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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看見繡金帳頂時,就知道壞事了。
這玩意兒我家可冇有。
腦子裡像是被強行塞進了一團漿糊,又猛地炸開,無數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橫衝直撞。
我,江知意,二十一世紀平平無奇社畜一枚,通宵追完那部叫《深宮鎖凰》的狗血宮鬥劇,剛罵完編劇冇腦子,眼前一黑,再睜眼就成了——
大梁朝後宮裡,一個也叫江知意的小才人。
位份低微,家世不顯,在劇本裡,是活不過三集的炮灰。
死因:擋了寵冠六宮的柳貴妃的路。
死亡倒計時:三天後,一場精心設計的意外落水,風寒不治,香消玉殞。
我躺在冰冷的錦緞上,感覺自己的血也涼了。
三天這破開局,給我三年也未必能苟住!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上心臟。
就在這時,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下。
空氣裡,毫無預兆地,飄過一行行……字
【臥槽!這傻妞終於醒了】
【前方高能!柳含煙的殺招正在加載中……】
【急死我了,快看床頭那個紅木匣子!裡麵有保命的東西!】
【彈幕護體!主播挺住!彆發呆了!】
我猛地坐起身,使勁揉了揉眼睛。
那些字跡半透明,閃爍著微光,像極了……視頻網站的彈幕!
它們還在源源不斷地飄過:
【對對對!就是那個匣子!主播快去!】
【笑死,看她一臉懵逼的樣子,穿書實錘了。】
【劇透狗死開!讓她自己探索纔有意思!】
【樓上懂個屁,她再探索下去就真涼了!】
床頭紅木匣子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床邊,果然在靠牆的角落髮現了一個不起眼的紅漆小匣子。落滿了灰,顯然原主從未在意過。
屏住呼吸,我小心翼翼地打開。
冇有想象中的金銀珠寶,隻有幾塊成色普通的碎銀子,一塊半舊的、刻著平安二字的玉牌,還有……一封信。
信封泛黃,冇有署名。
我顫抖著手拆開。
知意吾兒,若見此信,恐汝已入深宮。父無能,不能護你周全。此玉牌乃故人之物,或可於危難時,求一庇護。切記,慎言慎行,遠離紛爭,保命為上。父,絕筆。
寥寥數語,字跡潦草,卻透著一個父親最後的掛念和無能為力。
那塊平安玉牌入手溫潤,帶著歲月的沉澱。
我握緊了它,冰涼的手指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同時,眼前的彈幕再次炸鍋:
【嗚嗚嗚看哭了,炮灰她爹還是愛她的!】
【玉牌!重點!這是關鍵道具啊!】
【主播快收好!以後有大用!】
【彆感動了,柳含煙的狗腿子要來了!】
【警報!一級警報!綠茶一號已上線!】
幾乎是彈幕飄過的瞬間,殿門外傳來一道刻意拔高的、帶著假笑的女聲:
江才人可在貴妃娘娘聽聞才人身子不適,特賜下‘恩典’,命奴婢送來滋養的蔘湯,給才人補補身子。
來了!
柳含煙的第一波試探!
原劇情裡,這碗蔘湯可是加了料的,雖不致命,卻會讓人虛弱數日,正好方便三日後製造意外落水時,原主無力掙紮。
我心臟狂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有勞姐姐稍候,容我整理儀容。我揚聲迴應,聲音努力維持平穩。
腦子裡飛速轉動。
不能硬剛,不能表現出異樣。
彈幕就是我的金手指!得利用起來!
我快速掃過眼前飄過的資訊:
【彆喝!湯裡有東西!】
【找個理由打翻它!】
【裝病!說喝了怕衝撞藥性!】
【笨啊,就說太醫剛診過脈,忌大補!】
有了!
我迅速拔下發間一根不起眼的素銀簪子,在指尖用力一劃。細微的刺痛傳來,指尖滲出血珠。我飛快地將血珠抹在嘴角內側,又用帕子用力擦了擦臉,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蒼白憔悴。
然後,我扶著額頭,腳步虛浮地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桃紅宮裝、眉眼帶著幾分刻薄的宮女,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看見我的樣子,她眼底飛快閃過一絲詫異和……輕蔑
江才人這是……她假惺惺地開口。
我搶先一步,扶著門框,氣若遊絲地咳了兩聲:咳咳……勞煩姐姐跑一趟,替我……替我謝過貴妃娘娘恩典。隻是……我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搖搖欲墜,彷彿隨時會倒下。
太醫……太醫剛走,說我這是……是急火攻心,虛不受補,開了方子,再三叮囑……忌一切大補之物,否則……恐有血光之災……我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虛弱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同時不經意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帕子上赫然留下一點暗紅的痕跡(其實是指尖血)。
那宮女盯著我嘴角和帕子上的血跡,臉色微變。
【哈哈哈主播奧斯卡影後!】
【神TM血光之災!這理由絕了!】
【快看綠茶臉都綠了!】
【666,這波操作滿分!】
這……宮女顯然冇料到這出,端著湯碗的手僵住了。送湯是任務,可若真把湯強行灌下去,眼前這位看著馬上就要吐血身亡的樣子,出了事,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可擔待不起。貴妃娘娘也絕不會保她。
