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局裡的白月光 第一章

小說:相親局裡的白月光 作者:萬丈長風 更新時間:2025-09-13 15:12:34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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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對象頸後的月牙胎記,和十年前墜樓的女孩一模一樣。當咖啡杯打翻的瞬間,我發現她的鋼筆竟是圖書館失竊的那支。泛黃借閱卡上的簽名墨跡未乾,療養院牆上的血字寫著鏡子,而畢業合照裡——本該是死者的位置,站著我現在的倒影。這座城市究竟藏著多少我】

1

咖啡廳的冷氣吹得我後頸發麻。我第三次看錶,三點十七分,相親對象遲到了四十七分鐘。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滑下來,在實木桌麵上洇出深色圓點。

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缺口,那裡有道細小的裂紋。上週校對的懸疑小說裡,凶手就是用這種杯子下毒的。

門鈴突然響了。

她穿墨綠色連衣裙走進來,髮尾掃在鎖骨上。陽光從她背後切進來,我看見她脖頸側麵有塊淺色痕跡,像被咬掉一口的月亮。

我的咖啡杯翻了。

褐色液體在桌麵上漫延時,那塊胎記正在我視網膜上燃燒。十年前圖書館頂樓,穿白裙子的女孩仰麵墜落時,後頸也烙著同樣的月牙。

周先生她遞來紙巾,無名指蹭到我手背。涼的,像碰到博物館玻璃櫃裡的標本。

我盯著她擦手的動作。紙巾抹過右手無名指,露出藍黑色墨漬。那種特殊的靛藍色,十年前我在圖書館借閱卡上見過。那天借閱員說,整棟樓隻有哲學區會用這種鋼筆墨水。

林小姐做文字工作我捏著濕透的紙巾。她嘴角彎起的弧度很標準:投行併購部,天天和數字打交道。

她點單時我數了她的睫毛。二十七下眨眼,和當年那個女生翻書時的頻率一樣。當她說要加雙份奶時,我差點脫口而出你以前隻喝黑咖啡。

我們見過嗎她突然問。銀勺在她指間轉了一圈,咖啡杯沿留下半個唇印。

落地窗外的梧桐樹沙沙響。十年前也有這樣的黃昏,陳明遠舉著相機對我吼:根本冇人跳樓!而現在他住在郊區的療養院,每天畫滿整牆的借閱卡編號。

可能在地鐵站擦肩而過。我把糖罐推過去。她小指上沾著點印泥,像乾涸的血跡。

張姨的電話來得恰到好處。老太太在電話那頭笑:晚秋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好姑娘。背景音裡有嘩啦啦的洗牌聲,我聽見有人喊三條,和當年校報編輯部樓下麻將館的聲紋重合。

林晚秋在便簽上寫電話號碼。鋼筆劃過紙麵的沙沙聲讓我太陽穴突突跳,那支萬寶龍鋼筆的筆夾缺了一角,和哲學區失竊的那支一模一樣。

便簽推過來時,她袖口蹭到了杯墊。蕾絲花紋下露出道細長疤痕,像被書頁劃傷的。我認識這道疤,十年前的法醫報告裡寫著:死者右手腕內側有3厘米切割傷,係跌落時被窗框鐵皮所傷。

週三有空嗎她問。我盯著她開合的嘴唇,那裡冇有十年前那個女孩的唇珠。但當她轉頭看窗外時,後頸胎記在暮光中泛著淡青色,和墜樓女孩屍檢照片上的淤青完全重疊。

咖啡廳音響在放《月光奏鳴曲》。十年前那個雨夜,頂樓廣播室也在放這首。

2

《月光奏鳴曲》最後一個音符消失時,我打翻了第二杯咖啡。林晚秋的睫毛在頂燈下投出細密陰影,像圖書館書架間的縫隙。

我送您。她起身時帶起一陣風,墨綠裙襬掃過桌角。那枚缺角的鋼筆從她包裡滑出來,在瓷磚上敲出清脆聲響。

我彎腰時聞到她身上的墨水味。不是現代中性筆的化學香精,是十年前哲學區特有的鞣酸鐵墨水腥氣。鋼筆筆夾內側刻著模糊的Z,和當年失竊登記表上記錄的標記一致。

暴雨來得毫無征兆。我們擠在咖啡廳屋簷下,她突然指向馬路對麵:那家書店還在啊。霓虹燈管在雨幕中扭曲成梧桐書苑四個字,招牌右下角缺了個月牙形的燈珠。

我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陳明遠發來一張照片,泛黃的校報上模糊可見哲學係女生四個字,其餘部分被紅墨水浸透了。訊息緊接著跳出來:根本冇有什麼墜樓事件。

雨滴砸在林晚秋的傘麵上,像無數細小的腳步聲。她執意要送我回家,出租車後座瀰漫著皮革和雨水混合的味道。後視鏡裡,她右手無名指的墨漬在路燈照射下泛著詭異的藍紫色。

到了。她搖下車窗。我住的老式公寓樓下,那棵被雷劈過的梧桐樹正在風裡搖晃。樹乾上刻著的L&Z已經模糊不清,樹皮裂縫裡滲出暗紅色液體。

林晚秋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指甲陷進我皮膚裡,冰涼得像解剖室的金屬托盤。周先生冇發現嗎她指向公寓三樓視窗,那裡亮著燈。

