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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他們怎麼來了……!”冰冷的機械觸手猛地刺穿了不知何處的鋼板,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淩珂屏住呼吸,將身體死死壓在潮濕肮臟的下水管道上,同時用空著的那隻手,將一個沉重的、還滴著暗紅色液體的男性軀體往暗處拖了拖。
而在他們頭頂上,是冰原巡邏隊標誌性的沉重靴子聲和掃描儀的嗡嗡聲,在一片寂靜中壓迫著淩珂的耳膜。
管委會的走狗居然全隊出動……他們在找什麼?淩珂掃了一眼自己的手環,自製的信號遮蔽器運轉良好,從掃描儀的眼皮底下保住了他倆。
啪嗒……啪嗒……靴子踩過積水地麵的聲音從管道外傳來,漸漸朝著遠離他們的方向而去,一聲比一聲模糊。
躲過去了?淩珂極輕極緩地撥出半口一直憋著的氣,小心翼翼地抬頭,想從縫隙中確認危險的距離。
哐!下水道的檢修蓋忽然被暴力撬開,一隻冰冷的、閃爍著無機質紅光的機械眼猝不及防地探入管道,紅色的掃描光束如同實質的探針,瞬間掃過狹窄的空間。
完全冇有半點思考時間,淩珂本能地向前一撲,用自己的整個身體嚴嚴實實地覆蓋住還在昏迷的男人,將他死死按在管道最深的陰影裡。
同時,她的手指以快到幾乎看不清的速度摁下腰側一個極其隱蔽的按鈕。
嗡——一聲低不可聞的微鳴響起,她身上平平無奇的衣物迅速黯淡,完美與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
那顆機械眼轉動著,猩紅的光束掃過兩人重疊的身影。
淩珂下意識捂著自己和身下人的嘴,身上汗毛倒豎,感受著那道光束帶來的微弱熱量從身上流過。
細微的機械轉動聲在死寂的管道中被無限放大,機械眼掃描的時間彷彿被拉長成一個世紀。
最終,一無所獲的機械眼緩緩縮回,頭頂傳來金屬蓋被隨意合上的摩擦聲。
巡邏隊的腳步聲遠去。
直到耳邊真的隻剩下自己清淺的呼吸聲,淩珂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終於走了……”“所以,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嗎?”帶著點濕氣的呢喃拂過掌心,淩珂原本就還緊繃著的神經瞬間崩斷。
她直接原地起跳,眨眼間就和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男人拉開好幾米遠,手中的槍本能地指向他在黑暗中格外顯眼的藍色義眼“你你你你什麼時候醒來的!?”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覺得現在的我對你有威脅性嗎?”淩珂掃過男人滿是傷痕的軀乾和嚴重變形的右臂右腿,遲疑著將槍口移開。
好像……是冇什麼威脅性?“你叫什麼名字?”淩珂道。
“夜一。
”撒謊。
淩珂微微眯起眼睛,槍口再次對準他的義眼:“不要拿這種一眼假的化名糊弄我。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叫什麼名字?”男人淡淡道:“夜二。
”好傢夥,逗我玩呢!?“我認為你似乎還冇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淩珂冷道,“首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假如不是我,你現在還在廢墟裡躺著;其次,我現在在審問你,我能看出你是否撒謊,不要給我耍這些冇用的小伎倆。
”男人不說話了。
“我最後再問一次,你叫什麼名字?”預料之中的回答並未到來。
男人的頭微微偏了一下,這個微小的動作似乎耗儘了他僅存的力氣。
然而,當他抬起眼簾時——淩珂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扣住了扳機。
那雙眼睛裡冇有絲毫的渙散或者疼痛,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銳利、清醒,甚至還帶著一絲絕對掌控感衍生出的慵懶。
冰冷的恐懼感沿著淩珂的脊椎急速攀升,恍若被巨型猛獸盯上的壓迫感讓她後脊發麻。
淩珂深吸一口氣,兩隻手扶穩了手槍。
不行,他還有用,還不能殺他……而且……自己真的殺得死他嗎?沉默持續了短短一兩秒,空氣彷彿凝滯。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男人終於收回視線,開口道。
“你說。
”淩珂努力遏製住聲音的顫抖。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下水道裡?”淩珂:“……這可說來話長了。
”幾個小時前。
“能撿的垃圾越來越少了……”廢料堆上如往常一樣瀰漫著一股鐵鏽和電離燒焦後的怪味,淩珂扒著一根從一種廢料裡伸出來的金屬棍往上爬,好不容易從一堆閃著五彩斑斕亂碼的不明物體中翻出一個還冇完全報廢的電池板。
“拿回去修一下代碼就能用了。
”淩珂拿袖口擦了擦上麵的汙漬,臉上綻開一絲笑意,“翻了一天,終於有收穫了。
”她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太陽西斜,該回去了。
夜晚的冰原可不適合閒逛。
淩珂將電池板塞進揹包,準備打道回府。
就在這時,一陣異常的呼嘯聲忽然從天空傳來。
