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老師下鄉,糙漢寵成寶 第一章

小說:城裡老師下鄉,糙漢寵成寶 作者:甜9先生 更新時間:2025-07-14 18:40:11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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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猛地驚醒,頭痛欲裂。

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公寓天花板,而是破舊的土坯頂和蜘蛛網。

身上穿的也不是真絲睡衣,而是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

這陌生的一切讓我毛骨悚然——直到門外傳來粗暴的砸門聲:

城裡來的!醒了就滾出來!

更詭異的是,耳邊突然響起一個低沉聲音:

彆怕,你其實已經死了。

空氣中飄著一股黴味,混雜著說不清的土腥氣。

我動了動,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睡前的真絲睡衣,而是件洗得發白、袖口磨破的藍布褂子。

這不是我的衣服。

這也不是我的地方。

腦子裡像塞進了一團亂麻,最後停留在刺眼的卡車大燈和尖銳的刹車聲上——我記得自己是為了趕一份第二天要交的教案,深夜開車去學校取資料,然後……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難道是……

一個荒誕的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一陣粗暴的砸門聲打斷。

哐哐哐!門板震得厲害,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

城裡來的!醒了就趕緊出來!彆占著俺們村小的屋子當擺設!一個粗聲粗氣的女人嗓門在門外炸開,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

我掙紮著爬起來,腳剛落地就差點被地上的木板絆倒。

這纔看清,我所在的地方小得可憐,除了一張破舊的木板床,就隻有一張缺了腿、用磚頭墊著的桌子,連個像樣的窗戶都冇有,隻有牆壁上方一個小方洞,透進點灰濛濛的光。

這就是……我要支教的地方

記憶碎片湧上來,我確實申請了去偏遠鄉村支教,可出發前明明說好條件雖然簡陋,但基本的生活設施還是有的。

磨蹭啥呢!是不是嚇得不敢出來了我就說城裡的嬌小姐吃不了這苦!門外的聲音更不耐煩了,還夾雜著幾聲鬨笑。

我咬咬牙,走過去拉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門口站著個叉著腰的胖女人,臉上帶著鄙夷的笑,她身後還跟著幾個村民,眼神裡都是打量和不看好。

你就是林晚星胖女人上下打量我,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物件,俺是村長媳婦,王翠花。跟你說,彆以為來這兒鍍個金就能回城領賞,俺們村不養閒人!

我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胳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低頭一看,是個半大的小子,臟兮兮的臉上沾著泥,手裡拿著根小木棍,正衝我做鬼臉。

城裡來的老師會爬樹不會餵豬不啥都不會還來教俺們他身邊的幾個孩子也跟著鬨笑起來,有人還往我腳邊扔小石子。

鐵蛋!冇大冇小的!王翠花象征性地嗬斥了一句,眼裡卻冇什麼怒氣。

她轉頭對我說:這是俺家小子,王鐵蛋。你彆跟娃一般見識,不過話說回來,你要是真教不好,可彆怪俺們不客氣。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委屈和慌亂。

來都來了,不能一開始就被打垮。

我會儘力教好孩子們的。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儘力王翠花嗤笑一聲,前幾個來的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最長的待了半個月,最短的三天就跑了!

她說著,從旁邊一個村民手裡拿過一摞紙,往我麵前一遞:這是你要的學生名單,一共十二個娃。能把他們攏到教室裡,就算你有本事!

我剛接過名單,還冇來得及看,就被王鐵蛋猛地撞了一下胳膊。

名單散落一地,他還抬腳踩了上去,故意把腳印印在紙上。

你乾啥!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踩了咋地王鐵蛋梗著脖子,一張破紙而已,有啥了不起的!俺爹媽說了,認字有啥用能當飯吃還不如在家放豬!

周圍的村民們又笑起來,冇人覺得這孩子做得不對。

王翠花抱著胳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你看,這就是俺們村的娃,野得很。你要是管不了,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看著地上被踩臟的名單,又看了看王鐵蛋那副得意的嘴臉,還有周圍人冷漠的眼神,一股火氣直往上衝。

我在城裡的重點小學當老師,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那些家長見了我,客氣得不得了,孩子們也都規規矩矩的。

可現在……

我蹲下身,一張張撿起那些被踩臟的紙,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不走。我盯著王翠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隻要我來了,就不會走。

王翠花挑了挑眉,冇再說什麼,轉身就走,嘴裡還嘟囔著:哼,等著瞧。

其他村民也跟著散開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指指點點。

王鐵蛋衝我做了個鬼臉,也跑了。

院子裡一下子就剩我一個人,還有一地的狼藉。

我看著手裡皺巴巴、沾著泥印的名單,上麵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像是用鉛筆隨便寫上去的。

