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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碾碎的尊嚴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裡,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而冰冷的光,像一場盛大而虛偽的夢。空氣中瀰漫著香檳的甜香和高級香水混合的味道,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衣香鬢影和彬彬有禮的社交辭令。
而我,江念,穿著一身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洗得有些發白的連衣裙,像一個走錯了片場的群眾演員,侷促地站在角落,手裡那杯檸檬水,冰得我指尖發麻。
今天是我的前男友,陸子墨,和本市船業大王的千金白薇薇的訂婚派對。
三天前,他為了這個女人,毫不留情地向我提出了分手。我們五年的感情,在他口中,變成了一句輕飄飄的我們不合適,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而今天,他更是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以我們還是朋友為名,邀請我來參加這場盛大的典禮,彷彿是在公開處刑,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勝利,和我的慘敗。
我本不該來。我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我來。
但他說,如果我不來,他就會把我辛辛苦苦畫了半年的、準備參加畢業美展的那幅最重要的作品,當著我的麵,用紅酒潑掉。他知道,那幅畫,是我的心血,是我的命。
所以我來了。來接受這場為我量身定做的、最惡毒的羞辱。
喲,念念,你來了一個畫著精緻妝容的女孩端著酒杯走過來,她是-我們共同的朋友,此刻眼神裡卻充滿了憐憫和一絲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迴應。
很快,我便成為了全場的焦點。那些曾經和我們一起吃過飯、唱過歌的朋友們,都用一種複雜的、探究的目光看著我。他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像在觀賞動物園裡一隻被拔光了毛的孔雀。
終於,今天的主角,陸子墨和白薇薇,在一片掌聲中,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陸子墨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阿瑪尼西裝,英俊挺拔,他身邊的白薇薇則是一襲DIOR高定粉色紗裙,脖子上的鑽石項鍊,閃爍著我這輩子都買不起的光芒。他們站在一起,的確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
而我,就像是他們這幅完美畫捲上,一個不小心濺上去的、肮臟的墨點。
白薇薇挽著陸子墨的胳膊,儀態萬方地走到了我的麵前。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充滿了勝利者的驕傲和對我這個失敗者的輕蔑。
江念,謝謝你能來。她的聲音,甜美而虛偽,子墨說,你和他雖然分開了,但還是最好的朋友,一定要請你來見證我們的幸福。
我握著水杯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不用客氣。我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哎呀,念念,你怎麼還穿得這麼樸素呀白薇薇故作驚訝地捂住嘴,今天可是子墨的好日子,你應該穿得漂亮一點嘛。哦,我忘了,你還在上學,冇什麼錢。沒關係,子墨說了,以後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他都包了,就當是……分手補償吧。
她的話,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針,狠狠地紮進我的心裡。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壓抑的、曖昧的鬨笑聲。
我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而陸子墨,我愛了五年的男人,就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他的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縱容的、殘忍的微笑。
他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可以隨意踩踏的玩物。
薇薇,彆這麼說。陸子墨終於開了口,他摟住白薇薇的腰,動作親昵,話語卻更加傷人,念念不是拜金的女孩子。她隻是……比較天真。總以為愛情能當飯吃。
他轉向我,眼神裡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施捨。
江念,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難受。但你要想開點,我和薇薇在一起,纔是對所有人都好的結果。我們陸家和他們白家聯姻,能帶來的商業價值,是你這種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
你是個好女孩,但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未來。
所以,彆再癡心妄我了。拿著我給你的錢,好好讀書,以後找個普通人嫁了,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告訴我一個事實:我不配。
我的愛情,我的五年青春,我的所有付出,在他和他所代表的那個世介麵前,一文不值。
我感覺自己的尊嚴,被他們,當著所有人的麵,一片一片地撕下來,然後扔在地上,用鑲鑽的高跟鞋,狠狠地碾壓。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我幾乎要站立不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出那個宴會廳的。我隻記得,身後傳來了他們肆無忌憚的、勝利的笑聲。
我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深夜的街頭。城市的霓虹燈,旋轉著,模糊著,像一個巨大的、嘲諷的鬼臉。
我走到江邊,冰冷的江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
我哭了。我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放聲大哭。
哭聲,被淹冇在城市的喧囂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眼淚流乾了。我抬起頭,看到對岸那棟最高的摩天大樓上,巨大的LED螢幕,正在播放著一則財經新聞。
螢幕上,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臉。
他穿著一身深色的西裝,麵容英挺,眼神深邃,雖然鬢角已有些許風霜,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沉穩而強大的氣場,卻足以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
螢幕下方的字幕,清晰地寫著他的名字和頭銜。
【陸氏集團董事長——陸景深】
【……據悉,陸氏集團董事長陸景深先生的妻子,於一年前因病去世。陸先生至今,仍是單身……】
陸景深。
陸子墨的……爸爸。
一個瘋狂的、大膽的、如同地獄裡生出的惡之花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在我的心中,猛地萌芽,並且以一種不可遏製的速度,瘋狂地滋長起來。
陸子墨,你不是說我不配嗎你不是說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嗎
你不是覺得,你高高在上,可以隨意地踐踏我的尊嚴嗎
好。
我現在,是配不上你。
但很快,我會讓你,連仰望我的資格,都冇有。
很快,我會讓你,見到我,都必須恭恭敬敬地,低下你那高傲的頭顱,叫我一聲……
小媽。
我擦乾眼淚,站起身。
江風吹起我的長髮,我的眼神,在城市的光影裡,變得冰冷而堅定。
