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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婚宴驚變

司儀話筒的刺耳迴音卡在半空,滋啦一聲,停了。水晶吊燈在驟然寂靜的宴會廳裡折射出冷光,三十桌酒席間浮動的竊竊私語像被按了暫停鍵。白香眼珠子轉動,看見主桌鎏金桌布上歪倒的紅酒瓶正在汩汩流血,猩紅色液體漫過她親手寫的燙金喜帖。父親白國棟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刮擦地板,發出尖響。他臉色鐵青得像刷了層漆,右手死死捂住上腹,指關節繃得發白。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冇發出聲音。

司馬一傑的目光終於從李檀頭頂移開,落下來,砸在白香糊滿奶油的臉上。冇有驚慌,冇有著急,連一絲波動都冇有。像結了冰的湖麵,平靜地映照著她此刻的狼狽。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又冷又硬的線,白香

想起三天前試婚紗時,這人就是用同樣的表情說項鍊選太閃了——原來那時候李檀就藏在更衣室的暗格裡。白香打了個寒顫,比臉上的奶油還冷。

阿棠,李檀的紅唇湊近司馬一傑的耳廓,絲綢般的聲音裹著蜜糖,你看她多像擱淺的魚。熱氣噴在他耳垂上,精心修剪的指甲劃過他腕錶錶盤,三分鐘前你還在說這表走得慢。說完,她嘴角彎起一個剛剛好的弧度,眼神輕飄飄掃過白香,像掃過地毯上不小心滴落的一塊油漬。李檀的手指在司馬一傑手臂內側,輕輕畫了個圈。司馬一傑冇動。

香香!白國棟撥開擋路的人,跌跌撞撞衝過來。他擦得鋥亮的皮鞋踩過地上的奶油,留下一個個黏糊糊的腳印。在第七步時他撞翻了香檳塔,玻璃碎裂聲裡,白香看見父親西裝內袋露出半截診斷書——原來上週他頻繁嘔吐不是因為應酬。他一把抓住白香的手臂,想把她拽起來。白香借力剛站直一點,白國棟自己卻猛地一個趔趄,身體晃得像風裡的蘆葦。

白香借力站穩,髮髻早就散了,頭髮亂糟糟貼在臉上脖子上。她

想起十八歲生日那天,父親也是這樣踉蹌著衝進家門,懷裡護著被雨水打濕的草莓蛋糕。我們家公主的成人禮...他當時笑得像個傻子。現在白香一把抓住頭上那頂鑲嵌碎鑽的頭紗,猛地往下扯。鑽石刮過額角,火辣辣地疼。幾縷頭髮被硬生生拽斷,頭皮一陣麻。她胡亂用頭紗抹臉,乾掉的奶油在臉頰上劃開一道道白痕,像哭花的妝。

司馬一傑,她…白香抬起胳膊,沾滿奶油的手指指向李檀。三天前試妝時這人還自稱是婚慶公司派來的化妝師,此刻鎖骨處若隱若現的蝴蝶紋身正衝她冷笑。指尖抖得厲害,奶油滴落在地上。聲音卡在喉嚨深處,隻擠出來一點漏氣似的嘶嘶聲。她用力嚥了口唾沫,喉嚨乾得發疼。

白香,司馬一傑的聲線穩得像冰麵下的水,不高不低,你失態了。他鬆開攬著李檀腰的手,向前踏出半步。不是要扶她,更像是在他和白香之間,劃下一道無形的警戒線。他的皮鞋尖停在離白香沾滿奶油的裙襬一寸遠的地方,白裙上手工刺繡的999朵玫瑰正在枯萎。

白國棟身體猛地往下一沉,像是被抽掉了骨頭。右手更用力地抵住胃部,整條手臂都在痙攣。豆大的汗珠劈裡啪啦從他額角滾下來,砸在衣領上。他牙關咬得死緊,喉嚨裡擠出壓抑不住的、痛苦的悶哼。爸!白香腦子裡那團憤怒的火,噗一下全滅了。她使出全身力氣,用肩膀死死頂住白國棟往下墜的身體,就像小時候玩騎馬遊戲時那樣,隻是這次她背不動這座山。

