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都市的鋼筋森林裡，鐵鏽味混著腐殖土的氣息鑽進鼻腔。林天蜷縮在半截混凝土管道裡，嚼著最後半塊壓縮餅乾，碎屑掉在沾滿油汙的工裝褲上，他卻連拍掉的力氣都快冇了。
“還有三小時，再不找到三階晶核，這個月的配額就泡湯了。”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望著管道外灰濛濛的天空。十七歲的少年身形單薄，洗得發白的袖口磨出了破洞，唯有那雙眼睛在昏暗裡亮得驚人。
手腕上的靈契儀突然發出滋滋的電流聲，綠色光屏跳出血紅色警告：【檢測到高階妖獸氣息，距離
1.2
公裡，威脅等級：高】
林天心臟猛地一縮，差點把嘴裡的餅乾嗆進氣管。高階妖獸？這片區域明明標註的是安全區，最多有幾隻一階的鐵脊鼠搗亂。他下意識摸向背後的合金短刀，刀柄上的防滑紋早已被汗水浸得發亮。
三年前覺醒儀式上，當所有人的眉心都亮起各色印記時，他的靈契儀顯示【契合度
0.1%】，這個數字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脊梁骨上。拾荒隊裡的老人說，這叫
“無印廢柴”，連最低等的一階靈獸都不會多看一眼。
“怕什麼，大不了拚了。”
林天深吸一口氣，把最後一點餅乾渣塞進嘴裡。他不能回去麵對趙管事那張刻薄的臉，更不能讓妹妹的營養劑斷供。上個月林小雨發著高燒說夢話，還唸叨著要喝草莓味的營養液，那聲音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貓著腰鑽出管道，林天貼著斷牆根快速移動。廢棄的購物中心殘骸裡，玻璃碎片在腳下發出清脆的響聲，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神經上。靈契儀的警報聲越來越急促，綠色光屏開始閃爍，顯示妖獸正在快速接近。
轉過一個拐角，腥臭的氣味撲麵而來。林天猛地頓住腳步，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
三隻毒刺豹正圍著一具野牛屍體撕咬，暗紫色的皮毛在陰影裡泛著油光，尾巴尖的骨刺滴落著粘稠的毒液，落在地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小坑。
三階妖獸！而且是三隻！
林天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握緊短刀的手微微發抖，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這種速度型妖獸時速能達八十公裡，毒刺裡的神經毒素能在三分鐘內放倒一頭大象，就算是正式靈契師遇上三隻也得繞道走。
“冷靜，冷靜...”
他強迫自己貼緊牆壁，屏住呼吸。毒刺豹的聽覺異常靈敏，哪怕是輕微的呼吸聲都可能引來注意。眼角的餘光瞥見旁邊的通風管道，他慢慢向後挪動腳步，靴底蹭過碎石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最左邊的毒刺豹突然抬起頭，琥珀色的瞳孔鎖定了他的方向。林天的心跳瞬間停滯，眼睜睜看著那隻妖獸弓起脊背，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尾巴尖的骨刺對準了他的胸口。
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林天轉身撲向通風管道，肩膀撞在金屬格柵上發出哐當巨響。身後傳來利爪抓撓地麵的聲音，毒刺豹的嘶吼震得他耳膜發疼。
“該死！”
他用短刀撬開格柵，鑽進去的瞬間，毒刺豹的尾巴擦著他的腳踝掃過，褲腿被劃開一道口子，冰涼的觸感讓他汗毛倒豎。
通風管道裡漆黑狹窄，隻能匍匐前進。林天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還有身後毒刺豹撞在管道上的悶響。他不敢回頭，憑著記憶向購物中心的中心區域爬去，那裡有通往地下停車場的維修通道。
爬過一個直角彎時，頭頂突然傳來碎裂聲。林天猛地抬頭，正好看見一塊混凝土砸落，他下意識側身躲避，肩膀還是被擦中，劇痛讓他悶哼一聲。靈契儀的警報變成了持續的長鳴，顯示三隻毒刺豹已經堵住了前後通道。
完了。
林天靠在管道壁上，劇烈地喘息著。右手的短刀在剛纔的碰撞中掉了，現在他手無寸鐵。毒刺豹的低吼從前後同時傳來，震得管道微微顫抖，細碎的灰塵不斷落下。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妹妹的笑臉。林小雨今年十歲，因為營養不良總是瘦瘦小小的，卻會在他每次出任務前，把偷偷藏起來的糖塞到他口袋裡。
“對不起啊小雨，哥這次可能...
回不去了。”
喉嚨發緊，視線開始模糊。
就在這時，眉心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像是有根燒紅的針狠狠紮了進去。林天疼得渾身抽搐，蜷縮在管道裡打滾，汗水瞬間濕透了後背。靈契儀發出刺耳的尖嘯，綠色光屏上的數字瘋狂跳動
——
【檢測到心靈印記覺醒...
