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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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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與槍
一九三零年,上海灘。
夜幕下的外灘,是黃浦江畔一片流淌著鎏金與**的漩渦。萬國建築博覽群在霓虹初上的曖昧光線裡沉默矗立,如同一個個冷眼旁觀時代癲狂的巨人。彙中飯店的舞廳裡,爵士樂慵懶地糜爛著,西裝革履的紳士與旗袍捲髮的名媛們肢體交纏,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滑出一道道奢靡的軌跡。空氣裡混雜著高級香水、雪茄菸絲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味——這是上海,東方的巴黎,亦是遠東最大的冒險家樂園,繁華綺夢之下,暗流洶湧,殺機四伏。
今夜,滬上最負盛名的彙理拍賣行內,正舉行一場極儘奢華之能的慈善拍賣。水晶吊燈將大廳映照得恍如白晝,紳商名流、政要軍官、各國公使濟濟一堂,衣香鬢影,談笑風生,彷彿外界的一切紛爭與苦難都與這象牙塔內的極樂無關。
一抹最灼目的亮色,慵懶地倚在二樓包廂的絲絨欄杆旁。
沈薔薇,上海灘無人不知的沈小姐,商會會長蘇慕辰最寵愛的養女。今夜她穿一襲墨綠色絲絨旗袍,極高的開衩下,一截白皙修長的小腿若隱若現,腳下踩著的是最新式的漆皮高跟鞋。烏鴉鴉的雲鬢堆疊在肩頭,鬢邊卻簪著一朵鮮紅欲滴的絲絨玫瑰,與她指尖夾著的細長象牙菸嘴相映成趣。煙霧自她豐潤的紅唇間嫋嫋吐出,迷離了她那張美得極具攻擊性的臉龐——眉梢眼角精心描畫,瞳仁是清冷冷的黑,看人時總帶著三分漫不經心的笑意,剩下的七分,是叫人捉摸不透的幽深。
她像一株盛開在紙醉金迷最中央的帶刺玫瑰,明豔,張揚,引得無數狂蜂浪蝶趨之若鶩,卻又無人能真正采擷。
拍賣已近尾聲,氣氛被推至**。最後一件拍品,是一塊來自瑞士的琺琅古董懷錶,據說曾是某位歐洲皇室舊愛。金質錶殼上細膩雕花,內嵌的微繪琺琅圖案描繪著愛神丘位元的嬉戲,精緻絕倫,更重要的是,傳聞它與一段涉及巨大寶藏的秘密有關。
競價異常激烈,但當主拍人報出一個驚人的高價,並目光投向二樓正中央那個一直沉默的包廂時,大廳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那塊懷錶,是新任滬上防務司令部少帥賀承鈞誌在必得之物。
那包廂垂著厚重的簾子,隻隱約可見幾個筆挺肅立的警衛輪廓,以及主位上那個雖看不清麵容,卻散發著無形壓迫感的男人。
果然,主拍人臉上堆起笑容,手中的小金錘即將落下——
“且慢。”
一個慵懶而清越的女聲,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嬌媚,打破了瞬間的沉寂。
所有目光倏地聚焦到聲音來源——那個倚著欄杆,正用塗著蔻丹的指尖輕輕彈落菸灰的沈薔薇。
她甚至冇有放下菸嘴,隻微微抬了抬下巴,紅唇勾出一抹驚心動魄的弧度,報出了一個讓全場倒抽一口冷氣的數字。足足比賀少帥的出價高出了一半。
滿場嘩然。
竟有人敢公然截胡賀承鈞?那位手握重兵、甫一入駐上海便以鐵血手段整頓秩序、令人聞風喪膽的軍閥少帥?
竊竊私語聲浪潮般湧起。誰不知道賀承鈞行事霸道,說一不二。這位沈小姐雖是蘇會長的愛女,平日裡眾人捧著她,可在這真正的強權麵前,美貌與風情未必是最好的護身符。
(請)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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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與槍
二樓中央包廂的簾幕微動,一道冷冽的目光如實質般射向沈薔薇。空氣彷彿凝固了,瀰漫開無聲的緊張。
沈薔薇卻恍若未覺,她甚至對著那方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笑容愈發嫵媚挑釁。
片刻死寂後,中央包廂的簾子被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徹底拉開。
男人走了出來。
軍靴鋥亮,踩在光潔地板上發出沉穩而極具威懾力的聲響。一身熨帖的黃埔呢軍裝,肩章錚亮,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挺拔身形。他麵容冷峻,線條硬朗如刀削斧鑿,眉宇間凝著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和一往無前的銳利。他的目光直接鎖定沈薔薇,一步步走下樓梯,走向她。
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兩側分開,為他讓出一條通路。
賀承鈞在沈薔薇麵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他並未立刻發作,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審視著她,空氣裡瀰漫開一種近乎凝滯的張力,危險又曖昧。
就在眾人以為雷霆之怒即將降臨,甚至有人為沈薔薇捏一把冷汗時——
賀承鈞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他微微抬手,身後的副官立刻上前,將那個盛放著古董懷錶的絲絨托盤奉上。
賀承鈞拿起那塊價值連城的懷錶,卻冇有看一眼。他目光始終未曾離開沈薔薇的臉,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是——
單膝跪地。
高大的軍人屈下一條腿,軍褲繃緊,仰視著那抹墨綠色旗袍下的窈窕身影。這個姿勢由他做來,不見卑微,反而充滿了某種古老騎士宣誓般的鄭重與強勢。
他雙手將那塊懷錶奉上,聲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拍賣行內死一般的寂靜:
“三年前,江寧雨夜,救命之恩,卑職賀承鈞,終於尋得您。”
全場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的轉折驚得失去了語言。
沈薔薇垂眸,看著跪在眼前的男人,看著他掌心那枚精緻的懷錶,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能灼傷人的、混合著感激、執著與某種深刻認定了的熾熱情緒。
她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隨即,臉上那抹慣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重新浮現,甚至加深了,妖嬈得近乎殘忍。
她緩緩俯身,濃鬱的玫瑰香氣混合著菸草味,侵襲了賀承鈞的感官。她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嗬氣如蘭,聲音裡帶著一絲慵懶的嘲弄:
“賀少帥,”她的紅唇幾乎貼著他的耳廓,吐出的字眼卻冰冷如刃,“您認錯人了。”
她直起身,指尖的菸嘴輕輕點了一下他捧著的懷錶,眼神睥睨,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殘忍:
“那晚雨太大,您怕是記混了。我殺的是彆人,”她紅唇微勾,扯出一個極致美豔也極致薄情的弧度,“可不是去救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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