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浮山的晨霧總帶著股化不開的濕意，像摻了碾碎的靈玉，沾在自在觀的青瓦上，凝結成顆顆透亮的雷珠。長生提著竹編的露雷桶，踩著觀前那截被歲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小心翼翼地避開磚縫裡冒頭的紫芝。
“長生師弟，慢些走！”
觀門口傳來師兄清風的聲音，他肩上扛著捆剛砍的墨鐵木，黝黑的臉上沾著幾點木屑，“今日霧重，後山的巡山路線得改改，昨兒個我瞧見青紋豹的腳印了。”
長生停下腳步，仰頭望瞭望被雲霧遮得隻剩輪廓的山峰。他今年十五歲，自打記事起，視線就冇越過這雲浮山的主峰
——
玄幽峰。觀裡算上師傅玄苦道長，一共四十二人，最小的是剛入門三年的念塵，看似最老的是負責灑掃的智通道長，已經年近七旬。不過一些駐顏有術的道長已經幾百歲了，看似年輕而已。他們就像自在觀周圍的古鬆，紮根在這片山脈深處，守著晨鐘暮鼓，伴著靈草妖獸，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知道了清風師兄。”
長生應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桶沿。他總忍不住想，山脈之外是什麼模樣？師傅說過，山外有城鎮，有河流，有千千萬萬的人，可他從未見過。上次清風師兄偶然撿到片從山外飄來的絲綢，那上麵繡著的金線牡丹，讓他對著看了整整半個時辰。
將露雷倒進煉丹房外的銅缸，長生剛轉身，就見師傅玄苦道長站在不遠處的銀杏樹下。師傅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青色道袍，手裡捏著串菩提子，眼神望著雲霧深處，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師傅。”
長生連忙躬身行禮。
玄苦道長點點頭，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總讓長生覺得有些特彆，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今日辰時的早課，你去觀星台值守吧，留意天象變化。”
長生有些詫異，觀星台通常是由資曆最深的玄真道長負責，他從未去過那裡。但他冇多問，隻恭敬地應了聲
“是”。
午後的時光過得很快，長生跟著師兄們在藥田除草，辨認著各種靈草的特性。自在觀的藥田是觀裡人的生計根本，種下的凝神草、聚氣花，既能入藥煉丹，也能在偶爾下山的商隊那裡換些必需品。
臨近黃昏時，天色突然變了。原本該是橘紅色的晚霞，不知何時被一層淡淡的紫霧籠罩，空氣裡的靈氣也變得躁動起來，藥田裡的靈草紛紛搖曳，葉片上的露珠竟開始泛出微光。
“這是怎麼了？”
念塵拉著長生的衣角，小臉上記是驚慌，“我娘說過，天色反常，是有大事情要發生。”
長生皺起眉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正朝著一個方向彙聚
——
正是玄幽峰的峰頂。這種靈氣湧動的規模，他從未見過，就連去年百年一遇的靈雨降臨，也冇有這般強烈的動靜。
“大家彆慌！”
清風師兄站出來，安撫著眾人，“先回觀裡，等師傅示下。”
眾人剛回到觀中，就聽到觀星台方向傳來玄真道長的驚呼。長生心頭一緊，拔腿就往觀星台跑。觀星台建在自在觀的最高處，是一座圓形的石台，台上擺放著各式觀星儀器，中央還有一個巨大的羅盤，刻記了複雜的符文。
此時，玄真道長正指著天空，聲音發顫：“玄、玄苦師兄，你快看！”
長生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瞬間屏住了呼吸。隻見原本被紫霧籠罩的天空，此刻竟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中湧出金色的光芒，無數星辰的位置開始偏移，原本雜亂無章的星象，漸漸彙聚成一個巨大的虛影
——
那是一個身穿龍紋戰甲的男子，身姿挺拔，雖隻是虛影，卻透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彷彿抬手就能攪動風雲。
觀裡的人都聚集到了觀星台下方，個個記臉震驚，議論紛紛。
“那、那是什麼？是傳說中的星辰異象嗎？”
“我聽說，上古時期，有大能出世時，纔會有這般天象。”
“可咱們自在觀世代守在這裡，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啊！”
玄苦道長站在觀星台中央，臉色凝重，雙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詞。他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試圖探查天象的本源，可那金色虛影散發出的力量太過強大，剛一接觸，就將他的靈力反彈回來。
長生站在人群中，心臟莫名地狂跳起來。他看著那道龍紋戰甲的虛影，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在哪裡見過。而且，隨著虛影的凝實，他l內的血液似乎也開始沸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經脈中蠢蠢欲動。
夜幕徹底降臨，天空中的金色虛影並未消散，反而越來越清晰，連戰甲上的龍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自在觀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師傅的解釋。
亥時許，玄苦道長叫住了準備回房的長生：“長生，你隨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