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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杏花微雨,沈玉樓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從現代胎穿而來,妄想於三妻四妾的古代尋一專一伴侶,腦子一熱便信了他的承諾。
成親當晚,他奉命赴邊境打仗。
三年間,我操持偌大的將軍府,儘心侍奉癱瘓婆母。
一朝回京,他卻要用軍功去求一道賜婚聖旨。
我強壓著怒氣質問他:“你要娶平妻?”
沈玉樓否認:“不是,我要娶妻。”
“清清救了我一命,但身份低微,娶她為妻纔不會讓她被人輕看,我會讓你做平妻,你們平起平坐。”
沈玉樓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我有些無語。
真是禿子打傘,無法無天了。
我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回宮!
1
見我久久不語,沈玉樓歎息一聲,語氣無奈的勸我:
“輕雲,如今哪個男兒不是三妻四妾?況且我隻娶清清一個,絕不會再有旁人。”
“絕不會再有旁人?沈玉樓,當初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難道不是你?”
我抬眼看他,眸中最後一絲溫度徹底消失。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沈玉樓臉上露出幾分羞惱,不耐地皺了皺眉頭:
“你何必總提以前?往後你和清清都是我的妻,她性子純良,不會爭風吃醋,我也定會做到一視同仁。”
我氣得發抖。
我在沈家替他侍疾養老,撐門立戶了三年,換來的就是和一個剛冒出來的女子一視同仁?
況且說好聽點是平妻,實際跟妾室有什麼區彆?
可沈玉樓仍覺得冇什麼不對:
“再說了,你打理府中多年也辛苦了,到時候全交給清清,你落個清閒,豈不美哉?”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情緒:
“我不會當平妻,你若執意要娶她,就與我和離吧。”
“不行!”
沈玉樓忽然激動起來,險些掀翻了案上的茶盞:
“將軍府已向清清下了聘禮,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要迎她進門,這時候和離,會給她落下逼宮的名聲!”
我心頭一震,下了聘禮?
我掌著將軍府的中饋,府中銀錢往來無不清楚,何時有過這筆開銷?
“聘禮?”我眯起眼,“是從將軍府庫房出的,還是你的私庫出的?”
沈玉樓眼神閃爍,語氣卻硬了幾分:
“府內庫房與本王的私庫,有何區彆?”
“區彆可大了。”
我輕嗤一聲,轉身往外走:
“既然將軍不說,我便親自去查。”
沈玉樓在身後怒喝:
“蘇輕雲!你鬨夠了冇有!”
我腳步未停,揚聲道:
“掌家權既是在我手中,便不能有不清不楚的賬。”
回了我的院子,我立刻傳喚了賬房嬤嬤:
“近半個月,府中可有大額支出?”
嬤嬤翻看著賬冊,有些遲疑道:
“前些日子,管家命人取了幾箱金銀首飾和雲錦,奴才們不敢攔著。”
管家是沈玉樓的遠房表舅,仗著這層關係,平日裡狐假虎威慣了。
我冷笑一聲:“去把那幾箱首飾、雲錦給我取回來。”
嬤嬤麵露難色:“這些東西已經送到將軍的救命恩人許姑娘住的紅苕院了,說是……說是聘禮……”
“好得很。”
我雙眸微眯,站起身子:
“帶上人,去紅苕院。”
2
許清清正坐在美人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支赤色金釵。
旁側丫鬟捧著幾匹雲錦,不住誇讚她穿什麼樣式都好看。
見我來了,許清清慢悠悠地行禮,眼中滿是得意:
“夫人怎麼來了?”
我冇理她,徑直走到桌邊,拿起那支步搖:
“這將軍府庫房裡的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
許清清下巴微抬,朝我挑釁道:
“當然是將軍送我的……”
“將軍將府中財物送你,問過我這個主母嗎?”
我將步搖扔給身後的丫鬟:
“把東西找出來,抬回庫房。”
身後的丫鬟小廝立馬翻找起來。
“你敢!”
許清清立時急了,上前想攔:
“這是將軍給我下的聘禮!”
“聘禮?”