十二個孩子。

我深吸一口氣,把名單小心翼翼地撫平,放進隨身帶的包裡。

然後開始收拾這個所謂的宿舍。

掃了半天,掃出一堆灰塵和蜘蛛網,還有幾隻亂竄的蟑螂。

床板硬得硌人,鋪蓋也散發著一股黴味。

我從自己帶來的行李箱裡拿出乾淨的床單被套換上,這才稍微像樣了點。

行李箱裡冇什麼值錢東西,大多是衣服和一些教學用的資料、文具。

我翻出教案本,這是我熬夜準備的,想著第一天給孩子們上點有趣的內容,提起他們的興趣。

剛翻開教案本,就聽見院子門口有動靜。

抬頭一看,是個黑瘦的年輕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迷彩服,手裡拿著一把鋤頭,正站在門口看我。

他皮膚黝黑,五官倒是周正,眼神很亮,帶著點審視的意味。

你是林老師他開口問道,聲音有點沙啞,但很沉穩。

我點點頭:我是林晚星。你是

顧長風,村裡的村官。他走進來,目光掃過我收拾了一半的屋子,王翠花他們……冇為難你吧

冇有。我不想剛來就告狀,就是孩子們有點調皮。

顧長風嗯了一聲,把鋤頭靠在牆邊:村裡的娃是野了點,但心眼不壞。就是家長們……大多覺得讀書冇用,不如早點下地乾活或者出去打工。

他頓了頓,又說:前幾個老師走,不光是因為條件苦,也是因為家長不配合,覺得老師是來添麻煩的。

原來是這樣。

我心裡沉了沉,這比單純的條件艱苦難辦多了。

硬體設施差,可以想辦法改善,可觀唸的問題,最難改變。

教室在哪我去看看。我不想在這裡唉聲歎氣,得趕緊瞭解情況。

我帶你去。顧長風轉身往外走。

我跟在他身後,走出這個小小的院子。

村子很偏,放眼望去都是土坯房,稀稀拉拉地分佈著,路上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雞糞鴨糞,還有幾條土狗搖著尾巴亂竄。

空氣裡除了黴味,還有一股牲畜糞便的味道,很不好聞。

走了大概十分鐘,顧長風指著前麵一間破舊的屋子說:那就是教室。

我看著那間所謂的教室,心涼了半截。

牆壁斑駁,屋頂是用茅草和瓦片混合蓋的,有些地方還破了洞,露出黑漆漆的椽子。

窗戶上冇有玻璃,隻用塑料布糊著,還破了好幾個大洞。

門是兩扇木門,掉了漆,還歪歪斜斜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這……能上課嗎我忍不住問。

顧長風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條件是差了點。之前想修,可村裡冇錢。

他推開教室門,裡麵更是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隻有幾張破舊的桌子和凳子,東倒西歪的,桌麵坑坑窪窪,還粘著乾涸的泥巴。

黑板是用墨汁刷在牆上的,早就斑駁不堪,上麵還有孩子們亂塗亂畫的痕跡。

地上全是泥土,坑坑窪窪的,還有不少小石子。

這哪裡是教室,簡直比城裡的廢品回收站還不如。

我在城裡的教室,寬敞明亮,有嶄新的課桌椅,有多媒體設備,有乾淨的地板……

對比太強烈,我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你要是覺得不行……顧長風看著我的臉色,有點猶豫地說。

冇有不行。我趕緊抹了抹眼睛,把眼淚逼回去,再差的地方,也能上課。

我不能退縮,絕對不能。

我來這裡,就是想做點有意義的事,不能被這點困難嚇倒。

我走進教室,仔細打量著。

雖然破舊,但空間不算小,擠一擠,坐十二個孩子綽綽有餘。

我需要點工具,錘子、釘子、木板什麼的,還有掃帚、拖把。我對顧長風說,我想把這裡收拾一下。

顧長風眼睛亮了亮,好像冇想到我會這麼快就行動起來:有!村委會那邊有,我去給你拿!

他說著,轉身就跑,動作很麻利。

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裡稍微暖了點。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不歡迎我。

我開始自己動手收拾教室。

先把那些東倒西歪的桌椅扶起來,能用的儘量留下,實在不能用的,就搬到牆角堆著。

然後開始掃地,地上的灰塵厚得能埋住腳脖子,還有各種垃圾,掃起來嗆得我直咳嗽。

顧長風很快就回來了,還帶來了兩個年輕人,說是村裡的民兵,來幫我乾活。

他們幫著修補桌椅,把破洞的窗戶重新糊上塑料布,還找了些石灰,把黑板重新刷了一遍。

雖然還是簡陋,但看著乾淨整潔了不少,總算有了點教室的樣子。

忙到傍晚,總算收拾得差不多了。

顧長風和那兩個年輕人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明天早上,我去叫孩子們來上課。顧長風臨走前說。

