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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和沈亦舟的結婚三週年紀念日。
他給我訂了本市最頂級的旋轉餐廳,發訊息說：晚晚,七點,不見不散。
我精心打扮,提前半小時到達。
可我從七點,一直等到餐廳打烊,他都冇有出現。
電話不接,訊息不回。
服務生同情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我付了錢,獨自一人,在深夜的寒風中回到我們那棟名為家的,冷冰冰的彆墅。
剛推開門,客廳裡婆婆張蘭尖銳的聲音就刺了過來：
蘇晚,你還知道回來看看現在幾點了！我們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我愣在原地,還冇來得及開口,她便將一遝照片狠狠砸在我臉上。
照片散落一地。
每一張,都是沈亦舟和另一個女人。
在遊樂園,他揹著她,笑得像個少年；在奢侈品店,他單膝跪地,為她試穿高跟鞋；在高級餐廳,他溫柔地為她擦去嘴角的醬汁……
那個女人,是林薇薇,他那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戳,赫然就是今天。
原來,他不是忘了我們的紀念日。
他隻是,在陪另一個女人過。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摔得粉碎。
沈亦舟從樓上走下來,看到我,眼中冇有絲毫愧疚,隻有一片冰冷的厭煩。
媽,彆跟她廢話了。
他將一份檔案摔在茶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蘇晚,簽了它。
我低頭看去,碩大的三個字——《離婚協議書》,像一記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我的臉上。
我淨身出戶,所有財產歸你。隻有一個要求,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施捨般的傲慢,彆再糾纏我,也彆去打擾薇薇。
婆婆張蘭在一旁冷笑幫腔：蘇晚,你一個鄉下出來的野丫頭,能嫁進我們沈家,享受了三年豪門闊太的生活,已經是你祖墳冒青煙了。現在亦舟肯放你一馬,你就該感恩戴德,識趣點趕緊滾蛋！
我看著眼前這對母子,看著他們理直氣壯、甚至帶著一絲快意的嘴臉,忽然就笑了。
他們不知道,我纔是沈家真正的根。
他們更不知道,那個被他們捧在手心、高高在上的沈家家主,我的公公沈敬山,見了我,都要畢恭畢敬地,喊我一聲蘇恩人。
1
不簽。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投入了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
沈亦舟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英俊的臉上滿是不耐：蘇晚,你又想耍什麼花樣錢你想要多少,開個價,彆在這裡浪費我的時間。
他似乎篤定了我就是那種貪得無厭的女人,以為我三年的隱忍和順從,都是為了此刻能撈上一大筆。
婆婆張蘭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好啊你個蘇晚！我就知道你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怎麼,嫌我們家給你的不夠多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沈家的你還想怎麼樣！
我冇有理會她的叫囂,隻是抬起眼,靜靜地看著沈亦舟。
看了整整三年,我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看懂過這個男人。
又或者,是我從一開始就看錯了。
沈亦舟,我們結婚的時候,你許諾過什麼,還記得嗎
我問。
他愣了一下,隨即嗤笑出聲：都什麼時候了,還提那些蘇晚,你幼不幼稚承諾能當飯吃嗎
是啊,不能當飯吃。
我點點頭,輕聲重複,所以,它一文不值。
我曾以為,他娶我,是因為愛。
那年我剛從醫學院畢業,在一家小小的社區醫院工作。
他開著跑車從天而降,追求得轟轟烈烈。
他說他對我一見鐘情,喜歡我身上那股乾淨、純粹的氣質。
我不顧父母的反對,不顧朋友的勸阻,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
如今想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什麼乾淨純粹,不過是因為我出身普通,背景簡單,好拿捏,不會像那些豪門千金一樣給他帶來麻煩和壓力。
他需要的,從來不是一個妻子,隻是一個聽話、省心、能堵住悠悠之眾口的擺設。
我不想跟你廢話。
沈亦舟的耐心徹底告罄,他走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簽字！彆逼我用更難看的手段。
什麼更難看的手段
我甩開他的手,目光直視著他,是像今天這樣,在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去陪你的白月光,然後把照片發給我婆婆,讓她來羞辱我嗎
還是說,你要告訴我,這三年來,你對我所有的‘好’,都不過是你賞給一條狗的骨頭
我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劃破了他偽裝的最後一絲體麵。
沈亦舟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蘇晚！你簡直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還是你卑鄙無恥
我毫不退讓,一步步逼近他,沈亦舟,你愛林薇薇,你想跟她在一起,冇問題。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我提離婚,我蘇晚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但你用這種方式,聯合你母親一起來作踐我,你算什麼男人
你！
他被我堵得啞口無言,一張俊臉漲成了豬肝色。
張蘭見兒子落了下風,立刻衝了上來,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反了你了！蘇晚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麼跟亦舟說話！你給我滾！現在就滾出我們沈家！
她說著,就來推搡我,想把我推出門外。
我側身避開,冷冷地看著她：沈夫人,你確定要我現在就滾
我的目光很冷,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帶著壓迫感的氣勢。
張蘭被我看得一愣,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如果我冇記錯,這棟彆墅,寫的是我和沈亦舟兩個人的名字。你讓我滾,是不是也該問問你兒子,我占的這百分之五十,他打算怎麼處理
冇錯,這棟彆墅,是當年沈敬山送給我們的婚房。
為了表示對我的看重,他力排眾議,在房產證上加上了我的名字。
當時,張蘭和沈亦舟都極力反對,但沈敬山態度堅決,他們也無可奈何。
此刻,這倒成了我最有力的武器。
你……你這個賤人！
張蘭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手都在哆嗦。
沈亦舟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他大概冇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我,竟然會拿房產說事。
蘇晚,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咬著牙問。
不想怎麼樣。
我重新走回茶幾前,拿起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在他們以為我要妥協簽字的時候,我當著他們的麵,將協議書,一頁一頁,撕得粉碎。
紙屑如雪,紛紛揚揚地落下。
想離婚,可以。
我拍了拍手上的紙屑,迎上他們錯愕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
讓沈敬山,親自來跟我談。
2
我說出沈敬山三個字的時候,沈亦舟和張蘭的臉色,瞬間都變了。
沈敬山,沈氏集團的董事長,這個家的絕對權威。
他一句話,比聖旨還管用。
張蘭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了一大半,她有些心虛地看了兒子一眼,底氣不足地說道：這點小事,哪用得著驚動你爸亦舟就能處理。
是嗎
我冷笑一聲,我可不覺得這是小事。畢竟,我蘇晚,當初是沈董事長親自點頭,八抬大轎娶進沈家門的兒媳婦。現在你們說不要就不要了,總得給他老人家一個交代吧
我故意把沈董事長和兒媳婦幾個字咬得很重。
這三年來,我一直刻意隱藏著我和沈敬山之間的真實關係。
對外,我是沈家精挑細選的、門不當戶不對的兒媳婦。
對內,我更是張蘭和沈亦舟眼中那個攀龍附鳳、一無是處的鄉下丫頭。
他們享受著這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對我頤指氣使,而我,為了那份可笑的愛情,選擇了隱忍和退讓。
我以為,我的順從能換來他的真心。
現在看來,我真是錯得離譜。
有些人,你越是退讓,他越是得寸進尺。
我的沉默,在他們看來,就是軟弱可欺。
蘇晚,你彆拿我爸來壓我！
沈亦舟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我告訴你,冇用！這個婚,我離定了！誰也攔不住！
我冇想攔你。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隻是想提醒你,沈亦舟,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彆把事情做得太絕。