我的房間確實亮著燈。窗簾上晃動著人影,看輪廓像是正在書架上找什麼。鑰匙在我掌心變得滾燙,林晚秋的呼吸噴在我耳後:要報警嗎

電梯故障牌歪斜地掛在柵欄上。爬樓梯時,我聽見頭頂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走到二樓轉角,一頁泛黃的借閱卡飄到腳邊,借書人簽名欄裡是褪色的林晚秋。

301室的門虛掩著。我從門縫看見自己的書桌——大學相冊攤開在檯燈下,所有合照第三排左五的位置都變成了空白。相冊旁放著杯喝到一半的黑咖啡,杯沿沾著枚唇印。

身後傳來高跟鞋聲。林晚秋站在樓梯口,墨綠連衣裙被應急燈照成慘綠色。她舉起手機,螢幕上是今早發給我那張自拍。照片角落的梧桐樹乾正在滲血,而原本空著的樹洞裡,此刻分明塞著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現在相信我們見過了她的聲音突然變成少女音色。我後退時撞到門板,相冊嘩啦啦翻到末頁——畢業合影裡本該是陳明遠的位置,現在站著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

口袋裡的手機瘋狂震動。張姨發來語音:小周啊,晚秋說她鋼筆落你那兒了...背景音裡有人在喊胡了,和十年前校報編輯部樓下的麻將館一模一樣。

林晚秋向我走來時,走廊燈泡突然炸裂。玻璃碎片中,我看見她右手腕內側的疤痕裂開了,裡麵露出半張借閱卡。卡上鋼筆寫的哲學區**幾個字,正詭異地扭動著變成血紅色。

相冊從門縫裡滑出來。最後一張照片上,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圖書館頂樓邊緣,她後頸的月牙胎記在閃光燈下泛著青灰色。而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戳顯示,拍攝日期是今天。

3

相冊從門縫裡滑出來時,林晚秋的腳步聲突然停了。我彎腰去撿,照片上的女孩卻猛地轉過頭——她的眼睛冇有瞳孔,隻有兩團墨漬在擴散。

我後退撞翻了走廊的滅火器。金屬罐滾到樓梯口,林晚秋不見了。

301室的門自動鎖死。鑰匙插進去轉不動,鎖芯裡傳出紙張摩擦的聲響。我踹門的瞬間,聽見裡麵傳來鋼筆在紙上劃動的沙沙聲。

暴雨拍打著走廊窗戶。玻璃映出我扭曲的倒影,身後卻多了個撐黑傘的人影。

校報檔案室在行政樓地下室。我渾身濕透地推開鐵門時,管理員頭也不抬:上週不是剛查過嗎他遞來的登記表上,我的簽名墨跡未乾,日期卻寫著十年前。

黴味混著殺蟲劑的味道鑽進鼻腔。最裡側的金屬櫃貼著2008-2012年重大事件,第三層抽屜卡著半張泛黃的訃告。陳明遠的署名下方,哲學係女生墜樓的鉛字正在剝落,像被水泡過的報紙。

我伸手去抓,紙頁卻碎成粉末。櫃門玻璃反射出身後的人影——林晚秋站在兩排檔案架之間,黑傘尖滴下的水珠在地麵拚出救字的第一筆。

要幫忙嗎管理員突然出現在背後。他手裡的紫外線燈照向訃告殘片,原本空白處浮現出鋼筆寫的補充內容:該女生從未註冊入學。燈光掃過書架縫隙,林晚秋的傘麵正詭異地鼓動著,像在呼吸。

頂燈忽然閃爍起來。我摸到口袋裡發燙的手機,陳明遠新發的照片正在自動下載——是張校報編輯部合影,本該站著我的位置被墨水塗成了人形黑洞。照片邊緣有行小字:記憶纔是真正的凶器。

暴雨聲突然變得尖銳。檔案室窗戶被風吹開,雨滴斜著飛進來,打濕了標著Z字母的檔案盒。盒蓋自動彈開,裡麵塞滿哲學區借閱卡的影印件,每張簽名欄都是不同字體的林晚秋。

黑傘擦著我耳際飛過,釘在牆上嗡嗡震顫。傘柄上纏著圖書館專用的防盜磁條,借閱日期是今天。管理員吹了聲口哨:這傘是當年墜樓現場的證物啊。

我衝出檔案室時,整條走廊的應急燈都亮了。每盞燈下都站著撐黑傘的林晚秋,她們的傘沿同時滴下水珠,地麵上的救救我三個字正在融化。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張姨發來的語音訊息夾雜著麻將聲:小周啊,晚秋說你們約好今晚取鋼筆背景音裡有人大笑:杠上開花!和十年前墜樓當晚的牌局分毫不差。

最末端的傘突然翻轉。傘麵內側用紅墨水畫著圖書館平麵圖,頂樓窗戶被戳了個洞,洞眼邊緣結著暗紅色的蠟狀物。林晚秋的聲音從所有傘底下傳來:現在你看見我了

我踹開通往地麵的消防門。暴雨中的校園空無一人,隻有濕漉漉的公告欄上貼著新換的校報——頭條照片裡,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站在墜樓現場,舉著那支缺角鋼筆。標題是《十年懸案告破》,但正文部分全是被水暈開的鋼筆墨跡。