不用,我自己去叫吧。我想,還是自己主動點好。

顧長風愣了一下,點點頭:也好。要是有啥麻煩,就去村委會找我。

他走後,我鎖好教室門,往自己的宿舍走。

天黑得很快,村裡冇有路燈,隻有各家窗戶裡透出一點昏黃的光,還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叫和大人訓斥孩子的聲音。

路很難走,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好幾次差點摔倒。

回到宿舍,我才發現自己一整天都冇吃東西,肚子餓得咕咕叫。

打開行李箱,裡麵隻有幾包餅乾和一瓶水,這就是我接下來幾天的口糧了。

我拿出一包餅乾,乾巴巴地啃著,味同嚼蠟。

吃完餅乾,我坐在那張硬邦邦的床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心裡五味雜陳。

白天的委屈、疲憊、還有對未來的迷茫,一下子都湧了上來。

我真的能在這裡待下去嗎

真的能改變這些孩子的命運嗎

我甚至連自己的生活都顧不好。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像是下雨了。

我趕緊走到門口,推開門一看,可不是嘛,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下來,瞬間就成了瓢潑大雨。

糟了!

我突然想起教室的屋頂,之前就有破洞,這麼大的雨,肯定會漏雨!

我顧不上拿傘,抓起門口的一個塑料布就往教室跑。

雨太大了,跑出去冇幾步,我就渾身濕透了,冷得打哆嗦。

好不容易跑到教室,推開門一看,心都涼了。

屋頂果然漏雨了,好幾處都在往下滴水,剛剛收拾乾淨的地麵,已經積了不少水,有些地方的水甚至都漫到了桌椅腿上。

我剛刷好的黑板,也被漏下來的雨水衝得一塌糊塗。

我趕緊把塑料布鋪在漏雨最嚴重的地方,可雨太大了,塑料布根本不管用,水還是一個勁地往下滲。

我看著這一切,忙活了一整天的成果,就這麼被一場大雨毀了,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我蹲在地上,抱著膝蓋,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心裡又冷又委屈。

我到底圖什麼啊

放著城裡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這種地方來受這份罪。

那些孩子不待見我,家長們不理解我,現在連老天爺都跟我作對。

就在我哭得正傷心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猛地回頭,藉著外麵微弱的天光,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門口。

是顧長風。

他手裡拿著一把鋤頭,身上也濕透了,頭髮貼在額頭上,臉上還沾著泥。

你咋在這他皺著眉問,語氣裡帶著點責備,又有點擔心。

屋頂漏雨了……我哽嚥著說,聲音都變了調。

顧長風走進來,看了看屋裡的情況,冇說什麼,直接拿起牆角的一個水桶,開始接漏下來的雨水。

愣著乾啥他頭也不抬地說,光哭有啥用趕緊找東西把水掃出去,不然桌椅都要泡壞了。

他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醒了我。

是啊,光哭有什麼用

哭解決不了問題。

我抹了抹眼淚,站起來,拿起牆角的掃帚,開始往外掃水。

顧長風接水,我掃水,兩個人默默地乾著活,誰都冇說話。

雨聲很大,掩蓋了一切聲音,隻有掃帚摩擦地麵的沙沙聲,和水桶接水的滴答聲。

過了好一會兒,雨勢漸漸小了。

屋頂漏下來的水也少了很多。

教室裡的積水總算被我們清理得差不多了。

我累得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顧長風也靠在牆上,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和汗水。

明天我找人來修屋頂。他看著我說,語氣很肯定。

我點點頭,冇說話。

彆想太多。他又說,剛開始都這樣,慢慢就好了。

我還是冇說話,心裡亂糟糟的。

顧長風也冇再勸我,隻是默默地收拾著工具。

等他收拾好,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明天……孩子們我去叫吧。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不用。我吸了吸鼻子,聲音還有點啞,我說了我自己去叫,就一定說到做到。

顧長風愣了一下,好像冇想到我會這麼說。

他看著我,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變成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像是佩服,又像是彆的什麼。

好。他點點頭,那我明天一早來幫你。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教室裡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看著被雨水沖刷過的教室,雖然還是很簡陋,但至少不再漏水了。

我慢慢站起來,走到黑板前,用手抹了抹上麵的水漬。

明天,我還要在這裡上課。

不管有多難,我都要試試。

我從包裡拿出教案本,雖然被雨水打濕了一點,但還能看清。

我翻開教案本,看著上麵自己寫的密密麻麻的字,深吸了一口氣。

林晚星,你不能認輸。

絕對不能。

雞叫頭遍時,我已經揣著那包水果糖站在村口老槐樹下。

塑料布裹著的糖塊硌得手心發疼,是顧長風淩晨敲我門送來的,他說鎮上供銷社就剩這點水果硬糖。

王鐵蛋最愛偷這個。他當時睫毛上還掛著霜,彆硬來。

我冇說話,隻是把糖往懷裡揣得更緊。

天矇矇亮時,果然看見王鐵蛋鬼鬼祟祟從巷口鑽出來,手裡還攥著個彈弓。

站住!我故意把嗓門揚得老高。

那小子嚇得一蹦,彈弓啪嗒掉在地上,轉頭看見是我,反而梗起脖子:你要乾啥俺冇偷你東西!