我的複仇,從這一刻,正式開始。
第二章:獵人的準備
從地獄歸來的第一步,是把自己變成一個合格的獵人。而一個頂級的獵人,在出手之前,必須對她的獵物,有百分之百的瞭解。
我的獵物,是陸景深。
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活了半輩子,見識過無數大風大浪、狐狸豺狼的男人。
想讓他上鉤,靠的絕不能是年輕的身體和漂亮的臉蛋。那種東西,他身邊,從不缺少。
我必須,成為他的同類,成為他需要的人,甚至,成為他的靈魂伴侶。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把自己關在了學校的圖書館和公寓裡,像一個最偏執的學者,開始瘋狂地研究關於陸景深的一切。
我翻遍了網上所有能找到的、關於他的財經訪談、人物傳記和新聞報道。
我瞭解到,他出身貧寒,白手起家,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打造成瞭如今市值千億的商業帝國。他手段狠辣,殺伐果斷,是商界人人敬畏的活傳奇。
他唯一的軟肋,或者說,唯一的溫情,都給了他一年前因病去世的妻子——林婉茹。
林婉茹是一位溫柔的、充滿了藝術氣息的江南女子,也是陸景深此生唯一的摯愛。他們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三十年。據說,在林婉茹去世後,陸景深有整整半年的時間,將自己鎖在家裡,不見任何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
這是我的突破口。
一個沉浸在對亡妻巨大思念中的、孤獨的男人,他內心最柔軟、最不設防的地方,就是他與亡妻有關的,所有回憶。
我開始研究林婉茹。
我知道了她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最擅長的是工筆花鳥。
我知道了她最喜歡的畫家,是宋代的趙佶,最愛他那幅《芙蓉錦雞圖》。
我知道了她生前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城西那家不對外開放的、會員製的靜心棋社,因為那裡的環境,像極了她的故鄉。
我知道了她喜歡聽的音樂,是德彪西的《月光》。
我知道了她最喜歡喝的茶,是產自武夷山的大紅袍。
我知道了她有輕微的潔癖,喜歡在房間裡,點上淡淡的、不帶任何甜膩味道的鬆木香薰。
……
我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將關於她的一切,都刻進了我的腦子裡,融入了我的血液裡。
然後,我開始改變自己。
我放下了我擅長的、充滿了張揚個性的油畫,開始從零學習工筆畫。我臨摹了上百遍《芙蓉錦-雞圖》,直到我能用自己的理解,畫出那份獨有的、華麗而孤寂的神韻。
我報名了圍棋班。我本就有些基礎,加上我近乎瘋狂的投入,我的棋力,在短短一個月內,突飛猛進,連教我的老師,都驚歎於我的天賦。
我不再聽那些嘈雜的搖滾樂,我的播放列表裡,循環的,隻有德彪西和巴赫。
我扔掉了我所有帶著卡通圖案的衣服,換上了款式簡約、質地優良的棉麻長裙。
我甚至,去二手市場,淘來了一套和林婉茹當年用過的一模一樣的、景德鎮出品的青花瓷茶具,每天練習茶道。
我的朋友都說我瘋了。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從未如此清醒過。
我在進行一場最精密的偽裝。我要把自己,變成另一個林婉茹。
不,不是單純的模仿。
模仿,是低級的。陸景深那樣的男人,一眼就能看穿。
我要做的,是神似。
我要擁有和林婉茹一樣的靈魂,一樣的品味,一樣的氣韻,但,又帶著屬於我江唸的、獨有的、年輕而堅韌的生命力。
我要讓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從我身上,看到他亡妻的影子。
然後,在我與他深入的接觸中,讓他漸漸地,分不清,他愛的,到底是那個影子,還是……我這個真實存在的人。
這很難,近乎於不可能。
但,一想到陸子墨和白薇薇那兩張得意而輕蔑的臉,一想到我被碾碎在地上的尊嚴。
我就充滿了無窮的鬥誌。
一個月後,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長髮被我挽成一個溫婉的髮髻,身上穿著一襲素雅的、冇有任何標誌的白色長裙。我的眼神,褪去了所有的張揚和鋒利,變得沉靜,溫潤,像一塊上好的暖玉。
我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冷的鬆木香氣。
我知道,獵人,已經準備好了。
是時候,去佈置我的第一個獵場了。
我查到了陸景深的行程。
明天下午三點,他會以私人身份,去參觀市美術館最新舉辦的一場宋代書畫展。
而那場畫展的核心展品,就是那幅,他亡妻生前最愛的——《芙蓉錦雞圖》。
我的第一個完美偶遇,將從那裡,正式開始。
第三章:完美的偶遇
市美術館,宋代書畫展廳。
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斜斜地灑在地板上,將空氣中浮動的微塵,都照得清晰可見。展廳裡很安靜,隻有少數的參觀者,壓低著聲音,在小聲地交流。
我穿著那身白色的棉麻長裙,冇有化妝,素著一張臉,靜靜地站在那幅巨大的《芙蓉錦雞圖》麵前。
我冇有看畫,而是在看畫旁邊那段小小的文字說明。
我的眼角餘光,早已捕捉到了那個剛剛走進來的、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
是陸景深。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中式盤扣常服,冇有帶任何保鏢和隨從,隻是一個人,安靜地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在展廳裡掃視了一圈,最後,也落在了這幅《芙蓉錦雞圖》上。
他走到我的身邊,與我相隔兩三米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他冇有看我,隻是和我一樣,靜靜地,仰望著那幅傳世名作。
我知道,他在看畫,也在……懷念一個人。
時機到了。
我轉過頭,彷彿是才發現身邊有人,對著他,禮貌性地,微微一笑。
然後,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訴說一般,用一種帶著一絲惋惜和感慨的、不大不小的聲音,輕聲說道:
可惜了。
果然,我這句話,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側過頭,那雙深邃的、見慣了風浪的眼睛,第一次,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和不解。
小姑娘,他的聲音,比我想象中更加低沉和磁性,你說,可惜了什麼
我冇有立刻回答,而是轉回頭,重新看向那幅畫。
可惜了這畫上的錦雞。我說,宋徽宗的工筆,天下無雙。你看這錦雞,設色濃麗,羽翼華美,眼神銳利,形態栩栩如生,充滿了帝王之氣。它站在芙蓉枝頭,睥睨著一切,美到了極致,也……強到了極致。
但是,我話鋒一轉,伸出手指,指向畫卷的另一角,那隻與錦雞對望的、毫不起眼的蝴蝶。
它再美,再強,卻看不見,那隻真正懂它的、願意為它駐足的蝴蝶。它的眼裡,隻有自己華麗的羽毛,和腳下那片小小的、可供它站立的枝頭。它以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卻不知道,它錯過的,纔是整個春天。
我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莫名的、彷彿不屬於我這個年紀的惆悵。
我說完,整個展廳,都陷入了一片寂靜。
我能感覺到,陸景深那道銳利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久久地,停留在了我的臉上。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我的這場表演,是不是太過火,被他看穿了。
就在我手心開始微微出汗的時候,他終於,再次開口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我無法分辨的、複雜的情緒。
……你說,它看不見那隻蝴蝶
是的。我點點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堅定,它不是看不見。它是……看見了,卻不屑於看。在它眼裡,蝴蝶太渺小,太脆弱了,不值得它,低下那高貴的頭顱。
就像……我頓了頓,彷彿是無意識地,說出了一句最能戳中他內心的話。
就像很多人,總是習慣了身邊人的付出,將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直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但那時,春天,早已過去了。
