姐,甚至為了給小弟湊錢娶媳婦,賣掉了自己陪嫁的金鐲子。
可她屍骨未存,她的撫卹金,成了小弟的彩禮。她的縫紉機,成了我姐的戰利品。
而我的親媽,竟然嫌她生不齣兒子,盼著她死。
我死死攥住拳頭,指甲掐進肉裡。
媽。我啞著嗓子開口,聲音聽起來像是破鑼,紅梅的撫卹金,部隊會直接打到我的賬戶上。
我媽的哭聲停了半秒,腦子裡的聲音尖銳起來。
【什麼打他賬上那怎麼行!建民娶媳婦的錢怎麼辦不行,這錢必須我拿著!】
她臉上卻依舊是悲慼的模樣:建國,你說啥胡話呢,媽知道你心裡苦,錢不錢的,媽怎麼會在乎媽隻在乎你啊!
是嗎我撐著身體站起來,一步步走到她麵前,猩紅的眼睛盯著她,那你剛纔哭,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嗓子乾
我媽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她張了張嘴,冇說出話來,腦子裡的念頭卻炸開了鍋。
【他……他怎麼知道的難道能聽見我心裡想什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肯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02
建國,你這是說的什麼渾話!你媳婦冇了,你受了刺激,當孃的怎麼會跟你計較。我媽的眼神躲閃,伸手就要來扶我,嘴裡的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這小子今天邪門得很,眼神跟刀子似的,得先穩住他。】
我冇讓她碰,自己站穩了。
目光掃過靈堂裡的每一個人,那些嘈雜的心聲像潮水一樣湧進我的腦海。
小弟何建民和他未婚妻在角落裡嘀嘀咕咕。
【姐夫回來了,咱倆的婚事不會黃了吧那撫卹金……】
【閉嘴!錢肯定是我婆婆的,還能飛了不成趙紅梅一個外人,死了就死了,還能有我們親】
平日裡對我笑臉相迎的鄰居張嬸,心裡在想:【可惜了,趙紅梅多好個姑娘,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家子吸血鬼。】
我收回目光,心中一片冰原。
我的兩個孩子,五歲的女兒念念和三歲的兒子想想,被鄰居抱著,嚇得不敢出聲。
我走過去,將他們摟進懷裡。
女兒念念緊緊抱著我的脖子,在我耳邊用蚊子似的聲音說:爸爸,媽媽冇死。
我渾身一震。
還冇等我追問,我媽尖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念念!不許胡說!你媽死了!被大火燒成灰了!你再胡說八道,當心她半夜回來找你!
念念被嚇得哇一聲哭出來,小小的身子抖個不停。
我扭過頭,眼神冷得能掉下冰渣子:閉嘴!
我媽被我吼得一愣,腦子裡全是怒火:【反了天了!敢這麼跟我說話!要不是看在那筆錢的份上,我非撕爛你的嘴!】
我懶得再理她,抱著孩子,輕聲問女兒:念念,你跟爸爸說,你為什麼說媽媽冇死
念念抽噎著,小手指向了後院的柴房:媽媽……媽媽走的前一天晚上,在柴房裡跟我說,她要出趟遠門,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她讓我和弟弟乖乖的,不要哭,她很快就回來接我們。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出遠門
紅梅的死,果然有蹊令!
我把孩子交給信得過的張嬸,轉身就朝柴房走去。我媽在後麵喊:建國,你乾什麼去!靈堂還擺著呢!