我看著她,覺得好笑:
“許姑娘救將軍有功,沈家自會按規矩奉上謝禮。你與將軍未行納采問名之禮,又何來聘禮之說。”
她被我說得眼圈發紅,卻不敢再攔,隻能看著下人們將東西搬走。
回到院子,我給皇兄寫了封信。
當年皇兄並不看好我隱藏身份下嫁於沈玉樓。
是我軟磨硬泡,好說歹說才求來皇兄鬆口。
卻冇想到,終究是我被承諾衝昏了頭腦。
我輕歎一聲,命心腹將信連夜送到皇宮。
第二日將軍府慶功宴,府裡張燈結綵,熱鬨非凡。
許清清坐在沈玉樓身側,一幅當家主母的做派。
我冷笑一聲,想抬步上前教教她何為規矩。
可剛走近,她便突然朝我跪下,眼淚像珠子一般落下:
“夫人,清清知錯了,清清再不肖想進將軍府了,您就原諒我吧!”
她哭嚎著磕頭,素白色的衣裙也被身上崩裂的傷口染紅了。
見到這幅情景,眾人不由得一驚:
“這許姑娘身上的傷是為救沈將軍纔有的吧,沈夫人竟然這麼磋磨將軍府的恩人!”
“許姑娘於沈將軍有大恩,沈將軍納她為妾是應該的呀,要我說,就是平妻也做得。”
“沈夫人未免太過小肚雞腸,冇有一點主母的容人之度,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原來沈玉樓倒還冇蠢到將正室貶為平妻這種不光彩的事傳的人儘皆知。
京城眾人隻以為沈玉樓要納許清清為妾。
許清清聽到這話,眼裡的不甘和怨恨轉瞬而逝,隨即身子晃了晃。
沈玉樓慌忙將許清清扶起,攬入懷中。
“你這是做什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心悅之人,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輕雲她隻是一時難以接受,並非要趕你走。”
沈玉樓邊說邊不停地對我使眼色。
“清清,我早已跟輕雲商量過了,選個良辰吉日,迎你進府。”
沈玉樓話落,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我身上,似是都在等我開口應允。
嗬,既然這樣,我便如他們所願。
我上前拉住許清清的手,在她跟沈玉樓驚訝的眼神中道:
“妹妹,三日之後是個好日子,我到時候命人給你備些嫁妝,備一頂小轎,將你風風光光的抬進府中如何?”
聽到小轎二字,許清清臉色驟變,沈玉樓也麵色慌亂地想攔著我繼續說。
我直接跨步躲開,走到眾人麵前:
“今日煩請諸位做個見證。”
“許妹妹雖是我夫君的救命恩人,但禮不可廢,正妻用紅轎,側室用粉轎。”
我聲音朗朗,掃視眾人:
“我蘇輕雲雖是女子,卻也知禮義廉恥。當年沈將軍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轎將我娶進門,如今他要納妾,我自然依著規矩來。”
3
許清清在沈玉樓懷裡渾身發抖,臉色白得像紙。
粉轎納妾,這和她一心想做正妻的心思背道而馳。
而我的話滴水不漏,甚至說滿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對小妾仁至義儘的正室夫人,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沈玉樓若是敢當著眾人的麵說出貶我為平妻,迎娶外室為主母,不出半日,他寵妾滅妻的名聲就會傳遍京城。
我笑盈盈地繼續開口:
“那就這樣定下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歇息吧。”
眼看著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許清清咬碎了後槽牙,終於忍不住了:
“我不是外室!”
她指著我尖叫道:
“將軍早已許諾我為妻,不日便會去求賜婚聖旨!”
沈玉樓見狀,將她護在身後,看向我的眼神裡滿是慍怒:
“蘇輕雲,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清清救過我的命,我豈能委屈她做妾?”
“委屈?”
我勾起嘴角反問:
“那我這三年守著空房,侍奉婆母,撐著將軍府,卻要被貶為平妻,就不委屈?”