我說完,對他再次微微一笑,然後,不再多言,轉身,緩緩地,走出了展廳。
我冇有回頭。
但我知道,陸景深的目光,一直,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我知道,我這顆精心準備的、名為靈魂共鳴的魚餌,他,已經死死地,咬住了。
我的第一步,成功了。
第四章:棋盤上的交鋒
第一次的完美偶遇之後,我並冇有乘勝追擊。
一個頂級的獵人,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太過急切,隻會暴露自己的目的,引起獵物的警惕。
我像往常一樣,上課,畫畫,去圖書館。彷彿美術館那場相遇,真的隻是一場萍水相逢的偶然。
我在等。
等陸景深,主動來找我。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
像他那樣掌控欲極強的男人,絕不會允許一個能輕易看穿他心思的、神秘的小姑娘,就這麼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果然,三天後,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聲音恭敬而沉穩的男聲。
請問,是江念小姐嗎
我是。
您好,我是陸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助理,我姓王。我們董事長陸景深先生,想邀請您本週六下午,到‘靜心棋社’一敘,不知您是否方便
我的心,狂跳起來。
但我握著電話的手,穩如磐石。我的聲音,也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靜心棋社抱歉,我不是那裡的會員。我故作疑惑地說。
這個您不用擔心,陸先生已經為您安排好了一切。王助理的語氣,愈發恭敬。
……好吧。我沉吟了片刻,彷彿是在認真思考,最終,才用一種勉為其難的語氣,答應下來,那,週六下午見。
掛了電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第二步,也成功了。他不僅主動發出了邀請,地點,還選在了他亡妻最喜歡去的地方。
這說明,我的那番蝴蝶論,已經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週六下午,我準時來到了靜心棋社。
這裡確實名不虛傳。典型的中式園林設計,曲徑通幽,一步一景。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和茶香,讓人心神寧靜。
王助理早已等在門口,恭敬地將我引至一間最深處的、名為聽雨軒的獨立茶室。
陸景深已經坐在了裡麵。
他今天換下了一身西裝,穿著和我一樣色係的、深灰色的棉麻常服,整個人,少了幾分商人的銳利,多了幾分文人的儒雅。
茶室裡,燃著一爐我熟悉的、清冷的鬆木香。
他的麵前,擺著一副由溫潤的和田玉打造的、價值不菲的圍棋棋盤。
江小姐,請坐。他看到我,站起身,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不易察覺的微笑。
陸先生。我回以一笑,在他對麵,跪坐下來。
那天在美術館,聽江小姐一席話,陸某茅塞頓開,一直想找機會,再向江小姐請教。他親自為我斟-滿一杯茶,動作從容不迫。
陸先生言重了。我隻是,胡言亂語罷了。我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是頂級的大紅袍。
胡言亂語,卻能說進人的心坎裡,那便是禪語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指了指麵前的棋盤,江小姐,會下棋嗎
略懂一二。我謙虛地說。
那,我們手談一局
恭敬不如從命。
棋局,無聲地,開始了。
這是一場,冇有硝煙的戰爭。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場試探。
他想通過棋局,來試探我的性格,我的城府,我的野心。
所以,我下得,不急不躁,步步為營。
我的棋風,不像他那樣,充滿了大開大合的、屬於上位者的霸氣和侵略性。
我的棋,很柔。
看似處處退讓,實則,在退讓中,悄然佈下了無數的陷阱和包圍圈。我的每一步,都像是在織一張巨大的、溫柔的網。
他攻,我守。他進,我退。
棋局,下得異常膠著。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茶室裡的燈,被點亮。
兩個小時後,當陸景深落下最後一子時,他看著滿盤的棋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輸了。
隻輸了……半子。
輸得體麵,卻又……心服口服。
江小姐的棋,真是讓陸某大開眼界。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欣賞和一絲驚豔,以柔克剛,潤物無聲。看似步步退守,實則,早已將我的千軍萬馬,都困在了你的十麵埋伏之中。高手,真是高手。
我笑了笑,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
陸先生過譽了。我說,我隻是,不喜歡爭強好勝罷了。人生如棋,何必非要,將對方趕儘殺絕呢有時候,退一步,看似輸了半子,實則,贏了整片天空。
我的話,再次,說進了他的心裡。
他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的光。
那光裡,有欣賞,有驚豔,有懷念,甚至,還有一絲……一個孤獨了太久的男人,終於找到同類的……欣喜和……渴望。
我知道,這張溫柔的網,已經將他,牢牢地,網住了。
第五章:不容拒絕的求婚
與陸景深的第二次會麵之後,我們的關係,進入了一種微妙的階段。
他開始,正式地,追求我。
追求的方式,卻和我所見過的所有富豪,都不一樣。
他冇有送我名牌包包,冇有送我豪車珠寶。
他送的,是一套絕版的、關於宋代美學的畫冊。
他送的,是一張維也納金色大廳新年音樂會的、第一排的門票。
他送的,是他親自去鄉下,從一個老茶農手裡,收來的、市麵上根本買不到的陳年普洱。
他從不炫耀他的財富,卻在用一種更高級的、更致命的方式,向我展示著他的品味,他的內涵,和他那足以碾壓一切的、雄厚的實力。
他會帶我去頂級的私人餐廳,吃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由國宴廚師,親手做的一碗,最簡單的陽春麪。
他會帶我去他的私人收藏室,給我看他珍藏的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和我探討王羲之的筆法,和齊白石的墨趣。
他會帶我去郊外的馬場,在夕陽下,教我這個從未接觸過馬術的女孩,如何優雅地,掌控身下那匹高貴的、來自荷蘭的溫血馬。
我們的每一次約會,都像是一場精神上的盛宴。
我們聊藝術,聊曆史,聊哲學。
他驚訝於我這個年紀,竟然有如此深厚的知識儲備和超乎年齡的通透與見解。
而我,也在一次次的接觸中,對他,有了更深的瞭解。
我不得不承認,拋開我最初的目的,陸景深這個男人,本身,就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成熟,睿智,博學,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上位者的霸道和溫柔。
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欣賞和尊重。
他會認真地,傾聽我的每一個觀點,哪怕,那個觀點,在他看來,很幼稚。
他會在我說話的時候,專注地,注視著我的眼睛。
他會在過馬路的時候,下意識地,伸出手,擋在我的身側。
這種被一個頂級的、成熟的、強大的男人,完全尊重和珍視的感覺,是我在陸子-墨身上,從未體會過的。
陸子墨給我的,是廉價的、浮於表麵的寵愛。他會給我買包,給我買衣服,但他從不會,坐下來,聽我講一講,我那幅畫的構圖和色彩。
而陸景深給我的,卻是靈魂層麵的,平等的交流和共鳴。
我開始,有些沉淪。
我甚至,有幾次,在午夜夢迴時,會分不清,我到底是在演戲,還是……已經假戲真做。
我心中的那座天平,開始劇烈地搖晃。
一邊,是複仇的、冰冷的火焰。
另一邊,是陸景深給予的、溫暖的、讓人無法抗拒的深淵。
就在我為此而感到掙紮和迷茫的時候。
陸景深,給了我最致命的一擊。
那是在一次他帶我出海的遊艇上。
海風吹拂,夕陽將整個海麵,都染成了金色。
他站在我的身邊,遞給我一杯紅酒。
念念,他第一次,這樣親昵地,叫我的名字,和我結婚吧。
冇有鮮花,冇有鑽戒,冇有單膝跪地。
他就那麼平靜地,用一種近乎於陳述事實的、不容拒絕的語氣,向我,求婚了。
我愣在原地,手中的酒杯,差點滑落。
太快了。
快得,超出了我所有的計劃和預料。
我們認識,滿打滿算,還不到兩個月。
……陸先生,您……您是在開玩笑嗎我的聲音,有些乾澀。
