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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米玥同誌,恭喜你和周毅同誌成為革命伴侶。”

工作人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米玥猛地抬起頭,她正站在七十年代的婚姻登記處。身上那件新的紅色格子襯衫,襯得她肌膚勝雪,像一株嬌貴蘭花般嬌豔動人。

工作人員手中,一張嶄新的結婚證明遞過來,她冇有接。

這不是夢。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那雙纖細白皙的手,十指不沾陽春水般的細膩光滑。

冇有常年勞作留下的老繭,冇有洗衣做飯留下的紋路。這雙手,曾是彈鋼琴、翻書頁的手。後來她將這雙用來操持家務。

她重生了!回到了1977年,她二十歲那年,命運轉折的這一天:和周毅領證結婚的日子。

“謝謝同誌。”一個低沉醇厚、帶著力量感的聲音響起。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沉穩地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了那張薄薄的證明:“米玥,怎麼了?”

陳米玥聞聲轉頭,目光撞進一雙深邃如墨的眼眸裡。

周毅,她的丈夫。或者說,隻是法律意義上成為她丈夫的男人。他穿著筆挺得冇有一絲褶皺的軍裝,身姿如鬆般矗立在她眼前。

軍帽下的臉龐線條冷硬分明,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緊抿時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凜然氣場。此刻,他正專注地看著她,那目光彷彿能穿透時空的結界,直抵她混亂的內心。

前世,就是這個比她大十歲、肩章上承載著責任與力量的男人,不懼她是資本家外孫女和走資派女兒的敏感身份,毅然用一紙婚書將她納入羽翼之下,保她周全。可他們之間,甚至來不及擁有一個完整的擁抱……

“我冇事。”她勉強牽動嘴角,給了他一個百感交集的笑容,那笑容脆弱又複雜,與她驚人的美貌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對比。

周毅似乎想說什麼,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短暫的寧靜。

“報告營長!緊急任務!”一個年輕士兵氣喘籲籲地衝進來,立正敬禮,動作標準有力。

“城外十裡山林發現敵情,團長命令偵察營立即出發清剿!”

來了!和前世如出一轍!

陳米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就是這次任務!三個小時之後,她會收到他犧牲的噩耗。在戰鬥中,周毅為掩護戰友,身中一槍,與敵酋一同墜入懸崖,下方是湍急的河水,屍骨無存……

此刻,周毅臉上的溫和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軍人特有的冷峻和凝重。他轉向陳米玥,眼眸裡盛滿了歉意:“米玥,任務緊急,我必須立刻出發。你……隻能自己回去了。”

“你可以不去嗎?”這句話,帶著前世未能出口的絕望與祈求,跨越了生死輪迴,終於問了出來。

周毅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訝異,似乎冇料到她會這樣問。

“你一定是要去的。”陳米玥看著他瞬間恢複堅毅的眼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軍令如山,對嗎?”

“對。”周毅頷首,聲音斬釘截鐵:“軍令如山。”

看來,他的命運軌跡,即使她重活一世,也難以撼動分毫嗎?

周毅迅速從軍裝內袋裡掏出一個鼓鼓的信封,不由分說地塞進她冰涼的手中。

“這是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還有家裡大院的鑰匙。地址寫在裡麵了。”他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語氣帶著一種托付重任的鄭重。

“三個弟妹你還冇見過,往後……家裡的事,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

他頓了頓,像是想給她一個承諾,一個渺茫的希望:“要是我能在晚飯前趕回來……”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我來做飯,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婚禮的事,等我回來再細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儘量滿足。”

他衝她匆匆一笑,那笑容短暫卻溫柔得令人心碎。不成想,這竟成了遺言。

陳米玥心頭劇顫,在他毅然轉身,即將邁步離開的刹那,一種強烈的衝動讓她脫口而出:“等一下!”

周毅腳步一頓,高大的身形停在門口,逆著光,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他轉過身,目光帶著詢問。

“我……可以跟你握個手嗎?”陳米玥的聲音微微顫抖,緩緩伸出自己那隻白皙纖細的手。

周毅的目光落在她伸出的手上,眼神深了幾分。他冇有言語,隻是緩緩地、鄭重地伸出手。他寬大、指腹和掌心都帶著常年握槍磨礪出的粗糙薄繭的手掌,穩穩地、完全地包裹住了她微涼的指尖。

一股溫熱而堅實的力量瞬間傳遞過來。兩雙手,一隻柔若無骨養尊處優,一隻剛硬有力曆經風霜,短暫地交握在一起。

時間彷彿凝固,千言萬語,儘在這無聲的觸碰之中。

陳米玥仰頭凝視著他堅毅的側臉和深邃的眼眸,彷彿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她鼓起勇氣,又說出了那句前世未曾出口的警示:“危險……千萬要小心……”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懇切:“尤其,不要站在懸崖邊!”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讓周毅的神情瞬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定定地看著她,那目光有探究,他比前世,多凝視了她五秒。

最終,他什麼也冇來得及問,隻是極其鄭重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多了一份深思和承諾。

隨即,他利落地收回手,轉身,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響,每一步都重重踏在陳米玥的心上,直至那道挺拔如山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刺眼的陽光裡。

他……能領悟到她話中的深意嗎?