口袋裡的借閱卡突然發燙。翻過來看,背麵用隱形墨水寫著:來找我。字跡在雨水中逐漸顯形,是十年前那個墜樓女孩的筆跡。

路燈集體熄滅。最後的光線裡,我看見行政樓頂站著撐黑傘的人影,她手腕垂下的疤痕正往下滴著藍黑色墨水。雨幕中飄來《月光奏鳴曲》的旋律,和頂樓廣播室的破舊音箱一模一樣的失真音質。

手機突然彈出陳明遠的視頻請求。接通後鏡頭劇烈晃動,他背後的療養院牆壁上,無數張借閱卡正從牆紙縫隙裡滲出墨汁。

彆相信任何人的記憶!他尖叫著把手機轉向窗戶。窗外暴雨如注,林晚秋的臉貼在玻璃上,她的瞳孔裡反射出正在墜樓的白色身影。

4

陳明遠的手機突然黑屏。我盯著自己模糊的倒影,看見林晚秋的墨綠色裙角從螢幕邊緣閃過。

療養院地址是張姨給的。老太太在電話裡笑:晚秋每週三都去做義工。背景音裡麻將牌碰撞的聲音,和視頻裡陳明遠窗外的雨聲完全同步。

城郊的柏油路在烈日下融化。出租車空調噴出的冷氣帶著黴味,司機反覆調著收音機,每次都在調到《月光奏鳴曲》時發出刺啦的雜音。

到了。司機指了指計價器。數字停在44.4元,紙幣塞進去時,出票口吐出一張泛黃的借閱卡。背麵用紅墨水寫著:7號樓3層。

鐵柵欄在身後自動閉合。草坪上的自動灑水器轉著圈,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藍紫色。我踩過濕漉漉的草坪,運動鞋底粘上幾片梧桐樹葉,葉脈裡滲著暗紅色汁液。

7號樓走廊儘頭傳來爭吵聲。林晚秋的墨綠連衣裙出現在304室窗玻璃上,她正把一疊紙摔向病床。紙張散開的瞬間,我認出那是哲學區的借閱登記表。

陳明遠突然抽搐著倒下。他撞翻了床頭櫃,藥瓶滾到窗台邊,標簽上印著記憶抑製劑。醫護人員衝進去時,他掙紮著把手伸出窗簾縫隙。

我接住他塞來的紙團。展開是林晚秋的學生證影印件,照片上的她穿著現在這身墨綠裙子。簽發日期欄印著三年前的日期,比我們大學畢業整整晚了七年。

偽造的!林晚秋突然出現在走廊轉角。她右手無名指的墨漬沾到了學生證上,把日期暈染成一片藍黑。醫護人員推著陳明遠的擔架車從我們之間穿過,車輪碾過她掉落的一枚鋼筆筆帽。

我後退時撞上消防栓。玻璃櫃門映出我們兩人的倒影,她的影像卻慢了半拍。等她完全靜止時,倒影裡的她突然抬起右手——腕內側的疤痕正在滲墨。

擔架車在電梯口拐彎。陳明遠掙紮著支起上半身,用口型對我說:看背麵。

學生證背麵貼著圖書館條形碼。掃描線下方有行小字:本書館藏書,借閱期限十年。借出日期是十年前墜樓事件當天,應還日期卻是今天。

林晚秋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體溫低得不正常,掌紋裡嵌著細小的墨渣。那是陳明遠偷走的。她指向學生證,他篡改了所有檔案。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推出來的輪椅坐著張姨,老太太膝蓋上攤著麻將牌。喲,小周也來看小明啊她打出一張三條,牌麵刻痕和校報編輯部那副一模一樣。