白國棟整個人弓成了蝦米,重量全壓在白香單薄的身體上。白香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她咬牙撐住,奶油從睫毛縫隙裡看見不遠處的地毯上,自己半小時前拋出的捧花正被慌亂的人群踢來踢去。白國棟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像破舊的風箱。他額頭抵在白香肩膀上,汗濕的頭髮蹭著她的脖子,混著消毒水味道的鬚後水

讓她想起重症監護室的走廊。

司馬一傑下意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看著白國棟那張因為劇痛而扭曲、佈滿冷汗的臉,第一次,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擰成一個疙瘩。三小時前在休息室,這個人還握著他的手說香香以後就拜托你了,掌心的溫度和現在白香肩頭的冷汗一樣真實。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把什麼話嚥了回去。

阿棠,李檀的指尖用力掐進司馬一傑的手臂,指甲陷進西裝布料裡,這裡太亂了,我們先去...她尖細的高跟鞋鞋跟不耐煩地點著地麵,噠、噠、噠,像倒計時的秒針。她的嘴唇幾乎要貼上他的耳垂,你忘了麼頂樓套房的紅酒,可比這裡的年份好。她身體往後撤,想把他從這片混亂中拉開,塗著丹蔻的手指輕輕勾住他的領帶結。

2

血色婚禮

叫救護車!白香衝著周圍呆若木雞、舉著手機拍照錄像的人群尖叫,聲音劈了叉。某個戴珍珠項鍊的貴婦正把鏡頭對準她黏著奶油的側臉,閃光燈亮起的瞬間,白香

看清婚慶公司賬本上那筆異常的燈光設備費用——原來這場陰謀的舞檯燈光,早在一個月前就布好了。臉上混著奶油的淚水流進嘴角,又鹹又澀,還有一股甜膩的腥味。白國棟的身體越來越沉,她快撐不住了,手臂抖得像篩糠。

白香一隻手死死撐住白國棟,另一隻手哆嗦著去掏自己裙子口袋裡的手機。沾滿奶油的手機剛掏出來一半,就啪嗒一聲滑脫,直直摔在狼藉的地毯上。螢幕朝下,一聲脆響,蛛網般的裂紋瞬間爬滿了螢幕,鎖屏照片上父女倆在遊樂園的合影被割裂成無數碎片。

那隻手背上橫著三道蜈蚣疤的手掌閃電般探出,裂開的手機殼在奶油裡打轉的瞬間就被抄進掌心。白香被腕骨處鉻著的金貔貅硌到下巴,抬頭正對上劉常鬆青色的胡茬——他脖頸前傾的弧度像要撕咬獵物的狼,混著菸草味的呼吸噴在她沾滿奶油的額頭上。

操。劉常鬆喉結裡滾出個臟字,拇指碾過蜘蛛網狀的螢幕。裂紋割開他食指關節的陳年刀疤,血珠滲進奶油裡。他直接拿染血的指腹去戳撥號鍵,每按一下都帶起細碎的玻璃渣。通話提示音剛響半聲就被掐斷,他把手機拍回白香掌心時,螢幕上還粘著半片帶血的指甲。

白香被冰涼的手機殼激得一哆嗦。男人粗糲的繭子刮過她手腕靜脈時,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這通電話居然比120還快三分鐘。

司馬一傑的鱷魚皮鞋尖動了動。他看著劉常鬆手背上蜿蜒的舊疤,忽然想起三小時前婚宴簽到處,這張猙獰的手掌是如何漫不經心地捏碎了他遞過去的龍鳳呈祥請柬。現在這隻手正攥著白香的手腕,血混著奶油在兩人皮膚間拉出黏稠的絲。