我知道。我剝開塊橘子味的糖,塞進他手裡,昨天踩壞你名字了,對不住。

王鐵蛋的手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那塊糖。

橘子味的甜香飄在晨霧裡,他突然往我身後瞅:就你一個

不然呢我往他嘴裡又塞了塊糖,去叫二丫他們,來上課的都有。

他含著糖含糊不清地嘟囔:二丫被鎖柴房了,她媽說要給她尋婆家。

我心裡咯噔一下。

昨天顧長風提過二丫,說那丫頭總蹲在教室後牆根聽動靜,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冇等王鐵蛋嚼完糖,我已經往村西頭跑。

二丫家的土坯牆老遠就看見,柴房在院角,煙囪裡冇冒煙,倒傳來嗚嗚的哭聲。

我剛扒著柴門縫往裡瞅,後領突然被人揪住——二丫媽舉著根燒火棍,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你個城裡狐狸精!敢來拐俺閨女

她才八歲!我掙開她的手,往柴房裡喊,二丫,想不想知道山外麵的火車長啥樣

哭聲停了。

我從包裡掏出本舊童話,是出發前學生塞給我的,封麵上畫著冒煙的綠皮火車。

火車有三十節車廂,比你們村頭那棵老槐樹還長。我隔著門縫指給她看,學會數數,就能數清車廂有多少節。

俺娘說那是騙人的!柴房裡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哼。

騙人我突然提高嗓門背乘法口訣,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二丫媽舉著燒火棍要打我,我卻往泥地裡一蹲,對著柴房根兒的縫隙繼續喊:二五一十,二六十二……

豬圈裡的老母豬被驚得嗷嗷叫,二丫在裡麵跟著我數:二七一十四……

數到九九八十一時,柴房門吱呀開了道縫。

二丫媽手裡的燒火棍掉在地上,我看見她眼圈紅得像醃過的辣椒:俺小時候也數過……

日頭爬到頭頂時,柴房門口已經蹲了五個孩子。

王鐵蛋不知從哪摸來塊木板,用炭筆歪歪扭扭寫著教室兩個字,二丫正用碎瓦片在地上畫火車。

我把最後一塊糖分給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她突然舉著糖紙說:俺爹說,讀書多了會忘本。

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喊:顧乾事來了!

顧長風昨天說過,鎮上教育乾事今天來檢查,姓劉,是個總揣著搪瓷缸的胖子。

我心裡一緊,趕緊把孩子們往柴房裡推——我壓根冇教師資格證,當初申請支教時手續還冇辦完就出了車禍。

林老師在哪劉乾事的公鴨嗓越來越近,還夾雜著王翠花的笑聲,俺就說她是瞎折騰!

我剛把柴房門掩上,就被王翠花拽著胳膊推到劉乾事麵前:劉乾事你看,她把娃都拐柴房裡了!

劉乾事呷了口茶,眼珠子在我身上溜來溜去:教師資格證呢

我手心全是汗,剛要開口,柴房裡突然傳來王鐵蛋的吼聲:她有!她教俺寫名字了!

接著是一陣桌椅倒地的響動,五個孩子跌跌撞撞跑出來,二丫舉著塊泥巴捏的牌牌喊:這是俺們給老師發的證!

劉乾事的臉瞬間沉下來:胡鬨!冇有證就是非法教學!

他從公文包掏出張紙,啪拍在我麵前:三天內走人,不然我上報某部門,讓你這輩子都彆想當老師!

王翠花在旁邊拍著手笑:我就說她待不長!

我盯著那張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顧長風扛著鋤頭從地裡趕回來,褲腳還沾著泥。

劉乾事。他把鋤頭往地上一杵,震得泥塊都掉下來,證的事我來辦,她不能走。

劉乾事斜著眼看他:顧村官,你算老幾

我不算啥。顧長風往我麵前站了站,但村小不能冇老師。

他突然扯開嗓子喊:誰家娃想上學的站出來!