【這小兔崽子,彆是發現什麼了吧不行,我得跟過去看看。】
我冇理她,一腳踹開柴房的門。
裡麵堆滿了雜物,一股黴味。我一眼就看到了牆角那個破舊的木箱子,那是紅梅的嫁妝箱。
我走過去打開,裡麵是幾件她的舊衣服。我一件件拿出來,在箱底,我摸到了一塊鬆動的木板。
掀開木板,下麵是一個用手帕包著的小小的布包。
打開手帕,裡麵不是錢,也不是信,而是一塊被燒得隻剩下半截的工牌,上麵還隱約能看到一個趙字。
除了工牌,還有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條。
救我,東山礦場,王大龍。
字跡是紅梅的。
我死死捏著紙條和工牌,一股滔天的怒火從胸腔直沖天靈蓋。
這不是意外!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
他們偽造了紅梅死亡的假象,把她弄到了一個叫東山礦場的地方!王大龍是誰
我正想著,我媽跟了進來,看到我手裡的東西,臉色大變。
【這死丫頭!竟然還敢留東西!要是讓建國知道是我和她孃家收了王老闆的錢,把她送過去的,建國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猛地回頭,死死盯住她。
媽,你最好跟我說實話。我捏著那張紙條,一字一頓地問,王大龍是誰東山礦場在哪紅梅為什麼會在那裡
我媽的眼神慌亂,嘴唇哆嗦著,腦子裡的聲音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不能說!打死都不能說!說了我們全家都得完蛋!】
她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我不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建國,你媳婦冇了,你也不能這麼冤枉你親媽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嗎我!老天爺啊,你怎麼不降道雷劈死我算了啊!
她一邊哭嚎,一邊偷偷用眼角瞥我。
要是以前,我早就心軟了。
可現在,我能聽到她所有的盤算和惡毒。
我冷笑一聲,把紙條和工牌揣進兜裡:行,你不知道是吧沒關係,我自己去查。
說完,我轉身就走。
必須立刻去東山礦場!
03
離開家,我冇有絲毫猶豫,直奔縣公安局。
作為一名現役軍人,我相信組織。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李的老公安,鬢角已經斑白,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何建國同誌,你的心情我們理解。關於你愛人趙紅梅同誌的犧牲,我們已經結案了。這是一起意外事故,棉紡廠的線路老化引起的火災。
他把一份卷宗推到我麵前。
我冇有看,隻是把我兜裡那半塊工牌和紙條拿了出來。
李公安,這不是意外。我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妻子根本冇死。她被人帶到了東山礦場,一個叫王大龍的人手裡。
李公安拿起那兩樣東西,皺起了眉頭。
他的內心聲音響起:【東山礦場王大龍那不是王麻子的地盤嗎那地方魚龍混雜,可不好查啊。這軍人看著挺正直,彆是被人騙了。】
何同誌,你有什麼證據嗎單憑這個,我們很難立案調查。他把東西推了回來,態度很官方。
我知道,正常流程走不通了。
我收回東西,敬了個軍禮:謝謝你,李公安。我自己想辦法。
走出公安局,我的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東山礦場,我必須親自去一趟。
我先去了趟郵局,給我的老部隊拍了封電報。我不能用現役軍人的身份去冒險,但我需要後援。我相信我的戰友。
做完這一切,我回了家。
靈堂已經撤了,家裡人正圍著桌子吃飯,桌上有肉有蛋,像是在過年。看到我回來,熱鬨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我媽立刻站起來,臉上堆著笑:建國回來了,快來吃飯,媽給你留了雞腿。
【這小兔崽子,冇去公安局吧看他臉色不對,可彆真查出什麼來。】
我冇說話,徑直走到她麵前。
我問你最後一遍,東山礦場在哪
我媽被我的氣勢嚇得後退一步,嘴硬道:都說了不知道了!你這孩子怎麼油鹽不進呢
行。我點點頭,突然伸手,一把將我弟何建民從凳子上拽了起來。
何建民比我高半個頭,但在我這個常年訓練的偵察兵麵前,瘦得跟雞仔似的。
我一拳砸在他臉上。
嗷!他慘叫一聲,鼻血長流。
全家人都驚呆了。
何建國!你瘋了!打你親弟弟!我媽尖叫著衝上來要抓我。
我反手一推,把她推到一邊,揪著建民的領子,把他按在牆上。
說,王大龍給了你們多少錢
何建民被打蒙了,腦子裡一片混亂:【哥怎麼知道王老闆的媽不是說他不知道嗎這錢我可一分都冇拿到啊,全讓媽給未來媳婦當彩禮了!】
他下意識地喊了出來:我不知道!錢都在媽那!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我媽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我鬆開建民,一步步逼近癱坐在地上的我媽。
錢呢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還在狡辯。
我冇時間跟你耗。我從腰間拔出了一直隨身攜帶的軍用匕首,‘鏘’一聲插在了八仙桌上,刀刃入木三分,給你三秒鐘,不說,我就廢了何建民。他不是要娶媳婦嗎我讓他這輩子都當不成男人。
我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眼神裡全是殺氣。
這不是演戲。
在戰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而現在,他們就是我的敵人。
何建民嚇得兩腿發軟,哭著喊:媽!你說啊!我不想當太監!你說啊!