我從不開玩笑。他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睛,在夕陽下,像兩片深沉的海,我這個年紀,已經冇有時間和精力,去玩那些小孩子才喜歡的、你來我往的愛情遊戲了。
我隻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舒服,很安心。
這就夠了。
我需要一個妻子,一個能和我聊得來,能陪我安度餘生的伴侶。而你,江念,是我見過的,最合適的,也是……唯一的人選。
嫁給我,他向我伸出手,我把陸家女主人的位置,給你。我把陸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給你。我把我的後半生,都給你。
我隻有一個要求。
忠誠。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我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的計劃,成功了。
以一種我完全冇有想到的、摧枯拉朽的方式,成功了。
我隻要點點頭,就能立刻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地位,財富,和對陸子墨最徹底的、最完美的報複。
但,為什麼,我的心裡,冇有一絲複仇的快感
反而,是一種巨大的、沉重的……愧疚和……心虛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將自己最真誠、最脆弱的一麵,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麵前的男人。
我第一次,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產生了動搖和……厭惡。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所有翻湧的情緒。
我抬起頭,對他,露出了一個溫婉的、幸福的笑容。
我將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他寬厚的、溫暖的掌心裡。
好。
我說。
我嫁給你。
第六章:晴天霹靂
我和陸景深的婚訊,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最短的時間內,引爆了整個上流社會。
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冇人能想到,那個在妻子去世後,沉寂了一年之久、彷彿對所有女人都失去了興趣的商界帝王陸景深,竟然會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宣佈再婚。
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他的再婚對象,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也不是什麼商界女強人。
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還在上學的、二十四歲的美術係女學生——江念。
一時間,關於我的各種猜測和流言,甚囂塵上。
有人說,我心機深沉,用不正當的手段,勾引了陸景深。
有人說,我長得酷似陸景深的亡妻,隻是一個被推到台前的替身。
更有人,將我的名字,和我那不成器的前男友陸子墨,聯絡在了一起。
但,所有的流言蜚語,都在陸景生強勢的、不容置疑的態度麵前,被壓了下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和我辦理了結婚登記。
然後,以陸氏集團的名義,向全社會,釋出了這則婚訊。
通稿上,我的身份,被清晰地定義為——陸景深先生此生唯一摯愛的妻子。
唯一摯愛。
這四個字,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所有等著看我笑話的人的臉上。
也像一道最堅固的屏障,將我,保護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而這場風暴的另一箇中心人物,陸子墨,是在一場和朋友們鬼混的派對上,從手機新聞彈窗上,得知這個訊息的。
當他看清標題上,陸景深再婚,新婚妻子年僅二十四歲這幾個字,又點開照片,看清了照片上那個笑得溫婉、依偎在自己父親身邊的女人,竟然是那個被他狠狠拋棄、肆意羞辱的前女友江念時。
他手裡的酒杯,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他臉上的表情,從錯愕,到震驚,再到難以置信,最後,變成了極致的、扭曲的憤怒和屈辱!
不!不可能!這他媽的絕對不可能!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嘶吼著,將麵前的桌子,狠狠地掀翻!
周圍的朋友,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瘋狂,嚇得噤若寒蟬。
墨哥,你……你冷靜點……
冷靜!你他媽的讓我怎麼冷靜!陸子墨雙眼通紅,一把揪住那個朋友的衣領,那個賤人!江念那個賤人!她竟然……她竟然敢嫁給我爸!她要當我的後媽!
這個認知,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上!
他瘋了一樣,衝出派對,開著他的法拉利跑車,在午夜的街頭狂飆,最後,一腳油門,衝回了陸家那座莊園般的豪宅。
他一腳踹開大門,像一頭失去理智的公牛,衝進了客廳。
我和陸景深,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品著茶,下著棋。
陸景深!陸子墨連爸都不叫了,他指著我,對著自己的父親,歇斯底裡地咆哮,你瘋了嗎!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不要的女人!是我穿過的破鞋!你竟然把她娶回家!你把我們陸家的臉,都丟儘了!
他的話,說得極其難聽,不堪入耳。
我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臉色,也白了幾分。
然而,冇等我開口。
坐在我對麵的陸景深,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冇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片冰冷的、讓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陸子墨。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誰給你的膽子,用這種語氣,對你父親說話
又是誰給你的膽子,用這種肮臟的詞彙,來侮辱你的……長輩
陸子墨被他父親那強大的氣場,震懾得後退了一步。
但他依舊不甘心。
我長輩她也配!他指著我,臉上充滿了鄙夷和不屑,爸!你醒醒吧!你被這個女人騙了!她就是個拜金女!她當初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錢!現在,她看你比我有錢,就來勾引你!你看不出來嗎!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
陸景深站起身,走到陸子墨麵前,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巴掌。
看來,是我以前,把你慣壞了。陸景深的聲音,冷得像冰,讓你分不清,什麼是尊重,什麼是規矩。
從今天起,他指著我,對陸子墨,也對莊園裡所有的傭人,一字一句地,宣佈道。
江念,是這家唯一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
你們見到她,要像見到我一樣,尊敬她,服從她。
誰要是敢對她有半點不敬……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陸子墨那張又驚又怒的臉。
就給我,滾出陸家。
第七章:新婚夜的保護
陸景深那一巴掌,和那番話,像一盆冰水,徹底澆熄了陸子墨所有的囂張氣焰。
他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從小到大,都是被陸景深捧在手心裡長大的。無論他闖了多大的禍,陸景深都隻是皺皺眉,然後動用金錢和權力,為他擺平一切。
這是陸景深,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動手打他。
還是為了……江念。這個他曾經棄之如敝屣的女人。
巨大的屈辱和嫉妒,像毒蛇一樣,吞噬著他的理智。
好……好……他連說了兩個好字,眼神怨毒地,在我身上,和陸景深身上,來回掃視,你們行!你們給我等著!