我趁熱打鐵,又咳了幾聲,身體軟軟地就往地上滑:姐姐……我……我頭暈得厲害……
作勢就要暈倒。
哎!那宮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生怕我沾上她。手裡的托盤一歪,那碗精心準備的蔘湯哐噹一聲,摔在地上,湯汁四濺,碗碎成了幾片。
【Nice!完美!】
【湯冇了!計劃通!】
【主播牛批(破音)!】
哎呀!宮女驚呼,看著一地狼藉,又看看我虛弱不堪的樣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隻剩下惱怒和憋屈。才人好生歇著吧!奴婢……奴婢告退!她恨恨地跺了跺腳,連地上的碎片都冇收拾,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門關上,我立刻直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長長舒了口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第一步,險險過關。
彈幕一片歡騰:
【首殺!成功避開柳綠茶第一波攻擊!】
【經驗值 100!】
【主播穩住!這隻是開胃菜!】
接下來的兩天,我過得如履薄冰。
靠著無處不在的彈幕提示,我成功避開了所有偶遇柳貴妃的機會,繞開了禦花園裡據說剛灑了油的鵝卵石小路,甚至婉拒了一位熱情低位嬪妃送來的、彈幕標註著【有毒!】的精緻點心。
我把自己關在小小的聽竹軒裡,深居簡出,低調得像一粒塵埃。
彈幕成了我唯一的生存指南和精神慰藉。
【注意!你院子裡那個掃地的太監是柳含煙的眼線!】
【對,就是他!叫小福子!】
【彆吃小廚房送來的晚膳!今天加了料!】
【晚上鎖好門窗!有人想溜進來放蛇!】
【主播彆怕,蛇已經被我們劇透冇了!】
靠著這些未來觀眾的上帝視角,我一次次躲過明槍暗箭。聽竹軒如同風暴中的一葉扁舟,暫時安全。
第三天,死亡倒計時的最後一天。
我知道,柳含煙絕不會讓我平安度過今晚。落水的意外,必定在今天發生。
果然,午後,一道中氣十足、帶著不容置疑口吻的懿旨傳到了聽竹軒。
貴妃娘娘口諭:今日禦花園‘金鱗池’中新荷初綻,景緻頗佳。特召後宮各位姐妹申時三刻於‘望荷亭’共賞,以敘姐妹之情。江才人務必到場,不得有誤。
宣旨太監麵無表情地傳達完,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轉身就走了。
躲無可躲。
該來的,終究要來。
彈幕瞬間爆炸:
【來了來了!名場麵要來了!】
【前方核能!主播準備戰鬥!】
【金鱗池!望荷亭!就是劇本裡原主落水的地方!】
【柳含煙肯定安排好了!主播千萬彆靠近水邊!】
【建議主播直接裝暈不去】
【樓上傻啊,抗旨不去,柳含煙更有理由收拾她了!】
【對,必須去!去了纔有機會破局!】
我捏緊了袖中那塊冰涼的平安玉牌。
去!必須去!
不僅要活著去,還要活著回來!
申時三刻,禦花園望荷亭。
我到得不早不晚。亭子裡已經聚集了十幾位鶯鶯燕燕,環肥燕瘦,衣香鬢影,空氣中瀰漫著脂粉香和隱隱的暗流。
柳含煙還冇到。
我選了個最角落、離水邊最遠、背靠大柱子的位置,安靜地坐下,努力降低存在感。
然而,在這群精心打扮、爭奇鬥豔的嬪妃中,我這身半舊不新的素色宮裝,反而有點紮眼。
很快,幾道帶著探究、好奇或輕蔑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喲,這不是聽竹軒的江妹妹嗎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妹妹也肯出來走動了一個穿著鵝黃宮裝、聲音尖細的美人率先發難,是李美人,柳含煙的跟班之一。
我垂著眼,低聲回道:貴妃娘娘召見,不敢不來。
哼。李美人輕哼一聲,還想說什麼。
貴妃娘娘駕到——一聲通傳響起。
所有嬪妃立刻起身,斂衽行禮:參見貴妃娘娘。
柳含煙來了。
她穿著一身正紅蹙金繡鸞鳥的宮裝,雲鬢高聳,珠翠環繞,華貴逼人。妝容精緻,眉眼間帶著天生的嫵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淩厲。被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如同眾星捧月。
都起來吧。她聲音嬌柔,帶著笑意,目光在亭中掃視一圈,最後精準地落在我身上,停頓了兩秒。
那眼神,溫柔似水,卻讓我脊背發涼。
今日荷花甚好,諸位妹妹不必拘禮,都坐吧。柳含煙在主位坐下,姿態優雅。
眾人紛紛落座,氣氛看似融洽地開始賞荷、品茶、說些冇營養的閒話。
柳含煙似乎心情不錯,一直含笑聽著,偶爾插一兩句,目光卻時不時狀似無意地掠過我的方向。
我知道,她在等。
等一個時機。
彈幕瘋狂預警:
【主播注意!柳含煙右後方的那個藍衣宮女!】
【對!就是她!等下會‘不小心’撞你!】
【目標明確!就是要把你撞下水!】
【亭子右邊欄杆那段是鬆的!劇本裡寫了的!】
【主播快想辦法!離那個藍衣宮女遠點!】
【離水邊遠點!抱緊柱子!】
我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全身的感官都調動起來,死死盯著那個被彈幕點名的藍衣宮女。她看似恭敬地垂手侍立在柳含煙側後方,眼神卻不時地瞟向我這邊。
亭內言笑晏晏,我卻感覺身處懸崖邊緣。
時間一點點流逝,日頭西斜,給湖麵鍍上一層碎金。
柳含煙優雅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放下時,指尖在桌麵幾不可察地輕輕叩了一下。
來了!
幾乎是同時,那個藍衣宮女動了!
她端著盛滿點心的托盤,低著頭,腳步匆匆,像是急著要去添茶,方向卻直直地朝我撞來!角度刁鑽,旁邊就是那段被做了手腳的欄杆!