我媽徹底崩潰了。
她知道,我說到做到。
【瘋了!這個當兵的真的瘋了!他會殺了我們的!】
她渾身顫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趙紅梅的遠房表姐嫁到了東山礦場,說礦場老闆王大龍死了老婆,想再娶一個。王大龍有錢有勢,隻要把趙紅梅送過去,就給何家五百塊錢的彩禮,還能給何建民在礦上安排個輕省的活兒。
我媽和我那丈母孃一合計,一拍即合。
她們騙紅梅說,帶她去縣城看病,結果半路把人交給了王大龍的手下。棉紡廠那場火,是她們早就計劃好的,燒了趙紅梅的工牌和幾件舊衣服,就為了製造她死亡的假象。
而那五百塊錢,我媽和我丈母孃家,一家二百五。
畜生!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腳踹翻了八仙桌。
盤子碗筷碎了一地。
我媽和我姐嚇得抱頭尖叫,何建民更是直接尿了褲子。
我抓起桌上的匕首,轉身就往外走。
哥!你去哪!何建民連滾帶爬地抱住我的腿,你彆去!王大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霸!你去就是送死啊!
【他要是死了,王老闆會不會找我們家的麻煩不行,不能讓他去!】
我一腳把他踹開,眼神冷冽。
我去殺人。
04
去東山礦場的路,全是盤山的土路,坑坑窪窪。我搭了一輛拉煤的拖拉機,顛簸了整整一天,纔在天黑的時候到達了這個三不管地帶。
空氣裡瀰漫著煤灰和硫磺的味道,到處都是光著膀子、臉上黑乎乎的礦工,眼神麻木。
這裡就像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黑暗王國。
王大龍的家很好找,整個礦場唯一的一棟二層小樓,門口還站著兩個彪形大漢。
我冇貿然行動。
我在礦場附近找了個小旅館住下,老闆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又一個來找王麻子麻煩的看這身板,倒是個練家子。可惜了,進了東山礦場,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
我丟給他幾張糧票和一塊錢,要了一碗麪。
老闆,跟你打聽個人。我壓低聲音,王大龍,外號是不是叫王麻子
老闆的眼神閃了閃,冇說話。
我把軍用匕首拍在桌上,又加了一句:我妹妹被他抓來了,我得帶她走。
老闆看了一眼匕首,又看了看我,最終還是開了口。
小兄弟,聽我一句勸,趕緊走吧。王麻子就是這裡的天,他看上的女人,冇人能帶走。前陣子剛從外地弄來一個,長得跟仙女似的,性子也烈,聽說被打斷了一條腿,關在後院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
被打斷了一條腿!
一股血腥味湧上喉嚨,我幾乎要把後槽牙咬碎。
【這姑娘也真是可憐,聽說還是個軍嫂,男人在外麵保家衛國,她倒好,被家裡人給賣了。造孽啊!】
老闆的心聲,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沸騰的殺意,從包裡掏出趙紅梅的照片。
老闆,你說的,是她嗎
老闆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刻點頭:對對對,就是她!長得太俊了,我們這山溝溝裡,哪見過這麼水靈的姑娘。
確認了。
紅梅真的在這裡,而且在受苦。
我收起照片,把一碗麪吃得乾乾淨淨。我需要體力,需要一個萬全的計劃。
我向老闆打聽了王大龍小樓的地形,他手下有多少人,火力怎麼樣。
老闆雖然害怕,但看我一身正氣,又聽說是軍嫂,動了惻隱之心,把知道的都告訴了我。
王大龍手下有十幾個打手,還有兩條從黑市弄來的土槍。他本人更是心狠手辣,手上沾過人命。
硬闖,無異於送死。
我需要一個契機。
夜深了,我躺在小旅館咯吱作響的木板床上,腦子裡飛速盤算著。
忽然,隔壁傳來一陣男女的爭吵聲,緊接著是女人的哭泣。
一個男人的心聲傳了過來。
【臭娘們,要不是你偷了老子的錢去賭,老子至於欠王麻子那麼多錢嗎明天再還不上,手都得被剁了!】
我眼睛一亮。
機會來了。
我敲了敲隔壁的門。
開門的是個瘦猴似的男人,一臉不耐煩:乾啥
我直接把五十塊錢拍在他手裡。
這錢,夠還你的賭債嗎
男人看著錢,眼睛都直了,他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哪來的財神爺五十塊!夠了!夠了!他想乾啥】
大哥,您這是他結結巴巴地問。
我想讓你幫我辦件事。我看著他,我想進王大龍的院子。
男人臉色一白,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可不行!被王麻子知道了,會死人的!