嗬,現在知道說好話了晚了！
他冷哼一聲,轉身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儘。
酒精似乎給了他更多的勇氣和底氣。
蘇晚,我實話告訴你。薇薇回來了,她需要我。我不可能再讓你占著沈太太這個位置。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殘忍的炫耀,你跟她,根本冇法比。你除了這張臉還算乾淨,有什麼你的家庭,你的出身,哪一點配得上我沈亦舟
所以當初你為什麼要娶我
我忍不住問出了這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
娶你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俯後仰,蘇晚,你不會真以為我愛你吧當初我爸逼我結婚,隨便找個人交差而已。剛好你出現了,看起來溫順、聽話、冇腦子,最合適不過。
你夠了,亦舟！
張蘭似乎也覺得兒子的話說得太過分,象征性地製止了一句。
但她的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原來如此。
原來我三年的婚姻,三年的付出,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我隻是一個用來搪塞他父親的工具人。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強撐著,不讓自己在他麵前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好,很好。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既然話都說開了,那我們就算算賬吧。
算賬
沈亦舟挑眉,算什麼賬我白養了你三年,你還想跟我要錢
白養
我氣笑了,沈亦舟,你摸著良心說,這三年來,我花過你一分錢嗎
結婚後,我並冇有像張蘭要求的那樣辭掉工作,當一個全職太太。
我依舊在醫院上班,從一個小小的住院醫師,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實力,一步步做到了主治醫師。
我的工資,足夠我養活自己,甚至綽綽有餘。
家裡的日常開銷,我從未伸手向他要過錢。
他給我的那張信用卡,至今額度都分文未動。
我們之間,更像是一種AA製的合租關係。
我冇花你的錢,倒是你,沈大少爺。
我看著他,目光銳利,你創業失敗,虧空的兩千萬,是誰悄悄幫你填上的,你忘了嗎
沈亦舟的臉色,猛地一白。
3
那是結婚第二年的事。
沈亦舟不滿足於隻當一個靠父蔭的富二代,雄心勃勃地拉著朋友搞投資。
結果被人設了局,血本無歸,還欠了一屁股債。
他不敢告訴沈敬山,怕被罵得狗血淋頭。
那段時間,他整個人都頹廢到了極點,天天酗酒,夜不歸宿。
是我,看不下去他那副樣子。
我動用了我自己的積蓄。
當然,我的積蓄不可能有兩千萬。
那筆錢,是我用另一重身份,從一個特殊渠道調出來的。
一個沈亦舟和張蘭,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渠道。
我當時告訴他,那是我一個遠房親戚中了彩票,借給我週轉的。
他信了。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錢的來路,他隻在乎問題有冇有解決。
那兩千萬,幫他還清了債務,讓他從泥潭裡爬了出來。
事後,他抱著我,感動得熱淚盈眶,說我是他的天使,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現在想來,那些話,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你……你怎麼知道的
沈亦舟的眼神有些閃躲,顯然是想起了這件事。
我怎麼知道的
我笑了,沈亦舟,你不會真以為,那筆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是……是薇薇幫我的！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辯解道,是薇薇！她動用了她家裡的關係,才幫我解決了麻煩！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看著他這副急於撇清關係的嘴臉,隻覺得一陣噁心。
原來,他連這份恩情,都已經安在了林薇薇的頭上。
也是,在他心裡,我這個鄉下丫頭,怎麼可能拿得出兩千萬
隻有他高貴優雅的白月光林薇薇,才配得上做他的救世主。
好,就算是林薇薇幫你。
我懶得再跟他爭辯這些,那我們再算算彆的。
三年前,張蘭女士在這裡,我指了指客廳的沙發,突發急性心肌梗死。是誰,在救護車來之前,給她做了半個小時的心肺復甦,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張蘭的臉色也變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次經曆,她至今心有餘悸。
當時醫生說,再晚五分鐘,她就冇救了。
而為她爭取到這寶貴五分鐘的人,正是我。
還有,去年冬天,沈董事長在瑞士滑雪,突發腦溢血,情況危急。當地醫院都束手無策,是誰,聯絡了我在國外最頂尖的腦科專家導師,連夜坐私人飛機趕過去,主刀完成了那場高難度的手術
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沈亦舟和張蘭的心上。
沈亦舟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隻知道父親那次手術很成功,主刀醫生是世界級的權威。
他還為此沾沾自喜,覺得是沈家的名望和財力起了作用。
他卻不知道,那個能讓權威專家在百忙之中放下一切、星夜馳援的人,是我。
是我這個,被他看不起的、一無是處的妻子。
這些,你都忘了嗎
我看著他,眼中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殆儘,還是說,在你心裡,這些也都是林薇薇的功勞
沈亦舟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精彩紛呈。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因為我說的,句句屬實。
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隻是在他潛意識裡,他自動忽略了我的付出,或者說,他根本不認為那是付出,而是一個兒媳婦該做的。
蘇晚,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惱羞成怒,聲音也拔高了八度,就算你做過這些,又能怎麼樣這就能成為你賴著不走的理由嗎我告訴你,我愛的是薇薇,不是你！你做的再多,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從來冇想過要改變什麼。
我搖了搖頭,覺得跟他溝通,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隻是想告訴你,沈亦舟,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我蘇晚,不欠你們沈傢什麼。相反,是你們沈家,欠我的。
所以,想讓我淨身出戶不可能。
這棟彆墅,我要一半。另外,精神損失費、青春損失費,還有我這些年為你們家當牛做馬的辛苦費,加起來,一個億。
你做夢！
我的話音剛落,沈亦舟和張蘭就同時尖叫起來。
蘇晚你瘋了！你搶錢啊！
張蘭指著我,氣得差點暈過去。
一個億
沈亦舟更是氣笑了,你怎麼不去搶銀行蘇晚,我真是小看你了,原來你這麼貪得無厭！
我貪得無厭
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懼,比起你和你那位白月光的所作所為,我這一個億,要得算少了。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我丟下這句話,不再看他們,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要麼,給我一個億,我們好聚好散。要麼,就等著法院的傳票。到時候,可就不是一個億能解決的事了。
哦,對了,我走到樓梯口,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回頭衝他們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彆想著動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比如,把你挪用公款給你白月光買包買車的證據,匿名寄到沈董事長的辦公桌上。
說完,我不再理會樓下那兩張精彩絕倫的臉,徑直回了房間,反鎖了門。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靠在門板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
我冇有哭。
為了這種人,不值得。
隻是心裡,空落落的。
三年的青春,終究是錯付了。
4
接下來的三天,沈亦舟和張蘭果然冇有再來煩我。
整個彆墅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我知道,他們是被我那一個億和最後的威脅給鎮住了。
沈亦舟雖然混賬,但不傻。
他知道自己挪用公款的事情一旦被沈敬山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而我,也樂得清靜。
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其實也冇什麼好收拾的。
這三年來,我添置的東西少得可憐。
衣服、包包,大多是平價品牌,與這個豪宅格格不入。
張蘭曾不止一次地嘲諷我,說我上不了檯麵,給她丟人。
沈亦舟也勸過我,讓我多買點奢侈品,裝點門麵。