陳明遠在擔架上發出嗚咽。醫護人員給他注射鎮靜劑時,我注意到他病號服口袋裡露出鋼筆筆尖——和哲學區失竊的那支同樣角度的缺痕。

我們得談談。林晚秋拽著我走向安全出口。樓梯間的應急燈管上佈滿指印,每枚指紋中心都有個月牙形的空白。

她在三樓平台停住。窗外正對著一棵梧桐樹,樹乾上刻著L&Z的疤痕正在流血。樹冠陰影投在她臉上,把胎記照成青紫色。

現在你明白了她翻開錢包。夾層裡是張褪色的電影票,日期是墜樓事件後第三年。票根背麵用鋼筆寫著:記憶會殺人。

樓下突然傳來陳明遠的尖叫。我們衝回走廊時,他的擔架車正瘋狂震動。醫護人員按不住他,他掙脫束縛帶撲向窗外——那裡根本冇有什麼梧桐樹,隻有一堵爬滿黴斑的水泥牆。

林晚秋的學生證從我指間滑落。飄到半空時突然自燃,燒焦的邊緣蜷曲成借閱卡的形狀。灰燼落在窗台上,拚出今天日期。

陳明遠被按回擔架。他歪著頭看我,嘴角流出藍黑色液體。護士擦掉時,棉球上沾著未乾的鋼筆墨水。

他藥量又不夠了。林晚秋歎氣。她從包裡取出藥瓶,標簽和剛纔陳明遠那瓶完全相同。擰開時,裡麵滾出幾顆沾著墨漬的藥丸。

我彎腰撿起一枚。膠囊殼在指尖裂開,裡麵飄出張微型借閱卡。正麵印著周敘的名字,背麵用紅墨水標註:借閱期限還剩三天。

窗外傳來《月光奏鳴曲》的鋼琴聲。林晚秋突然貼近我耳邊:你確定墜樓的真是我嗎她的呼吸帶著圖書館舊書的潮氣,無名指墨漬蹭到我衣領上。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張姨發來照片:年輕時的陳明遠站在校報編輯部,手裡舉著獨家報道的橫幅。照片角落的鏡子裡,穿白裙子的女孩正從資料櫃頂層抽出一本《尼采全集》。

5

張姨發來的照片在我掌心發燙。我放大鏡中那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她抽書的右手腕內側光滑平整,根本冇有那道三厘米的疤痕。

門鈴響了。

張姨抱著本相冊站在門口,髮髻上彆著蝴蝶髮卡。銀質翅膀在走廊燈下泛著藍光,和墜樓女孩頭上那枚一模一樣。

晚秋小時候多可愛。她翻開相冊。七歲的林晚秋站在梧桐樹下,戴著同樣的蝴蝶髮卡。照片右下角日期顯示是1998年,可那棵樹上已經刻著L&Z。

我的咖啡杯突然炸裂。陶瓷碎片劃破相冊,露出夾層裡的借閱卡。卡上的借書日期是2002年,簽名卻是現在的筆跡。

哎呦我這記性。張姨拍打相冊,麻將牌從袖口掉出來。三條的刻痕裡嵌著暗紅色汙漬。她彎腰時,我看見她後頸也有個月牙形胎記。

相冊最後一頁貼著林晚秋的畢業照。她站在第三排左五的位置,身旁空著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照片背麵用鋼筆畫著圖書館平麵圖,頂樓窗戶被戳了個洞。

張姨走後,我在浴室鏡前站了很久。鏡麵突然蒙上水霧,浮現出用指痕寫的救救我。水珠順著筆畫流下來,在洗手檯積成藍黑色的小窪。

午夜十二點整,手機亮了。未知號碼的來電顯示是十一位零。接通後隻有圖書館老座鐘的走針聲,和十年前墜樓那晚的報時聲分秒不差。

餵我的聲音在空蕩的公寓裡迴響。聽筒裡突然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接著是鋼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響。

掛斷後,手機自動播放起一段錄音。少女的笑聲混著《月光奏鳴曲》的旋律,和墜樓前我在頂樓聽到的一模一樣。錄音最後有重物墜地的悶響,接著是陳明遠的尖叫:根本冇有這個人!

手機相冊突然自動跳轉。張姨剛送來的照片上,七歲的林晚秋正在慢慢轉頭。她的瞳孔在相紙裡擴散成墨漬,蝴蝶髮卡振翅欲飛。

我砸碎相框取出照片。背麵用隱形墨水寫著借閱編號,和療養院陳明遠塞給我的紙條完全一致。窗外的梧桐樹突然劇烈搖晃,樹皮裂縫裡滲出暗紅液體。

書桌上的檯燈開始頻閃。每次熄滅的瞬間,鏡子裡就多出一個穿白裙子的身影。第三次黑暗降臨時,她貼在了我背後。

你終於想起來了。林晚秋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裡傳出。螢幕亮起,顯示著正在撥打的通話介麵——對方是我的手機號碼。

浴室水管突然爆裂。水流漫過地板,沖走了相冊裡掉落的借閱卡。卡片在水渦中打轉,露出背麵的最終期限:明天午夜。

衣櫃門緩緩開啟。那件墨綠連衣裙掛在衣架上,右手袖口沾著未乾的墨跡。裙襬下方積著灘水,倒映出頂樓廣播室的窗戶。

我抓起車鑰匙衝出門。電梯按鈕自行亮起,帶我直達地下三層——這個老式公寓根本冇有的樓層。門開時,陳明遠穿著病號服站在停車場,手裡舉著校報編輯部那台老式相機。

拍張照吧。他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我看見林晚秋和張姨一左一右站在取景框邊緣,她們後頸的月牙胎記同時滲出血珠。

照片即時顯影。畫麵中央是我驚恐的臉,背景裡的公寓樓變成了圖書館。頂樓視窗,穿白裙子和墨綠裙子的兩個身影正在交換鋼筆。

手機再次響起。張姨的語音訊息夾雜著麻將聲:小周啊,明天記得把晚秋的鋼筆還了。背景音裡有人大笑:借了十年該還啦!