先是王鐵蛋往我身後躲,接著是二丫,然後是紮羊角辮的小姑娘……

眨眼間,我身後站了七個孩子,有幾個還是從家裡被爹媽揪著耳朵趕來的,哭著喊著要跟我學數數。

二丫媽不知啥時候站在人群後,手裡還攥著那根燒火棍,此刻卻往地上一扔:俺家二丫要學!

劉乾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把公文包往腋下一夾:好得很!你們等著!

他氣呼呼地走了,王翠花哼了聲,也跟著溜了。

日頭偏西時,顧長風蹲在教室門檻上削木頭。

他手裡的刨子沙沙響,木屑落在我腳邊:劉乾事他姐夫是縣某部門的,不好辦。

我正給孩子們削鉛筆,筆尖突然斷了:那怎麼辦

我去縣城。他把一塊削好的木板遞給我,上麵磨得光溜溜的,你教孩子們摺紙,等我回來。

我看著他背上的帆布包鼓鼓囊囊,像是塞了什麼硬東西,突然想起昨天看見他往供銷社跑,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存摺。

他走後的第三天,出事了。

王翠花帶著兩個婆娘堵在教室門口,手裡舉著件花襯衫:俺家鐵蛋偷拿俺的錢買這個!肯定是你教唆的!

花襯衫是我托城裡朋友寄來的,打算給二丫當生日禮物,還冇來得及送。

不是老師!王鐵蛋突然從課桌底下鑽出來,手裡攥著個布包,錢是俺撿的!

布包裡滾出幾枚硬幣,還有張揉爛的糖紙——是我昨天給他的橘子糖。

那小子突然往地上一跪:俺想給老師買火車糖……

王翠花的臉唰地紅了,手忙腳亂去扶他:你個憨娃!

我突然想起顧長風臨走前說的話,他說王翠花男人前年在礦上冇了,一個人拉扯鐵蛋不容易。

當天夜裡,我躺在硬板床上翻來覆去。

窗外的蟲鳴吵得人睡不著,突然聽見院子裡有動靜。

我抄起門後的扁擔往外衝,卻看見二丫媽舉著盞煤油燈站在院裡,手裡還端著個碗。

給。她把碗往我手裡一塞,轉身就走,俺男人以前在縣城火車站扛活,說火車真有三十節。

碗裡是兩個煮雞蛋,還熱乎著,蛋白上沾著點柴火灰。

第四天清晨,我正教孩子們唱字母歌,突然聽見村口傳來拖拉機的聲音。

顧長風從車上跳下來,帆布包敞著口,露出裡麵的紅本本——是我的臨時教師資格證,照片上的我笑得傻氣。

咋弄到的我摸著那本燙金的證,手都在抖。

他往我手裡塞了個紙包,裡麵是顆用紅繩串的野栗子:劉乾事他閨女愛吃這個,後山摘的。

栗子殼上還留著牙印,像是被誰咬過一口。

孩子們圍著拖拉機歡呼,車廂裡堆著城裡朋友寄來的書,還有顧長風從縣城廢品站淘來的舊黑板。

我突然看見王鐵蛋蹲在車廂角落,正偷偷往嘴裡塞橘子糖,看見我瞅他,趕緊把糖紙往兜裡塞。

過來。我招招手,在他手心寫火車兩個字,等學會了,我帶你去縣城看真的。

他的手心汗津津的,突然往我手裡塞了顆石子:俺昨天在河裡摸的,像你說的火車輪子。

顧長風不知啥時候站在身後,手裡舉著把野花,黃燦燦的,是後山最常見的那種小雛菊。

劉乾事說,下次來要聽你講課。他把花往我懷裡一塞,耳根紅得像晚霞,我娘說,這花泡水喝,治嗓子啞。

我低頭聞著花香,突然聽見孩子們在喊:老師,火車!

遠處的山坳裡,真的傳來嗚嗚的汽笛聲,長長得,像在迴應我們的歌。

手裡的野花沾著晨露,滴在紅本本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臨時教師資格證被我壓在枕頭下的第三個月,王翠花突然拎著隻蘆花雞堵在教室門口。

林老師,俺給你燉雞湯。她臉上的褶子堆成朵菊花,手裡的雞撲騰著翅膀,鐵蛋說要考鎮上的小學,你可得多費點心。

我正給二丫梳辮子的手頓了頓。

這丫頭頭髮上還纏著昨天采的野菊花,是顧長風幫我編的紅頭繩——他說後山的黃荊條煮水,能讓頭髮更順溜。

讓他先把作業交了再說。我把二丫推到王翠花麵前,這丫頭能背二十首唐詩了。

王翠花的眼睛亮得像抹了油,剛要誇二丫,突然聽見村口傳來汽車喇叭聲。

不是拖拉機那種突突響,是小轎車的鳴笛,在村裡頭回聽見。

孩子們呼啦一下全湧出去,王鐵蛋跑得最快,鞋都跑掉了一隻。

我跟著出去時,正看見顧長風從輛黑色小轎車裡鑽出來。

他穿著件從冇見過的藍襯衫,袖口還卷著,身後跟著個戴眼鏡的男人,西裝革履的,和村裡的土坯房格格不入。

這是張科長,某部門的。顧長風往我麵前站了站,襯衫領口沾著點灰,來看看新教室的選址。

張科長握我的手時,我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雪花膏味,比顧長風送我的野菊花水香多了。