阿棠!李檀

掐住他小臂內側的軟肉,十公分細高跟幾乎要紮進翻倒的椅子腿縫隙裡。她湊近時香水蓋過了血腥味,頂層套房的露台能看到整個救護車進場的過程呢。紅唇擦過他耳廓,鑲鑽的流蘇耳環刮出一道血痕。

司馬一傑的喉結狠狠抽動。他西服下襬

被扯住——白國棟痙攣的手指勾住了他的定製西裝扣。老人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渾濁的眼球凸出來,盯著他胸前的新郎胸花。

劉常鬆

蹲下的動作帶起一陣風。他迷彩褲膝蓋頂著滿地奶油往下壓時,褲縫線崩開一道裂口。結實的小臂直接橫過白香後背,古銅色皮膚上凸起的青筋擦著她裸露的肩胛骨。鬆手。這話是對司馬一傑說的。他另一隻手直接掰開老人痙攣的手指,西裝扣啪地彈飛出去,滾進某位千金的裙底。

人群

爆發出尖叫。劉常鬆扭頭吼人的瞬間,後頸的刺青從汗濕的衣領裡掙出來——是半張滴血的狼嘴。前排舉自拍杆的網紅被嚇得往後仰,十厘米的睫毛戳到後麪人的眼球。鑲著施華洛世奇的水晶燈被撞得嘩啦響,有一瞬間所有人都盯著那盞搖晃的吊燈,彷彿在等它砸下來血祭這場荒誕婚禮。

3

生死時速

白香

聞到皮革混著鐵鏽的味道。劉常鬆迷彩外套的拉鍊頭硌著她鎖骨,他腋下傳來溫熱的潮氣——是活人該有的汗味,不像司馬一傑的古龍水,冷得像太平間的金屬台。

讓道!沾著奶油的手機

被塞進白香唇間。劉常鬆咬肌繃緊,右肩猛地發力頂起白國棟下沉的腰腹。白香牙齒磕在碎裂的螢幕上,嚐到血腥味混著奶油的甜膩。她透過睫毛上凝固的奶油,看見李檀的紅色甲片正勾著司馬一傑的領帶往陰影裡拽,婚戒上的鑽石在吊燈下閃出嘲諷的光。

人群

裂開一道縫隙。救護車的藍光透過旋轉樓梯的玻璃穹頂潑進來,在奶油地毯上淌成一條發光的河。劉常鬆迷彩褲膝蓋處的裂口正在滲血,每一步都在波斯地毯上留下深褐色的腳印,正好踩碎白香婚紗拖尾上繡著的並蒂蓮。

三十七層高空灌進來的夜風裡,救護車鳴笛聲鋸開了宴會廳厚重的天鵝絨窗簾。水晶吊燈上千根棱柱開始共振,折射出的碎光像刀子劃在賓客們僵硬的臉上。

白香的鎖骨卡在擔架床鐵欄杆上,冷汗順著脊椎滾進婚紗拖尾。父親發紫的指甲颳著她大腿內側,劉常鬆迷彩袖箍下鼓起的二頭肌頂著她後腰——那是活火山岩般的溫度,燙得她後槽牙發酸。閃光燈從四麵八方戳過來,卻照不亮三米外司馬一傑西裝革履的身影。

讓道!讓道!擔架車輪碾過香檳塔底座時,滿地碎玻璃在急救員靴底下發出垂死的尖叫。半截高腳杯殘骸

彈起,劃開白香腳踝的蕾絲綁帶。血珠濺在劉常鬆迷彩褲磨破的膝蓋上,混著他自己的血,在褲管漫出詭異的紫斑。

護士的橡膠手套拍在金屬支架上,啪地炸開消毒水味。劉常鬆

矮身用肩膀扛住白國棟下滑的臀部,戰術腰帶扣哢嗒卡進擔架床縫隙。他後頸的刺青完全掙開了衣領——滴血狼嘴裡露出半截斷箭,隨著肌肉賁張在燈光下顫動。

抓穩!急救員吼聲未落,擔架床已經衝向旋轉門。白香婚紗拖尾絞進滑輪,蕾絲撕裂聲混著人群倒吸氣。她踉蹌著咬住下唇,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時,看見李檀的鑽石耳釘紮進司馬一傑肩膀——那位置本該彆著新娘捧花的鈴蘭。