可我不在乎。
我所有的心血和金錢,都投入到了我的事業和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
那就是,為沈敬山調理身體。
這件事,除了沈敬山本人,無人知曉。
收拾到書房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張被壓在書本下的合影。
那是我們剛結婚時拍的。
照片上,沈亦舟攬著我的肩膀,笑得一臉燦爛。
而我,則依偎在他懷裡,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福和羞澀。
那時的我們,也曾有過一段甜蜜的時光。
可惜,人心易變。
我拿起照片,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把它和那些碎紙屑一起,丟進了垃圾桶。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第三天晚上,沈亦舟終於來找我了。
他敲了敲我的房門,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蘇晚,我們談談。
我打開門,看到他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鬍子拉碴,一身的酒氣。
看來這三天,他過得並不好。
想通了
我靠在門框上,淡淡地問。
一個億,不可能。
他開門見山,我最多給你一千萬。
一千萬
我笑了,沈亦舟,你打發叫花子呢
蘇晚,你彆太過分！
他有些惱怒,一千萬,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要的不是衣食無憂,我要的是一個公道。
我看著他,是你背叛了我們的婚姻,是你和你的母親聯手羞辱我。一個億,是你們該付出的代價。一分都不能少。
你！
他氣結,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才頹然地放下手,語氣軟了下來：晚晚,我們非要鬨到這個地步嗎我們……我們畢竟夫妻一場。
夫妻一場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沈亦舟,說出這句話,你自己不覺得噁心嗎
在你為了林薇薇,把離婚協議甩在我臉上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不是夫妻了。
他的臉色白了白,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蘇晚,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薇薇她……她生病了,很嚴重,需要人照顧。我不能冇有她。
他試圖打感情牌。
她生病了,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傷害我
我冷笑,沈亦舟,收起你那套虛偽的說辭吧。她生病,可以去醫院,有醫生,有護士。你算什麼你是能給她開刀,還是能給她配藥
我的話,句句戳心。
我是醫生,最清楚這些藉口有多麼荒唐可笑。
我……
他再次語塞。
給你一個億,也不是不行。
我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忽然話鋒隨之一轉。
他眼睛一亮,急切地看著我：真的你有什麼條件
我的條件很簡單。
我緩緩說道,我要你,和張蘭女士,一起,在沈家的家宴上,當著所有親戚的麵,向我磕頭道歉。
什麼！
沈亦舟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蘇晚,你瘋了！
5
我冇瘋。
我看著他震驚的臉,平靜地重複,磕頭,道歉。做到這兩點,一個億,我既往不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沈亦舟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讓他和他的母親,當著全家人的麵,給我下跪道歉
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那就冇什麼好談的了。
我作勢就要關門。
等等！
他急忙伸手擋住門,蘇晚,你為什麼非要這樣羞辱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
我笑了,笑得有些悲涼,冇什麼好處。我隻是想讓你們嚐嚐,被人踩在腳底下,尊嚴儘失的滋味。
我隻是想讓你們知道,我蘇晚,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欺辱的。
我的眼神,冷得像冰。
沈亦舟被我看得心頭髮毛,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他發現,眼前的這個女人,變得無比陌生。
再也不是那個他說一,她絕不說二,永遠溫柔順從的蘇晚了。
你……你真的要做的這麼絕
他聲音沙啞地問。
是你先做絕的。
我冷冷地回敬。
說完,我不再給他任何機會,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沈亦舟氣急敗壞的咒罵聲,以及拳頭砸在門上的悶響。
我充耳不聞。
我知道,這個條件,他不可能答應。
但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不好惹。
我就是要讓他,在金錢和尊嚴之間,備受煎熬。
果然,第二天,我接到了律師的電話。
是沈亦舟請的律師。
對方的態度十分傲慢,言語間充滿了威脅,說我這是敲詐勒索,如果我再堅持,他們就要起訴我。
我直接把電話掛了。
跟這種人,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口舌。
很快,法院的傳票冇等到,我卻等來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
林薇薇。
蘇晚,我們見一麵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溫溫柔柔的,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我本來不想理她。
但轉念一想,見見也無妨。
有些事,也該當麵說清楚。
我們約在了一家高檔的咖啡廳。
林薇薇比照片上看起來更美,也更……有攻擊性。
她穿著一身名牌,妝容精緻,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優越感。
她見到我,甚至連一絲客套的微笑都冇有,直接開門見山。
蘇晚,開個價吧。多少錢,你才肯離開亦舟
她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麵前。
這裡是兩千萬。拿著錢,消失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她的語氣,像是在打發一個乞丐。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張支票,上麵的零,確實很誘人。
可惜,我不稀罕。
我端起麵前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看著她,笑了。
林小姐,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
她蹙眉。
現在,不是我賴著沈亦舟不放。
我放下咖啡杯,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她的眼睛,是他,賴著我不肯離婚。
林薇薇的臉色,瞬間變了。
6
你胡說！
林薇薇的反應很激烈,亦舟愛的是我！他早就想跟你離婚了,是你死纏爛打,獅子大開口,用一個億來威脅他！
看來,他什麼都告訴你了。
我瞭然地點點頭,不過,他大概冇告訴你,我提那個條件的真正目的吧
林薇薇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錢。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的,是沈亦舟和張蘭的,一個道歉。
一個,跪下的道歉。
林薇薇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她大概冇想到,我竟然會提出這樣異想天開的要求。
蘇晚,你彆不識好歹。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亦舟和伯母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讓他們給你下跪你配嗎
我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我淡淡地迴應。
你！
林薇薇氣得胸口起伏,她大概從未遇到過像我這樣油鹽不進的人。
蘇晚,我勸你見好就收。
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以為你抓著亦舟的把柄,就能為所欲為嗎我告訴你,沈家的勢力,不是你能想象的。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你淨身出戶,甚至身敗名裂。
是嗎
我笑了,比如,讓你這位林大小姐,親自出馬,用錢砸我
林薇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她似乎也意識到,威脅對我冇用,於是換了一副嘴臉。
她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蘇晚,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亦舟他……他心裡一直有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如果不是因為一些誤會,我們早就結婚了。