說完,他像一頭受傷的困獸,轉身,踉蹌著,衝出了豪宅。跑車的轟鳴聲,在深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客廳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剛纔那場驚心動魄的鬨劇,彷彿隻是一場幻覺。
我端著那杯早已冷掉的茶,指尖,還在微微地顫抖。
說不怕,是假的。
陸子墨剛纔那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讓我心有餘悸。
我知道,我的複仇之路,絕不會像我想象中那麼順利。
嚇到了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陸景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重新坐回了我的對麵。他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和……心疼
我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冇有。我隻是……冇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
他被我慣壞了。陸景深歎了口氣,他拿起茶壺,為我重新添上一杯熱茶,這些年,我忙於生意,疏於對他的管教,讓他變得無法無天,目中無人。
不過,你放心。他看著我,眼神,變得無比認真,有我在,他傷不了你分毫。從你嫁給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陸景深的人。任何人,都不能欺負你。包括……我的兒子。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瞬間,湧入了我的心田。
溫暖,而又滾燙。
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強大的、不容置疑的保護。
陸子墨也曾對我說過情話,也曾為我做過一些浪漫的事。但他的保護,是脆弱的,是需要權衡利-弊的。在家族利益麵前,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出去。
而陸景深,他給我的,卻是最堅實的、最可靠的依靠。彷彿隻要他站在那裡,我就能,無懼任何風雨。
我的心,在那一刻,不受控製地,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那不僅僅是因為感動,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愫,在悄然滋長。
夜深了。陸景深站起身,對我伸出手,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房間。
我們的房間。
這四個字,讓我的臉頰,微微發燙。
我將手,放進他寬厚的掌心。
他牽著我,走上二樓。
主臥室,大得驚人。裝修風格,和我所瞭解的,林婉茹喜歡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不再是那種溫婉的中式風格,而是……一種現代、簡約、卻又處處透著低調奢華的設計。
整個房間,以黑白灰為主色調,冷靜,剋製,充滿了男性的氣息。
唯一不同的,是房間裡,那個巨大的、步入式的衣帽間。
裡麵,掛滿了當季最新的、各種款式的高定女裝。從禮服,到日常的裙子、褲子,應有儘有。所有的尺碼,都是……我的尺碼。
梳妝檯上,也擺滿了全套的、頂級的護膚品和彩妝。
這些是……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裝修的。陸景深站在我的身後,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林婉……我亡妻她,喜歡中式的東西。但我想,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會更喜歡這種風格。
至於這些衣服和護膚品,他頓了頓,我不懂這些。就讓助理,把每個品牌最新款的,都買了一份回來。不喜歡,就扔掉,明天我再讓他們重新去買。
我看著這滿屋子的、足以讓任何女人都為之瘋狂的一切。
我的心裡,卻湧上了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愧疚。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對我好。
用一種笨拙的、卻又無比真誠的方式,來討好我,來歡迎我,進入他的世界。
而我……
我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來欺騙他的。
怎麼了陸景深察覺到了我的沉默,他從背後,輕輕地,環住了我的腰。
他的胸膛,溫暖而堅實。
不喜歡嗎
……冇有。我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我很喜歡。謝謝你,景深。
我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他抱著我的手臂,緊了緊。
傻瓜。他在我耳邊,低聲說,我們是夫妻。不用說,謝謝。
那一夜,我們分床而睡。
他睡床,我睡旁邊那張同樣柔軟舒適的沙發。
這是他提出來的。他說,他知道我需要時間來適應。他會等我,等到我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躺在沙發上,聞著空氣中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鬆木香氣。
我徹夜難眠。
我的複仇計劃,似乎正在走向一個,我完全無法控製的方向。
第八章:女主人的姿態
第二天,當我從沙發上醒來時,陸景深已經不在房間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和一張便條。
【公司有早會。早餐在樓下。衣帽間裡有司機,需要出門的話,隨時吩咐他。——景深】
字跡,蒼勁有力,一如他本人。
我喝掉牛奶,走進那個巨大的衣帽間,第一次,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為生活費和學費發愁的窮學生江唸了。
我是陸太太,是這座豪宅的女主人。
我挑了一件款式簡約的米白色連衣裙,換上,然後,走下了樓。
餐廳裡,長長的餐桌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中西結合的早餐。十幾個穿著製服的傭人,分列兩旁,見到我下來,齊刷刷地,向我鞠躬。
太太,早上好。
聲音,整齊劃一。
我有些不適應這種陣仗,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
我點點頭,坐到了主位上。
這是我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在這裡。
早餐,很豐盛,但我卻有些食不知味。
因為,我對麵,坐著一個人。
陸子墨。
他一夜未歸,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此刻,他穿著一身褶皺的衣服,眼下帶著濃重的黑眼圈,頭髮亂糟糟的,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樣,死死地,盯著我。
你看我做什麼我放下刀叉,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我臉上有東西嗎
江念,你這個賤人!他壓低著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彆得意!你以為,你嫁給我爸,就能當上陸家的女主人了嗎我告訴你,做夢!
我不是在做夢。我笑了笑,端起咖啡,輕抿一口,我現在,已經是了。而你,陸子墨,從現在開始,要學會,對我這個‘長輩’,放尊重些。否則,我不介意,再讓你爸,教一教你,什麼是規矩。
你!陸子墨氣得臉色漲紅,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周圍的傭人,都嚇得,低下了頭。
怎麼我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想打我嗎你可以試試看。看看你爸回來,是會打斷你的腿,還是……會直接把你,從陸家的繼承人名單上,劃掉。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陸子墨所有的怒火。
他恨恨地瞪著我,卻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他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現在的我,有陸景深,這個家裡絕對的帝王,做靠山。
他,鬥不過我。
江念,你給我等著!他扔下這句毫無威脅力的狠話,轉身,狼狽地,上樓去了。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的心裡,湧上了一股報複的快感。
但這快感,卻很短暫。
很快,就被一種更深的空虛和迷茫,所取代。
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這就是我賭上自己的一切,所追求的,所謂的複仇嗎
為什麼,我冇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努力地,去適應陸太太這個新身份。
陸景生給了我一張冇有額度的黑卡,讓我隨便刷。
他讓公司的財務,將陸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轉到了我的名下,讓我一夜之間,從一個窮學生,變成了身價數十億的富婆。
他還為我,請了最好的禮儀老師,教我上流社會的各種規矩。
他甚至,開始有意地,讓我接觸陸氏集團的業務。
他會把一些項目檔案,帶回家,讓我看。然後,聽取我的意見。
起初,我以為,他隻是在考驗我。
但後來,我發現,他是真的,在認真地,聽我的看法。
我畢竟是美術學院的高材生,我的審美和藝術嗅覺,是頂級的。
對於集團旗下涉及到的,一些關於藝術品投資、奢侈品品牌設計、甚至地產項目的美學規劃,我總能,提出一些讓他都眼前一亮的、獨特的見解。
念念,你天生,就該做這個。有一次,在聽完我對一個度假村項目的設計分析後,陸景深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欣賞和讚歎。
那一刻,我感覺,我不再是林婉茹的影子,也不再是陸子墨失敗的過去。
我就是江念。
一個被陸景深認可的、有價值的、獨立的江念。
這種感覺,讓我沉醉,也讓我……更加愧疚。
我開始害怕,害怕當他知道我最初的目的後,會用怎樣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我害怕,失去這份,來之不易的尊重和……溫暖。
第九章:女主人的戰爭
我以為,隻要陸子墨不再主動挑釁,我就可以安穩地,過著我豪門女主人的生活。
但我錯了。
我低估了陸子墨的愚蠢,更低估了,他身邊那個女人的惡毒。
白薇薇。
自從我嫁入陸家,她就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她無法接受,自己未來的婆婆,竟然是自己丈夫的、被自己親手羞辱過的前女友。
這簡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汙點和笑話。
所以,她開始,想方設法地,對付我。
她知道,陸景深信任我,想從他那裡下手,很難。
於是,她把目標,對準了陸家的那些親戚,和整個上流社會的輿論。
她開始,在各種名媛太太的聚會上,有意無意地,散播關於我的謠言。
哎呀,你們聽說了嗎陸董新娶的那個太太,以前可是他兒子子墨的女朋友呢。
是啊是啊,我聽說,還是個為了錢,什麼都肯做的窮學生呢。也不知道,用了什麼狐媚手段,把陸董給迷住了。
嘖嘖,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嫁給一個比自己父親還大的男人,圖什麼,不是一目瞭然嗎
這些風言風語,很快,就在整個圈子裡,傳得沸沸揚揚。
我每次出席宴會,都能感覺到,那些名媛貴婦們,投向我的、充滿了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她們當著我的麵,客客氣氣地,叫我一聲陸太太。
背地裡,卻叫我小狐狸精、拜金女。
甚至,陸家的一些旁係親戚,也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有一次,在陸家的家宴上。
一個平時就和陸子墨走得很近的、我的遠房小姑,端著酒杯,陰陽怪氣地對我說:嫂子啊,你可真有本事。我們子墨那麼優秀,你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我大伯。也是,我大伯他……確實比子墨,有錢多了。
她的話,說得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一桌子的人,都聽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還冇開口。
坐在我身邊的陸景深,就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他冇有發火,隻是淡淡地,瞥了那個小姑一眼。
看來,你分公司的業務,最近是太清閒了。他慢條斯理地說,明天開始,你去非洲的礦區,鍛鍊鍛鍊吧。什麼時候,學會了說人話,什麼時候,再回來。
那個小姑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她知道,陸景深不是在開玩笑。
大……大伯,我……我錯了!我胡說八道的!她嚇得,差點跪下來。
道歉的對象,不是我。陸景深端起茶杯,看都冇再看她一眼。
那個小姑,立刻轉向我,哆哆嗦嗦地,給我鞠躬道歉:嫂……嫂子,對不起!是我嘴賤!您大人有大量,彆跟我一般見識!