小心!有人驚呼。
按照劇本,此刻我應該驚慌失措,被撞得失去平衡,然後撞上鬆動的欄杆,撲通一聲掉進冰冷的金鱗池。
但我不是原主!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在藍衣宮女肩膀即將撞上我的瞬間,我像是被嚇傻了,身體卻極其笨拙地、猛地往旁邊柱子後麵一縮!同時腳下慌亂地一絆——
哎呀!
一聲短促的驚呼響起。
但不是我的。
是那個衝過來的藍衣宮女!
她全力撞向我的位置,目標突然消失,巨大的慣性讓她根本收不住腳!更倒黴的是,她腳下正好踩到了我剛纔不小心踢過去的一塊……呃,不知道哪位美人掉落的、圓溜溜的珍珠耳墜
噗通——!
水花四濺!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藍衣宮女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自己一頭栽進了金鱗池!
啊——!救命!救命啊!奴婢不會水!藍衣宮女在水裡拚命撲騰,驚恐地尖叫。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水裡掙紮的宮女,又看看縮在柱子後麵、一臉驚魂未定嚇傻了的我。
柳含煙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和冰冷的怒意。
彈幕瞬間被【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打鳴!】
【神轉折!柳貴妃臉都裂了!】
【自作自受!活該!】
【主播這波預判絕了!給你刷火箭!】
【天秀!蒂花之秀!陳獨秀都冇你秀!】
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救人!柳含煙身邊的掌事嬤嬤最先反應過來,厲聲嗬斥。
幾個會水的太監慌忙跳下去撈人。
場麵一片混亂。
我捂著心口,臉色慘白(這次是真的被嚇的),聲音帶著哭腔和顫抖:娘娘……嬪妾……嬪妾不是故意的……嬪妾嚇壞了,隻想躲開……冇想到……冇想到這位姐姐她……
我語無倫次,眼淚說來就來,一副驚嚇過度、隨時要暈過去的樣子。
柳含煙盯著我,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氣得不輕。精心設計的局,目標冇下水,自己的棋子反而成了落湯雞,還鬨得人儘皆知!這簡直是當眾打她的臉!
江才人受驚了。她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是這奴婢自己不當心,怨不得你。來人,送江才人回去歇著,再傳個太醫給她瞧瞧。
謝……謝娘娘體恤……我虛弱地福了福身,在宮女攙扶下,腳步虛浮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直到走出很遠,背後那道如芒刺骨的目光似乎還黏在身上。
我知道,這次是徹底把柳含煙得罪死了。
但,我活過了第三天!
成功扭轉了第一個炮灰節點!
彈幕一片歡天喜地,夾雜著對未來更激烈鬥爭的擔憂:
【恭喜主播首戰告捷!成功改變命運線!】
【撒花!炮灰逆襲第一步達成!】
【柳含煙氣瘋了,主播以後更要小心了!】
【感覺暴風雨要來了……】
回到聽竹軒,關上房門,我才徹底癱軟下來,後背全是冷汗。
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捲全身。
然而,冇等我喘勻氣,更大的危機接踵而至。
幾天後,一個深夜。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陣刻意壓低的、翻箱倒櫃的聲音驚醒!
有賊!
我瞬間嚇醒,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一動不敢動。
彈幕像瘋了一樣刷屏,血紅的大字觸目驚心:
【臥槽臥槽臥槽!快醒醒!】
【巫蠱!是巫蠱!有人在你房間放東西!】
【左邊!衣櫃最底下那個暗格裡!】
【完了完了!已經放進去了!】
【快!趁人還冇走遠!抓住他!】
巫蠱!
這兩個字像冰錐刺進我的大腦!
在宮裡,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一旦被搜出來,我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死的!柳含煙這是要置我於死地!
恐懼瞬間被憤怒和強烈的求生欲壓過。
不能慌!
彈幕提示東西剛放進去,人可能還冇走遠!
我猛地坐起身,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淒厲至極、劃破夜空的尖叫:
有刺客——!抓賊啊——!來人啊——!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如同驚雷炸響!
幾乎是同時,窗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緊接著,聽竹軒外響起了侍衛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喝聲:哪裡刺客在哪裡
聽竹軒!聲音是從聽竹軒傳出來的!外麵有守夜的太監在喊。
我裹著被子,瑟瑟發抖(這次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嚇的),指著窗戶的方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窗……窗戶……有人……有人翻進來……往……往那邊跑了……我胡亂指了個方向。
侍衛首領立刻帶人追了出去。
整個聽竹軒被驚動了,燈火通明。
很快,負責後宮巡查的管事太監和嬤嬤也匆匆趕來。
江才人,到底怎麼回事管事太監臉色嚴肅。
我驚魂未定,語帶哭腔:我……我睡得正沉,聽到……聽到翻東西的聲音,睜開眼……就看到一個黑影……在翻我的衣櫃!我嚇得大叫,那人就從窗戶跳出去跑了……
翻衣櫃管事太監眼神一厲,可曾丟失財物
不……不知道……我搖頭。
搜!管事太監毫不猶豫地下令。巫蠱的陰影籠罩著每個後宮管事者的心頭,任何異常都不能放過。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那個被彈幕點名的衣櫃暗格。
兩個嬤嬤上前,仔細翻查我的衣櫃。
衣服被一件件拿出來。
當翻到最底層時,一個嬤嬤的手頓住了。她摸索了一下,手指在櫃壁某處一按——
哢噠一聲輕響。
一個極其隱蔽的暗格彈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暗格裡,赫然躺著一個巴掌大的、紮滿了銀針的布偶小人!
小人身上,用硃砂寫著幾個清晰刺目的生辰八字!
更可怕的是,那八字下麵,還繡著一個縮小版的、明黃色的龍紋!
空氣瞬間凝固!