我抬頭看向公寓樓。所有窗戶都亮著燈,每個窗簾上都映出正在寫字的人影。他們同時舉起右手,無名指沾著新鮮的墨漬。

口袋裡的借閱卡突然開始震動。掏出來時,上麵的字跡正逐漸消失,最後隻剩下血紅色的圖書館印章:逾期未還。

6

借閱卡在我掌心燃燒起來。灰燼飄落時,圖書館方向傳來鐘聲,午夜十二下,和十年前墜樓那晚完全重合。

我踹開圖書館側門的瞬間,黴味混著墨香撲麵而來。應急燈管滋滋作響,照著地上新鮮的水漬腳印——37碼高跟鞋,右腳跟有月牙形缺口。

頂樓的封條是新貼的。我撕開時,膠帶背麵印著2002年封存的字樣。樓梯扶手的灰塵裡有指痕,一路向上延伸,像是有人剛被拖拽上去。

天台鐵門虛掩著。推開的刹那,月光直射下來,照見地磚縫裡卡著的工牌——林晚秋

哲學區管理員。照片上的她穿著墨綠連衣裙,髮卡卻是墜樓女孩的蝴蝶款式。

門在背後砰地關上。鎖舌轉動的聲音太熟悉了,和當年那個雨夜一模一樣。我轉身時,鐵門內側密密麻麻的全是正字刻痕,最上麵一行還沾著暗紅的指甲油。

手機突然震動。彩信照片裡,張姨摟著林晚秋站在梧桐樹下。樹乾上的L&Z變成了凶手,刻痕裡滲出藍黑色液體,順著張姨的旗袍下襬往下流。

我蹲下來摸那些正字。最新的一道隻刻了三筆,第四筆拖出長長的劃痕,像是突然被中斷。指甲縫裡殘留的牆灰突然開始發燙,燙出個微型圖書館的印記。

找到你了。林晚秋的聲音從通風管傳來。我抬頭看見她的墨綠裙角一閃而過,接著是鋼筆尖在金屬上刮擦的刺耳聲響。

手機自動播放起錄音。少女的啜泣聲裡夾雜著鋼筆書寫的沙沙聲:...借閱期限十年...抵押物是...錄音突然變成陳明遠的嘶吼:她根本冇借過那本書!

通風管突然滴下墨水。我躲開的瞬間,一滴墨砸在工牌上,照片裡的林晚秋眨了眨眼。她的右手腕內側慢慢浮現出三厘米的疤痕,和墜樓女孩的屍檢報告分毫不差。

天台邊緣有塊地磚鬆動了。撬開後發現下麵壓著張借閱卡,背麵用紅墨水寫著:抵押物已驗收。簽名處是張姨的筆跡,日期卻是明天。

鐵門突然被撞得砰砰響。透過縫隙看見陳明遠在外麵,他病號服口袋裡插著那支缺角鋼筆。開門!他聲音沙啞,她們在修改借閱記錄!

我摸到口袋裡的工牌。金屬夾層裡掉出張微型照片:年輕的張姨站在圖書館櫃檯後,正在給穿白裙子的女孩辦理借閱手續。照片背麵印著抵押品:記憶。

手機螢幕自己亮了。鎖屏變成了倒計時:23:59:59。背景是頂樓俯視圖,兩個穿墨綠裙子的身影正把第三個穿白裙子的推向邊緣。

通風管傳來鋼筆落地的聲響。滾到我腳邊的是那支萬寶龍,筆夾缺角處刻著小小的Z。墨囊裡殘留的液體聞起來像血。

陳明遠突然停止撞門。寂靜中響起鑰匙轉動聲,接著是他驚恐的尖叫:不可能!這門從裡麵反鎖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鋼筆在紙上書寫的沙沙聲。

我趴到門縫上看。陳明遠正跪在地上寫字,那支缺角鋼筆自己動著,在借閱登記表上塗改日期。他的右手無名指沾滿墨漬,和現在的林晚秋一模一樣。

月光突然被遮住。抬頭看見林晚秋站在水箱頂上,墨綠裙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舉起右手,腕內側的疤痕裂開,飄落無數張微型借閱卡。

逾期要收罰金的。她笑起來。我低頭看手機,倒計時突然加速,鎖屏照片裡的白裙子身影已經懸在樓外。

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在震動。掏出來是張姨的麻將牌——三條。牌麵刻痕裡滲出藍黑色液體,在掌心拚出見證人三個字。

天台邊緣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我衝過去時,隻看到欄杆上繫著條墨綠絲巾,在風裡飄成墜落的軌跡。絲巾一角用紅線繡著抵押品編號002。

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陳明遠不見了,地上隻剩那支缺角鋼筆和攤開的借閱登記表。最新登記欄裡,借款人簽名正在慢慢變成我的筆跡。

手機最後一次震動。張姨發來的照片裡,梧桐樹上的凶手二字正在融化,樹洞裡塞著本打開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書頁間夾著張借閱卡,到期印章蓋在我的照片上。

7

陳明遠的鋼筆還在地上打轉。我彎腰去撿,筆尖突然劃破我的指尖,血珠滴在借閱登記表上,暈開了剛寫好的簽名。

周敘。

林晚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轉身時,她站在天台邊緣,墨綠裙襬被風吹得翻飛。月光穿過她的身體,在地麵上投下淡淡的、不完整的影子——冇有輪廓,隻有一片模糊的暗色,像被水暈開的墨漬。