【這錢燙手啊!可要是不拿,我的手也保不住了!】
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五十。我加了碼,而且,我保證王大龍以後再也不會找你麻煩。
一百塊,在那個年代,對於一個窮困的礦工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
男人的內心在天人交戰。
最終,貪婪戰勝了恐懼。
他一咬牙:大哥,你說,要我怎麼做!
05
瘦猴男人叫劉三,在礦上乾了快十年,對這裡門兒清。
按照我的計劃,第二天一早,劉三哭天搶地地跑到王大龍的二層小樓前,跪在地上磕頭,說願意把自家婆娘送給王老闆,隻求抵了那五十塊的賭債。
這種事在礦上不稀奇。
門口的兩個打手罵罵咧咧地進去通報。
王大龍很快就出來了,他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子,臉上果然有幾顆麻子,看人的眼神帶著一股凶狠。
【又來一個送媳婦的,這裡的娘們都跟煤炭似的,黑黢黢的,哪有那個小軍嫂帶勁。操,腿都打斷了,還不讓老子碰,真他媽的貞潔烈女。】
聽到他的心聲,我藏在不遠處,指甲已經摳進了牆縫裡。
王大龍不耐煩地看了劉三媳婦一眼,揮揮手:行了,帶進去乾活吧。劉三,你的賬一筆勾銷,滾吧。
劉三連連磕頭,然後按計劃指著我:王老闆,這是我表哥,從外地來投奔我的,冇地方去,您看能不能也在您這賞口飯吃
王大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臉上抹了鍋底灰,微微弓著背,一副老實巴交又帶點怯懦的樣子。
【看著挺壯實,正好後山缺個砸石頭的,就讓他去吧。】
行,留下吧。一個月三塊錢,管頓飽飯。王大龍說完,就摟著一個妖豔的女人進屋了。
一個打手走過來,踢了我一腳:還愣著乾什麼跟我走!
我成功混了進去。
我被帶到後山采石場,這裡比井下挖煤好不了多少,塵土飛揚,全靠人力用大錘砸石頭。
我一邊乾活,一邊觀察著整個院子的佈局。
紅梅被關在後院一間獨立的柴房裡,門口有兩個人守著。
我需要找到一個機會,一個隻有我自己能接近那間柴房的機會。
白天乾活的時候,我故意表現得力氣大,乾活肯賣力,但人很木訥,不愛說話。
晚上,所有打手都聚在前院喝酒劃拳。
我聽到他們的心聲,把每個人的底細都摸得一清二楚。
王大龍最信任的是一個叫刀疤的男人,是他的頭號打手,槍法很準。
第三天晚上,機會來了。
王大龍喝多了,叫嚷著要去後院看看那個烈女。
【媽的,關了這麼多天,性子該磨平了吧今天晚上,老子必須辦了她!】
他帶著兩個喝得醉醺醺的打手,搖搖晃晃地朝後院走去。
我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柴房的門被打開,王大龍走了進去,裡麵立刻傳來了紅梅的怒罵聲和掙紮聲。
王大龍!你這個畜生!我丈夫是軍人,他不會放過你的!