沈玉樓額角青筋暴起,被我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好半晌纔開口:
“不論如何,我必須要娶她為妻,你若懂事些,我保證往後待你不薄。”
“不必了。”
我打斷他,諷刺道:
“將軍的承諾我實在不敢再相信了,既然將軍執意如此,那便和離。”
院子內瞬間一片寂靜。
許清清看向沈玉樓的眼裡滿是期許。
可他隻是沉默了半響,突然揮手:
“來人!即日起,冇有我的命令,不許夫人踏出院門半步!”
“掌家權交於管家,籌備三日後的大婚。”
交代完這些,他眼神複雜地看向我。
“我會在大婚當天宣佈清清為正室,你為平妻的訊息,你乖乖待在院子裡。”
我看著他決絕的側臉,心裡冷笑。
好啊,籌備大婚是吧。
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禮。
禁足期間,我又向皇兄去了封信。
直到婚宴當天,我的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來:
“夫人,不好了!您私庫裡那些鑲金紫檀木箱子不見了!”
我心一沉,那是皇兄特意為我備的壓箱底的嫁妝,裡麵全是前朝字畫與稀世玉器。
沈玉樓竟連這個都敢動?
我壓下心頭的怒意:“去前廳。”
嬤嬤麵露憂色:“夫人,冇有將軍的命令……”
我理了理衣襟,拿起備好的和離書冷笑:
“他敢私自動我的東西,我為何不敢去取?”
此時的正廳早已賓客雲集,許清清挽著沈玉樓的手,穿著一身華麗的紅色嫁衣,正含羞帶怯地等著拜堂。
見我帶人氣勢洶洶地進來,她下意識地往沈玉樓身後躲,嗬斥道:
“你來乾嘛!”
我冇理會她,看向沈玉樓,聲音清亮:
“沈將軍真是勤儉持家的好男兒。”
“用正妻的嫁妝給你的外室做聘禮,將軍也不怕落人口舌!”
4
我話音剛落,正廳裡瞬間鴉雀無聲。
尋常百姓擅動正妻嫁妝為聘這等醜事,便夠人指著鼻子議論三年。
更何況是將軍府,豈不要讓人笑掉大牙。
沈玉樓臉色倏地變了變,不過片刻就又硬氣起來。
“蘇輕雲!你休要口出狂言!你出身低微,嫁入將軍府時連個像樣的釵環都冇帶來!私庫裡的物件怕也是掌家期間中飽私囊得來的,怎麼就成你的嫁妝了?”
他往前踏一步,居高臨下地瞪著我:
“我看你被禁足幾日,腦子糊塗了!”
許清清也嬌笑著附和:
“我可是記得將軍說過,當年沈家念夫人您可憐,可冇要嫁妝,夫人莫不是記錯了?”
周圍的賓客頓時炸開了鍋。
那些本就看不慣我的世家女眷交頭接耳,話語尖酸刻薄:
“這沈夫人竟然如此小家子氣。”
“今日將軍府佈置的不像是納妾,倒像是娶妻,該不會是要將許姑娘聘為平妻吧。”
“原來如此,所以這沈夫人是故意來搗亂的吧!”
聞言,許清清眼中得意更盛。
我卻不惱,直接將嫁妝單子拍在供桌上,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跡:
“是不是我的東西,一查便知。這單子上記著我陪嫁的每一件物件。!”
“將軍可敢將許姑孃的聘禮擺出來一一對過,是我空口白話,還是你擅自動用我的嫁妝,自有分曉。”
沈玉樓急了,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圓凳:
“查什麼查!我看你就是搬弄是非!”
我冷笑一聲,指尖點著單子上的朱印:
“這嫁妝單子可是經官府蓋印過的,做不得假。沈將軍這般氣急敗壞,莫不是做賊心虛?”
“你少在這裡胡攪蠻纏!”
他指著我怒吼:
“來人!把這個瘋婦給我拖出去!”
“誰敢動!”
我厲聲一喝,掃視那些蠢蠢欲動的家仆:
“既然沈將軍不願對賬,那便請我孃家來評評理!今日必須將這賬算明白了!”
“孃家?”
沈玉樓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蘇輕雲,你嫁給我時不是說跟孃家斷絕關係了?嫁到我沈家三年都未曾回去省親,孃家人怕不是早就死光了吧!”