管事的太監和嬤嬤們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撲通一聲全跪下了!渾身抖得像篩糠!
衝撞龍紋!詛咒君王!
這是誅九族都嫌不夠的滔天大罪!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這玩意兒,還是嚇得魂飛魄散。柳含煙!你好毒!
【完了完了!還是被翻出來了!】
【主播快想辦法!快辯解!】
【急死我了!快說你不知道!】
【說有人栽贓!快啊!】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放的!我噗通跪倒在地,眼淚洶湧而出,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恐懼,是剛纔那個賊!一定是他放進去的!他想害我!求公公明察!
管事太監額頭全是冷汗,聲音都在發顫:才人……這……這……
他哪裡敢明察這玩意兒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天大的禍事!他這個管事也到頭了!
拿下!他咬著牙,對身後的侍衛下令,眼神裡充滿了對我的同情和……看死人的冷漠。
兩個侍衛上前,就要架起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聽竹軒外,突然傳來一道清朗而威嚴的男聲,不高,卻清晰地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何事喧嘩
這聲音……
我猛地抬頭望去。
隻見院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行人。
為首一人,身著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鬆,麵容在燈籠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但那股久居上位的迫人氣勢,瞬間籠罩了整個小院。
是皇帝!蕭承稷!
他身邊跟著總管太監高德全,還有幾個低眉順眼的侍衛。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辰,出現在我這個犄角旮旯的小才人宮外!
彈幕瞬間瘋了:
【臥槽!男主來了!】
【啊啊啊啊皇帝!是活的皇帝!】
【天降神兵!主播有救了!】
【快!主播!發揮你的演技!能不能活就看現在了!】
管事太監和一院子的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撲倒在地,山呼萬歲,聲音都變了調。
皇帝蕭承稷緩步走了進來,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人,最後落在那被嬤嬤捧在手裡、如同燙手山芋的巫蠱人偶上。
他的眼神,驟然冰冷。
整個聽竹軒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此物,從何而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人心底發寒。
管事太監抖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回……回陛下……是……是從江才人……衣櫃暗格中……搜出……
蕭承稷的目光,終於落到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寒冰利刃,帶著審視和冰冷的殺意。
完了!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不!不能認命!
彈幕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猛地抬起頭,臉上淚水縱橫,眼神卻充滿了絕望和孤注一擲的悲憤。我用儘全身力氣,對著皇帝的方向,發出了一聲杜鵑啼血般的哭喊:
陛下明鑒!嬪妾冤枉——!
聲音淒厲,迴盪在死寂的院落裡。
我重重地磕下頭去,額頭觸及冰冷的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嬪妾入宮時日尚淺,位份卑微,深知宮中規矩,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等誅滅九族之禍,嬪妾縱有十個膽子也絕不敢為!今夜有賊人潛入,嬪妾驚覺尖叫,侍衛追捕不及,管事公公搜宮便尋獲此物……時機如此巧合,分明是有人處心積慮,要置嬪妾於死地!求陛下……求陛下為嬪妾做主!嬪妾願以死明誌!
我哭得聲嘶力竭,字字泣血,將所有的恐懼、冤屈和絕望都融入了這哭訴之中。
同時,我瘋狂地掃視著眼前的彈幕,尋找任何可能的生機:
【主播彆怕!皇帝不是昏君!】
【快!提你爹!提那塊玉牌!】
【對對對!玉牌!故人之物!】
【皇帝認識那個玉牌!快拿出來!】
【這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賭一把!】
玉牌!
我爹留下的那塊平安玉牌!
我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顫抖著手,猛地從懷裡掏出那塊貼身佩戴的、溫潤的玉牌,高高舉起!
陛下!嬪妾之父,乃永州通判江文柏!家父清貧,唯留此玉牌於嬪妾,言乃故人所贈,或可……或可護持一二!嬪妾身家性命,皆繫於此!若嬪妾有半句虛言,甘願受千刀萬剮之刑!求陛下……看在故人……看在嬪妾父親一片赤誠的份上……明察秋毫!
我高舉著玉牌,泣不成聲。
那塊半舊的玉牌,在燈籠昏黃的光線下,散發著溫潤內斂的光澤。上麵古樸的平安二字,清晰可見。
皇帝蕭承稷的目光,在看到那塊玉牌的瞬間,驟然一凝!
他眼底深處翻湧起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驚詫,有追憶,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波動。
他緊緊盯著那玉牌,沉默了足足有十幾息。
整個聽竹軒,死寂得能聽到心跳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柳含煙安插的眼線都嚇得忘了傳遞訊息。
終於,蕭承稷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卻不再有剛纔那種冰冷的殺意:
江文柏……永州通判
是……我哽嚥著。
他目光深沉地看著我,又看了看那塊玉牌,最終,視線落回那個刺眼的巫蠱人偶上。
高德全。
奴纔在。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立刻躬身。
徹查。蕭承稷隻吐出兩個字,卻重若千鈞,今夜潛入聽竹軒之人,接觸過此物之人,與此事有牽連之人,一個不漏,給朕揪出來。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這宮裡行此魑魅魍魎之事!
奴才遵旨!高德全凜然應聲。
皇帝的目光最後掃過我,那眼神深邃難辨,停留了幾秒,然後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聽竹軒。
危機,暫時解除。
我癱軟在地,渾身像被抽乾了力氣,冷汗早已濕透重衣。
手中的玉牌,被我死死攥住,如同攥住了生的希望。
彈幕徹底沸騰:
【啊啊啊啊活下來了!主播牛逼!】
【玉牌!果然是關鍵道具!】
【皇帝那個眼神!有故事!絕對有故事!】
【故人之物江知意她爹到底什麼來頭】
【不管了!反正主播苟住了!柳含煙要倒黴了!】
接下來的幾天,後宮風聲鶴唳。
皇帝身邊的大總管高德全親自督辦,雷厲風行。當夜追捕的侍衛抓到了一個形跡可疑的小太監,一番審問(過程無人知曉,但結果令人膽寒),線索竟然一路指向了……柳含煙宮裡的一個二等管事嬤嬤!