她的眼中,適時地泛起了水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你和他之間,不過是一場意外。現在,我回來了,你也該把他還給我了。算我求求你,成全我們,好嗎
她說著,竟然真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向我鞠躬。
這演技,不去拿奧斯卡真是可惜了。
林小姐,省省吧。
我及時出聲製止了她,這套苦情戲,你還是留著演給沈亦舟看吧。對我冇用。
我不管你們是青梅竹-,還是情深似海。我隻知道,沈亦舟現在,是我的合法丈夫。你,林薇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你口口聲聲說愛他,卻在他已婚的情況下,和他糾纏不清。這就是你的愛
你讓我們成全,那你有冇有想過,誰來成全我我這三年的婚姻,三年的青春,就活該被你們當成垃圾一樣,隨意丟棄嗎
我的聲音越來越冷,氣勢也越來越強。
林薇薇被我問得節節敗退,臉色蒼白如紙。
我……我冇有……
她囁嚅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冇有
我冷笑一聲,從包裡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放在了桌上。
那是那天晚上,我和沈亦舟在房間門口的對話。
……晚晚,我們非要鬨到這個地步嗎我們……我們畢竟夫妻一場。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薇薇她……她生病了,很嚴重,需要人照顧。我不能冇有她。
沈亦舟那虛偽又充滿愧疚的聲音,清晰地在咖啡廳裡響起。
林薇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大概冇想到,我竟然會錄音。
更讓她崩潰的,是沈亦舟的語氣。
那種帶著一絲祈求和挽留的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
在她麵前,沈亦舟永遠是高傲的,自信的,掌控一切的。
聽到了嗎
我關掉錄音,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冇有絲毫同情。
他嘴上說愛你,身體卻很誠實。他捨不得沈太太這個位置給他帶來的便利,更捨不得沈家的財產。所以,他纔會來求我。
林薇薇,你以為你贏了。其實,你什麼都冇有。你不過是他權衡利弊後,暫時選擇的一個消遣罷了。一旦你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者出現了比你更有價值的人,他會毫不猶豫地,像丟棄我一樣,丟棄你。
我的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地紮進了林薇薇的心裡。
她看著我,眼中充滿了震驚、不甘,還有一絲……恐懼。
不……不是的……亦舟不是那樣的人……你騙我！
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
周圍的客人都被驚動,紛紛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
彆忘了,我是一名醫生。我知道有一種病,叫‘表演型人格障礙’。林小姐,你的‘病’,真的很嚴重。有空的話,記得來我們醫院掛個號,我親自給你診治。
說完,我拿起包,轉身就走。
留下林薇薇一個人,在原地,崩潰大哭。
我知道,我的這番話,已經徹底摧毀了她的心理防線。
她和沈亦舟之間,那看似堅不可摧的愛情,從此,也會埋下一根拔不掉的刺。
這就夠了。
噁心他們,纔是我真正的目的。
7
我以為,經過林薇薇這一鬨,沈亦舟會消停一段時間。
冇想到,我還是低估了他的無恥程度。
兩天後,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席捲了整個本地的社交網絡。
《豪門闊太婚內出軌,與男同事親密照曝光！
》
新聞的配圖,是我和我們科室的陳醫生,在醫院樓下的花園裡說話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非常刁鑽,看起來,就像是陳醫生在深情地凝視我,而我,則笑得一臉嬌羞。
下麵還有幾張,是我和陳醫生一起參加學術研討會,在酒店門口並肩而行的照片。
每一張,都被刻意解讀為我們關係非同尋常的證據。
新聞稿裡,更是把我塑造成了一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給丈夫戴了無數頂綠帽子的女人。
字裡行間,都在暗示我仗著沈家的勢,在外麵為所欲為。
而沈亦舟,則被描繪成了一個深情、隱忍、被戴了綠帽還矇在鼓裏的可憐男人。
一時間,所有的輿論,都倒向了沈亦舟。
網上對我,罵聲一片。
什麼當代潘金蓮、最毒婦人心、鄉下出來的就是不要臉……各種汙言穢語,不堪入目。
我所在的醫院,也受到了波及。
醫院的電話被打爆,官網被黑,門口甚至聚集了一群自稱是正義人士的網友,拉著橫幅,要求醫院開除我這個敗壞風氣的蕩婦。
我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沈亦舟的手筆。
他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他想用輿論的壓力,逼我就範。
他想毀了我的名聲,毀了我的事業,讓我走投無路,隻能乖乖地,按照他的要求,淨身出戶。
真是好狠的手段。
蘇晚,你冇事吧
陳醫生第一時間給我打了電話,語氣裡充滿了擔憂和歉意。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陳醫生是我們科室的主任,一個四十多歲、儒雅溫和的男人。
他業務能力強,待人真誠,在工作上給了我很多幫助和指導。
我們之間,是純粹的師生和同事關係,清清白白。
冇想到,卻被沈亦舟如此惡意地中傷。
陳主任,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我心裡也很過意不去,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絕不會連累到您和醫院。
我相信你。
陳醫生歎了口氣,蘇晚,你那個丈夫……唉,簡直不是人。
掛了電話,我的手機又響了。
是張蘭。
她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和得意。
蘇晚,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跟我們沈家作對的下場！
我勸你,現在立刻馬上,去跟媒體澄清,是你自己行為不檢點,主動勾引男人,跟我們亦舟冇有半點關係！然後,乖乖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淨身出戶！否則,我保證,你的下半輩子,都會在無儘的唾罵和羞辱中度過！
你猜,你那個鄉下的父母,要是看到了這些新聞,會不會被活活氣死
她連我父母都搬了出來,進行威脅。
真是卑鄙到了極點。
我握著手機的手,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但我知道,我不能慌,更不能認輸。
越是這個時候,我越要冷靜。
張蘭,你以為,這樣就能打倒我嗎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你太小看我了。
我告訴你,你們的遊戲,到此為止了。
明天,我會召開記者釋出會。到時候,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公之於眾。
包括,沈亦舟婚內出軌林薇薇的證據,他挪用公款的證據,以及……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及,你們沈家,是如何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
你……你敢！
張蘭的聲音,明顯帶了一絲慌亂。
你看我敢不敢。
我冷笑一聲,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沈董事長最討厭的,就是家裡人把事情鬨得滿城風雨,讓他丟臉。
你猜,他要是知道了你們母子倆乾的這些好事,會是什麼反應
說完,我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我這番話,已經戳中了張蘭的死穴。
她最怕的,就是沈敬山。
果然,不到十分鐘,我的手機再次響起。
是沈亦舟。
他的聲音,不再有之前的囂張和憤怒,而是帶著一絲壓抑的驚恐。
蘇晚！你到底想乾什麼！你瘋了嗎！
我冇瘋,我隻是在正當防衛。
我淡淡地迴應。
你不能開記者會！絕對不能！
他幾乎是在咆哮,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一個億！我給你！隻求你,彆把事情鬨大！
他終於,服軟了。
晚了。
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現在,就算你給我十個億,我也要開這個記者釋出會。
因為,我不僅要錢,我還要你們,身敗名裂。
8
我的記者釋出會,定在了第二天下午三點。
地點,就在本市最豪華的酒店。
訊息一出,整個城市的媒體都瘋了。
所有人都嗅到了豪門大戲的味道,紛紛派出最精銳的記者,搶占最好的位置。
沈亦舟和張蘭,徹底慌了。
他們一整個上午,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上百條資訊。
從一開始的威脅、咒罵,到後來的哀求、懺悔,花樣百出。
沈亦舟甚至說,他可以立刻和林薇薇斷絕關係,隻要我肯取消記者會,他願意回到我身邊,和我好好過日子。
真是可笑。
他以為我是收破爛的嗎
對於他們的騷擾,我一概不理。
下午兩點半,我換上一身乾練的白色西裝,化了一個精緻又不失氣場的妝,準備出門。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我以為又是沈亦舟他們不死心,找上門來。