救護車頂燈藍光潑進宴會廳,奶油地毯上浮動的並蒂蓮繡紋

活了似的纏住白香腳踝。劉常鬆迷彩靴底打滑的瞬間,他直接用前臂橫擋在她腰後,戰術手錶錶盤磕碎了她後背的珍珠扣。

金屬擔架撞開消防門時,寒風捲著急救員的罵聲砸過來:操!這破電梯!安全通道的應急燈下,白國棟氧氣麵罩騰起的白霧裡

浮出血絲——像婚紗照上那枝被踩爛的西府海棠。

4

真相浮現

擔架床衝進轎廂的瞬間,劉常鬆戰術靴卡住即將閉合的電梯門。金屬摩擦火花濺在白香裸露的肩頭,她終於聽見自己喉管裡擠出的嗚咽。鏡麵轎廂壁上,司馬一傑送的四葉草項鍊正在奶油漬裡晃盪,吊墜尖角一下下戳著她鎖骨滲血的牙印。

救護車後門彈開的瞬間,車載監護儀的蜂鳴刺穿耳膜。護士拽開白香的手指時,她無名指的訂婚戒圈還粘著塊粉紅奶油。劉常鬆

用迷彩袖口抹了把擔架床沿——那裡留著五道帶血絲的抓痕,是他剛纔托舉時被白國棟摳出來的。

消毒水霧氣漫起來的刹那,白香在監護儀螢幕的反光裡看見了李檀。那女人正用紅指甲刮擦司馬一傑胸前的新郎胸花,鑽石切麵折射出的冷光,比她爸氧氣麵罩上的冰霜還要刺眼。

救護車頂燈在劉常鬆臉上潑了層藍釉,他後頸的滴血狼頭刺青在陰影裡齜起獠牙。防風打火機擦過戰術褲側縫,金屬棱角刮破指關節結痂的傷口,血珠滲進Zippo雕花的龍紋裡。他叼著冇點燃的煙抬頭,車窗上雨漬斑駁的倒影裡,白香婚紗腰側裂開的珍珠扣正往下墜,像斷了線的佛珠。

叮——手術推車撞開彈簧門的瞬間,他拇指蹭過菸嘴的牙印。八年前緬北雨林裡那顆打偏的子彈,此刻在下頜舊疤裡隱隱發燙。急救員甩上車門的力道震落擋風玻璃上的枯葉,葉片擦著他戰術靴上乾涸的血漬,打著旋兒跌進排水溝。

白國棟氧氣麵罩

炸開一團血霧。白香撲上去時,監護儀尖銳的警報聲刺破車載消毒水霧氣。老人青紫色的指甲摳進擔架邊緣海綿,指節凸起的骨刺穿透蒼白的皮膚。答...應...血沫從麵罩排氣孔噴出來,在白色被單上綻開詭異的彼岸花。

車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燈裡,劉常鬆戰術腰帶金屬扣反光劃過白香側臉。十年前暴雨夜被按在爛泥裡的記憶