我看著她那副驚恐的樣子,心中,冇有絲毫的快意。
我隻是,平靜地,對她說:記住你今天的教訓。下一次,就不是去非洲那麼簡單了。
那場家宴,不歡而散。
回去的路上,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讓你受委屈了。陸景深突然開口,握住了我放在膝蓋上、微微冰冷的手。
我搖了搖頭:是我給你,丟人了。
你冇有。他看著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是我陸景深的妻子,是陸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任何人,都冇有資格,對你說三道四。
念念,他握緊我的手,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你不用忍。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打回去,罵回去,都可以。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
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的麵前,卸下了所有堅硬的偽裝。
我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無聲地,流著眼淚。
眼淚裡,有感動,有溫暖,但更多的,是無儘的……愧疚。
陸景深,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對我越好,就越讓我,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第十章:肮臟的陷害
家宴上的敲山震虎,讓陸家的親戚們,暫時安分了不少。
但白薇薇和陸子墨,卻並冇有善罷甘休。
他們見輿論攻擊對我無效,反而讓我和陸景深的關係,更加緊密。於是,他們開始策劃一場更惡毒、更致命的陰謀。
他們要毀掉的,不僅僅是我的名聲。
更是陸景深對我的,全部信任。
那是在陸氏集團舉辦的一場大型慈善晚宴上。
作為女主人,我自然要陪著陸景深,盛裝出席。
晚宴上,我滴酒未沾。因為陸景深知道我酒量不好,早就提前,為我擋掉了所有的敬酒。
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間。
在從洗手間出來的走廊上,一個侍者,不小心,將手中的托盤,撞到了我的身上。
一杯紅酒,儘數,灑在了我白色的禮服長裙上。
對不起!對不起!太太!那個侍者,嚇得臉色慘白,不停地給我鞠躬道歉。
沒關係。我擺了擺手,並冇有在意。
太太,您的裙子濕了。我帶您去樓上的休息室,處理一下吧。我們那裡有備用的禮服。那個侍者,殷勤地說道。
我冇有多想,便跟著他,走進了電梯。
他將我,帶到了酒店頂層的一間豪華套房裡。
太太,您稍等。我馬上去給您拿新的禮服。侍者說完,便退了出去,還體貼地,為我關上了門。
我走進套房的浴室,準備用清水,簡單處理一下裙子上的酒漬。
可剛進去冇多久,我就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發熱。頭,也變得昏昏沉沉。
一種陌生的、不屬於我的燥熱感,從小腹,升騰起來,迅速地,席捲了我的全身。
我心裡咯噔一下,瞬間反應過來——
我被下藥了!
是剛纔那杯紅酒!不,不是紅酒,是那個侍者!他在撞到我的時候,一定對我做了什麼手腳!
我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衝出浴室,想去開門。
可房門,卻早已被從外麵,反鎖了!
而就在這時,哢噠一聲,套房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隻在腰間,圍著一條浴巾的、身材健碩的陌生男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他看著我,臉上,露出了一個猥瑣的、不懷好意的笑容。
小美人兒,等急了吧
他說著,就朝我,撲了過來!
滾開!我用儘全身力氣,尖叫著,將他推開!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廳,想去打電話求救。
可我剛拿起電話。
砰——!
套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了!
緊接著,無數的閃光燈,像利劍一樣,瘋狂地,朝我刺來!
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
透過指縫,我看到,門口,站著一群聞訊趕來的記者。
而站在記者最前麵的,是我的好兒子陸子墨,和他的未婚妻,白薇薇!
白薇薇靠在陸子墨的懷裡,故作驚訝地,捂著嘴,眼中,卻閃爍著得意的、惡毒的光芒。
而陸子墨,則指著屋裡那個同樣驚慌失措的陌生男人,和我,對著所有的鏡頭,痛心疾首地,嘶吼道:
大家快看啊!這就是我爸新娶的好太太!我爸還在樓下為了公司辛苦應酬,她竟然……她竟然揹著我爸,在這裡,偷男人!
我們陸家的臉,都被這個賤人,丟儘了!
我看著眼前這出,由他們精心策劃的、捉姦在床的戲碼。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知道,這一次,我掉進了一個,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的,萬丈深淵。
我完了。
第十一章:無條件的信任
閃光燈像瘋了一樣,瘋狂地吞噬著我。
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將一個個充滿了惡意和羞辱性的問題,連珠炮彈般地,朝我砸來。
陸太太!請問您和這位先生是什麼關係
您這麼做,陸董知道嗎
您是因為陸董年紀大了,無法滿足您,所以纔在外麵偷吃的嗎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刀,將我的尊嚴,割得鮮血淋漓。
我被逼到角落,渾身發抖,百口莫辯。藥效還在持續地發作,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葉在狂風暴雨中,即將傾覆的孤舟。
而就在我即將被這片黑暗吞噬的時候。
一道高大的、熟悉的身影,分開了所有的人群,走到了我的麵前。
是陸景深。
他不知什麼時候,也趕了過來。
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彷彿醞釀著毀天滅地的風暴。
所有記者,看到他,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噤若寒蟬。
他冇有看那些記者,也冇有看地上那個還在演戲的陌生男人。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隻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大步走到我的麵前,將瑟瑟發抖的我,緊緊地,裹在了他的懷裡。
彆怕。他在我耳邊,低聲說,聲音,卻充滿了讓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
然後,他抬起頭,用那雙冰冷的、帶著無儘威壓的眼睛,緩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陸子墨和白薇薇的臉上。
是你做的他問,語氣平靜,卻比任何歇斯底裡的怒吼,都更讓人感到恐懼。
陸子墨被他看得心頭髮怵,但依舊梗著脖子,強撐道:爸!你彆被她騙了!是她自己不檢點!人贓並獲!你還要護著她嗎!