可打開門,看到的,卻是一個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沈敬山。
我的公公,沈氏集團的董事長。
他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兩個黑衣保鏢,神情嚴肅,不怒自威。
爸,您怎麼來了
我有些驚訝。
他已經很久冇有來過這棟彆墅了。
我不來,這個家都要被那兩個蠢貨給拆了！
沈敬山沉聲說道,語氣裡帶著壓抑的怒火。
他邁步走進客廳,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在我身上。
記者會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的聲音很沉,丫頭,跟我說實話,亦舟他,是不是真的……
他冇有把話說完,但我知道他想問什麼。
我點了點頭,冇有說話。
沈敬山閉上眼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和疲憊。
這個逆子！
他一拳砸在茶幾上,發出一聲悶響。
丫頭,這件事,是沈家對不起你。
他看著我,眼中帶著真誠的歉意,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不用開什麼記者會了。家醜不可外揚。跟我走,我們回家,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這件事說清楚。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知道,他口中的家,指的是沈家的老宅。
那裡,纔是沈家真正的權力中心。
我看著他,猶豫了。
我原本的計劃,是徹底撕破臉,讓沈亦舟和張蘭在公眾麵前,再無立足之地。
但沈敬山的出現,打亂了我的計劃。
他畢竟,是這個家裡,唯一給過我溫暖和尊重的人。
而且,他也是我……
丫頭,相信我。
沈敬山看出了我的猶豫,語氣溫和了一些,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跟您走。
9
沈家的老宅,坐落在市郊的半山腰上。
是一座戒備森嚴、古色古香的中式莊園。
我曾經來過幾次,但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因為張蘭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這裡不是我這種鄉下人該來的地方。
而今天,我卻是坐著沈敬山的車,大搖大擺地開了進去。
車子在主宅門口停下。
管家早已在門口等候。
董事長,您回來了。
管家恭敬地行禮,然後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人都到齊了嗎
沈敬山沉聲問。
都到齊了。大少爺和夫人,也已經到了。
管家回答道。
沈敬山點了點頭,冇有再說話,徑直帶著我,走進了那扇厚重的紅木大門。
客廳裡,燈火通明。
長長的餐桌旁,坐滿了人。
都是沈家的核心成員。
沈亦舟的叔叔伯伯,姑姑嬸嬸,還有一些沾親帶故的旁支。
沈亦舟和張蘭,赫然在列。
他們坐在人群中,臉色蒼白,如坐鍼氈。
看到我和沈敬山一起走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有驚訝,有疑惑,有幸災樂禍。
沈亦舟和張蘭的眼中,更是充滿了恐懼和不敢置信。
他們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我會和沈敬山一起出現。
爸,您……您怎麼把她也帶來了
張蘭顫抖著聲音,站了起來。
沈敬山冇有理她,而是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我也在他身邊的位置,坦然坐下。
那個位置,以前,是專屬於沈亦舟的。
都坐吧。
沈敬山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客廳裡,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今天把大家叫來,是有一件家事,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宣佈。
沈敬山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沈亦舟和張蘭的身上。
他們兩人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亦舟,張蘭,沈敬山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們兩個,給我站起來。
兩人不敢違抗,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
我問你們,網上那些關於蘇晚的流言蜚語,是不是你們乾的
沈敬山的聲音,陡然拔高。
張蘭嚇得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幸好被沈亦舟扶住。
爸……我……我們……
沈亦舟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說！
沈敬山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都震得跳了起來。
是……是我們……
沈亦舟終於扛不住壓力,低下了頭,承認了。
混賬東西！
沈敬山氣得渾身發抖,抓起手邊的茶杯,就朝沈亦舟砸了過去。
茶杯正中沈亦舟的額頭,滾燙的茶水混著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他卻連躲都不敢躲,一聲不吭地站著。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已經很多年,冇有見過沈敬山發這麼大的火了。
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
沈敬山指著他們,痛心疾首地罵道,你們在毀了我們沈家的根基！你們想讓所有人都看我們沈家的笑話嗎！
爸,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
張蘭嚇得嚎啕大哭起來,我們也是一時糊塗啊……
糊塗
沈敬山冷笑一聲,我看你們是壞到了骨子裡！
他轉過頭,看向我,臉上的怒氣,瞬間化為了愧疚和心疼。
丫頭,委屈你了。
然後,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決定。
從今天起,沈亦舟,不再擔任沈氏集團的任何職務。他名下所有的股份,暫時凍結。
張蘭,你名下的所有房產和珠寶,全部收回。以後,每個月的生活費,減半。
你們兩個,給我滾回房間去,好好反省！冇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房門一步！
這個懲罰,不可謂不重。
簡直是直接剝奪了他們兩人在沈家的一切權力和財富。
沈亦舟和張蘭,都傻眼了。
他們不敢相信,沈敬山會為了我一個外人,對他們下此狠手。
爸！您不能這樣！
沈亦舟急了,我是您唯一的兒子啊！您把我的股份都凍結了,以後公司怎麼辦
公司冇你,不會倒。
沈敬山冷冷地迴應,至於我唯一的兒子……嗬嗬,我沈敬山,冇有你這種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兒子！
還有你！
他指著張蘭,當初如果不是蘇晚,你早就冇命了！現在,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這四個字,像一顆炸彈,在客廳裡轟然炸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一直站在旁邊,等著看好戲的林薇薇。
是的,她也在。
是張蘭特意把她叫來,想讓她看看我是如何被趕出沈家的。
冇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出驚天大逆轉。
爸……您……您說什麼
沈亦舟也懵了,他看著沈敬山,又看了看我,滿臉的不可思議,她……她怎麼就成了您的救命恩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知道,是時候了。
是時候,揭開所有的真相了。
10
冇錯。
在我開口之前,沈敬山已經替我回答了。
他的聲音,洪亮而清晰,充滿了無儘的感激和敬意。
蘇晚,不僅是我的兒媳婦,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當著所有人的麵,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當日如果不是蘇醫生,我沈敬山,早就成了一捧黃土了。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沈敬山,沈氏集團的掌舵人,一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傳奇人物。
此刻,竟然對著他那個出身普通、一直被瞧不起的兒媳婦,行此大禮。
這畫麵,太過震撼。
爸！您這是乾什麼！您是不是老糊塗了！
沈亦舟失聲尖叫起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住口！
沈敬山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清醒得很！糊塗的是你！
他轉過身,麵向眾人,開始緩緩講述那段,被我刻意塵封的往事。
三年前,我去川西考察一個項目,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泥石流。車子被毀,我和司機都被困在了深山裡。
我當時心臟病突發,情況萬分危急。司機嚇得手足無措,手機也冇有信號,我以為,我這次死定了。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孩,像天使一樣,從天而降。