翻湧——也是這樣的反光,割開她校服第三顆鈕釦的瑞士軍刀,此刻正彆在他後腰。

野...白國棟喉管裡擠出漏氣風箱般的嘶鳴,瞳孔驟然緊縮。心電監護的綠色波浪線

變成筆直的刀鋒,劃開午夜零時十七分。白香發顫的手抓住父親青筋暴起的手腕,婚戒在老人腕錶鏡麵撞出裂痕。

車胎碾過減速帶劇烈顛簸。劉常鬆戰術靴底摩擦地麵的聲響穿透鐵皮車廂,他後腰匕首柄掛著的銅鈴

叮噹兩聲。白香無名指上的戒圈應聲發熱,燙得她猛地縮手——那是三天前在婚紗店更衣室,這枚戒指

從抽屜裡滑出來套在她手上。

急診通道的藍白燈牌像刑訊室的強光燈。白香追著擔架車狂奔時,婚紗拖尾絞住推車軲轆。蕾絲撕裂聲中,劉常鬆沙啞的嗓音

刺穿耳鳴:接住!黑色物件劃破消毒水霧氣飛來,她本能地抬手——是那柄刻著狼頭的軍用匕首,刀鞘還帶著他體溫。

5

暗流湧動

哐!搶救室鐵門合攏的刹那,監護儀最後一聲長鳴在走廊炸開。白香後背撞上瓷磚牆的瞬間,匕首柄狼眼鑲嵌的祖母綠寶石

迸出幽光。她低頭看見刀鞘內側刻著褪色的血字:2009.11.23,正是父親第一次帶劉常鬆回家的日期。

護士台掛鐘秒針跳過12的瞬間,走廊應急燈

全部熄滅。黑暗裡傳來皮革摩擦聲,劉常鬆染血的迷彩袖口擦過她裸露的肩頭,取走匕首時帶起一陣裹著硝煙味的夜風。記住,他在她耳畔半寸處低語,喉結滾動的聲音壓過遠處太平間推車的軲轆響,你爸嚥氣前說的最後一個字是'鬆'。

白香攤開一直緊握的手掌。指縫間黏著發硬的奶油渣,被冷汗泡軟的婚紗頭紗碎片卡在掌紋裡。掌心躺著枚繫著斷繩的玉觀音,菩薩低垂的眼瞼沾著奶油漬,慈悲的嘴角被蹭出一道裂痕——這是剛纔在救護車上,她死命攥住白國棟的手時,混亂中從他頸間扯落的。玉墜背麵還殘留著體溫,沿著她凍僵的指尖往血管裡滲。

右口袋

爆出嗡嗡震動。螢幕碎成蛛網的手機貼著大腿瘋狂抖動,震得婚紗裙撐鋼絲都跟著打顫。白香摸到機身裂口時,碎玻璃碴紮進食指指腹。那條簡訊在破碎的液晶屏下閃著幽藍的光:

**你父親是舊傷複發。彆信劉常鬆。他接近你,隻為報複司馬家。離他遠點。司馬。**

司馬兩個字像兩枚圖釘,生生摁進她視網膜。白香後槽牙咬得發酸,太陽穴突突跳著要把顱骨頂穿。劉常鬆司馬一傑兩個名字在腦海裡撞出火星,燒得她耳朵發燙。指甲掐進手機裂口更深一寸,血珠順著螢幕裂紋爬向那個司馬,在司字三點水上暈開一小片猩紅。

頭頂搶救中的警示燈每閃一次,瓷磚牆就把紅光反彈在她婚紗裂口上。走廊儘頭的暗處傳來靴底碾過消毒水漬的黏膩聲響,咚、咚、咚。不是醫護人員輕快的軟底鞋,是帶著戰術靴特有的沉重頓挫,每步都踩著心跳停跳的間隙逼近。

白香攥著玉觀音的手背暴起青筋。觀音斷裂的繩頭垂下來,在她顫抖的腕骨上掃來掃去。靴聲停在兩步開外,帶起的氣流掀動她婚紗下襬的珍珠碎片。

沾著奶油乾痂的黑色工裝靴闖入視野。靴帶孔裡卡著半片玫瑰花瓣,左腳靴筒裂口翻出帶血漬的內襯。白香盯著那道裂口,想起三天前試婚紗時劉常鬆手背上同樣的新鮮擦傷。當時他說是修車刮的。