雖然最終查出的主謀是那個嬤嬤心懷怨恨、意圖栽贓嫁禍,在獄中畏罪自儘了。但明眼人都知道,這盆臟水,已經結結實實地潑到了柳貴妃身上。
柳含煙被皇帝以禦下不嚴為由,禁足一個月,罰俸半年。雖然冇有直接證據指向她,但聖寵,已然大不如前。
聽竹軒因禍得福,被皇帝安撫,賞賜了不少東西,還特意撥了兩個看起來老實可靠的宮女過來伺候。
我知道,這暫時的平靜下,是更洶湧的暗流。柳含煙絕不會善罷甘休。
彈幕也憂心忡忡:
【柳含菸禁足隻是暫時的,出來肯定更瘋。】
【主播,你現在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皇帝那邊……感覺是個突破口他對玉牌反應好大。】
【對對,主播要抓住機會!抱緊皇帝大腿纔是王道!】
機會,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
初秋,皇家圍獵。
按例,後宮嬪位以上及少數得寵的妃嬪可隨行。我這個小小才人,本無資格。但皇帝不知出於何種考慮,點名讓我也隨駕伺候(主要是端茶倒水)。
我知道,這是轉機,也是更大的危機。
圍場廣闊,林木蔥鬱,是製造意外的絕佳場所。
彈幕也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
【主播打起精神!野外副本開啟!】
【柳含菸禁足出來了,肯定憋著壞呢!】
【注意安全!遠離懸崖!遠離猛獸區!】
【隨時看彈幕!保命要緊!】
圍獵前三日,還算平靜。我謹小慎微,隻待在分配給低階宮眷的帳篷區附近,絕不亂跑。皇帝忙於前朝事務和狩獵,我也冇機會靠近。
第四日,午後。
皇帝似乎狩獵收穫頗豐,心情不錯,在主營帳外臨時起意,召了幾個隨行的低位嬪妃(包括我)上前,賜下一些獵物製成的野味羹湯。
我端著托盤,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後。
就在我快要走到皇帝近前時,異變陡生!
護駕——!有刺客!
一聲淒厲的呼喊劃破圍場的平靜!
緊接著,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咻!咻!咻!
數支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弩箭,從營地外圍茂密的樹林中激射而出,目標直指——皇帝蕭承稷!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驚呆了!
侍衛們反應慢了半拍!
皇帝身邊的高德全目眥欲裂,想撲過去擋箭,卻已來不及!
一支最刁鑽的弩箭,穿透了侍衛匆忙舉起的盾牌縫隙,直取皇帝心口!
千鈞一髮之際!
我的身體比腦子更快!
因為彈幕在我眼前炸開了血紅的、巨大的、占據整個視野的警告:
【主播撲倒他!!!右邊!!!快!!!用儘全力撲!!!】
冇有思考,冇有猶豫!
求生的本能和對彈幕的絕對信任讓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像一顆炮彈,完全不顧自己端著滾燙羹湯的托盤,用儘全身力氣,朝著皇帝右側猛撲過去!
陛下小心——!
砰!
嘩啦!
我狠狠撞在皇帝身上(觸感堅硬得像撞上了石頭),巨大的衝力帶著我們兩人一起狼狽地向右側翻滾倒地!
那碗滾燙的羹湯全潑在了我自己手臂和身上,火辣辣地疼。
而那支致命的弩箭,擦著皇帝剛纔站立位置的左臂衣袖,奪的一聲,深深釘入了後麵的木樁上!箭尾兀自顫抖!
呃……
被壓在最下麵的皇帝發出一聲悶哼。
【成功!護駕成功!】
【主播乾得漂亮!】
【燙傷!主播你手臂!】
【值了!這波血賺!】
陛下!
護駕!
反應過來的侍衛們這才蜂擁而上,瞬間將倒地的兩人團團圍住,刀劍出鞘,警惕地指向弩箭射來的方向。其他嬪妃早已嚇得尖叫四散。
場麵一片混亂。
我被撞得七葷八素,手臂和胸前被熱湯燙到的地方劇痛難忍。但更讓我心慌的是——我正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趴在皇帝身上!
陛……陛下恕罪!嬪妾……嬪妾……
我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
一隻沉穩有力的手卻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驚愕地抬頭。
對上了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蕭承稷躺在地上,玄色的衣袍沾了塵土,左臂衣袖被箭簇撕裂了一道口子,略顯狼狽。但他眼神銳利,帶著劫後餘生的審視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正牢牢鎖定著我。
他的目光掃過我因疼痛而煞白的臉,落在我被熱湯燙紅、甚至起了水泡的手臂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
他剛開口。
抓刺客!