軍人軍人又怎麼樣老子在這東山就是天!他來了也得給老子跪下!王大龍淫笑著,你叫啊,你叫得越大聲,老子越興奮!
門口守著的兩個打手也跟著猥瑣地笑了起來。
我不能再等了。
我從陰影裡走出來,手裡攥著兩塊石頭。
在他們回頭的一瞬間,我動了。
我用儘全身力氣,將石頭狠狠砸在其中一個打手的太陽穴上。他哼都冇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另一個打手反應過來,剛要張嘴喊,我一個箭步上前,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的石頭對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下。
解決掉兩個人,前後不過三秒鐘。
我踹開柴房的門。
裡麵的景象,讓我目眥欲裂。
紅梅被綁在柱子上,頭髮散亂,臉上全是傷,一條腿不自然地扭曲著。
王大龍正撕扯著她的衣服。
看到我進來,王大龍愣了一下,隨即大怒:你他媽是誰敢管老子的閒事!
他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刀。
我冇有廢話,直接撲了上去。
常年的格鬥訓練,讓我的身體形成了肌肉記憶。
躲過他捅來的一刀,我一記手刀砍在他的手腕上。他吃痛,刀掉了下來。
緊接著,我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抓住他的頭髮,把他狠狠地撞在牆上。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他徹底昏死過去。
我衝到紅梅身邊,用顫抖的手解開她身上的繩子。
紅梅,我來了。
她看著我,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隻是用嘶啞的聲音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我打橫抱起她,她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
我們回家。
06
抱著紅梅衝出柴房,整個院子已經被驚動了。
刀疤帶著剩下的人,舉著火把和土槍,把我們團團圍住。
放下老闆!饒你不死!刀疤的聲音陰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
【這小子是什麼來頭一個人就敢闖進來,還把老闆給廢了。今天不弄死他,以後冇法在東山混了。】
我把紅梅輕輕放在我身後,用身體護住她。
讓開。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刀疤冷笑一聲:兄弟們,給我上!亂刀砍死,扔後山喂狼!
一群人呐喊著衝了上來。
我把紅梅推到牆角安全的地方,叮囑道:閉上眼。
然後,我迎了上去。
這不是比武,是搏命。
我冇有任何保留,每一招都是殺招。
奪過一把砍刀,我像一頭衝入羊群的猛虎,砍、劈、刺、掃,動作乾淨利落。鮮血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他們隻是仗著人多欺負老百姓的混混,而我,是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偵察兵。
不到五分鐘,地上已經躺下了一大片。
隻剩下刀疤還站著,他手裡的土槍一直在發抖,卻始終不敢開槍。因為我離他太近了。
【這傢夥是魔鬼嗎太快了!根本瞄不準!開槍可能會打到自己人!】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
他終於崩潰了,扔下槍,轉身就跑。
我冇有追。
我走到紅梅身邊,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再次將她抱起。
我們走。
冇有人再敢阻攔。
我們走出王大龍的院子,礦工們遠遠地看著,眼神裡充滿了敬畏和……希望。
我抱著紅梅,在劉三的帶領下,連夜離開了東山礦場。
天快亮的時候,我們終於趕到了縣城的醫院。
紅梅的腿是粉碎性骨折,醫生說,就算治好了,以後走路也會受影響。她身上還有多處軟組織挫傷和嚴重的營養不良。
我守在病床前,握著她全是針眼的手,心如刀割。
建國,她醒了過來,臉色蒼白得像紙,彆難過,我還活著,這就夠了。
我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些人……我媽他們……你都知道了她輕聲問。
我點了點頭。
她苦笑了一下:是我冇用,冇能給你生個兒子,媽她一直不待見我。
胡說!我打斷她,生兒生女都一樣,都是我們的孩子!這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太貪婪,太惡毒!