沈敬山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她穿著一身登山服,揹著一個大大的醫藥箱。她看到我,二話不說,就地對我進行了搶救。她的手法,專業、冷靜、果斷,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專家都要厲害。
是她,用她隨身攜帶的急救藥品,和精湛的醫術,硬生生把我的命,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她陪著我,一直等到救援隊趕到。把我送上直升機後,她卻悄悄地離開了,連名字都冇有留下。
我醒來後,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去尋找我的救命恩人。找了整整半年,才通過當時救援隊的一名隊員,找到了一點線索。
他說,那個女孩,好像是去當地做醫療援助的一名醫生。他隻記得,她的同事,都叫她‘蘇醫生’。
沈敬山說到這裡,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充滿了慈愛和感激。
我費儘周折,才終於找到了她。當我看到她的照片時,我驚呆了。我怎麼也冇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會是亦舟當時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我當時就認定,這個女孩,善良、勇敢、醫術高超,而且不慕名利。她,就是我們沈家兒媳婦的最佳人選。
所以,我力排眾議,甚至不惜以斷絕父子關係相威脅,逼著亦舟,娶了她。
真相,大白於天下。
原來,我能嫁入沈家,不是因為沈亦舟的愛,也不是因為我的幸運。
而是因為,我是沈敬山的救命恩人。
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沈敬山安排好的。
他想用這種方式,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他想把我留在身邊,用沈家兒媳婦的身份,給我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可惜,他算好了一切,卻冇算到,他的兒子和妻子,會是兩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他們把他的良苦用心,當成了驢肝肺。
他們把我這個沈家最大的恩人,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沈亦舟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鬼。
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靈魂。
他終於明白,自己都乾了些什麼。
他親手,把自己家最大的靠山,最大的恩人,推向了深淵。
他把一顆璀璨的鑽石,當成了路邊的石子,棄之如敝履。
而張蘭,更是早就癱軟在地,麵無人色。
她指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一想到自己這三年來,是如何刁難、羞辱、作踐這位救命恩人的,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悔恨、恐懼、絕望……各種情緒,像潮水一樣,將他們淹冇。
而一直站在角落裡,自以為是勝利者的林薇薇,此刻的臉色,比他們還要難看。
她精心策劃的一切,她引以為傲的愛情,在這樣殘酷的真相麵前,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不僅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
客廳裡,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有震驚,有敬佩,有愧疚,有討好。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蘇晚,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淩的軟柿子了。
我抬起頭,迎上所有人的目光,緩緩開口。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沈董事長,謝謝您,把真相公之於眾。
但是,我話鋒一轉,今天,我也有一件事,要當著大家的麵,宣佈。
我從包裡,拿出了一份檔案,放在了桌上。
我要和沈亦舟,離婚。
11
不行！
第一個出聲反對的,不是沈亦舟,而是沈敬山。
他的情緒很激動,一把按住那份離婚協議書。
丫頭,你不能走！是亦舟對不起你,是沈家對不起你！我讓他給你跪下,給你磕頭道歉！你想怎麼懲罰他都行！隻求你,彆離開沈家！
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我看著他,心裡有些不忍。
我知道,他是真心想留我。
一方麵,是為了報恩。
另一方麵,恐怕也是因為,他很清楚,我對於沈家,意味著什麼。
我不僅僅是一個醫生。
我身後的人脈和資源,是我這幾年,通過我導師的關係,在世界頂級的醫療圈子裡,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那是用錢,都買不到的。
沈敬山深知這一點。
所以,他纔會如此失態。
爸,求您了,彆讓她走！
沈亦舟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我腳邊,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
晚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是人！我混蛋！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們不離婚！我們重新開始！
隻要你不跟我離婚,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馬上跟林薇薇斷得乾乾淨淨！我把她趕出S市,讓她永遠都不要再出現！
他涕泗橫流,狼狽不堪,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少爺的模樣。
真是諷刺。
幾天前,是他把離婚協議甩在我臉上,讓我滾。
現在,卻是他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走。
人心,真是善變。
張蘭也爬了過來,抱著我的另一條腿,哭得比他還慘。
好媳婦,不,蘇恩人！是我有眼無珠！是我狗眼看人低！我不是人！我該死！求求你,看在亦舟和我們沈家的份上,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
她一邊哭,一邊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響。
看著眼前這荒唐的一幕,我隻覺得噁心。
我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腿。
夠了。
我的聲音很冷,不帶一絲感情。
你們的表演,該結束了。
沈亦舟,張蘭,收起你們那廉價的眼淚和懺悔吧。你們以為,現在說幾句好話,掉幾滴眼淚,就能抹去你們對我造成的傷害嗎
當你們聯合起來,用最惡毒的語言羞辱我的時候,當你們製造謠言,想毀掉我的人生的時候,你們有冇有想過,會有今天
破鏡,是無法重圓的。傷害一旦造成,就永遠無法彌補。
我蘇晚,不是聖母。我做不到,被人捅了一刀之後,還笑著說沒關係。
我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地紮在他們的心上。
沈亦舟和張蘭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們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絕望。
我不再理會他們,而是看向主位上的沈敬山,語氣堅定地說道：
沈董事長,您的恩情,我心領了。但這三年來,我也為您,為沈家,做了不少事。我們之間,算是兩清了。
這個婚,我離定了。誰也攔不住。
當然,看在您的麵子上,我也可以做出一些讓步。
我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把關於財產分割的那一頁,抽了出來。
當著所有人的麵,撕掉。
我,淨身出戶。
12
淨身出戶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冇想到,在我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竟然會主動放棄所有的財產。
那可是價值上億的彆墅,和沈亦舟名下近半的股份。
是無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
丫頭,你……
沈敬山也急了。
沈董事長,您不用再勸我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而決絕。
我來沈家,不是為了錢。現在離開,自然也不會帶走一分一毫。
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沈亦舟和張蘭那兩張絕望的臉。
那就是,尊嚴。
說完,我把修改後的離婚協議,推到了沈亦舟麵前。
簽字吧。
沈亦舟看著那份協議,雙手顫抖,遲遲不敢動筆。
他知道,一旦簽下這個字,他失去的,將不僅僅是我。
更是他父親的信任,是沈家的未來,是他下半輩子,都無法擺脫的悔恨和夢魘。
簽！
沈敬山冰冷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你冇有資格,再耽誤她一分鐘。
沈亦舟渾身一顫,終於,拿起了筆。
他的手,抖得厲害,那個舟字,寫了半天,都寫不成形。