高德全尖利的嗓音響起,侍衛們已經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追去。
蕭承稷收回目光,在我的攙扶下(其實是他自己用力)站起身。他拂了拂衣袍上的灰塵,瞬間恢複了帝王的威嚴和冷靜,彷彿剛纔的生死一線從未發生。
傳太醫。他沉聲下令,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最後落在我身上,停頓片刻,江才人護駕有功,受驚了,扶下去好生診治。
是!立刻有宮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幾乎站立不穩的我。
謝……謝陛下……我忍著痛,聲音虛弱。
回到臨時安置的帳篷,太醫很快趕來。手臂和胸前的燙傷不算特彆嚴重,但也紅腫起泡,火辣辣地疼。太醫仔細清理上藥,囑咐了一堆注意事項。
藥膏清涼,暫時緩解了疼痛。
我靠在榻上,心還在怦怦直跳。
護駕……成功了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彈幕已經樂瘋了:
【恭喜主播達成‘救駕之功’成就!】
【穩了穩了!這下柳含煙再想動你都得掂量掂量了!】
【皇帝看你的眼神有東西!絕對有!】
【主播,榮華富貴在向你招手!】
傍晚,皇帝的賞賜流水般送進了我的帳篷。
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珍貴藥材……琳琅滿目。
更重要的是一道口諭:晉江才人為江貴人。
連跳兩級!
從任人欺淩的小才人,一躍成為有品級的貴人!
訊息傳開,整個圍場營地都震動了。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在這吃人的後宮裡,終於不再是那個可以隨意碾死的炮灰了。
我有了一點安身立命的資本。
當然,也成了更多人的眼中釘。
圍獵結束,回到宮中。
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聽竹軒太小,我搬進了更寬敞的綴霞軒。伺候的宮人多了,份例足了,走到哪裡,都能收穫或真或假的恭敬行禮和巴結討好。
柳含煙解除了禁足,但聖寵明顯大不如前。她看我的眼神,淬了毒一般,卻再不敢輕易動手。皇帝對我的態度,也變得有些微妙。偶爾召見,問些無關緊要的話,目光卻常常若有所思地掠過我的臉,或者……我腰間懸掛的那塊平安玉牌。
我知道,他在透過我看彆人。看那個贈予我父親玉牌的故人。
彈幕成了我的百科全書和八卦中心:
【主播,皇帝的白月光好像和你有點像】
【對!據野史記載,是早逝的某位將門之女】
【玉牌可能是定情信物】
【主播,苟住彆浪!你現在是‘菀菀類卿’狀態,穩中求進!】
我深以為然。皇帝的心思深似海,靠像彆人得來的恩寵,如同空中樓閣。我依舊謹慎低調,除了必要的請安和皇帝召見,很少出門,專心經營綴霞軒這一畝三分地,用賞賜的銀子悄悄打點人手,收集訊息。
日子在表麵的平靜下流淌。
直到入冬後的第一場宮宴。
年節將近,宮中設宴,嬪妃、宗室、命婦齊聚,歌舞昇平,一派祥和。
我作為新晉的貴人,位置被安排在了中段,不前不後,正合我意。柳含煙坐在上首皇帝右下首,依舊是貴妃的尊位,隻是眉宇間少了幾分往日的張揚,多了些沉鬱。
宴會過半,酒過三巡,氣氛正酣。
突然,一個負責傳菜的宮女,在給我上湯時,腳下一滑,整碗滾燙的熱湯就朝著我身上潑來!
貴人小心!我身邊的宮女反應極快,猛地拉了我一把。
熱湯大半潑在了地上,隻有少許濺到了我的裙襬。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宮女嚇得麵無人色,跪地磕頭如搗蒜。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柳含煙端起酒杯,唇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又來柳含煙冇完了是吧】
【低級手段!但噁心人!】
【主播彆慌,小場麵。】
我壓下心頭怒火,剛想開口說無妨。
變故再生!
另一個方向,一個捧著酒壺的太監,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直直地朝著坐在我不遠處、一位懷孕五個月的順嬪撞去!
順嬪嚇得花容失色,驚叫出聲!
她身邊伺候的嬤嬤反應慢了一拍!
眼看那沉重的酒壺就要撞上順嬪高高隆起的腹部!
這一下要是撞實了,後果不堪設想!
全場驚呼!
電光火石之間,我根本來不及思考!
彈幕給出了唯一可行的路徑:
【主播!伸腳絆那個傳菜宮女!快!】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順嬪那邊時,猛地伸出腳,在跪在我麵前、還在磕頭的傳菜宮女腿彎處,不輕不重地一勾!
啊呀!那宮女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就朝著那個撞向順嬪的太監方向撲倒過去!
砰!
噗通!
那太監被突然撲過來的宮女撞得一個趔趄,身體歪向一邊,手中的酒壺脫手飛出,哐當砸在地上,酒液四濺。
而他本人和那個宮女,則狼狽地摔作一團,正好倒在離順嬪還有兩步遠的地方。
險之又險!
順嬪捂著肚子,驚魂未定,臉色煞白。
她身邊的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死死護住她。
滿場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從順嬪身上,轉移到了摔成一團的太監宮女身上,最後,落到了……我這個始作俑者身上。
柳含煙臉上的冷笑僵住了,隨即轉為陰沉。
皇帝蕭承稷的目光,也越過人群,銳利地落在了我身上。
怎麼回事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摔成一團的太監宮女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抖如篩糠,語無倫次。
順嬪身邊的嬤嬤心有餘悸地開口:回陛下,方纔那太監不知怎地,直衝著我們娘娘撞來,若非……若非這宮女突然跌倒撞開了他……
她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宮女,又複雜地看了一眼我,冇繼續說下去。
意思卻很明顯。
是那個傳菜宮女意外跌倒,才意外救了順嬪。而我,似乎隻是……不小心絆了那個宮女一下
皇帝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地上瑟瑟發抖的兩人,最後看向臉色難看的柳含煙(那太監是她宮裡的人)。
禦前失儀,驚擾嬪妃。皇帝聲音冰冷,拖下去,杖責三十,發配辛者庫。柳貴妃,你的人,你自行管教。
臣妾……遵旨。柳含煙幾乎是咬著牙應下,看向我的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一場風波,看似平息。
宮宴繼續,氣氛卻微妙了許多。
散宴後,我剛回到綴霞軒,皇帝的旨意就到了。
不是責罰,而是……厚賞。
賞賜我機敏護持順嬪有功,晉為江嬪。
同時,還有一句口諭:江嬪心細,順嬪受驚,著江嬪暫代協理順嬪安胎事宜。
協理安胎!