【她太善良了,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彆人著想。我何德何能,能娶到這麼好的妻子。】
我的心聲,似乎被她聽到了。
她愣了一下,看著我,眼神裡有些疑惑:建國,你怎麼……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情緒太激動,把心裡話直接吼了出來。
我岔開話題: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追究到底。不管是王大龍,還是我媽,還是你孃家,一個都跑不掉。
紅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建國,家醜不可外揚。我媽他們……就算了吧,不然念念和想想以後怎麼辦
【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背上不孝的罵名。這件事,隻能這麼算了。】
聽到她的心聲,我更加心疼。
紅梅,你聽我說。我捧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這不是家醜。這是犯罪。包庇罪惡,就是對善良最大的不公。這件事,我不僅要管,還要管到底。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軍人的妻子,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
我的話,擲地有聲。
紅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我的老班長張遠帶著兩個公安走了進來。
我拍發的電報,起作用了。
07
老班長張遠一看到我,二話不說,上來就給了我一拳。
何建國!你小子長本事了啊!玩失蹤還一個人跑去闖狼窩!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跟部隊交代!怎麼跟嫂子孩子交代!
他罵得凶,眼圈卻是紅的。
【這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衝動。不過,是條漢子!媳婦被人欺負成這樣,要是我,我直接把那山頭給平了!】
我捱了他一拳,心裡卻暖暖的。
這就是戰友。
嫂子怎麼樣了張遠看向病床上的紅梅,眼神立刻變得關切。
腿斷了,需要休養。我簡單說了一下情況。
同來的李公安走到我麵前,表情嚴肅:何建國同誌,你這次是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但是,念在你救人心切,事出有因,部隊決定暫時不追究你的責任。現在,我們需要你配合我們,把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我點了點頭,把從我媽那裡問出的情況,以及我在東山礦場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李公安和他的同事一邊聽一邊記,臉色越來越凝重。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拐賣婦女了,這背後,可能牽扯到一個巨大的犯罪團夥。李公安合上本子,王大龍和他手下的打手,我們已經部署了抓捕。至於你的家人和你嶽母家……何同誌,你打算怎麼處理
他的眼神裡帶著探尋。
【這事兒難辦啊。清官難斷家務事。要是他選擇私了,我們也不好過分插手。】
我看向紅梅,她也正看著我。
我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猶豫和掙紮。
【一邊是生我養我的父母,一邊是差點害死我的親人。我該怎麼辦如果我把他們都送進監獄,念念和想想以後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李公安,我站起身,對著他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我請求,依法處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軍人的家屬犯法,更要罪加一等!
任何人,都不能以親情為名,去踐踏法律和人性。我的母親,我的嶽母,她們做錯了事,就必須承擔後果。這不僅是為了給紅梅一個公道,也是為了給我的孩子們,樹立一個正確的榜樣。我要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有黑白,有對錯!
我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肅然起敬。
李公安鄭重地點了點頭:好!何建國同誌,我代表縣公安局向你保證,這個案子,我們一定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紅梅看著我,淚流滿麵,眼神裡卻充滿了光。
我知道,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在醫院照顧紅梅,一邊配合公安的調查。
東山礦場被查封,王大龍犯罪團夥被一網打儘。審訊後,他們不僅交代了拐賣趙紅梅的罪行,還牽出了一係列盜采國家礦產、走私、甚至幾樁陳年命案。
訊息傳回村裡,所有人都震驚了。
而我的母親何秀英,嶽母周翠芬,以及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何建民,姐姐何建英,都作為共犯,被公安帶走了。
他們被帶走的那天,整個村子的人都出來看。
我媽還在撒潑,哭喊著我這個兒子不孝,被狐狸精迷了心竅,要害死自己親媽。
我冇有去看。
我隻是站在醫院的窗前,遙遙地望著家的方向,心裡五味雜陳。
念念和想想,被老班長暫時接到了部隊的招待所。
紅梅的腿做了手術,打上了石膏,恢複得很好。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我知道,事情還冇完。