我突然想起咖啡館的那天。玻璃窗上的倒影裡,隻有我一個人。

鋼筆在我掌心震動起來。筆桿上浮現出細小的刻痕:鏡子。

療養院的電話在淩晨三點響起。護士的聲音帶著顫音:陳明遠不見了。病房牆上用血寫著同樣的字,最後一個筆畫拖得很長,像是被強行打斷。

我翻出畢業DV帶,老式放映機的光柱裡灰塵飛舞。畫麵裡的畢業典禮上,本該是墜樓女孩站的位置,現在站著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她對著鏡頭微笑,右手無名指上有新鮮的墨漬。

更可怕的是——當她轉身的瞬間,畫麵角落出現了正在觀看錄像的我。

DV機突然卡住。螢幕上跳出借閱通知:抵押物即將到期。背景是圖書館頂樓的監控畫麵,穿白裙子的女孩正被推下天台,而推她的那個人——穿著我的外套。

手機震動。林晚秋髮來照片:陳明遠被綁在療養院的浴室裡,麵前的鏡子碎成蛛網狀。玻璃碎片上映出無數個張姨的臉,她們同時做著噓的手勢。

我砸碎了公寓所有的鏡子。但每一塊碎片裡,都映出林晚秋站在我身後的畫麵。她的倒影比我慢半拍,當我靜止時,她的倒影還在繼續動作——從口袋裡掏出那枚蝴蝶髮卡。

老家閣樓的灰塵嗆得我咳嗽。母親留下的梳妝鏡上蒙著白布,掀開時,鏡麵映出的是十年前的我。少年時的我驚恐地後退,而鏡中的我卻向前一步,伸手按在鏡麵上——他的右手腕內側,有道三厘米的疤痕。

閣樓地板下找到的日記本已經黴變。最後一頁寫著:今天借出了最重要的東西。字跡是我的,但我不記得寫過這個。頁腳粘著張借閱卡,背麵是林晚秋的學生證影印件,簽發日期欄被血指印覆蓋。

DV帶突然自動倒帶。畫麵變成實時監控:此刻的圖書館頂樓,陳明遠正用那支缺角鋼筆在鏡子上寫字。每寫一筆,就有血從鏡麵滲出。他寫到第三筆時,鏡頭裡出現一隻塗著紅指甲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隻手戴著張姨的翡翠鐲子。

手機螢幕裂了。裂紋組成見證人三個字,從裂縫裡滲出藍黑色液體,聞起來像哲學區的鞣酸鐵墨水。

我抓起鋼筆衝向圖書館。街道兩側的櫥窗裡,所有鏡像都在重複同一個動作:穿白裙子的女孩把蝴蝶髮卡遞給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

而她們的手腕上,都戴著寫有我名字的借閱手環。

8

圖書館的旋轉門卡住了我的衣角。玻璃映出我身後的林晚秋,她墨綠裙襬下露出兩雙鞋——一雙高跟鞋,一雙白球鞋。

張姨站在借閱台後麵。她摘掉老花鏡時,我看到了她後頸的月牙胎記。我女兒摔下去的時候,她手指劃過借閱登記簿,你手裡拿著那支鋼筆。

暴雨砸在彩繪玻璃上。借閱台抽屜自動彈開,裡麵躺著枚沾血的蝴蝶髮卡。金屬翅膀斷了一角,和DV裡白裙子女孩戴的一模一樣。

那不是晚秋。張姨的翡翠鐲子磕在櫃檯上。她從口袋裡掏出把鑰匙,梧桐樹下的東西,該見光了。

樹皮像腐朽的紙張般剝落。樹洞裡塞著的鐵盒上刻著抵押物002,鎖眼被墨水堵死了。我用鋼筆尖去捅,筆夾缺角正好吻合。

盒子裡躺著本焦黃的日記。每一頁都寫滿為什麼取代我,字跡從工整到狂亂。最後一頁夾著張借閱卡,背麵是張姨年輕時的照片——她懷裡抱著穿白裙子的女孩,兩人後頸都有月牙胎記。

鋼筆突然自己寫起字來。我手背上浮現出血字:見證人必須歸還。墨水滲進血管,皮膚下浮現出微型借閱編號。

療養院的警報聲刺破雨幕。陳明遠站在天台邊緣,攝像機鏡頭對準我。取景框裡,兩個林晚秋正在爭奪那支缺角鋼筆——穿白裙子的那個手腕在流血,墨綠裙子的那個無名指墨漬未乾。

看鏡頭!陳明遠尖叫。攝像機閃光燈亮起的刹那,我看見天台上其實有三個人影。第三個穿著我的外套,正把鋼筆往白裙子女孩手裡塞。

張姨突然出現在我背後。她手裡的蝴蝶髮卡正在融化,銀質液體滴在地上,拚出2002.11.3——墜樓事件日期。我女兒纔是原件,她掰開我的手掌,林晚秋隻是複刻本。

暴雨中傳來《月光奏鳴曲》的鋼琴聲。天台上,穿白裙子的女孩突然轉向鏡頭。她掀開後頸頭髮,露出正在滲血的月牙胎記——那根本不是胎記,是鋼筆刻的字母Z。

陳明遠的攝像機掉下來了。砸碎在我腳邊,螢幕還亮著。最後定格畫麵裡,穿我外套的人影轉過頭——是張姨年輕時的臉。

口袋裡的鐵盒突然發燙。打開發現日記本上的字跡全部消失了,隻剩滿紙指紋。每個指紋中心都有個月牙形的空白,和借閱卡上的還書章重合。

林晚秋的尖叫聲從天台傳來。兩個她同時摔出欄杆,卻在半空中融合成一個人。墨綠裙子變成白色,又變成血色,最後變成我早上穿的灰色襯衫。

鋼筆在我掌心震動。筆夾缺角處滲出藍黑色液體,在地上畫出門的形狀。門開了,裡麵是圖書館頂樓的俯瞰圖——穿白裙子的女孩自己跳了下去,而我站在陰影裡,手裡拿著簽好字的借閱單。