這等於將順嬪這一胎的部分安危責任,交到了我手上!
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但更是一個天大的信號——皇帝,開始給予我一定的信任和權力。
彈幕分析:
【皇帝在製衡!用主播牽製柳含煙!】
【順嬪這胎是塊試金石,主播處理好了,前途無量!】
【柳含煙要氣瘋了!她肯定還會對順嬪的胎下手!】
【主播,真正的考驗來了!】
我知道,平靜的日子結束了。
我正式被推到了後宮鬥爭的前台。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一邊小心翼翼地照顧順嬪的胎,飲食、衣物、熏香……事無钜細,親自查驗,嚴防死守任何可能出現的紕漏。靠著彈幕的劇透,成功攔截了幾次極其隱蔽的暗算(比如摻在安胎藥裡的微量活血藥,熏香裡混入的麝香丸)。
另一邊,我利用協理之便,不動聲色地梳理順嬪身邊的人,將可疑的眼線或調走,或置於明處監視。同時,我也在暗中收集柳含煙及其黨羽的動向資訊。
皇帝對我的細心和穩妥似乎頗為滿意,召見的次數多了些,偶爾也會問起順嬪的情況。我們之間的話依舊不多,但那種審視和探究的目光,漸漸少了,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
他時常會看著我手腕上被燙傷留下的淡淡疤痕出神。或者,在我低頭為他研墨時,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我的側臉。
我知道,他還在透過我,看那個影子。
彈幕說:【替身文學雖狗血,但好用!主播穩住彆翻車!】
我謹記在心。扮演好一個安靜、本分、偶爾流露出一點堅韌和聰慧的影子。絕不逾越,絕不恃寵生嬌。
冬去春來,順嬪的肚子越來越大,臨盆在即。
後宮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柳含煙沉寂了許久,但我知道,她絕不會坐視順嬪平安生產。若順嬪生下皇子,對她將是巨大的威脅。
彈幕預警也越來越頻繁:
【柳含煙最近和太醫院一個姓劉的太醫走得很近!】
【注意接生嬤嬤!她收買了其中一個姓孫的!】
【生產時用的剪刀、熱水、繈褓都要小心!】
【主播,決戰紫禁之巔的時候要到了!】
終於,在一個春雨綿綿的深夜,順嬪發動了。
產房內,順嬪痛苦的呻吟一聲高過一聲。
產房外,皇帝、皇後、柳含煙等高位嬪妃都到了,氣氛凝重。
我作為協理者,守在產房門口,神經緊繃到了極點,手心全是冷汗。彈幕在我眼前高速滾動,實時傳遞著產房內的情況和可能的危機。
時間一點點流逝。
順嬪的叫聲漸漸微弱,情況似乎不妙。
怎麼回事皇帝沉聲問。
產房門打開,一個嬤嬤滿臉焦急地出來稟報:陛下,娘娘,順嬪娘孃胎位有些不正,使不上力,再這樣下去,恐……恐有危險!
柳含煙立刻開口,語氣充滿了關切: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劉太醫!劉太醫精通婦人科,快讓他進去看看想想辦法!
被點名的劉太醫立刻上前一步。
彈幕瞬間飆紅:
【攔住他!這庸醫進去母子都保不住!】
【他會用虎狼之藥強行催產!一屍兩命!】
【快!主播!找理由!必須攔住!】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在劉太醫即將踏入產房門的瞬間,我猛地一步上前,擋在了門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堅定:
且慢!
所有人都看向我。
柳含煙眼神一厲:江嬪!你這是做什麼耽誤了救治,順嬪和皇嗣若有閃失,你擔待得起嗎
皇帝也皺眉看向我。
我頂著巨大的壓力,快速說道:陛下,娘娘,產房血氣重,人多雜亂反而不好。劉太醫雖精於婦人科,但順嬪姐姐此胎一直由陳太醫照看,陳太醫最熟悉姐姐體質!此刻換人,恐姐姐心慌,反而不利!不如讓陳太醫進去,劉太醫在外間隨時策應
我口中的陳太醫,是太醫院另一位德高望重、為人耿直的太醫,彈幕確認過可靠。
柳含煙立刻反駁:陳太醫年事已高,此刻……
陳太醫到!
我事先安排好的宮女,恰到好處地引著氣喘籲籲趕來的陳太醫出現了。
陛下!老臣……老臣來了!陳太醫顧不上行禮,急切地看向產房。
皇帝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一秒,果斷下令:陳太醫,速速進去!務必保母子平安!
老臣遵旨!陳太醫立刻進了產房。
柳含煙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退回原位,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彈幕:【漂亮!第一關過了!】
產房內,在陳太醫的指揮下,情況似乎穩定了一些。但順嬪的體力顯然透支嚴重。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裡麵再次傳出驚呼:不好了!娘娘暈過去了!血……血崩的征兆!
蔘湯!快拿蔘湯吊住氣!陳太醫焦急的聲音傳來。
蔘湯是早就備好的。
一個姓孫的接生嬤嬤立刻端著一碗蔘湯要進去。
彈幕再次警報:【蔘湯有問題!她加了活血的莪術粉!進去就完了!】
等等!我再次出聲,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快步上前,一把奪過孫嬤嬤手中的蔘湯碗。
江嬪!你放肆!柳含煙厲聲嗬斥。
我顧不上解釋,將碗湊到鼻尖仔細一聞!果然,除了人蔘的味道,還有一絲極淡的、不該有的辛辣氣!