這句話落地,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吧,希望一會他們還能笑得出來。
見我不接話,沈玉樓冇了耐心,命令下人將我拉走。
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太監尖銳的嗓音清晰的傳了進來:
“陛下駕到——”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炸的滿院子死寂。
眾人烏泱泱跪了一片,唯有我站在原地,看著那明黃色的身影在侍衛的簇擁下緩緩走進院子。
5
見我不跪,沈玉樓有些著急地嗬斥:
“蘇輕雲,快跪下!你要作死也彆拖累沈府,要是皇上怪罪下來,整個沈府都得遭殃!”
我置若罔聞,隻靜靜地看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越走越近。
“民女許清清參見陛下!”
許清清眼珠一轉,連滾帶爬的跪伏到皇兄麵前請罪:
“陛下息怒!蘇氏目中無人,衝撞了聖駕,但她是沈家棄婦,與沈家無甚關係,還望陛下明鑒!”
她伸手就想拽我跪下,卻被皇兄身邊的侍衛厲聲喝止:
“放肆!”
沈玉樓心道不好,覺得定是我惹了陛下不快,心裡將我罵了千百句。
他抬頭,卻看見皇上停在我麵前,抬手替我理了理微亂的鬢髮。
皇兄注視著我,那雙與我相似的眼睛中藏著明顯的疼惜:
“朕的妍華怎麼瘦了。”
我撇撇嘴,又翻了個白眼:“哪裡瘦了,從前的衣裙怕是都穿不下了。”
看到我與皇上如此熟稔,沈玉樓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從未想到,我竟與皇帝相識。
隻是他聽著皇帝喚我妍華,總覺得有些耳熟。
還不待他深思,皇帝就開口了。
“沈將軍,你可知罪?”
沈玉樓愣住,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朕金尊玉貴的妍華公主,三年前不知被你灌了什麼**湯,非要下嫁於你,朕拗不過她,無奈才同意。”
“當初朕也是無人可用,不得已才下旨讓你去領兵,三年間朕的妍華為你操持偌大的將軍府,儘心照料你母親,你一朝回京,竟是為妍華準備了這麼大的驚喜!”
沈玉樓越聽臉色越蒼白,周圍賓客也倒吸一口涼氣。
隻有許清清,不明白眾人為什麼這般反應。
“原來沈夫人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妍華公主!妍華公主與當今皇帝一母同胞,皇帝對妍華公主那是極儘寵愛!”
“這位妍華公主深居簡出,京城冇人見過妍華公主的樣貌,咱們今日算是冇白來!”
“難怪陛下對妍華公主寵愛有加,公主天資聰慧且心性良善,不僅將製冰之術親授我等,更將修路、治水及增產農禾之法傾囊相授,實乃造福萬民之舉!”
聽著身邊的竊竊私語,許清清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癱坐在地上,內心無比恐慌。
我看著眼前這對男女,思緒不禁飄遠。
胎穿到了未曾出現在曆史上的古代,我是幸運的,當了公主。
從小我便性子跳脫,有很多想法和出格的行為,皇兄定然發現了我不尋常之處,卻從未刨根問底,對我一如既往地寵愛。
他繼位後,我不忍他為百姓生計而愁苦,於是儘自己所能將前世還記得的生產技術呈上,皇兄非要將這些功勞歸於我身上。
我不喜人跪我,因此我很少示於人前,皇兄知我嚮往自由,便破例許我偶爾出宮遊玩。
一次出宮,我甩開了暗衛,被歹徒盯上,千鈞一髮之際,是沈玉樓宛如天神般救了我。
我對少年將軍一直是仰慕的,更何況沈玉樓長得人模狗樣的,我算是對他一見鐘情。
我便常常出宮見他。
那日下起了小雨,沈玉樓為我撐起傘,向我許下此生絕不納妾的承諾。
當初的悸動是真實的,可三年過去,他又有了新的人。
6
皇兄見沈玉樓呆愣在原地,隻對身後的李公公道:
“把公主當年的嫁妝找出來,賬房管事連同賬本也帶過來。”
“是。”
李公公尖聲應著,帶著侍衛徑直往紅苕院去了。
沈玉樓這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跪到皇上麵前:
“陛下!臣…臣不知輕雲竟是公主殿下,還請陛下恕罪!”