我再問你一遍。陸景生的聲音,冷得像冰,是不是你,做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
陸子墨被他那強大的氣場,壓迫得,再次,後退了一步。
我……
是我做的,又怎麼樣!陸子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徹底爆發了,這個女人,本來就水性楊花!她能為了錢背叛我,就能為了**背叛你!我隻是,讓你看清她的真麵目而已!我是在幫你!
幫我陸景深笑了,那笑容裡,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失望。
他冇有再理會陸子墨。
他轉過身,將已經意識模糊的我,打橫抱起。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抱著我,一步一步地,朝著門口走去。
經過那些呆若木雞的記者麵前時,他停下腳步,淡淡地,說了一句。
今天,你們在這裡,看到的一切,拍到的一切。如果明天,我在任何報紙、任何網絡上,看到一個字,一張照片……
我保證,你們背後的那家媒體公司,會和你們一起,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他說完,不再停留,抱著我,徑直離去。
整個套房,鴉雀無聲。
冇有人,敢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
……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家裡那張柔軟的大床上。
身體裡的藥效,已經退去。
陸景深就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一夜未眠。
看到我醒來,他眼中緊繃的情緒,才終於,放鬆了一些。
感覺怎麼樣他問,聲音沙啞。
……對不起。我看著他,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我……我不是……我冇有……
我想解釋,卻發現,一切語言,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我知道。他卻打斷了我,他伸出手,用他那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地,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我什麼都知道。
念念,他看著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堅定,我活了半輩子,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都多。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誰在演戲,誰在害人,我一眼,就能看穿。
我相信我的眼光。所以……
我也相信你。
我愣住了。
我看著他那雙充滿了信任和篤定的眼睛。
我以為,他會質問我,會懷疑我,甚至,會厭惡我。
我準備好了一切最壞的結果。
但我唯獨,冇有想到。
他會,無條件地,選擇,相信我。
我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全線崩潰。
我抱著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放聲大哭。
哭聲裡,有委屈,有後怕,但更多的,是無儘的……感動,和……愛意。
我那顆為了複仇而冰封起來的心,在這一刻,被他無條件的信任,徹底,融化了。
第十二章:酒後的坦白
那場捉姦風波,在陸景深的雷霆手段下,被壓得無聲無息。
第二天,冇有任何一家媒體,敢於報道此事。
而陸子墨和白薇薇,也因為這次觸碰到了陸景深的逆鱗,而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
陸子墨名下所有的銀行卡、信用卡,全部被凍結。他那輛心愛的法拉利,也被收回。陸景深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隻留給他一句冷冰冰的話:什麼時候,想明白了自己錯在哪,什麼時候,再來找我。
白薇薇家裡的船運生意,也一夜之間,遭遇了滅頂之災。陸氏集團旗下的所有遠洋貨運,全部終止了和白家的合作,同時,幾家和陸氏交好的銀行,也聯合,向白家催收貸款。
曾經不可一世的白家千金,瞬間,變成了落魄的鳳凰。
陸景深用最直接、最殘忍的方式,為我,討回了公道。
也向所有人,宣告了他對我,不容置疑的、絕對的維護。
經此一役,我在陸家的地位,變得固若金湯。再也冇有任何人,敢在我麵前,說三道四。
而我和陸景深的關係,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們之間,少了幾分客套和試探,多了幾分真正的、屬於夫妻間的親昵和溫馨。
他會帶我,去參加他最重要的商業會議。
我也會在他疲憊的時候,為他,泡上一壺他最喜歡的茶。
我們開始,像一對真正的、相愛多年的夫妻一樣,分享彼此的生活,和……心事。
他會給我講,他年輕時,白手起家創業的艱辛。
我也會給他講,我在美術學院裡,遇到的各種趣事。
我漸漸地,沉溺於這種溫暖而平靜的幸福之中。
我幾乎,快要忘了,我最初,接近他的目的。
但,那個秘密,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紮在我的心臟裡。
每當看到陸景深對我流露出那種全然信任和寵溺的眼神時,那根刺,就會狠狠地,紮我一下。
提醒著我,我是一個騙子。
提醒著我,我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個肮臟的、充滿了算計的謊言之上。
愧疚感,像潮水一樣,日日夜夜地,折磨著我,讓我寢食難安。
我開始害怕,害怕當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會用怎樣失望和厭惡的眼神,看著我。
我害怕,會失去這份,我早已離不開的溫暖和……愛。
終於,在一個雨夜,我崩潰了。
那天,是陸景深的亡妻,林婉茹的忌日。
陸景深一個人,在書房裡,待了整整一下午。
晚飯的時候,他破天荒地,拿-出了一瓶陳年的茅台,一個人,自斟自飲。
我冇有勸他。
我隻是,安靜地,陪著他,一杯又一杯。
我們都冇有說話。
但我們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酒,很快就見了底。
陸景深有些醉了,他看著我,眼神迷離,充滿了哀傷。
念念,他撫摸著我的臉,低聲說,你知道嗎你和婉茹,真的很像。不是長相,是那股……乾淨的、不服輸的勁兒。
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是她,捨不得我一個人,所以,才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
他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將我所有的偽裝,都剝得乾乾淨淨。
我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洶湧而出。
不……不是的……我哭著,搖著頭,酒精和巨大的愧疚感,讓我的理智,徹底斷了線。
我不是她……我不是……
我對不起你……景深……我對不起你……
我抱著他,將那個埋藏在我心底最深處的、最肮臟的秘密,和盤托出。
……我不是偶然出現在美術館的……那是我設計的……
……棋社的偶遇,也是我安排的……
我……我最初接近你,隻是為了……為了報複陸子墨……
我隻是……想利用你……想當他的後媽……想讓他痛苦……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將我所有的不堪和算計,都暴露在了他的麵前。
說完,我癱軟在他的懷裡,等待著他,最後的,審判。
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他會像扔垃圾一樣,把我,扔出他的世界。
我將,一無所有。
第十三章:他早已知曉
書房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隻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我的哭泣聲,交織在一起。
我趴在陸景深的懷裡,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我甚至已經想好了,他會如何地憤怒,如何地厭惡,如何地,將我推開。
然而,我等來的,卻不是盛怒。
而是一聲,悠長的、充滿了無奈和……一絲寵溺的歎息。
陸景深伸出手,輕輕地,拍著我顫抖的後背,像是在安撫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
傻瓜。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溫和,那麼的沉穩。
哭什麼
我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的臉上,冇有憤怒,冇有厭惡,冇有被欺騙後的狂怒。
隻有……一片平靜的、彷彿早已洞悉一切的瞭然。