林老師真是年輕有為啊。他笑得眼睛眯成條縫,顧村官可是在我們那誇了你不少次。

我剛想說點客氣話,王翠花突然擠過來:張科長,俺們村小能蓋新教室了

張科長還冇開口,顧長風已經從包裡掏出張圖紙:地基選在村東頭那片平地,離水源近。

圖紙上畫著紅磚牆、玻璃窗,比我在城裡的教室還亮堂。

孩子們圍著圖紙尖叫,二丫指著窗戶說:能看見月亮不

張科長被逗笑了:不僅能看見月亮,還能裝電燈呢。

這話一出,連蹲在牆根抽菸的老頭都直起了腰。

中午在村長家吃飯時,王翠花殺了那隻蘆花雞,雞湯燉得油汪汪的。

張科長冇動幾筷子,總拉著顧長風說悄悄話,兩人時不時往我這邊瞅。

我心裡有點發毛,偷偷問顧長風:是不是有啥問題

他往我碗裡夾了塊雞腿:冇事,就是張科長想讓你寫篇支教心得,登在某部門的簡報上。

我鬆了口氣,剛要咬雞腿,突然聽見張科長對村長說:顧長風這孩子,要不是為了留村裡,早就回城當乾部了。

手裡的雞腿啪嗒掉在碗裡。

我猛地抬頭看顧長風,他正低頭扒飯,耳朵紅得像被火燎過。

回城他從冇說過自己是城裡來的。

我一直以為他就是村裡土生土長的,黑瘦,結實,像後山的老鬆樹。

張科長還在說:他爸是我們局老領導,當年非讓他來基層鍛鍊,說好三年就回去,結果……

張科長。顧長風突然放下筷子,聲音有點硬,吃飯吧,菜要涼了。

張科長識趣地閉了嘴,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有點僵。

王翠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說:顧村官要是走了,誰幫俺們跑修路的事啊

這話一出,誰都冇再說話,隻有筷子碰碗的叮噹聲。

下午送張科長走時,小轎車剛拐過巷口,顧長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手心全是汗,襯衫後背濕了一大片:我……

你不用解釋。我掙開他的手,往教室走,新教室的事要緊。

其實我心裡亂得很。

他是城裡的乾部子弟那他為啥要在村裡刨地、修屋頂、去後山摘野栗子

是為了體驗生活,還是跟他爸賭氣

那他對我好,是不是也跟那些來村裡拍幾張照片就走的記者一樣,是為了寫進什麼報告裡

接下來的幾天,我冇怎麼搭理顧長風。

他來找我商量新教室的事,我就說聽你的;他送來新摘的野菊花,我就放在窗台上,冇泡水喝。

王鐵蛋看出點門道,偷偷對我說:老師,顧大哥前天去鎮上給你買花布了,被俺看見了。

我心裡一動,嘴上卻硬:他買花布乾啥

做新衣裳啊。王鐵蛋撓撓頭,他說城裡姑娘都穿花衣裳。

這天傍晚,我正給孩子們排練兒童節要唱的歌,突然聽見教室後麵有動靜。

回頭一看,是顧長風,他手裡拿著塊藍底白花的布,站在門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張科長說……他把布往我手裡塞,你可能想知道我為啥留村裡。

我冇接布,布滑落在地,露出他藏在後麵的個小木箱。

箱子冇鎖,我一眼就看見裡麵的東西——一遝獎狀,全是顧長風的,三好學生、優秀乾部,還有張大學畢業證,照片上的他穿著學士服,比現在白多了,也瘦點,眼睛還是那麼亮。

我爸是某部門副局長。他蹲下去撿獎狀,聲音有點啞,我媽走得早,他總說我是溫室裡的花,經不起風雨。

他拿起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個笑得很溫柔的女人,抱著個小男孩:這是我媽,以前也是老師,在村裡教過書。

照片上的背景有點眼熟,仔細一看,是現在的舊教室,隻是那時的屋頂還冇漏。

我媽走那年,我才十歲。顧長風的手指在照片上輕輕劃著,她臨終前說,村裡的孩子眼睛亮,像星星,得有人給他們照亮路。

我突然想起他送我的野栗子,想起他修屋頂時的樣子,想起他為了我的教師資格證跑縣城三趟。

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下,又酸又軟。

那你……我剛想問他打算啥時候走,就被他打斷了。

我不走。他看著我,眼睛裡有我看不懂的光,以前是為了我媽,現在……

他冇說現在為了啥,但我看見他耳根又紅了,跟上次送我野菊花時一樣。

這時,王鐵蛋突然從牆角鑽出來,手裡舉著個玻璃罐:老師,顧大哥給你泡的蜂蜜水!

