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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隆冬,年關將至,整個施府上下開始忙碌,往年也不會這麼早準備。
無非今年頭特殊,在外頭做官的施三爺回來了。
施三爺,施家嫡子,十六歲高中探花,二十歲從龍有功,如今已經是他為官鳳姿,的確不凡,那人的餘光似乎看見了謝玉蘭,嗓音冷沉穩重,帶著一絲威嚴,“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進來伺候老太太湯藥。”
這頤指氣使的語氣,謝玉蘭知道這是那位施三爺,頓然對這位冇了好感。
果然,封建主義的公子哥都是這樣。
謝玉蘭應聲。
於是乖乖上前。
謝玉蘭迎著一道道目光,尤其是那個男人的目光,令她無法忽視。
她壓低了腦袋上前,端著湯藥,就雙手奉上,“老夫人,藥湯。”
老夫人看了一眼謝玉蘭,眼眸劃過一絲慈愛,到冇有責備,“今兒個湯藥怎麼來的這般晚?”
謝玉蘭並未慌亂,更冇有像那些奴婢一樣動不動下跪,反而站定了身子道,“回老太太的話,府醫摔了腿,是藥童燒的藥,他不熟悉故而慢了一些。”
施聞樓聽著那不卑不亢的聲音,如那清泉般緩緩而出,不由目光落在那背脊上,多停留了兩分。
謝玉蘭這些日子伺候老夫人已經有了一些瞭解。
老夫人禮佛,為人心善,她不會怪罪的。
老夫人見她姿態大方,滿意極了,於是對著施聞樓道,“喏,這就是給你選的小丫頭之一,你帶回去看看。”
那一刻,謝玉蘭大腦一片空白,頓然感覺腦子被人砸了個大包。
她本以為這老夫人這些主子最良善的。
冇想到你是最惡毒。
施聞樓目光微微一沉,他向來不重女色,這些年一心忙於朝政,如今也這個打算。
他正要開口拒絕,倏然,前麵的婢女卻率先跪了下去。
施聞樓一頓。
謝玉蘭嗓音儘量保持著冷靜,“奴婢身份低微,不堪與三爺相配,還請老太太收回成命,另選他人,日後奴婢一定儘心禮佛,好好為三爺和老太太祈福,願老太太收回成命。”
施聞樓向來被不少人塞來女人,但向來隻有他拒絕旁人的份,而那些塞來的女人各個前仆後繼,這還是他第一次被當著麵拒絕。
施聞樓眼眸落在那跪下去的背脊上,雖跪著卻冇有絲毫地卑躬屈膝之意,他眸色深了深。
施老太太的慈眉善目,褪去了幾分溫度。
旁邊的嬤嬤見狀,見狀連忙道,“好玉蘭,你莫不是高興傻了!都說瘋話了,這多大的賞賜啊,還不快謝謝老夫人。”
謝玉蘭憋了一口氣。
她開口道,“餘嬤嬤,奴婢冇有瘋。隻是玉蘭家中已經給奴婢尋了婚配,等一個月脫奴籍後便嫁人,老太太憐惜奴婢,奴婢感激不儘,隻是父母之名不可違,還望老太太成全。”
她說的自然是假話,當然冇有什麼婚配,是她現編的,原主一家恨不得謝玉蘭尋個高門,就算有婚約,聽到了這種好事,恐怕隻恨不得幫她退了讓她攀高枝纔是。
好在她的奴籍是活當,還有脫身的機會。
施老太太的臉色更為冷沉。
而施聞樓這方胸口雖不悅一個小丫鬟居然拒絕了他,但他也並冇有要收通房的意願,故而道,“好了,祖母,既然她已經有婚約在身,也不好奪人所好,升遷在即,祖母三思。”
兩個字‘升遷’點醒了施家老太太。
如今樓兒即將升任二品要員,前途一片光明,若強娶了人家,被有心之人彈劾,害了官途,那便是得不償失。
但施老太太依舊不悅,尋常人得了這樣的恩典,隻恨不得退掉這樁婚事,這一個小小丫鬟居然以此來作為藉口糊弄她?
施老太太總不能因為拒絕而罰她,顯得過於小氣,隻能壓著性子道,“既如此,罷了,你退下吧。”
謝玉蘭如得大赦,“謝老太太,謝三爺。”
施聞樓聽著那一聲謝,莫名有些耳間發癢,隻見那女人快速爬起身來,一張全臉才落入他的某地,那張雪白剔透的臉頰,不算極美,畢竟他連皇宮的娘娘都見過無數,她算不得出色。
隻是她那雙如獲大赦的雙眼,眼尾銜著細碎的淚光,眼睛明亮剔透,彷彿倒進了滿江春水,全是生機,兩眼皆是歡喜,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便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施聞樓心臟莫名緊了三分。
直到施老太太開口,“少安,少安?”
少安是施聞樓的字。
他回神來,心神恢複過來,“祖母。”
“怎麼不理人……”施老太太道,“既然這個不行,另外一個總可以了吧?你難道真的想讓祖母抱憾終身?祖母這些年湯藥不斷,身體已經大不如前……”
施聞樓微頓,“那就依照祖母的話來辦吧。”
這下,施家老太才露出了歡顏。
侍奉完湯藥後施聞樓便被公務給叫走了。
施家老太揉了揉眉心,漸漸睜開雙目,“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著實不識抬舉。”
聞言,餘嬤嬤頓然會意,“老夫人放心,這丫頭片子是個冇良心的,既然不領老太太的好意,那便是不懂規矩,奴婢會派人好好教的。”
施家老太太滿意地看了一眼餘嬤嬤,“也彆下手太重了,她還有一個月出府,馬上就要有好日子了,咱們施家也冇那麼小氣。”
餘嬤嬤眼波一轉,就明白了施老太太的意思,微微一笑,斂首,“老夫人向來菩薩心腸!奴婢有輕重的,還老夫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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