老頭怎麼樣沙啞的嗓音裹著鐵鏽味砸下來。白香後頸汗毛倒豎——他第一次用這個稱呼。玉觀音棱角刺進掌心,疼痛順著小臂竄上肩膀。搶救燈

發出電流雜音,紅光在劉常鬆靴頭的鋼板上濺出血色光斑。

6

家族秘辛

沉默在消毒水味裡發酵。白香聽見自己咽血的聲音,喉管火辣辣地疼。靴子主人

蹲下,迷彩褲膝蓋發出布料繃緊的吱呀聲。帶著火藥味的陰影籠罩下來,她看見對方作戰手套食指關節處的舊疤——和玉觀音背後的刻痕一模一樣。

搶救燈

爆出電流雜音,紅光在劉常鬆靴尖的鋼板上濺出血斑。白香喉頭髮甜,掌心玉觀音的棱角刺穿表皮,疼痛沿著神經直沖天靈蓋。

你姓司馬她嘶啞的嗓音像生鏽的鋸條割開空氣。睫毛沾著凝固的奶油渣,每顫動一次都在下眼瞼投下細碎的陰影。視線掠過對方磨出毛邊的牛仔褲膝蓋——那裡漫著深褐色的汙漬,三天前在婚紗店後巷,他褲子上濺的是機油。

劉常鬆喉結

劇烈滾動。這個細微的顫動讓白香想起父親嚥氣時痙攣的喉管,白色床單上噴濺的褐色藥汁。他左耳垂有道月牙形缺口,此刻在紅光中泛著蠟質光澤。

誰告訴你的他每個字都帶著冰碴。戰術手套的尼龍搭扣

崩開,金屬齒撕破寂靜。白香看見他右手小指缺失的半截——上個月他說是切牛排傷的。

破碎螢幕的藍光在兩人之間劈開一道裂縫。白香食指的血順著裂紋蜿蜒,在司馬弘業四個字上凝成珠串。遠處傳來推車碾過地縫的顛簸聲,混著劉常鬆陡然粗重的呼吸。

嗤笑,露出犬齒上的銀冠。那是白香親手挑的婚戒同款材質。他也配姓司馬右手猛地扯開皮夾克拉鍊,內襯裡密密麻麻的刀痕赫然在目。最深處那道橫貫肋骨的舊傷正在滲血,把繃帶染成鐵鏽色。

白香後頸汗毛觸到冰涼的瓷磚。玉觀音裂痕裡卡著的血痂

脫落,那是三天前試吃婚禮蛋糕時,他手指被餐刀劃傷蹭傷的。此刻那些暗紅碎屑正順著她顫抖的腕骨滾進袖口。

這條疤,劉常鬆拇指重重碾過下巴傷疤,新滲的血珠在胡茬上閃光,是司馬弘業的獵犬留下的。他扯開高領毛衣,頸側燒傷的皮膚皺縮成地圖紋路,這處,是他賭場起火時烙的。皮帶扣撞在瓷磚上發出脆響,腰腹間縫合粗糙的Y形傷口像蜈蚣昂首,而這——

白香

嗅到熟悉的硝煙味。那是他們初遇時爆炸現場的氣味,此刻混著他傷口潰爛的腥甜。她盯著他鎖骨下方那個烙印,繁體司字的火痕正在隨脈搏跳動。

7

手術抉擇

是司馬家的族徽。他聲音

放輕,指尖撫過灼傷的麵板髮出紙張摩擦聲,十年前烙的,在東南亞雨林。遠處太平間的鐵門

哐當巨響,回聲撞碎在急救燈罩上。

白香手心的玉觀音

發燙。她想起救護車上父親脖頸間晃動的紅繩——那根本不是常年佩戴該有的褪色。斷裂的繩頭露出半截金屬絲,在血汙下閃著冷光。

劉常鬆

逼近半步,戰術靴碾碎地磚縫裡的安瓿瓶殘渣。我要毀掉的是司馬弘業的毒品帝國,他呼吸噴在她睫毛凝結的奶油渣上,不是他兒子派來離間你我的下作把戲。

碎屏手機

震動起來,司馬二字在血漬裡瘋狂閃爍。白香餘光瞥見走廊鏡麵裝飾條的反光——有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舉起針管。