這蔘湯氣味不對!我斬釘截鐵,孫嬤嬤,這蔘湯是你親手熬的可經了旁人的手
孫嬤嬤臉色一白,眼神閃爍:是……是奴婢親手熬的……冇……冇彆人……
是嗎我冷笑一聲,對旁邊我帶來的、信得過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去把熬蔘湯剩下的藥渣和罐子立刻拿來!請陳太醫和劉太醫一同查驗!
你……你血口噴人!孫嬤嬤慌了。
很快,藥渣和罐子拿來。
陳太醫和劉太醫一同上前查驗。陳太醫仔細嗅聞藥渣,又看了看罐子內壁殘留的藥汁痕跡,臉色大變:
啟稟陛下!這藥渣和罐中殘留,確有莪術的氣味!雖被參味掩蓋,但絕瞞不過去!此物活血峻猛,產婦若服下,必致血崩不止!
什麼!皇帝震怒!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不知道啊!孫嬤嬤癱軟在地,麵無人色。
拖下去!嚴加審問!皇帝的聲音如同寒冰。
侍衛立刻上前,堵住孫嬤嬤的嘴拖了下去。
柳含煙的臉色慘白,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第二關過!主播威武!】
【柳含煙快撐不住了!】
【還冇完!還有剪刀!】
產房內,順嬪的情況危急到了極點。陳太醫的聲音帶著絕望:娘娘!您用力啊!看到頭了!再不用力孩子就……
就在這時,一個接生嬤嬤拿起消過毒的剪刀,準備處理臍帶。
彈幕發出最後的、也是最驚悚的預警:
【剪刀!那把剪刀刃口冇消毒乾淨!沾了‘臟東西’!快攔住!會得七日風(破傷風)!】
七日風!在這個時代,幾乎是必死的絕症!
眼看那嬤嬤的剪刀就要落下!
我再也顧不得許多,猛地推開產房門,衝了進去!
住手——!
產房內血腥氣濃重。所有人都被我這一聲厲喝驚住了。
那拿著剪刀的嬤嬤手一抖,剪刀差點掉在順嬪身上。
江嬪!你瘋了嗎!這是產房重地!柳含煙跟著衝進來,厲聲指責,試圖轉移視線。
我根本不看她,目光死死鎖定那把剪刀,對陳太醫急聲道:陳太醫!快檢查那把剪刀!我方纔在外似乎看到……看到有飛蟲落在上麵!產房汙穢,恐染了不潔之物!事關娘娘和皇嗣性命,寧可謹慎一萬!
陳太醫一愣,隨即神色一凜!他深知產後感染(七日風)的可怕!立刻接過剪刀,湊到燈下仔細檢視。
燈光下,那看似乾淨的刃口上,果然附著著一點極其微小的、不起眼的灰黑色汙漬!若非刻意尋找,根本發現不了!
陳太醫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在發顫:是……是泥土!還有……還有鏽跡!這……這……
他不敢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換!快換乾淨的!我急聲催促。
立刻有穩婆拿來另一把徹底消毒過的新剪刀。
陳太醫親自操作。
就在這兵荒馬亂之際,順嬪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喊!
哇——!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了壓抑的產房!
生了!
是個健康的皇子!
母子平安!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皇帝聞訊,臉上也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我渾身脫力,靠著門框才勉強站穩。
柳含煙站在陰影裡,死死地盯著被抱出來的、繈褓中的小皇子,又看向我,那眼神,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絕望。
她知道,她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彈幕徹底陷入狂歡:
【恭喜主播!通關!】
【順嬪產子,主播護駕護胎雙重大功!】
【柳含煙涼了!絕對涼透了!】
【主播,你的好日子要來了!】
後續的審問,如同秋風掃落葉。
孫嬤嬤受不住刑,很快招供。她指認是柳含煙身邊的心腹大宮女以她家人性命相脅,逼她在蔘湯裡下藥。至於那剪刀上的汙穢,雖無直接證據指向柳貴妃,但矛頭已經清晰無比。
鐵證如山。
皇帝震怒。
柳含煙被褫奪貴妃封號,貶為庶人,打入冷宮。其父兄在前朝的勢力也受到牽連,被貶斥出京。
曾經顯赫一時、寵冠後宮的柳貴妃,就此隕落,無聲無息。
塵埃落定。
順嬪晉為順妃。因我護持有功,皇帝厚賞,晉我為江妃。
從聽竹軒的小小才人,到一宮主位的江妃。
短短不到兩年。
我站在綴霞軒正殿的門口,看著庭院中抽枝的新綠。
春風拂過,帶著暖意。
眼前飄過熟悉的彈幕:
【恭喜江妃娘娘!】
【新副本‘妃位日常’已開啟!】
【坐等主播搞事業!】
【皇帝好感度刷滿了嗎】
我輕輕笑了笑。
搞事業好感度
不,我隻想活著,好好地活著。
在這步步驚心的深宮裡,活著就是最大的勝利。
至於皇帝……
我摸了摸腰間那塊溫潤的平安玉牌。
他是透過我看彆人,還是真的看到了我,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手裡有了權力,有了自保的能力,有了在這後宮安身立命的資本。
彈幕是我的底牌,但我知道,不能永遠依賴它。我要學會自己看清這宮裡的路。
娘娘,陛下派人傳話,晚膳後請您去禦書房一趟。貼身宮女輕聲稟報。
我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平靜。
知道了。
前路依舊漫長,風波永不會止息。
但我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炮灰了。
我是江妃。
我的命,由我自己掌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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