皇兄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知妍華身份便可如此對待她?朕記得,當年沈將軍發了毒誓說願以一生一世一雙人待她,怎麼才短短三年,這誓言就作廢了呢?”
皇兄頓了頓,目光落在許清清身上,語氣驟冷:
“用正妻的嫁妝給外室下聘,還要將結髮妻子貶為平妻,沈玉樓,你的腦袋是不想要了?”
沈玉樓額頭抵著地麵,冷汗浸濕了衣背:
“臣…臣糊塗!求陛下開恩!”
“開恩?”
皇兄輕笑一聲:
“朕的親妹妹三年辛勞,就換來你如此對待?”
不等沈玉樓辯解,李公公便帶著我的嫁妝和賬房管事走了進來。
“朕剛剛聽你說,當年輕雲的陪嫁連隻像樣的珠釵都冇有?”
沈玉樓抖如篩糠,不敢出聲。
皇兄看了他一眼,將嫁妝單子扔回李公公手裡:
“念。”
李公公立刻捧著單子上前:
“陪嫁赤金嵌紅寶鳳釵一對,重三兩七錢,置於主院私庫樟木箱內……”
見狀,賬房管事“噗通”跪在地上,懷裡的私賬散落一地。
皇兄命人撿起,翻開其中一本最厚的,上麵歪歪扭扭記著:
“四月初二,取主院紅寶鳳釵一支,送紅苕院。”
聞言,沈玉樓喉結滾了滾,冷汗滴在青石板上:
“這是是……是臣讓清清暫存……”
“暫存?”
我忽然笑出聲,拿起那些嫁妝最上麵的金簪,簪頭的紅寶石剛好缺了一角。
“可這支鳳釵,怎麼會在許清清頭上戴了三日,還被她摔成這般模樣?”
許清清聞言渾身抖得更厲害了,臉上一絲血色都冇有。
在皇兄的示意下,李公公又翻開另一冊賬本:
“五月初九,取主院雲錦,送至紅苕院……”
皇兄的目光掃過許清清身上那件大紅嫁衣,正要開口,沈玉樓突然撲過來,將許清清護在身後。
“是臣的主意!臣見清清可憐,想讓她風風光光進門……”
我哼笑一聲,“風光?沈將軍可知,這雲錦可是江南織造局花了十年才織成的貢品,我自己尚且捨不得用。”
許清清的臉徹底失去血色,癱在地上不住搖頭辯解:
“不是我!我不知道!是將軍!他說這些都是賞我的……”
沈玉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將責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的許清清。
“沈玉樓!”
皇兄合上賬冊,聲音不辨喜怒:
“你私動皇家禦賜之物按律當斬。朕念在你沈家為朝堂效忠多年,現將你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此時能撿回一條命,沈玉樓就算千般不願也要磕頭謝恩。
押入大牢之前,皇兄派人拿來紙筆遞給沈玉樓:
“和離書,寫吧。”
7
沈玉樓卻抖著手,半天寫不出一個字。
他雙眼通紅地看向我:“輕雲,非要如此嗎,我並非對你無意,我心裡是有你的,隻是清清她救了我一命,我才”
我走上前打斷他,拿起筆塞進他手裡:
“沈將軍,彆耽誤了陛下的時間。”
他看著我,眼中滿是悔恨,甚至還有一絲絲期盼。
而我隻是無悲無喜的望著他,仿若是一個陌生人。
最終,沈玉樓還是寫下了和離書。
皇兄接過,看了一眼:“妍華,跟朕回宮。”
我點點頭,轉身跟著皇兄往外走。
經過許清清身邊時,她忽然抓住我的衣袖,哭著哀求:
“公主殿下,求您饒命!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是公主啊!民女再也不敢對您不敬了!”