金屬門撞在牆上的回聲震得白香耳膜發痛,走廊熒光燈管滋啦爆出兩粒火星。穿堂風捲著消毒水味撲過來,手術服下襬沾著飛濺狀血點的醫生腳步帶風,橡膠鞋底在瓷磚上發出黏膩的聲響,像是踩碎了一串青蛙卵。

白國棟家屬

白香膝蓋重重磕在地磚拚接縫上,蕾絲裙襬勾住消防栓把手撕開半尺長裂縫。斷裂的美甲卡進地縫,她幾乎是爬著抓住醫生的手術褲,指甲縫裡嵌著的婚紗亮片在無影燈下閃著冷光。藍口罩上方露出褐色老年斑的皮膚

抖動——醫生在皺眉,眼尾褶皺裡卡著碘伏乾涸的黃漬。

劉常鬆戰術靴後跟碾碎半支菸頭,火星濺在牆角的醫療廢物桶邊緣。他後腰抵著窗台,食指第二關節有道新鮮的咬痕——是白香昨夜在他背上留下的。此刻那圈牙印正隨著肌肉繃緊泛出青白,像條盤踞在骨節上的銀環蛇。

需要立刻手術。醫生掏筆時帶出一串鑰匙,某個青銅鑰匙扣上刻著模糊的司字,鋸齒邊緣還勾著半根暗紅色線頭。病曆夾拍在等候椅的聲響讓白香一顫,塑料椅背上還粘著她三天前試妝時蹭的Dior999口紅印,此刻正像道新鮮傷口般刺目。

泛黃的知情同意書被夜風吹得嘩啦響,第四行死亡的死字在加粗標紅處漫開油墨,反光刺得白香瞳孔收縮成針尖。她握筆的姿勢像握匕首,筆桿在虎口硌出深痕——這是婚紗店簽約時用過的那支萬寶龍,筆帽鑲著的碎鑽正抵著她無名指訂婚戒的戒托。

8

記憶碎片

墨水滴落的位置正好蓋住司字部首,紙麵瞬間暈開蛛網狀紋路。劉常鬆

扣住她手腕,戰術手套缺了無名指的那截露出燙傷的皮膚,焦黑皺褶間隱約可見數字紋身。他食指有塊繭,是常年扣扳機磨出來的,此刻正壓在她橈動脈突跳的位置,脈搏順著骨節震得他指尖發麻。

寫。

白香被他掌心肌膚的溫度燙得一縮,腕間玉鐲磕在鐵質椅背上發出裂瓷聲。半個月前這雙手曾穩穩托著她後頸,在爆炸氣浪裡護住她頭臉。此刻筆尖劃破紙麵的沙沙聲裡,醫生胸牌

折射冷光——司馬明德四個小字藏在血汙下麵,第二個字的橫折鉤被刮花成匕首形狀。

金屬門再次閉合的氣流掀飛椅子上的繳費單,列印紙邊緣掠過劉常鬆戰術腰包的卡扣,瞬間割裂成兩片蝴蝶翅膀。劉常鬆抽手時帶起她一縷頭髮,髮絲纏在他戰術腰帶掛著的軍刀鞘上,隨著動作繃緊成琴絃。白香看見他後頸有道未愈的抓傷,是她三天前在婚紗店更衣室撓的,結痂邊緣泛著孔雀綠藥膏的光澤。

窗外傳來野貓撕咬的尖嘯,混著太平間推車輪軸生鏽的吱呀聲。劉常鬆摸煙的手指關節泛白,Zippo打火機蓋子彈開時崩飛的彈簧擦過白香耳垂——和婚戒內圈刻的編號相同,LXC-0423的鋼印在銅片上擦出火星。煙霧在他後槽牙間滾過三圈才吐出,灰燼落在窗台積灰上,拚出半個指紋輪廓,與三天前爆炸現場提取的嫌犯指模重疊。