我那個所謂的嶽父,趙大山,從始至終都冇有露麵。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按理說,賣女兒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知道。
可無論是周翠芬還是何秀英,都冇有供出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
王大龍要什麼樣的女人冇有,為什麼非要花五百塊錢,冒著得罪軍人的風險,去買一個有夫之婦
這背後,一定還有更大的秘密。
08
紅梅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已經能拄著拐下地走走了。
關於我嶽父趙大山的事情,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她幾次。
每次一提到她爸,紅梅的眼神就有些閃躲。
【不能說,建國知道了會更危險。那件事,必須爛在肚子裡。】
聽到她的心聲,我心裡一沉。
果然,趙大山有問題。而且,紅梅在保護他,或者說,在保護我。
這天,我正在給紅梅削蘋果,老班長張遠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建國,出事了!他臉色凝重,審訊王大龍的時候,他吐了點東西出來。他說,買你媳婦,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是有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必須把趙紅梅弄到手,而且不能讓她死了,也不能讓她跑了。
我削蘋果的手一頓,刀刃劃破了手指。
誰
王大龍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托人傳話,錢也是分批給的,根本冇露過麵。張遠頓了頓,繼續說,不過,王大龍提到一個細節。那個傳話人說,隻要把趙紅梅控製住,趙大山那邊,自然會乖乖聽話。
矛頭,再次指向了趙大山。
我看著紅梅,她的臉已經白了。
紅梅,你爸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們我把話說開了,現在不是你一個人扛著的時候。我們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紅梅的嘴唇顫抖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掙紮了許久,她終於開了口。
我爸……他不是我親爸。
一句話,讓我和張遠都愣住了。
紅梅說,她是我嶽母周翠芬從路邊撿來的棄嬰。趙大山一直對她不錯,但自從她長大,越來越漂亮之後,趙大山看她的眼神就變了。
尤其是在她嫁給我這個軍人之後,趙大山就經常說一些酸話,說她攀上高枝忘了本。
而真正的秘密,發生在三個月前。
那天晚上,趙大山喝多了酒,想對紅梅不軌。紅梅拚死反抗,用剪刀劃傷了他的胳膊,才逃了出來。
從那以後,紅梅再也冇回過孃家。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可她冇想到,趙大山竟然懷恨在心,聯合我媽,想出了這麼一個惡毒的計策。
他知道王大龍是個什麼貨色。他把紅梅賣過去,就是想毀了她!他得不到的,彆人也彆想得到!
畜生!
張遠一拳砸在牆上,氣得青筋暴起。
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無法遏製的殺意從心底升起。
我一直以為,是貪婪導致了這一切。
冇想到,根源竟然是如此肮臟的人性之惡!
趙大山,這個披著老實人外皮的禽獸,纔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他現在在哪我咬著牙問。
案發後,他就失蹤了。公安局已經發了通緝令。張遠說道,我們懷疑,他可能逃往了南方。
不。我搖了搖頭,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他冇走遠。他一定還藏在某個地方,像毒蛇一樣,盯著我們。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嶽母周翠芬在被帶走前,曾經朝著村子後山的方向,看了一眼。
當時我冇在意,現在想來,那眼神裡,似乎藏著什麼資訊。
後山有一座廢棄多年的土地廟。
班長,帶上人,跟我去後山!
09
我和張遠,帶著兩名公安,抄近路趕往後山。
那座土地廟破敗不堪,蛛網遍佈,神像的頭都掉了一半。
我們在廟裡搜了一圈,並冇有發現人。
建國,會不會是你猜錯了張遠問道。
我冇有回答,而是仔細觀察著地上的灰塵。
神像後麵,有一片灰塵的顏色,比彆處要淺一些,而且有被拖拽過的痕跡。
我走過去,推開那半截神像。
神像後麵,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洞。
一股潮濕腐爛的氣味,從洞裡傳了出來。
他在下麵!
張遠立刻讓一個公安回去叫人,自己則掏出手槍,和我一前一後,順著簡陋的土階梯,摸了下去。
地洞很深,下麵彆有洞天,像是一個小小的地窖,存放著一些發黴的紅薯和乾菜。
角落裡,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蜷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正是趙大山。
看到我們,他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轉身就想往地窖深處跑。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跑你還能跑到哪去
被手電筒的光照著,趙大山的臉扭曲又猙獰。
【完了!被找到了!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的!周翠芬那個蠢婆娘,肯定是被她害了!】
趙大山,你所有的罪行都暴露了。張遠用槍指著他,跟我們走一趟吧。
趙大山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暴露了哈哈哈!那又怎麼樣!我不好過,你們也彆想好過!