最終,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歪歪扭扭地,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我感覺,壓在心頭三年的巨石,終於,被徹底搬開了。
我,自由了。
我拿起屬於我的那份協議,站起身,向沈敬山微微鞠了一躬。
沈董事長,多謝您這三年的照顧。告辭了。
說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向門口走去。
晚晚！
沈亦舟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我身後傳來。
我冇有回頭。
一步,一步,走得堅定而決絕。
當我走出那扇沉重的紅木大門,看到外麵燦爛的陽光時,我感覺自己,彷彿獲得了新生。
過去的蘇晚,已經死了。
從今天起,我隻是我。
一個,為自己而活的,全新的蘇晚。
……
我和沈亦舟離婚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圈子。
但和我預想的不同,冇有任何關於我的負麵新聞傳出。
所有人都知道,是沈亦舟婚內出軌,忘恩負義,才導致了這場婚姻的破裂。
沈家,丟儘了臉麵。
據說,從那天起,沈敬山就病倒了。
沈氏集團的股價,也因此受到了影響,一路下跌。
沈亦舟被徹底架空,每天待在家裡,以酒度日,形同廢人。
張蘭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被沈敬山趕到了老宅的偏院,形同軟禁。
而林薇薇,則成了最大的笑話。
她不僅冇能嫁入豪門,反而因為插足彆人的婚姻,名聲掃地。
她父親的公司,也因為得罪了沈家,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很快就宣佈破產。
她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白富美,一夜之間,淪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回到了我自己的小公寓,重新開始了我的生活。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憑藉著出色的醫術和豐富的經驗,很快就在醫院裡,站穩了腳跟。
半年後,我因為成功主刀了一例極其罕見和複雜的心臟手術,名聲大噪。
甚至被破格提拔為心外科的副主任。
我成了我們醫院,最年輕的科室副主任。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實。
我以為,我和沈家,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沈敬山的電話。
13
電話裡,沈敬山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而疲憊。
蘇醫生,方便見一麵嗎
他已經不再叫我丫頭,而是用了一種疏遠又尊敬的稱呼。
我沉默了片刻,還是答應了。
畢竟,他曾經,是真心待我。
我們約在了一家清淨的茶館。
再次見到沈敬山,我有些驚訝。
不過短短半年,他像是老了十歲。
曾經那個精神矍鑠、不怒自威的商界梟雄,如今,卻成了一個滿頭白髮、眼神黯淡的落寞老人。
蘇醫生,謝謝你肯來見我。
他親自為我倒了一杯茶,動作有些遲緩。
沈董事長,您有事就直說吧。
我開門見山。
他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這次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懇求。
我想求你……救救亦舟。
我愣住了。
他怎麼了
他……
沈敬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快不行了。
原來,自從和我離婚後,沈亦舟就徹底頹廢了。
他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見天日,瘋狂地酗酒。
酒精,摧毀了他的身體,也摧毀了他的意誌。
前不久,他被查出了嚴重的肝硬化,已經到了晚期。
醫生說,除非能找到合適的肝源,進行移植手術,否則,他的生命,隻剩下不到三個月。
我們找遍了所有的渠道,也去國外問了,但是合適的肝源,太難找了。
沈敬山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絕望。
我知道,這很難。我也知道,我冇有資格再來求你。
但是,蘇醫生,你是這方麵的權威。你的人脈,比我們廣。我求求你,看在他……看在你曾經也愛過他的份上,幫幫他,好嗎
他看著我,渾濁的老眼裡,噙滿了淚水。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世上,再冇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了。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恨沈亦舟,恨他的背叛,恨他的無情。
但是,作為一個醫生,我無法見死不救。
那違背了我的職業操守。
我沉默了許久,久到沈敬山眼中的光,都快要熄滅了。
最終,我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儘力。
14
我答應了沈敬山的請求,開始動用我所有的人脈,為沈亦舟尋找合適的肝源。
這件事,比我想象的還要困難。
匹配的肝源,少之又少。
時間,一天天過去。
沈亦舟的病情,也越來越重。
我去看過他一次。
在醫院的VIP病房裡。
他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
曾經那個英俊瀟灑、意氣風發的沈家大少爺,如今,卻成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將死之人。
看到我,他渾濁的眼睛裡,亮起了一絲光。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晚晚……你來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一樣。
我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他。
對不起……晚晚……真的……對不起……
他伸出乾枯的手,想要抓住我,卻又無力地垂下。
兩行清淚,從他凹陷的眼眶裡,流了出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不知道,他此刻的懺悔,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但看著他這副樣子,我心裡的恨意,也漸漸淡了。
再大的仇恨,在生命麵前,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你好好休息吧。
我給他掖了掖被角,轉身,離開了病房。
我冇有再去看他。
我隻是,更加瘋狂地,投入到尋找肝源的工作中。
終於,在半個月後,我得到了一個好訊息。
在法國,有一個腦死亡的病人,他的肝臟,和沈亦舟的配型,高度吻合。
我第一時間,聯絡了沈敬山。
沈家動用了所有的資源,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私人飛機,星夜兼程,將那顆承載著希望的肝臟,運回了國內。
手術,由我親自操刀。
我帶著我的團隊,在手術室裡,奮戰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當手術室的燈,由紅轉綠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手術,非常成功。
我走出手術室,摘下口罩,渾身都快要虛脫了。
等在門口的沈敬山,立刻迎了上來,激動得語無倫次。
蘇醫生……謝謝你……謝謝你……
他抓著我的手,老淚縱橫。
我搖了搖頭,疲憊地說道：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恢複情況了。
說完,我不再停留,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又回到了那個川西的雨夜。
那個年輕的、滿腔熱血的自己,在泥濘中,救起了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我問心無愧。
對沈敬山,對沈亦舟,對這段逝去的婚姻。
我,已經仁至義儘了。
從此以後,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15
沈亦舟的身體,在一天天好轉。
新的肝臟,在他的身體裡,開始正常工作。
他奇蹟般地,活了下來。
出院那天,沈敬山給我打了個電話,想請我吃飯,當麵感謝我。
我拒絕了。
我說,我隻是做了一個醫生該做的事。
後來,沈氏集團的賬戶上,給我工作的醫院,捐贈了一棟價值上億的外科大樓。
指名,要用我的名字命名。
蘇晚樓。
我也拒絕了。
我說,我受不起。
沈敬山冇有再勉強我。
那棟樓,最後,被命名為仁愛樓。
我和沈家的交集,似乎,到此為止了。
我的生活,也徹底恢複了平靜。
每天,上班,下班,做手術,寫論文。
偶爾,和同事朋友聚餐,看電影。
日子過得平淡,卻很安心。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我麵前。
沈亦舟。
他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站在我公寓的樓下。
他瘦了很多,但精神看起來不錯。
一場大病,似乎磨平了他身上所有的棱角和傲氣。
他看著我,眼中是化不開的深情和悔恨。
晚晚。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
我站在原地,冇有動,也冇有說話。
我知道,我冇資格再來找你。
他苦笑了一下,但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這半年來,我躺在病床上,每天都在想你。我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想起我們結婚的時候,想起你對我所有的好。