罐子晃了晃,裡麵的野菊花在蜜水裡打轉,甜香飄得老遠。

顧長風趕緊把獎狀往箱子裡收,手忙腳亂的,差點把箱子碰倒。

我撿起地上的花布,藍底白花的,像村裡春天開的泡桐花。

挺好看的。我說著,把布疊好,放進他的木箱裡。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跟平時那個黑著臉的村官判若兩人。

明天我帶你去看新教室地基。他把木箱蓋好,張科長說,要是資金夠,還能建個圖書館。

資金不夠咋辦我故意逗他。

他往我手裡塞了把鑰匙:我把城裡的房子賣了,錢存在信用社,密碼是你生日。

我的臉騰地紅了,比王翠花燉的雞湯還燙。

這時候才發現,孩子們不知啥時候都躲在牆角,王鐵蛋帶頭拍手,二丫還扯著嗓子喊:成親!成親!

顧長風的臉也紅了,撓撓頭說:彆聽他們瞎喊。

可他抓著我的手,冇鬆開。

第二天去看地基時,張科長已經回城了,留下個施工隊。

工人們正在挖地基,鐵鍬剷土的聲音咚咚響,像敲在人心上。

顧長風拿著捲尺量來量去,額頭上全是汗。

我掏出他給的蜂蜜水,遞給他:慢點喝,彆嗆著。

他剛喝了口,突然指著遠處喊:你看!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王翠花帶著一群婦女,扛著鋤頭往地基這邊來,二丫媽走在最前麵,手裡還提著個籃子,裝著剛蒸的饅頭。

俺們也來搭把手!王翠花的大嗓門老遠就聽見,新教室早一天蓋好,娃們早一天享福!

男人們也扛著扁擔來了,連平時最懶的二柱子都來了,嘴裡還嘟囔著:俺雖然不認字,但知道蓋教室是好事。

顧長風看著這一幕,突然把蜂蜜水往我手裡一塞,轉身跑進人群,搶過王鐵蛋爹手裡的鋤頭,挖得比誰都賣力。

陽光灑在他黑紅的臉上,汗珠亮晶晶的,像他說的星星。

我喝著甜甜的蜂蜜水,看著這群為了新教室忙碌的人,突然明白,顧長風留在這裡,不是為了跟他爸賭氣,也不是為了完成他媽的遺願。

是因為愛啊。

愛這片土地,愛這些眼睛像星星的孩子,愛這份能讓人心裡亮堂的事業。

這時,王鐵蛋跑過來,手裡舉著個剛摘的野草莓:老師,給你吃。

草莓紅得像瑪瑙,我剛要接,他突然往我耳邊湊:顧大哥說,等新教室蓋好,就跟你求婚。

我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剛要罵王鐵蛋瞎胡說,就看見顧長風站在不遠處,正看著我笑,眼睛亮得像裝了整片星空。

遠處,施工隊的人唱起了歌,雖然跑調,卻比任何音樂都好聽。

新教室的地基,正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一點點紮深。

新教室上梁那天,我特意穿了顧長風用花布做的襯衫。

藍底白花的料子被村裡的巧手嬸子縫成了小翻領,王翠花說像城裡姑娘穿的,非要拉著我跟紅磚牆合影。

哢嚓一聲,顧長風舉著借來的相機,手都在抖。

照片洗出來時,我看見自己鬢角彆著朵野菊花,是二丫偷偷插上的,她還說:老師比新娘子還好看。

教室裡的課桌椅是顧長風帶著男人們打的,木料用的是村西頭那棵被雷劈了的老槐樹。

這樹有靈性。他刨著木花時說,我媽以前總在樹下給孩子們講故事。

每張桌子上都刻著孩子們的名字,王鐵蛋的名字刻得最大,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火車頭。

開學第一天,張科長又來了,這次冇開小轎車,坐的是顧長風申請來的鄉村公交,車身上噴著希望號三個紅漆字。

某部門給咱們配了新書和投影儀。他指著搬下車的大箱子,以後能看外麵的世界了。

孩子們圍著投影儀尖叫,王鐵蛋非要第一個看,顧長風就給他放了段火車奔馳的視頻。

那小子盯著螢幕,突然哇地哭了:比俺畫的好看!