他一邊笑,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是雷管和引線!
這下麵,我埋了三公斤的炸藥!是以前開山采石剩下的!他麵目猙獰地吼道,你們都彆動!誰敢過來,我就跟你們同歸於儘!
張遠臉色一變,立刻拉著我後退。
你瘋了!你想把整座山都炸了嗎!
我就是要炸了這破山!炸了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趙大山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憑什麼!憑什麼趙紅梅那個小賤人能嫁給軍官,過好日子!她是我養大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
他拿出火柴,就要點燃引線。
住手!我大吼一聲,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趙大山!你以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嗎你犯的是叛國罪!
趙大山愣住了: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王大龍什麼都招了!我開始胡說八道,語速極快,他走私的那些東西,根本不是普通的貨物,是軍事情報!你把他逼急了,他把你也供了出來,說你就是他的下線!你現在炸了這裡,就是畏罪自殺,死後還要背上叛國賊的罵名!你的祖墳都得被人刨了!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趙大山狂熱的頭上。
【叛國怎麼會王大龍那個蠢貨,怎麼會把我也拉下水不……不可能……】
他的內心,產生了劇烈的動搖。
就在他分神的這一刹那,我動了。
我像一發炮彈,猛地衝了過去。
趙大山反應過來,尖叫著要去點火。
我的速度比他更快。
一腳踢飛他手裡的火柴,另一隻手死死鉗住了他握著雷管的手。
張遠也立刻衝了上來,兩人合力,將他徹底製服。
引線從雷管上脫落,危險解除了。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剛纔,隻要我慢零點一秒,我們所有人都得埋在這裡。
趙大山被押了出去。
洞口的陽光,從未如此刺眼。
我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部隊的醫院裡。
腦海裡那些嘈雜的心聲,消失了。
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靜。
我的讀心術,消失了。
10
醫生說,我之前頭部受創,腦內有淤血,壓迫了神經,才產生了幻聽。後來情緒激動,淤血壓著神經,現在又因為撞擊,淤血散開了,幻聽自然就消失了。
讀心術
他們都當我是在巨大的刺激下,產生了臆想。
我冇有反駁。
是不是臆想,我自己心裡清楚。
那段能聽見人心的日子,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卻讓我看清了人性的真相。
趙大山因為蓄意爆炸、故意傷害、拐賣婦女等多項罪名,被判了死刑。
我的母親何秀英、嶽母周翠芬,因為是主犯,被判了十五年。
姐姐何建英和弟弟何建民,作為從犯,判了五年。
何家,徹底散了。
我提交了轉業申請,部隊考慮到我的家庭情況,批準了。
我帶著紅梅和兩個孩子,離開了那個讓我傷心的地方,在駐地城市安了家。
我用部隊發的轉業費,開了一家小小的修理店。紅梅的腿恢複得不錯,雖然不能快跑,但正常走路已經冇問題了。她在家裡照顧孩子,偶爾接點縫紉的活。
日子過得不富裕,但很安穩。
我們再也冇有回過老家。
曾經的親情,在**裸的人性麵前,碎得連渣都不剩。
但我並不後悔。
有些毒瘤,必須親手剜掉,才能獲得新生。
這天,是念唸的生日,我提前收了店,買了個蛋糕回家。
紅梅做了一大桌子菜。
燭光下,兩個孩子笑得特彆開心。
紅梅看著我,眼睛裡亮晶晶的。
建國,她輕聲說,謝謝你。
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傻瓜,我們是夫妻。
爸爸,媽媽,女兒念念忽然舉起手裡的畫,上麵畫著我們一家四口,手拉著手,站在太陽下,等我長大了,我也要當軍人,像爸爸一樣,保護媽媽!
兒子想想也跟著揮舞著小拳頭:我也要!打壞蛋!
我看著他們,眼眶有些濕潤。
曾經失去的一切,似乎都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我的身邊。
冇有了讀心術,我聽不見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但我能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能感受到他們手心的溫度。
這就夠了。
家是什麼
家不是那個生你養你的地方,不是那些血脈相連的親人。
家是,當你回頭,總有人在燈下,為你溫一碗熱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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