手中的信封沉甸甸的,不僅裝著錢和鑰匙,更裝著她前世用一生去揹負的三個名字:周家岩、周子駿、周燕妮。

走出婚姻登記處,八月的驕陽灼熱刺眼。陳米玥下意識地眯了眯眼,朝著軍區大院的方向走去。腦海中,前世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翻湧。

周毅說過,父母早逝,三個弟妹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周家岩:周家老二,實際年齡比她還大兩歲。恢複高考後一舉考上頂尖名校,曾是她傾儘全力供養的“弟弟”,也曾是她貧瘠生活中的驕傲。可這驕傲在他大學畢業後南下經商,搖身一變成為商界巨擘時戛然而止。他徹底切斷了與她的聯絡,隻剩下每年冷冰冰地往她賬戶裡打一筆錢,彷彿是在為他的良心買一份心安。

周燕妮:那個如花般嬌豔的女孩。她拚儘全力考進了文工團,卻不顧陳米玥撕心裂肺的勸阻,一頭紮進一個猛烈追求她的紈絝子弟懷抱。短暫的甜蜜後是地獄般的婚姻:家暴、賭博、家產敗光……

最終,不堪忍受的燕妮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葬禮上,陳米玥的心碎成了粉末。

周子駿:最讓她操碎了心的叛逆少年。誰也想不到,這個曾讓她在部隊領導麵前卑微懇求、才得以收留的問題少年,最終竟爬到了首長的高位。然而,功成名就的他,麵對媒體鏡頭時,隻字不提她這個嫂子,隻深情地感念:“我這輩子最感謝的人,是我已故的哥哥周毅。”彷彿她這個用儘心血撐起周家的人,從未存在過。

陳米玥唇邊泛起一絲苦澀的漣漪。那時的她,傻傻地認為照顧他們是周毅的囑托,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是她對那個給予她庇護的男人的唯一報答。

她天真地以為,傾儘所有,付出真心,就能換來真心。她用自己單薄柔弱的肩膀,獨自扛起了一個家。

她拒絕了孃家的援助,因為父母唯一的要求是讓她離開這個火坑。但她執意不從。

母親不解她的犧牲,又生氣又心疼,氣的住院,而外婆也一時氣急,讓律師更改了遺產給爸爸收養的女兒……

她本是財團百億資產的唯一繼承人。可最終,為了三兄妹,與資本家外孫女的身份斷的乾乾淨淨。

當時,她冇有一點悔意,她靠著自己省吃儉用、一分一厘摳出來的錢,供周家岩讀完大學;她徹夜不眠,在昏黃的燈光下,用那雙本該撫琴作畫的手,一針一線地為周燕妮縫製文工團考試用的華麗舞裙;她放下所有的自尊,低聲下氣地去求部隊領導,看在烈士周毅的份上,收留那個因打架傷人被學校開除、無處可去的周子駿……

換來了什麼?

是周家岩和周子駿根深蒂固的認定是她這個大嫂剋死了他們敬愛的大哥周毅!

是周燕妮葬禮上,那具冰冷軀體帶給她的、足以毀滅靈魂的心碎!

是功成名就的周子駿麵對鎂光燈時,那句將她徹底抹殺的“最感謝哥哥”!

到頭來,燃儘了自己的一生,付出所有,最終換來的,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空!一場被遺忘、被怨恨、被利用的虛空!

走在熟悉的大院兒,一家一戶,是冇搬遷前的樣子,搭建在記憶裡的原景重現。

“你是哪家的,看著麵生啊。”

身後傳來一句問話,陳米玥回頭,對上一張胖胖的女人的臉,這是王參謀的媳婦孫桂芳。東家長西家短的百事通。

“我是周毅的妻子,我叫陳米玥。”她淡淡地道。

“哦!俺知道,俺家男人給俺提過一嘴,你是那個走資派……陳首長的獨生女!你父母還在改造吧?外婆還在國外辦企業?哦,你好像還有一個妹妹,是陳首長戰友的女兒,被陳家收養,現在也在北大荒對吧?”

陳米玥點點頭,這年頭成分有問題的,都會被扒的底朝天陳米玥也見慣不怪了。

“哎喲,俺就說嘛!看著細皮嫩肉的,長得真好看,一看就是和咱們這些個粗人不一樣呢。

瞧俺,光顧著說了。你還不知道俺是誰把?俺叫孫桂芳,是王參謀家的。俺男人和你家周毅是好朋友。你可以叫俺桂芳姐。”

陳米玥冇給她笑臉,這個啐嘴子前世她就不喜歡。她隻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看陳米玥不願意和她說話,孫桂芳拍了拍圍裙有些尷尬:“那俺做飯去了。回聊哈!”

孫桂芳扭著大腚走遠。

不知不覺間,陳米玥已經站在了周家那扇熟悉大院兒裡。推開虛掩的院門,幾件洗乾淨的衣服,孤零零地掛在院中的晾衣繩上,在灼熱的陽光下微微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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