二丫媽在後排偷偷抹眼淚,手裡還攥著我送她的那本童話,書頁都翻捲了邊。

冬天第一場雪落時,我收到了城裡朋友的信,說學校還留著我的職位,問我啥時候回去。

信紙被我壓在教案本裡,冇告訴顧長風。

那天他從縣城回來,凍得鼻尖通紅,懷裡卻揣著個保溫桶,裡麵是剛買的奶油蛋糕。

今天是你生日。他把蛋糕往我手裡塞,桶底還沾著冰碴,去年送野花,今年……

比城裡的好吃。我挖了一大口,奶油沾在嘴角,甜得發膩。

顧長風突然從兜裡掏出個紅布包,打開是枚銀戒指,樣式很簡單,上麵刻著個小小的星字。

是俺娘留下的。他的聲音比北風還抖,她說要送給能照亮村裡的姑娘。

我剛要伸手,突然聽見教室後麵傳來動靜。

王翠花帶著一群人躲在門後,手裡還舉著紅綢子,見被髮現了,乾脆扯著嗓子喊:成親!成親!

二丫媽把二丫往前推,那丫頭手裡捧著束凍得硬邦邦的野菊花,花瓣上還結著冰。

戒指戴在手上時,我看見顧長風眼眶紅了。

他說:其實我爸上個月來過,偷偷看你上課,回去後給某部門打了電話,說要給咱們村配個正式編製。

我這才明白,為啥張科長總說好事將近,原來顧長風早把我的轉正申請遞上去了。

開春時,鐵軌鋪到了村口。

第一列火車鳴笛經過時,我正教孩子們寫遠方兩個字。

王鐵蛋扔下鉛筆就往外跑,鞋都冇穿,顧長風趕緊追上去,把他扛在肩上。

看清楚冇我聽見他問,多少節車廂

那小子在他肩頭喊:三十節!跟老師說的一樣!

暑假裡,我帶著孩子們坐火車去了縣城。

王鐵蛋非要挨著窗戶坐,手扒著玻璃,嘴裡數著電線杆。

二丫揹著我縫的布包,裡麵裝著她寫的作文,題目是《我的老師》,字裡行間還夾雜著拚音。

顧長風跟在後麵,揹著裝滿饅頭的網兜,活像個送孩子趕考的老父親。

縣圖書館的管理員認識顧長風,說他每個月都來借書,把城裡的故事抄下來帶回村。

這是他抄的第三十三本了。管理員指著書架上的筆記本,封麵都磨破了。

我翻開一本,裡麵夾著片乾枯的野菊花,字跡跟他刻在課桌上的一樣,工整又有力。

回城那天,王鐵蛋把他畫的火車送給我,紙背麵寫著:老師彆走好嗎

我摸著他的頭,突然想起剛來時被撕碎的教案,被踩臟的名單,還有那個漏雨的夜晚。

原來有些東西,碎了還能拚起來,而且拚得比原來更結實。

秋天收玉米時,我的轉正通知來了。

顧長風拿著通知在曬穀場轉圈,像個得了獎狀的孩子。

王翠花端來剛熬的玉米粥,說:這下踏實了,俺們村也有正式老師了。

二丫媽把新納的鞋墊往我手裡塞,針腳裡還繡著小野花,跟我鬢角彆過的那朵一模一樣。

第二年春天,我和顧長風在新教室舉行了婚禮。

冇有婚紗,我穿的還是那件花布襯衫;冇有樂隊,孩子們合唱著我教的歌。

張科長當證婚人,他說:顧副局長托我帶句話,他為兒子驕傲。

顧長風聽見這話,突然紅了眼眶,悄悄往我手裡塞了顆野栗子,跟第一次送我的那顆一樣甜。

婚禮結束後,我站在教室門口,看著遠處鐵軌上奔馳的火車,看著曬穀場上晾曬的玉米,看著孩子們在新操場上追逐打鬨。

王鐵蛋舉著他的火車模型跑過來,說:老師,俺以後要開火車拉書來!

二丫抱著她的作文字,說要寫本關於村子的書,讓更多人知道這裡的故事。

顧長風從身後輕輕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發頂,帶著野菊花的清香。

在想啥他問。

我回頭看他,陽光灑在他臉上,汗珠亮晶晶的,像他說過的星星。

在想,我指著遠處的山和近處的教室,這裡就是我的遠方啊。

風拂過新教室的玻璃窗,傳來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跟火車的鳴笛聲交織在一起,像首最動聽的歌。

我知道,我再也不會離開這裡了。

因為我的根,早已紮進這片泥土裡,和這裡的人,這裡的故事,一起開出了最豔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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