我才發現,我到底錯過了什麼。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瞎了眼,纔會把你推開。
晚晚,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單膝跪地,將那束玫瑰,舉到我麵前。
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我發誓,我一定會用我的餘生,來彌補我犯下的錯。我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周圍,有鄰居路過,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我隻覺得,無比的荒謬和可笑。
沈亦舟,你是不是覺得,你得了一場病,死裡逃生,我救了你,我們之間,就能一筆勾銷了
我看著他,冷冷地開口。
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很動人
我告訴你,不可能。
我救你,是因為我是醫生。這和我們的過去,冇有任何關係。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在你為了林薇薇,拋棄我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收起你的玫瑰,也收起你那可笑的表演。我蘇晚,不是你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我繞過他,徑直向樓道裡走去。
晚晚！
他從我身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彆碰我！
我用力地甩開他,眼中充滿了厭惡。
沈亦舟,你記住。我看到你,隻會覺得噁心。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
留下他一個人,跪在原地,失魂落魄。
手裡的玫瑰,散落一地,就像我們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愛情。
從那天起,沈亦舟開始了對我,瘋狂的追求。
他每天都會來我公寓樓下等我,風雨無阻。
他會給我送各種昂貴的禮物,珠寶、名包、豪車……
他會去我的醫院,以病人的名義掛我的號,隻為了能和我說上幾句話。
他甚至,買下了我公寓對麵的那棟樓,每天晚上,用燈光,拚出晚晚,我愛你的字樣。
他做的這一切,轟轟烈烈,人儘皆知。
很多人,都被他這份深情所感動。
說他浪子回頭金不換。
勸我,給他一個機會。
就連我的同事,我的朋友,都來勸我。
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既然他已經知道錯了,我也該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做不到。
有些傷口,看似癒合了,但疤痕,卻永遠都在。
每一次看到他,我就會想起,那些被羞辱、被背叛、被傷害的日日夜夜。
我無法忘記。
所以,我也無法原諒。
對於他所有的示好,我的迴應,隻有一個字。
滾。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絡方式,我把他送來的所有禮物,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我在醫院裡,看到他,也直接當成空氣。
他就像一個打不死的蟑螂,無論我怎麼冷漠,怎麼絕情,他都鍥而不捨。
他的這份執著,冇有讓我感動。
隻讓我覺得,更加的厭煩。
終於,有一天,我忍無可忍。
在他再一次,堵在我家門口的時候,我報了警。
警察來了,以騷擾的名義,把他帶走了。
他被拘留了十五天。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以為,經過這次,他該死心了。
冇想到,我還是低估了他的偏執。
十五天後,他出來了。
他冇有再來找我。
而是,用了一種更極端的方式。
他竟然,收購了我所在的醫院。
他成了,我的新老闆。
結局
當我從院長口中,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
我不敢相信,沈亦舟竟然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他到底想乾什麼
第二天,我就遞交了辭職信。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
可是,我的辭職申請,被駁回了。
理由是,我與醫院簽訂的合同,還有三年纔到期。
如果我單方麵違約,需要支付一筆高達八位數的天價違約金。
我知道,這是沈亦舟在逼我。
他想用這種方式,把我困在他身邊。
我憤怒,我屈辱。
我去找他理論。
在他的新辦公室裡。
他坐在寬大的老闆椅上,看著我,眼神複雜。
蘇晚,你非要這樣嗎
該問這句話的人,是我。
我冷冷地看著他,沈亦舟,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以為,你買下整個醫院,就能得到我嗎你做夢！
我不是想得到你。
他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
我隻是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哪怕,你不理我,不跟我說話,都沒關係。
晚晚,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彆再推開我了。
他的樣子,看起來那麼卑微,那麼可憐。
可是,我卻絲毫都同情不起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個能為了白月光,毫不猶豫地拋棄髮妻的男人。
一個能為了逼我離婚,不惜製造謠言,毀我名聲的男人。
他的深情,又能維持多久
我不想,再拿我的人生,去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沈亦舟,我最後跟你說一遍。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我們,不可能了。
如果你再用這種方式逼我,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彆忘了,你的命,是誰救回來的。我能救你,自然,也能……
我冇有把話說完。
但我的眼神,已經說明瞭一切。
沈亦舟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敢置信。
他大概冇想到,我會說出如此狠心的話。
良久,他才頹然地,靠在了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好,我放你走。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違約金,我幫你付。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我隻求你,彆再讓我,看不到你。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冇有任何的快意。
隻有一片,無儘的悲涼。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冇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這一次,他冇有再攔我。
我很快就辦好了離職手續。
我離開了這座,讓我傷心過的城市。
我去了南方,一個溫暖的、靠海的小城。
我在那裡,找了一家新的醫院,繼續做我的醫生。
我換了手機號碼,換了所有的聯絡方式。
我徹底地,從沈亦舟的世界裡,消失了。
偶爾,我會從一些財經新聞上,看到關於他的訊息。
他冇有再頹廢下去。
他重新接管了沈氏集團,用雷厲風行的手段,進行了一係列的改革。
沈氏集團,在他的帶領下,蒸蒸日上,比以前更加輝煌。
他成了商界,一個真正的傳奇。
隻是,他終身未娶。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和慈善事業中。
他捐贈了很多所希望小學,建了很多家醫院。
每一家醫院,都有一棟樓,叫仁愛樓。
我知道,那是為我建的。
但我,從未回去看過。
幾年後,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
他也是一名醫生,溫潤如玉,待我極好。
我們結婚了,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我的生活,幸福而美滿。
有一次,我和丈夫帶著女兒,去國外度假。
在一家米其林餐廳裡,我們偶遇了沈亦舟。
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看起來有些孤單。
他也看到了我們。
當他看到我丈夫,親昵地為我擦去嘴角的醬汁,看到我女兒,甜甜地叫我媽媽時,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冇有上前來打擾我們。
隻是遠遠地,看著。
吃完飯,我們準備離開。
經過他身邊時,他站了起來,對我,和我的丈夫,微微一笑。
那笑容裡,有釋然,有祝福,也有一絲,無法言說的落寞。
祝你幸福。
他對我說。
我也對他,笑了笑。
謝謝。你也是。
說完,我們擦肩而過。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們之間,所有的恩怨糾葛,都徹底,煙消雲散了。
他是他,我是我。
我們各自,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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