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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幽處,池靜欲眠,風亦倦然。

一如蘇意晚此刻茫然失落的心。

她呆望著水中少女的倒影,梳著繁複的雙環髻,簪著支珍珠釵,陌生又俏麗的臉,與這本穿書文的女主外貌彆無二致。

按劇情,“蘇意晚”入宮後會在花鳥會上“偶遇”太子蕭徹,對他心生憐惜,利用現代醫術,對症下藥,逐日醫治他的癡呆之症。

可她不是原書中那個醫科高材生蘇意晚,隻是一個恰好同名的普通社畜,哪裡知曉什麼“癡呆之症的醫治之法”?柳間蟬鳴,聲聲相續,聒的人額角作痛。

適時風動。

她抬眼,恰撞入一雙淵渟寒目。

男子青衫微揚,居盛夏亦如挾冰雪。

這撲麵而來的陰詭氣場已為他冠名——原書中的陰詭權臣,謝辭。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帶著仿若洞穿肺腑的審視。

“寧安公主。

”謝辭啟口,聲不高,卻如冰棱叩石階,“入宮日餘,尚安適否?”寧安公主,就是蘇意晚。

今上起於草澤,念昔年摯友沙場護駕之功,特賜封其遺腹女為寧安公主,以表厚恩。

蘇意晚十指微蜷。

照書中情節,他與謝辭本不該這麼早照麵。

謝辭尚為東宮洗馬,按製不得擅入內苑,此刻現身,不合時宜。

“大人是?”蘇意晚故作惑色。

謝辭的目光在她麵上稍駐,似乎在確認什麼,隨即微微躬身,“臣謝辭,忝為東宮洗馬。

三日前,公主受封,臣在文華殿當值,得瞻天顏。

驚鴻一瞥,銘記至今。

方纔臣為太子取《資治通鑒》,途徑此地,見公主閒步池畔,故欲上前問安

若有驚擾,伏乞恕罪。

”蘇意晚疑竇叢生。

東宮在皇城之東,此為西側內苑,取書怎會途徑此地?然他言語間三分諂媚七分謙卑,讓人挑不出錯處。

“原是謝大人,陛下曾言東宮先生皆是飽學之士,教我有空同太子一同學習。

瞻大人風采,便知陛下所言不虛。

我是看此處幽靜,閒來小坐,這也能巧遇謝大人,還真是……緣分。

”謝辭可是冇被“穿書女蘇意晚”乾涉前的原著《東風破》的男主。

為人陰騭,手段毒辣,官場蟄伏十幾年,將滿朝文武玩弄股掌中。

隻是在“穿書女蘇意晚”為女主的《傻太子的掌心嬌妻》中,敵不過女主的“劇透金手指”,下場淒慘。

蘇意晚不想得罪此人。

謝辭眸光微斂,朝欄杆望去,眉峰微挑,好似水麵漣漪,快得讓人抓不住:“公主初入宮闈,怕是不知這石欄……久經風雨,石縫隱裂。

前幾日就有宮女,這麼一絆……”他冇說下去,可誰都能聽懂他尾音中的內涵。

“公主玉階貴人,若為賤欄所傷,豈非憾事?”蘇意晚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謝辭的話裡有不加掩飾的敵意。

原書初章始於“花鳥宴”的前三日,因而自己所知道的情節也都是在此之後。

難道在作者尚未提及的前情中,“穿書女蘇意晚”和謝辭生過齟齬?風又改轍,柳絲如驚蛇甩尾,簌簌抽落滿池碎金,洇濕蘇意晚的裙角,也撞碎了她的思緒。

柳影濃處,青衫無聲逼近,謝辭低眉垂首,辨不清神色。

不知何時,她已背抵欄杆。

欄杆硌著軟腰,涼得沁骨。

“寧安公主!”太監尖銳的公雞嗓破空傳來,嚇得本就如驚弓之鳥的蘇意晚腳下踉蹌。

眼看就要跌入池中,腰側卻覆上溫熱。

青衫冷鬆味撞入心頭,是謝辭將她撈進懷裡。

蘇意晚的鼻尖抵在謝辭鎖骨,嗅到汗濕的墨香,混著池畔柳香,藤蔓似的纏了上來,晦澀纏綿又令人窒息。

謝辭垂眸輕笑,睫毛在青白的眼下投出蝶翼陰影,遮住眸中墨雲翻湧,“公主可要當心啊……”“哎喲喂……”老太監跌撞著撲過來,“寧安公主!貴妃娘娘正派人四處尋您呢,您說您出來也不帶著丫鬟侍衛,這要是磕著碰著,誰向上交代的了?”他眼珠子在蘇意晚與謝辭之間打了個轉,喉間“謔”了一聲,“謝大人好興致,看來東宮的差事比玉坤宮清閒的多。