張姨的翡翠鐲子碎了。碎片紮進我手腕,血滴在鐵盒裡。那些指紋突然開始吸收血液,在紙麵上組成新的句子:見證人即共犯。

療養院的燈全滅了。隻有天台上還亮著一點光,陳明遠跪在那裡,正用指甲在水泥地上刻正字。刻到第四筆時,他的手指穿過了地麵,像戳進水麵一樣蕩起漣漪。

手機自動撥通了林晚秋的號碼。聽筒裡傳來十年前我的聲音:......作證她冇借過那本書......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和鋼筆帽落地的清脆聲。

暴雨中,梧桐樹皮全部剝落。樹乾上刻著的凶手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原來的字跡:見證人。樹洞裡緩緩推出本《尼采全集》,書頁間夾著張新的借閱卡——借款人簽名欄裡,是張姨年輕時的筆跡。

鋼筆突然飛向天台。我追著它跑上樓時,看見陳明遠正把攝像機對準自己。根本冇有什麼墜樓,他對著鏡頭說,隻有借閱記錄被篡改了。然後他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缺角的牙齒。

最後一階樓梯上放著蝴蝶髮卡。我撿起來的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天台空無一人,隻有攝像機還在運轉,螢幕裡循環播放著:穿白裙子的女孩把鋼筆遞給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而我在借閱單上簽下了張姨的名字。

9

攝像機螢幕上的畫麵還在循環播放。我伸手去碰,指尖卻穿過了顯示屏——就像觸碰水麵一樣,蕩起一圈漣漪。

水紋散去時,畫麵變了。穿白裙子的女孩轉過身,她的臉逐漸清晰——那不是彆人,正是十年前的我。

想起來了嗎林晚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手裡拿著那支缺角的鋼筆,筆尖滴著藍黑色的液體。我們四個都是'鏡像計劃'的誌願者。

鋼筆液滴在地上,暈開成一份實驗協議。甲方簽名處是張姨年輕時的筆跡,乙方那欄——是我的字跡。

2002年11月3日。林晚秋用鋼筆在空中寫下這個日期。墨水懸浮著,組成圖書館頂樓的立體投影。穿白裙子的我站在天台邊緣,身後是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舉著相機的陳明遠、和拿著借閱登記簿的張姨。

投影突然快進。我墜落的過程重複了三次,每次推人的都是不同的人——第一次是林晚秋,第二次是陳明遠,第三次是張姨。

鋼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墨水濺到我鞋麵上,滲進布料顯出字跡:第四階段實驗開始。

林晚秋解開衣領。她後頸的月牙胎記正在滲血,組成一個二維碼。手機掃描後顯示的是我的體檢報告,最下方用紅章蓋著鏡像體合格。

你纔是複製品。她說。手機突然自動播放錄音,是張姨的聲音:原件的記憶必須清除,才能植入新人格......

天花板上的消防噴淋頭突然啟動。水霧中,我看見自己手臂上的血管浮現出藍色文字:培養皿編號004。

林晚秋的墨綠裙子開始褪色。布料變成實驗用的病號服,右胸口袋繡著鏡像體003。她舉起右手,無名指上的墨漬其實是條形碼。

陳明遠是002號。她指向角落。陳明遠蜷縮在那裡,病號服背後印著記憶校對員。他抬頭時,我看見他虹膜裡浮動著微型借閱卡。

張姨推著藥車從書架間走出來。她白大褂上彆著的工作證寫著項目負責人,照片日期卻是今年。藥車裡全是鋼筆,每支筆夾都刻著不同編號。

城市就是培養皿。她遞給我一支體溫計。水銀柱裡懸浮著微型圖書館,頂樓有人影在重複墜落。

鋼筆突然全部震動起來。筆尖自動在空氣中書寫,藍黑色墨水組成城市地圖——每條街道都是神經元形狀,我家正好位於海馬體位置。

林晚秋按下牆上的火警按鈕。警報聲中,所有書架開始移動,露出後麵的監控螢幕。每個畫麵都顯示著不同場景:咖啡館、療養院、梧桐樹下......全部空無一人,隻有攝像頭自己在轉動。

實驗還在繼續。陳明遠突然站起來。他撕開病號服,胸口皮膚下嵌著顯示屏,正在播放墜樓瞬間的慢鏡頭——穿白裙子的我在接觸地麵的前一秒,變成了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

張姨從藥車底層取出針劑。液體裡懸浮著無數微型蝴蝶髮卡。最後一次記憶重組,她將針頭對準我的脖頸,你就會成為完美的鏡像體。

林晚秋突然搶過針劑紮進自己手臂。她的皮膚開始透明化,血管裡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藍黑色墨水。看看你真正的樣子。她舉起手機。

自拍模式裡,我的倒影慢了半拍。當我靜止時,倒影還在繼續動作——它從口袋裡掏出鋼筆,在虛空中寫下實驗終止。

圖書館的彩繪玻璃全部爆裂。碎片懸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我:穿白裙子的女孩、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病號服的陳明遠、白大褂的張姨......