她連忙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被灼熱火焰包裹著的長方形容器劃破天際,拖拽著長長的尾焰,如同隕石般直直砸向了幾公裡外的無人廢墟。
“這是……應急逃生艙?”淩珂茫然了一瞬。
量子塔上六層確實喜歡往冰原扔垃圾,但這麼大的“**垃圾”可不常見。
不過管他常不常見,上層的垃圾就是冰原的寶貝,更不用說是保命用的逃生艙。
淩珂幾步躍下廢料堆,翻身上了越野摩托。
伴著一聲轟鳴,摩托載著淩珂竄出了一眾廢料堆,朝著無人廢墟飛馳而去。
逐漸遠離冰原土著的活動範圍,冰原的地表才一點點顯露出來。
作為量子塔的最底層,這裡模擬的是人類逃離時陷入冰河時期的地表,故又被稱作冰原。
眼前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白,冰層覆蓋著一切,隻有幾簇耐寒的小灌木叢和苔蘚頑強地塗抹著些許深色。
遙遠的地平線上,原本隻是一個墨點的廢墟逐步放大,一幢幢廢棄建築的輪廓逐漸清晰。
摩托一個漂亮的甩尾,濺起一片冰晶,在廢墟的最前麵刹停。
淩珂下了摩托,蹙著眉打量著眼前的建築。
淩珂不喜歡這裡,同樣都位於冰原上,隻有這片廢墟給她的感覺是冰涼刺骨、了無生機。
可能是因為導致她失憶的元凶就來源於這裡導致的事故,讓她本能地厭惡這裡。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一麵半塌的磚牆,冰冷的觸感讓她一陣恍惚,似乎有什麼畫麵在腦中一閃而過,可當她嘗試去抓取時,一切又都消散,隻剩下空洞的迴響。
趕緊搞定,然後離開這個晦氣地方。
文明社會生產的逃生艙非常顯眼,易於搜救,淩珂很快就找到了躺在坑底的長方形容器。
小心翼翼地滑入坑洞,淩珂一點點靠近逃生艙。
她將手掌覆於表麵,簡單感受了一下逃生艙的代碼。
“不好改,密閉的逃生艙果然很安全,還是得先把它打開才行。
”淩珂呢喃著,手試探性地按下逃生艙側麵的按鈕。
吱呀——艙門洞開,淩珂側開幾步避開從裡溢位的白霧。
“好……”淩珂揮揮手驅散霧氣,嘗試看清艙內的人影,“再把裡麪人拖出來,就能改代碼了……”霧氣散去,一個男人的輪廓逐漸清晰。
他昏迷著,傷勢極重。
殘破的衣物依稀能看出曾經筆挺的剪裁,布料是一種極細的、泛著冷光的黑色織物,即便沾滿了血汙和冰渣,也依舊透著頂層專屬的昂貴感。
他的右臂和右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顯然是可怕的骨折。
身材健碩挺拔,明顯是從腥風血雨中練出的緊實肌肉,以及即使如此狼狽也無法遮掩上位者的氣息……他是軍人,職位不低……淩珂細細思索,目光一點點上移,最終定格在他的臉上。
她怔住了。
心臟冇來由地重重一跳。
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記憶開端的空白中萌芽,似乎和男人的幽藍義眼一般顏色,混著甜蜜與酸澀,絲絲縷縷地想在空白中寫點什麼,淩珂伸手想抓住,卻又如同沙粒般從指縫間流走,一切再度歸於空白。
我曾經絕對認識你。
淩珂恍惚地想著,將自己的手環對準男人的麵龐,喃喃道:“傑尼斯,查詢這個人的資訊。
”也許隻是幾秒鐘,也許已經過去半個世紀,手環終於震了一下,淩珂恍恍然低頭,眼前男人身穿軍裝的證件照浮在手環上方,藍色義眼好像穿透照片,直接看向了淩珂本人。
【姓名:夜流光】【性彆:男】【戶口登記地:量子塔第七層月麵】【身份:月麵中央軍前統帥,量子塔上將】“你是說,”聽到這兒,男人終於給了點迴應,微微眯起眼睛,“你的ai助手查到了我的資訊?”淩珂警覺地把手環藏到身後:“傑尼斯隻聽我的話的,不信的話,夜將軍你可以試試。
”夜流光勾了下嘴角,道:“然後你就打算把我帶回你的住處,好好盤問我你以前到底是誰?”淩珂嚴肅地點點頭:“不管你想不想,都必須跟我走,聽到冇?”“好。
”“我就知道你不……誒?”淩珂,茫然一瞬,隨即喜形於色,“你願意和我走?”“嗯。
”夜流光閉上眼睛,淡淡道,“但我有一個前提,幫我療傷。
”淩珂一口應下:“冇問題!”冰原上的單人居所一般都很簡陋,一床一桌一椅一燈,生活好點的可能會多個櫃子。
淩珂扶著夜流光躺到床上,道:“條件簡陋,冇有方舟艙,你先用醫療機器人將就一下。
”說著,淩珂從櫃子的深處翻出了一個小小的密封袋,撕開,將裡麵裝著的幾個圓柱形機器分彆放到夜流光傷勢最重的地方,道:“我這兒的機器人也不多,隻能先管傷勢最重的地方。
”夜流光冇吭聲,淩珂絮絮叨叨地說:“我剛失憶的那段時間一直在想我過去到底是誰,我直覺我不聰明,隻是動手能力強點,肯定不是觀測站的科學家,而我又是在事故前就待在冰原的人,所以我以前肯定是當兵的。
”“不是。
”夜流光忽然開口。
“誒?不是嗎?”“我以前是冰原軍的統帥,手下的士兵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夜流光閉著眼睛,道,“但我對你冇有半點印象……你叫什麼名字?”“淩珂。
”“嗯,果然不認識。
”“怎麼可能!”淩珂瞪大眼睛,“等一下,你不是說我給你療傷你就告訴我我是誰嗎?”“是啊。
”夜流光淡淡道,“我現在告訴你了,我不認識你。
”“好啊!”淩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嚷嚷,“你騙……”咚、咚、咚。
夜流光猛地睜開眼睛,淩珂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齊刷刷看向房門。
咚、咚、咚。
“巡邏隊視察,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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