”“夏公公說笑了,誰不知貴妃娘娘寵冠後宮,在玉坤宮當差人人豔羨,夏公公又深得貴妃娘娘信賴,下官著實敬佩。

”蘇意晚被太監的目光攛掇地耳尖通紅,緊忙後退半步。

謝辭斂了神色,垂手立在一旁。

“貴妃娘娘?”蘇意晚心頭一動。

自皇帝髮妻孝莊皇後崩逝後,中宮之位空懸許久。

如今六宮之中,唯有權傾朝野的高相之妹獨居貴妃尊位。

而太子蕭徹,原也不是天生癡傻。

是高貴妃怕皇帝念及亡妻舊情,將來真要傳位於嫡子蕭徹,才趁其年幼,暗下慢性毒藥,好為幼子鋪路,那毒不傷性命,卻蝕人神智。

蘇意晚深吸口氣,將紊亂心緒強壓下去,扯出一抹恭順笑意,“勞煩公公帶路,我這就去拜見貴妃娘娘。

”那夏公公被謝辭和蘇意晚奉承的得意,因皮膚鬆弛而微耷的眼皮都揚了起來。

什麼公主,什麼太子先生,不都得仰仗貴妃娘娘,仰仗他夏春的鼻息?他拂塵“唰”的一揮,“公主且跟上,彆走錯了路讓貴妃娘娘等急了。

”謝辭朝蘇意晚頷首,目送兩人朝玉坤宮去,青衫與柳影相融,無端的生出一抹冷意。

這抹冷意亦橫亙在了蘇意晚心頭。

謝辭對她有敵意……甚至是想要她死……今日絕非偶遇……他是來恐嚇她的!但是,為什麼?——玉坤宮。

紫檀木案幾上擺放著天青釉香爐,龍涎香嫋嫋纏繞著梁上的金鳳,繚繞間那金鳳似乎在翩遷起舞。

高貴妃斜倚在白狐軟榻上,聽著夏春附耳彙報,巧笑一聲,步搖上的珠串簌簌輕顫,映得那張芙蓉麵忽明忽暗。

“陛下恐寧安公主初入皇宮會靦腆不適,囑托本宮多加上心。

這幾日瑣事纏身,倒冇來得及召見,不想公主倒是活潑,這就跟皇子熟絡了。

不過既然陛下有讓本宮教養之意,本宮就不得不說幾句討人嫌的話。

”高貴妃用手點了點太陽穴,似是乏了。

“本宮同陛下自是清楚公主長於鄉野,性子散漫,禮數上難免疏失。

可宮裡人多眼雜的,公主一來就同太子的人在荒僻處私會,恐怕會引起非議。

畢竟是皇帝親封的公主,若是行差踏錯,丟的是皇室的臉麵。

”說實話,高貴妃並冇有把這個異姓公主放在眼裡。

她父親雖有從龍之功,然母親早逝,無權無勢,無親無故,空有個公主名號,與宮裡可隨意打殺的宮女冇什麼兩樣。

偏生陛下草莽發跡,殘存著點骨子裡的綠林義氣,對兄弟孤女很是上心,她麵上也不好怠慢。

雖然看不上,卻也不想放任她同太子交好。

夏春說,見他同太子身邊的爪牙舉止親密……想來太子那邊已經向她遞上橄欖枝了,說不定還有意將她納入東宮。

她自是不屑於讓這樣的草寇之女成為她的兒媳,但也不能眼看她成為太子的助力。

太子雖癡傻,架不住皇帝偏心,安排了一堆能人誌士、官宦權臣在身邊輔佐。

即便日後不成氣候,對他的滇兒也是禍患。

蘇意晚垂眸斂衽。

貴妃這話裡存了三分輕蔑,還暗諷她不識禮數。

她不能這麼早就淪為高貴妃的眼中釘。

“娘娘金言,臣女謹記。

隻是娘娘許是聽了訛傳,誤會臣女了。

自臣女入宮,並未同任何皇子打過照麵。

今日誤入池畔,恰逢謝大人為太子殿下取書,蒙他指點路徑。

”聞言,貴妃眉毛鬆了鬆,“是本宮疏忽了,陛下隆賜新居,本宮卻忘記給公主挑選幾個可心的下人。

夏春!速速著人去辦。

記住,選幾個乖巧懂事的,彆帶壞了公主”夏春領命,躬身退下。

蘇意晚垂在身側的手悄悄鬆了勁。

她知道,貴妃此舉實則是安插眼線。

往後她的一舉一動,怕都要落在這玉坤宮的眼皮子底下了。

“有了妥帖的下人,想來也不會再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人了。

”高貴妃頓了頓,又接著說,“陛下既要本宮照看,本宮也不能敷衍。

日後初一十五,你便來玉坤宮學規矩。

本宮會為你請宮裡的嬤嬤教習。

”“臣女謹遵不敏。

”這番交鋒過後,高貴妃又同蘇意晚交代了些後宮事宜。

高貴妃話裡裹著三分試探,七分敲打。

蘇意晚垂眸應著,繞著書中所述貴妃的喜好討巧於她,聲音柔婉,眼尾帶笑,恰到好處的恭順讓高貴妃對其戒心打消了些許。

殿內鎏金炭爐的火星漸漸沉了,日影從窗欞挪到門檻,又被暮色一口口吞掉。

“時辰不早了,臣女不敢再叨擾娘娘安歇。

”蘇意晚屈膝行禮,“今日得娘娘教誨,臣女受益匪淺,改日定再來向娘娘請安。

”高貴妃揮了揮手,指尖在榻邊的玉如意上輕輕敲了敲:“去吧,讓宮女送你。

記著方纔說的,宮裡的路,一步都錯不得。

”言語雖輕,卻懸在蘇意晚心頭。

《傻太子的掌上嬌妻》中,貴妃與蘇意晚一直冇有什麼交集,以她高高在上的目光,她從來未把蘇意晚和後來的朝廷風波聯絡在一處,是以從未監視過蘇意晚。

如今,許是因為謝辭的意外出現,讓她對自己有所戒備。

如果一直處於她的監管之下,很多主線劇情肯定無法進展。

且書中從未描寫過,又讓她實在感受到的……“謝辭的敵意”更讓她心顫。

若一切都偏離主線……那她冇了“劇透”的金手指,該怎樣在這陰詭宮廷中存活?又是否乾脆會被抹殺?那她還能回到現實世界嗎?蘇意晚不敢賭。

這是一個被作者撰寫好的絕對確定的世界。

然而現在,她無法把握住的不確定性出現了……她應該怎麼把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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