初印境...
契合度
10%...】
灼熱感順著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林天感覺自己的五感在飛速提升。毒刺豹的呼吸聲、管道外灰塵落地的聲音、遠處漏水的滴答聲...
無數細微的聲響湧入腦海，卻異常清晰。
“吼
——”
前方的管道突然被撞出一個大洞，毒刺豹的腦袋探了進來，腥臭的口氣噴在林天臉上。林天瞳孔驟縮，身體卻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他猛地向側麵翻滾，躲開毒刺豹的撲咬，同時伸手抓住管道壁上的鋼筋。
初印境帶來的力量增幅讓他驚訝
——
這根鏽跡斑斑的鋼筋竟然被他生生掰了下來！
毒刺豹甩動尾巴，尖刺帶著風聲刺向他的胸口。林天用鋼筋橫擋，“鐺”
的一聲脆響，震得他虎口發麻。毒刺的衝擊力讓他撞在管道壁上，後背傳來一陣劇痛。
“就這點能耐？”
林天咬著牙笑了，疼痛反而激發了他骨子裡的狠勁。他發現毒刺豹每次攻擊後，尾巴會有零點五秒的僵直，這是個致命的破綻。
當第二隻毒刺豹從後方破管而入時，林天突然向側麵撲去，躲開前後夾擊的瞬間，手中的鋼筋狠狠砸在第一隻毒刺豹的尾巴根上。那隻妖獸發出一聲慘叫，琥珀色的瞳孔裡充滿痛苦。
就在這時，通風管道的另一端傳來微弱的嗚咽聲。林天眼角一瞥，看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被卡在管道縫隙裡，銀灰色的耳朵耷拉著，前腿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不斷滲出血跡。
二階風狐？
林天的心跳漏了一拍。這種速度型靈獸以敏捷著稱，就算是受傷的幼崽，速度也遠超普通人類。但此刻靈契儀突然發出柔和的綠光，光屏上顯示出一行小字：【檢測到可契約目標，風狐（不朽品質），當前成功率
1%，雙生契約特性啟用，成功率提升至
5%】
不朽品質？雙生契約？
林天來不及細想，因為第三隻毒刺豹已經撲到眼前。他猛地將鋼筋擲出，逼退妖獸的同時，身體撲向被卡住的風狐。小狐狸警惕地齜出尖牙，碧綠色的眼睛裡滿是敵意，但受傷的前腿讓它無法反抗。
“相信我，不然我們都得死！”
林天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堅定。他伸出右手按在風狐的頭頂，眉心的灼熱感再次爆發，一道青光順著手臂流入風狐體內。
風狐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身體劇烈掙紮起來。林天感覺一股清涼的能量順著手臂反湧回來，與眉心的灼熱感交織在一起，形成奇妙的循環。靈契儀的光屏上，成功率的數字正在緩慢跳動：3%...4%...5%...
【契約成功！】
清脆的提示音響起時，林天感覺自己與風狐建立了一種奇妙的聯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狐狸的情緒
——
憤怒、警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
依賴？
“風刃！”
林天下意識地喊道。
風狐愣了一下，隨即尾巴一甩，三道青色的風刃憑空出現，精準地斬在最近的毒刺豹眼睛上。那隻妖獸發出淒厲的慘叫，捂著眼睛在管道裡瘋狂翻滾，撞得混凝土塊不斷落下。
林天趁機抱起風狐，順著維修通道的缺口跳了下去。落地時踉蹌了幾步，他低頭看向懷裡的小狐狸，發現它碧綠色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前腿的傷口已經被一層青光覆蓋，流血漸漸止住。
“原來你是隻特殊的小傢夥。”
林天笑了，剛纔靈契儀顯示風狐是二階靈獸，按常理來說，初印境的他最多隻能契約一階靈獸，而且成功率不會超過
1%。
風狐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突然，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從通道深處傳來。林天立刻警惕起來，抱著風狐躲到一根水泥柱後麵。隻見十幾個穿著黑色製服的人舉著能量槍跑過，為首的是個留著寸頭的壯漢，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趙哥，剛纔的動靜好像在這邊！”
一個瘦高個指著林天藏身的方向喊道。
寸頭壯漢
——
也就是趙昊，啐了一口唾沫：“媽的，肯定是哪個不長眼的拾荒者闖進來了。找到三階晶核的話，彆怪老子心狠手辣！”
林天的心臟猛地一沉。趙昊是獵風堂的核心成員，凝印境靈契師，契約了一隻三階岩甲熊，在這片廢墟裡算是橫著走的人物。而且他跟趙管事是堂兄弟，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
懷裡的風狐突然掙紮起來，碧綠色的眼睛盯著趙昊等人離開的方向，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警告聲。林天順著它的目光看去，發現牆角的陰影裡，一塊暗紫色的晶體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三階晶核！而且是毒刺豹的晶核！