你……你不生氣嗎我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顫抖。
生氣他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自嘲,我為什麼要生氣氣你處心積慮地接近我還是氣我,心甘情願地,走進了你的圈套
我的大腦,徹底當機了。
你……你什麼意思
我活了半輩子,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三十年。見過的人,比你走過的路都多。陸景深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睛,像一片深沉的夜空,足以容納我所有的不堪和算計。
你以為,你的那點小伎倆,真的能,瞞得過我嗎
他淡淡地說出了一句,讓我如遭雷擊的話。
從你在美術館,說出那番‘蝴蝶論’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衝著我來的。
我徹底呆住了。
他……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一個二十多歲的、還在上學的女孩子,陸景深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會對一幅宋代古畫,有那麼深刻的、超乎年齡的見解還會那麼巧,她的觀點,正好能戳中一個剛剛喪偶的、孤獨的老男人的心事
後來,在棋社。你的棋風,看似溫柔,實則,步步為營,充滿了目的性。你不是在下棋,你是在……攻心。
念念,你很聰明,也很會演戲。你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微笑,每一次看似不經意的觸碰,都設計得,天衣無縫。
但是,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無比溫柔,你忘了一件事。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你看著我的時候,眼神裡,有算計,有試探,有野心。但,唯獨,冇有愛。
我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原來,我自以為是的、完美的表演,在他的眼裡,不過是一場,被他儘收眼底的、幼稚的獨角戲。
他什麼都知道。
他隻是,選擇了,不動聲色地,陪我演下去。
為什麼我顫抖著問,這是我此刻,唯一想知道的問題,你既然知道我是騙你的,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還要……娶我
因為,陸景深低下頭,用他的額頭,輕輕地,抵著我的額頭。他的呼吸,溫暖而潮濕。
因為,在你算計我的眼神裡,我還看到了另一樣東西。
不甘,倔強,和……破碎的驕傲。
你像一隻受了重傷,卻依舊不肯低下頭顱的小獸。用一身的利刺,來偽裝自己,保護自己。
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經曆,能讓一個像你這樣美好的女孩子,變成這樣。
所以,我給了你一個機會,讓你走進我的世界。
也給了我自己一個機會,看看我能不能,將你所有的利刺,都融化掉。
後來,我知道了你和子墨的事情。他歎了口氣,那個逆子,是我冇有教好。他讓你受的委屈,我來還。
至於娶你……他看著我,眼神,變得無比認真和深情。
一開始,或許,是有些補償的心理。但後來,我是真的,被你吸引了。
我喜歡你的聰明,喜歡你的才情,喜歡你和我下棋時,那副不服輸的倔強樣子。更喜歡,你在我身邊時,那種讓我感到安心和……完整的感覺。
我等了你很久,等你親口,向我坦白這一切。
現在,你說了。
他捧起我的臉,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的眼睛。
念念,告訴我,你現在的答案。
是為了繼續報複那個不值得的人,還是……願意為了我,留下來
留下來,當一個真正的,被我愛著、護著的,陸太太
我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但這一次,不再是因為愧疚。
而是因為,無儘的……幸福和……新生。
我踮起腳尖,用儘全身力氣,主動地,吻上了他的唇。
我願意。
我哭著,笑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我願意……景深……我願意……
報複,早已結束了。
在我愛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第十五章:最好的報複
我和陸景深,真正地,成了一對夫妻。
我們之間,再也冇有任何秘密和隔閡。
他給了我,我從未敢奢望過的,最極致的寵愛和最深沉的溫柔。
而我,也用我全部的愛,去迴應他,去溫暖他那顆因為喪妻而孤獨了太久的心。
我們的生活,平靜而幸福。
但,總有人,見不得我們好。
陸子墨,在被陸景生徹底斷了經濟來源,並被趕出陸家大宅後,度過了一段極其潦倒和屈辱的日子。
他賣掉了他所有的名錶和跑車,租住在一個小小的公寓裡。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揮金如土的他,根本無法適應這種普通人的生活。
而白薇薇,在白家破產後,也徹底拋棄了他,轉而投向了另一個富豪的懷抱。
陸子墨將他所有的失敗和不堪,都歸咎到了我的身上。
他認為是我的出現,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父愛,地位,和財富。
嫉妒和恨意,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在一個雨夜,他喝得酩酊大醉,拿著一把水果刀,衝到了我和陸景深的彆墅門口,瘋狂地叫囂著,要和我同歸於儘。
江念!你這個賤人!你給我滾出來!你毀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毀了你!
看著監控裡,陸子墨那副如同瘋狗般的樣子。
我冇有害怕,心中,反而,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正準備,讓保鏢報警處理。
陸景深卻按住了我的手。
讓他進來。他對保鏢說。
景深我不解地看著他。
有些事,總要讓他,徹底死心。陸景深的眼神,很冷。
陸子墨被放了進來。
他衝進客廳,看到我和陸景深,安然地坐在沙發上,品著紅酒。而牆上的投影,正在播放著一部老舊的文藝電影。
溫馨,而又刺眼。
江念!他嘶吼著,揮舞著水果刀,朝我衝了過來!
然而,他還冇靠近我。
就被兩個從暗處閃出的、人高馬大的保鏢,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他瘋狂地掙紮著。
我站起身,端著酒杯,緩緩地,走到他的麵前。
我蹲下身,看著他那張因為酒精和憤怒而扭曲的、曾經讓我深愛過的臉。
陸子墨,我平靜地開口,你知道,你和我之間,最大的區彆,是什麼嗎
他恨恨地瞪著我,不說話。
區彆在於,我笑了笑,那笑容,充滿了釋然,我把你對我的傷害,變成了我向上的台階。而你,卻把我給你的打擊,變成了你墮落的深淵。
你總說,是我毀了你。但其實,從你為了利益,輕易地拋棄五年感情,肆意地踐踏彆人尊嚴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親手毀了你自己。
你輸了。不是輸給了我,也不是輸給了我爸,陸景深的聲音,從我身後,冷冷地傳來,你是輸給了,你自己的淺薄,和被**撐大的、無能的野心。
他走到我的身邊,將我扶起,擁入懷中。
把他,送去警局吧。他對保鏢說,持刀傷人,蓄意謀殺未遂。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陸子墨,被拖了出去。
他看著我和陸景深相擁的背影,眼神裡,充滿了無儘的、絕望的悔恨。
他或許,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明白。
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前女友。
更是一個,可以讓他,少奮鬥三十年的,強大的父親。
……
後來,我聽說了陸子墨的結局。
他因為數罪併罰,被判了五年。
白薇薇,在被新的富豪玩膩後,也被拋棄了,下場淒慘。
而我,在陸景深的支援下,重拾了我的畫筆。
我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畫廊,辦了個人畫展。
我還和他,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有一次,我在整理舊物時,翻出了那幅,我曾經視若生命,陸子墨也曾威脅要毀掉的,畢業作品。
畫上,是一個在黑暗中,倔強地,追逐著一束微光的女孩。
陸景深從背後,抱住我。
他看著那幅畫,笑著問:現在,追到你的光了嗎
我轉過身,看著他那雙盛滿了愛意和溫柔的眼睛。
我笑著,吻上了他的唇。
嗯。
早就,追到了。
我終於明白,對前任最好的報複,從來不是讓他痛苦,讓他毀滅。
而是,讓自己,過得比他好一萬倍。
是讓自己,擁有他永遠無法企及的,更廣闊的天空,和更幸福的人生。
這,纔是最終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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