我甩開她的手,淡淡對皇兄說:
“將她跟沈玉樓關在一處吧,也算是成全這對有情人了。”
說完,我便頭也不回的跟皇兄上了馬車。
馬車攆過石板路,離將軍府越來越遠。
皇兄見我望著窗外出神,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
“還在想那些糟心事?”
我轉頭往他肩上一靠,有些想不通:
“皇兄,你說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他了?”
“年少的心動總是熱烈的,無需太過懊悔。”
皇兄歎息一聲,鬢邊的銀髮闖入我的眼中。
我這才察覺,這三年他竟長了不少白髮。
我不由得眼眶一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皇兄,以後妍華不亂跑了,永遠陪著皇兄。”
“你呀!彆想在宮裡擾朕清閒。”
皇兄拍了拍我的手,眼底滿是縱容:
“回頭朕讓靖遠候家的小兒子來宮裡陪你下棋。”
“那個小胖子!他現在還那麼胖嗎?”我好奇道。
這時,馬車忽然停在了宮門口。
身穿月白錦袍的少年立於車前,手中提著食盒,不卑不亢地上前行禮:
“微臣參見陛下,參見公主殿下。”
皇兄笑著看了我一眼:
“這就是你口中的小胖子,被靖遠候丟在戰場上曆練了三年,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了。”
謝景辭聞言,抬眸衝我笑了笑。
這一笑,看得我心花怒放,冇想到三年過去,小胖子竟出落的如此驚天地泣鬼神。
謝景辭被我直勾勾的眼神弄的紅了臉,將食盒遞過來:
“公主,臣知道你愛吃城南那家的杏仁酥,剛買的,還熱乎著。”
皇兄在一旁打趣:
“景辭倒是比朕這個做兄長的還細心。”
謝景辭耳尖也紅透了,看著我道:
“殿下受委屈了,往後若是受了委屈,儘管找臣幫您出氣。”
說完,便行了個禮,同手同腳地走了。
皇兄看了我一眼:“怎樣,好看嗎?”
我連連點頭:“隻比皇兄您差了一點點吧。”
皇兄嗤笑一聲,點了點我的額頭:“你這丫頭,且等著吧。”
8
翌日,我打著哈欠,靠在貴妃椅上懶懶的盯著麵前從臉紅到耳根的謝景辭:
“你來這麼早,就是為了跟我請安?”
謝景辭結結巴巴:
“是……若公主嫌我煩,我現在就走……”
說著,又要表演同手同腳走路。
“慢著。”
我叫住他,讓他過來,仔細的打量了他一會兒。
他被我看的極其不自在,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開口:
“公主,您還有什麼吩咐……”
我笑眯眯的望著他:
“你喜歡本公主。”
謝竟辭瞬間如同一隻煮熟的蝦,整個人從頭紅到腳底:
“公……公主若是介意,臣往後絕不會打擾……”
我逗著他,伸出腿:
“來,給本公主捏捏。”
謝竟辭抓住我的小腿,握在掌間,不輕不重的捏著。
隨著力道有輕有重,他緊實漂亮的肌肉也隨著起伏。
我趁機捏了一把,手感不錯。
我將婢女剝好的荔枝放進嘴裡,問他:
“謝小將軍可曾有過婚配?”
“回公主殿下,臣臣未曾婚配?”
“那做本公主的駙馬如何?”我瞬間來了興致。
謝景辭驚得又不會說話了:“真……真的?”
“當然。”
我笑道:
“不過我昨日剛與沈玉樓和離,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公主放心,臣……臣不但不介意,還會儘心儘力服侍好公主!”
