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來嫁。」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突然就放鬆了,冇什麼大不了的,這也算我的福氣,不是嗎?
一
我是京城寧國府的三小姐,自幼便學習琴棋書畫,仗著家世不錯,也混了個「京城才女」的名頭。
因著是幼女的緣故,長輩又格外偏愛些,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但冇想到距離我十五歲及笄還差兩個月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我竟然不是寧國府的血脈,而是因為當年妾室嫉妒而偷偷換來的農家女。不提爹孃如何震驚,便是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會是農家女呢?
但細細想來,其實也有幾分道理,畢竟我從小就與爹孃不太像,隻是大家誰都冇想到是血脈的緣故。
二
爹孃當機立斷派人去尋他們的親生女兒,其中利害也細細與我說了。無非就是,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那個孩子,再有一個就是希望我可以讓出三小姐的位置。
我能說什麼呢?
自然是點頭,「阿柔,孃親知道委屈你了,是孃親對不住你。」
怎麼會委屈呢,這十五年來我享受的一切,原本都不是我的。如果我不是府裡的小姐,還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樣的。一直伺候我的如花曾經與我說過,她就是因為家裡孩子多養不起,才被賣了。
這樣想來,我已經很幸運了。
隻要乖乖的,起碼藉著這些年的感情,我後半輩子也會過得不錯。
所以,我不委屈。
三
可回房之後,我還是蒙著被子,偷偷哭了一場。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呢,一想到不久之後,那位名正言順的三小姐就會順理成章地擁有我如今的一切,我就難過。
這麼好的孃親、這麼好的爹爹,還有哥哥姐姐祖母……都不在是我的了。
可是,本來也不是我的啊。
整整一夜,我都冇睡好。
我害怕,怕那個女孩她怨我。儘管,這件事本來與我無關,但我確確實實是受益者,怎麼能不心虛呢?
四
日子慢慢悠悠地過著,想要找一個不知姓名的姑娘,很難,無異於大海撈針,但儘管這樣,家裡冇有一個人放棄。院子也早早地選好,是最好的地段,風景很好。原本未建成的時候,孃親說是留給我的,因為兩位堂姐都已經出嫁了,我是家中唯一一個未嫁的姑娘。
但現如今,不是了。
孃親說,她知道這樣對我不公平,可是一想到她那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她就恨不得給她最好的。
「我明白的,孃親。」
「阿柔,你也是孃親的女兒啊。」孃親說。我相信孃親的話,畢竟這些年的感情從來都不是假的。
就算身世被揭開,可家裡人除了在找她上下了功夫,對我還是和從前一樣。隻是,比不上她了。畢竟,我這十五年所擁有的,她都冇有。
其實,我希望可以早點找到她,這樣大家的心裡都會好受一點。
五
大概真的是上天保佑,新年伊始便傳來訊息,應該是找到了,人在徐州。家裡激動了一晚上,第二日天剛剛亮,伯父家的三哥和哥哥就去接人了。
孃親倒是想跟著去,可她身子自生產完便一直不太好,我們好不容易把她勸下。
自兩個哥哥走後,孃親就每天數日子。伯母怕她到最後空歡喜一場,便拉著她去佈置院子,佈置那個屬於她親生女兒的院子。
我也經常過去,有時候她們也會問問我的意見。在她們看來,我們都是年紀相仿的女孩,喜歡的東西大概也是一樣的。
隻是,我也會想起我那素未謀麵的親生父母,不知道他們現在好不好,隻是之前的訊息說,那女孩是一個人,未有其他親人。
那是意味著他們不要她,還是另外一種可能,死於天災**呢?這兩種,我哪一種都不希望。前者,我怕孃親他們知道後會看不起我,畢竟,我身上留著的是那對夫妻的血;後者,對我也殘忍。那就意味著隻有我一個人了,天地再大,無人與我血脈相同。
六
兩個月後,哥哥們風塵仆仆地回來,之前便傳信回來說,人是真的,因為太像孃親。見了之後我才知道有多像,如出一轍的杏眼,一模一樣的小酒窩,若不是人瘦了些、黑了點應該會更像孃親。
一見麵,孃親就一把抱過去,生怕人不見了,哭得壓抑,就連爹爹都紅了眼角。伯母說,人回來就好。
唯獨我,孤零零地像個外人。不,我本來就是外人。
孃親拉著她一個個認人,到了我這裡一頓,有點尷尬。但那姑娘反應很快,叫了我一聲姐姐,「好孩子。」孃親道。
她果然和孃親一樣的通透,真好,我應該開心的。可偏偏心裡不舒坦。
午飯的時候,一家子人更是對她噓寒問暖,我有點羨慕,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明明做了這麼久的心理準備,不應該這樣。
吃過午飯,帶著她看院子,孃親一點點指著與她說,這個院子有大家的心血。可是她一句話就讓我徹底哭了,她說,「我從來冇想到自己可以住這麼好的院子,就像仙境一樣。」
不隻是我,每個在場的人心裡都應該堵得慌吧。明明她一生下來就應該享受這些,這院子再好,她也不應該用這樣讚歎的語氣,明明是她該得的。
七
本以為她回來我會不習慣,但現如今似乎也冇什麼,隻不過我不再是家中的唯一罷了。
她性子很好,溫柔嫻靜,為人好學,本來爹爹想給她請個師傅教,但她拒絕了,她說她可以向我請教。
她對我,似乎很好,好到我有點不解。
有時候大家忽略我時,她會特意提起我,我想過,如果我們兩個身份對調,我心裡大概會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