白香攤開手掌。玉觀音裂痕裡卡著絲絨布料纖維,是劉常鬆皮夾克內襯的材質,紫色絨毛間粘著半粒霰彈槍火藥渣。救護車顛簸時父親攥著紅繩唸叨的司字,此刻正與她鎖骨下方某處舊傷隱隱共振——那裡曾被某人的銀戒指燙出烙印,灼痛隨著走廊忽明忽暗的頂燈節奏陣陣抽動。

急診燈

爆閃兩下,鎢絲熔斷的氣味混著劉常鬆的萬寶路煙味鑽進鼻腔。他的菸灰斷在21:47分——電子鐘跳動的紅光映亮手術室門縫溢位的血水,正是三天前他們本該交換婚戒的時刻。玻璃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喉結滑動時牽引鎖骨處的陳舊槍傷,彈孔邊緣增生組織在陰影中蠕動,形狀像極了白國棟手術同意書上漫開的墨點,正緩緩吞噬家屬簽字四個印刷體黑字。

LED燈管滋啦滋啦響著,白香後頸竄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裂成放射狀的手機螢幕硌進掌紋,最新那道裂痕還沾著乾涸的百合花粉——昨夜砸向劉常鬆的花瓶碎片,此刻正紮在她婚紗照擺台的眼眶裡。

震動聲在ICU磨砂玻璃上撞出迴音,驚醒了走廊拐角處沉睡的綠頭蒼蠅。那畜生搓著前腿飛竄,正撞上護士站電子鐘21:47的血紅數字。

拇指抹開螢幕沾到黏膩的口紅,斬男色在裂痕間暈成血絲。歸屬地號碼前三位讓她脊椎發涼——分明是老家亂葬崗填平後啟用的新區號。簡訊彈窗彈出的刹那,84消毒水

泛出屠宰場的鐵鏽味。

9

致命證據

你簽了字

發送鍵邊緣劈裂的指甲滲出珠血,三天前這枚食指剛在婚戒確認函按過硃砂印。預覽圖加載進度條卡在98%,像條蜈蚣順著她脊柱爬進後腦髮根。

第一張照片邊角蜷縮著暗褐汙漬,像極了父親咳在遺囑公證紙上的血痂。年輕男人後仰的脖頸折成詭異角度,左耳垂缺失的月牙形豁口,與劉常鬆酒醉時炫耀的兄弟合照完全吻合。

第二張報紙頭條的司馬二字漫開墨團,配圖裡警戒線纏繞的奔馳車尾燈,正與她抵押合同上父親那輛舊車的破損位置重疊。1997年4月15日的刊發日期刺進瞳孔——母親難產死在手術檯的日子。

第三張筆錄簽名

在眼前爆開。司馬弘業最後那筆甩出的墨刺,與她偷看的器官捐獻協議落款嚴絲合縫。記憶閃回婚紗店更衣室,劉常鬆帶繭的拇指摩挲她後背:這疤多像雪地裡落的梅。

急救燈炸開的紅光裡,白香手術鞋在地麵刮出指甲抓黑板似的銳響。發繩崩斷的瞬間,劉常鬆指間的菸灰正巧墜落在她腳背——與婚紗店爆炸時水晶吊燈熔化的玻璃碴落點重合。

他轉身帶起戰術腰帶金屬扣的冷光,軍刀柄木紋與奔馳車桃木內飾的年輪走向驚人相似。菸頭明滅間照亮他下巴舊疤,那蜿蜒弧度恰好嵌進照片屍體下頜傷口的空白。

白香踉蹌後退撞翻醫療推車,紗布卷滾過沾著父親肺葉碎片的瓷磚。劉常鬆撩發時露出的無名指根環形疤,在冷光下泛著婚戒編號LXC-0423的鋼印壓痕。

看夠了

沙啞煙嗓碾碎最後半截尾音,戰術靴底碾爆滾來的碘伏瓶。飛濺的玻璃碴軌跡與爆炸現場水晶殘片交織成網,白香掌心的手機

開始自動播放視頻——晃動的鏡頭裡傳出父親臨終的嗚咽,背景音是Zippo打火機開合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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