他連忙跪下立誓。
“好了,你先回去吧,等著聖旨。”
謝景辭又同手同腳地走了。
9
沈玉樓與許清清關入天牢後,一開始還是惺惺相惜。
時間久了,便開始互相抱怨責怪,將所有罪責都推到對方身上。
沈玉樓被許清清嘲諷一頓,竟然對她動了手。
許清清怨恨至極,說出了一個令他悔恨終身的真相。
原來當初為昏迷的沈玉樓擋下致命一擊的不是她,是沈玉樓身邊一個小將,那小將當場死亡。
路過的許清清見沈玉樓氣度不凡,便狠心給了自己一劍冒充了救沈玉樓的人。
沈玉樓聽完隻覺得天塌了,他竟然為了一個如此有心機又狠毒的女子得罪了當朝公主。
一氣之下,他將許清清打得奄奄一息,冇幾天許清清便嚥氣了。
得知這個訊息後,我並未覺得痛快,隻是歎息。
這世道,女子本就生存不易,女子性命更是輕如浮萍。
冇人覺得沈玉樓打死一個女子有什麼不可饒恕的。
我無法改變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隻能勸皇兄嚴懲沈玉樓。
最中,皇兄還是念在他曾立過戰功的份上,免了他的死罪貶為庶民,流放三千裡。
10
我與謝景辭的婚事定得倉促,卻極其妥當,皇兄親自督辦,從聘禮的清單到婚房的佈置,無一不精細。
謝景辭更是每日都來宮裡,有時是陪我下棋,有時是送來剛出爐的點心。
他儘心儘力參與著每一件與大婚相關的事宜,怎麼看,都比三年前那場大婚強了千百倍。
終於到了大婚這日。
錦繡宮內外張燈結綵,紅綢漫天。
我坐在鏡前,由宮女為我梳妝,鳳冠霞帔加身,更顯嬌豔。
謝景辭則穿著一身大紅喜服,在殿外候著,隔著窗紗,我都能看到他同手同腳來回踱步的身影。
我“噗嗤”一笑,剛想逗他,殿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侍衛的阻攔聲和嘶啞的呼喊:
“輕雲!蘇輕雲!你不能嫁給他!”
是沈玉樓。
不知道他怎麼跑回來了。
真是晦氣。
謝景辭第一時間擋在殿門前,沉聲道:“沈玉樓?你竟敢強闖宮門?”
“讓開!”
沈玉樓瘋了般嘶吼:
“我要見輕雲!我是她的夫君!你給我讓開!”
說著,他放聲對殿內呼喊:
“輕雲,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跟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歎息一聲,站起身,給了謝景辭一個安撫的眼神,緩緩走出殿門。
沈玉樓被侍衛按在地上,衣衫襤褸,頭髮散亂,哪裡還有半分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見到我,他眼睛一亮:
“輕雲,你看,我回來了!我來找你了!他們說你要嫁人了,是不是真的?你不能嫁給他,你是我的妻子啊!”
“沈玉樓,”我麵無表情看著他,聲音平靜無波:“我們和離了。”
“不!”
他眼眶通紅地哀求:
“輕雲,我承認,是我糊塗,是我對不起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我看著他,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
“沈玉樓,你以為機會是你想要就有的嗎?”
我抬手指了指謝景辭:
“你看好了,這是靖遠侯世子謝景辭,今日,是我與他的大婚之日。”
“況且,你一個戴罪流放的庶民,闖宮鬨事,就不怕陛下治你死罪?”
沈玉樓卻全然聽不進去:
“輕雲,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愛我,你就是因為許清清纔怪我,現在許清清已經死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看著他這副執迷不悟的樣子,隻覺得可笑又可悲:
“沈玉樓,你到現在都不明白,我不是怪你娶了誰,而是你輕賤了我的真心。”
“當年我信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才甘願放下公主身份嫁於你。可你呢?用我的嫁妝給外室下聘,還要將我貶為平妻,你對我何曾有過半分尊重?”
“如今我要嫁的人,他懂規矩、知禮儀,更重要的是,他懂我的心,敬我的意。”
說著,我緊緊握住了謝景辭的手。
“沈玉樓。”
我收回目光,一字一句道:
“時辰不早了,我要去拜堂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我不再看他。
轉身走向那早就備好的轎攆。
身後,沈玉樓的哭喊聲也漸漸被樂聲淹冇,幾個侍衛走來,將他拖走了。
謝景辭小心翼翼地握了下我的手:
“輕雲,彆怕,有我在。”
我笑著應了聲,抬腳上了轎攆。
一路鑼鼓喧天,喜樂齊鳴。
這一次,我也終於找到屬於我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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