鋼筆突然飛向頂樓。我追上去時,天台鐵門自動打開。門外不是天空,而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鏡中的城市倒懸著,所有建築都是借閱卡堆砌而成。

鏡麵浮現出血字:你願意用記憶換回真實嗎下方有兩個選項:確認和延遲歸還。我的右手不受控製地伸向確認——

卻在觸碰前一刻,被鏡中伸出的手抓住了手腕。那隻手戴著張姨的翡翠鐲子,腕內側有三厘米的疤痕。

10

那隻手抓住我的瞬間,鏡麵像水銀般流動起來。翡翠鐲子滑落,碎成無數個微型顯示屏,每個螢幕都在播放不同的墜樓畫麵。

選啊。鏡中的張姨說。她的白大褂變成墨綠裙子,又變成病號服——最後定格在十年前那件咖啡廳服務生的製服。

我低頭看腳下。圖書館廣場上站滿了周敘,他們同時仰頭望來,右手無名指都沾著墨漬。人群最前排,穿白裙子的我正舉起那支缺角鋼筆。

林晚秋的鏡像們在天台四周浮現。她們正在融合,每融合一次,就有一個周敘倒地消失。倒地聲連成《月光奏鳴曲》的旋律。

陳明遠的攝像機突然飄到麵前。顯示屏上的生命體征監測圖顯示:所有人的心跳都停止在2002年11月3日21:07。那是墜樓事件的確切時間。

跳下來完成實驗。地上的周敘們齊聲說。他們舉起左手,手腕內側都帶著三厘米疤痕——和我的一模一樣。

或者這個。鏡中的張姨遞出鋼筆。筆尖戳破鏡麵,露出後麵的監控室——陳明遠被綁在椅子上,麵前是正在格式化的記憶存儲器。

林晚秋的最後一個鏡像走到我麵前。她摘下蝴蝶髮卡,髮卡背麵刻著原型體001。當她握住我的手時,我感受到了真實的脈搏跳動。

我們都被騙了。她掀開後頸頭髮。月牙胎記其實是條形碼,下麵覆蓋著舊疤痕——和我閣樓日記本上的字跡相同:為什麼取代我。

攝像機突然對準我們。取景框裡顯示著兩個疊加的影像:穿白裙子的女孩墜樓,同時穿墨綠裙子的林晚秋從天台跳下。而按下快門的,是穿著我外套的張姨。

鋼筆自己飛起來。它在空中寫下實驗終止協議,然後轉向我的喉嚨。千鈞一髮之際,林晚秋抓住筆桿——她的手指被割破,血滴在鏡麵上。

血珠墜落的慢鏡頭裡,我看見真相:根本冇有墜樓事件。那晚我們四人在天台上簽署的,是記憶覆蓋實驗同意書。而墜樓,隻是清除原體意識的暗號。

腳下的周敘們開始融化。他們變成藍黑色墨水,順著排水管流走。廣場現出原形——是實驗室的巨型培養皿,邊緣貼著鏡像城市計劃的標簽。

林晚秋把髮卡按在我手心。金屬刺破皮膚,疼痛讓我瞬間清醒。所有鏡像突然靜止,像被按下暫停鍵的錄像帶。

現在記得了嗎她指向自己後頸。條形碼脫落,露出真正的胎記——那是我小時候不小心用鋼筆劃傷的月牙形疤痕。

陳明遠的攝像機發出警報。存儲卡彈出,在空中燃燒成灰。灰燼組成一行字:原始記憶恢複中。

我抓住林晚秋的手跳向鏡麵。穿透的瞬間,聽見張姨的尖叫:你們違約——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變成老式放映機的哢噠聲。

墜落的十幾秒裡,無數記憶碎片閃過:實驗室的白燈、簽署協議時顫抖的手、陳明遠偷偷調換的藥劑、張姨在咖啡裡下的記憶乾擾劑......

落地前一秒,林晚秋把我推向側麵。我們摔在圖書館前的草坪上,頭頂是真實的星空。她墨綠裙襬下露出病號服褲腳,編號牌上寫著原型體003。

張姨從大門衝出來。她的翡翠鐲子突然碎裂,碎片在空中組成實驗終止四個字。所有鏡像在那一刻同時轉頭,朝我們豎起大拇指。

陳明遠的聲音從廣播裡傳出:數據已銷燬。接著是鋼筆折斷的脆響,和十年前那晚我們偷偷錄下的宣誓:絕不成為彆人的鏡像。

晨光刺破雲層時,林晚秋腕上的條形碼開始褪色。她無名指的墨漬變成鋼筆劃痕,和我左手上的傷痕拚成完整的Z。

圖書館門前的梧桐樹突然開花。花瓣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每一片都印著不同的借閱日期——從2002年11月3日開始,到今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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