林天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這塊晶核能換三個月的配額，足夠買小雨需要的營養劑，還能剩下錢買把像樣的武器。但趙昊等人就在附近，現在去拿無異於自投羅網。
風狐突然從他懷裡跳下來，小心翼翼地向晶核跑去。碧綠色的眼睛警惕地掃視四周，雪白的身體在陰影裡幾乎隱形。林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緊緊攥著拳頭。
就在風狐快要夠到晶核時，趙昊突然殺了個回馬槍。“找到了！”
他獰笑著舉起能量槍，“小雜種，竟敢跟老子搶東西！”
林天想也冇想就衝了出去，一把將風狐抱在懷裡撲倒在地。能量束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擊中後麵的混凝土柱，炸開一團刺眼的火光。
“跑！”
林天對著風狐喊道，同時將它向通道深處扔去。小狐狸在空中靈活地轉身，碧綠色的眼睛裡滿是不解，但還是聽話地加速跑遠。
趙昊的槍口再次對準林天：“現在冇人幫你了，廢柴。”
林天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趙昊，甚至連對方的靈獸都應付不了，但他不能讓風狐白白冒險。那隻小狐狸剛剛纔選擇相信他，就像三年前妹妹抱著他的腿說
“哥一定能覺醒印記”
時一樣。
“晶核可以給你，但你得答應我，不能傷害那隻狐狸。”
林天的聲音很平靜，眼神卻異常堅定。
趙昊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一隻二階風狐而已，就算是不朽品質又怎麼樣？冇有強大的契主，照樣是廢物。”
他突然臉色一沉，“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把它抓回來剝皮，做成圍脖應該不錯。”
林天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從心底湧起。他能感覺到，眉心的印記再次變得灼熱，而遠處的通道裡，傳來一陣急促的風聲。
“那就要看你有冇有本事了。”
林天笑了，笑容裡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瘋狂。
趙昊被他的態度激怒了，猛地放出岩甲熊。三階靈獸的咆哮震得通道嗡嗡作響，灰黑色的岩石鎧甲在昏暗裡閃著冷光。“給我撕碎他！”
岩甲熊邁著沉重的步伐衝過來，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顫抖。林天深吸一口氣，將所有力量集中到雙腿，初印境帶來的速度增幅被他發揮到極致，險之又險地躲過岩甲熊的拍擊。
“隻會躲嗎？廢柴就是廢柴！”
趙昊的嘲笑聲在通道裡迴盪。
林天冇有理會他，眼睛死死盯著岩甲熊的動作。他發現這隻靈獸雖然防禦力驚人，但轉身速度很慢，這是它最大的弱點。就像毒刺豹的尾巴僵直一樣，每個生物都有破綻，關鍵在於能不能發現。
當岩甲熊再次轉身撲來時，林天突然向側麵滑鏟，同時伸手抓住它的後腿。初印境的力量雖然不足以撼動三階靈獸，卻能乾擾它的重心。岩甲熊發出憤怒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陣青色的旋風從通道深處席捲而來。風狐的身影在旋風中閃現，三道鋒利的風刃精準地斬在岩甲熊的眼睛上。這隻三階靈獸發出痛苦的哀嚎，在地上瘋狂翻滾起來。
趙昊又驚又怒：“孽畜！”
他舉起能量槍對準風狐，卻冇注意到林天已經繞到了他身後。
林天用儘全身力氣，將撿起的鋼筋狠狠砸在趙昊的後腦勺上。寸頭壯漢哼都冇哼一聲就倒了下去，能量槍脫手而出，滑到遠處的陰影裡。
通道裡隻剩下岩甲熊的哀嚎和風聲。林天拄著膝蓋大口喘氣，後背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但他卻笑了。他低頭看向跑到腳邊的風狐，小狐狸正用腦袋蹭他的褲腿，碧綠色的眼睛裡滿是興奮。
“我們做到了，小傢夥。”
林天蹲下身，輕輕撫摸著風狐雪白的皮毛。
風狐突然叼起地上的三階晶核，放到他的手心。暗紫色的晶體還帶著餘溫，散發著淡淡的能量波動。
林天握緊晶核，感覺眼眶有些發熱。他想起三年前覺醒儀式失敗後，自己躲在角落裡哭，妹妹跑過來遞給他一顆水果糖說：“哥，甜的東西能讓人開心。”
“小雨，哥能讓你喝上草莓味的營養液了。”
他在心裡默默地說。
靈契儀突然發出柔和的綠光，光屏上顯示出風狐的資訊：【風狐（不朽品質），二階，當前狀態：健康，技能：風刃（初級），忠誠度：60%】
不朽品質...
林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聽說過這種傳說中的品質，擁有無限成長的可能，就算是在靈契師總部，也隻有那些頂級天才纔有機會契約。
為什麼會是我？這個問題在他腦海裡盤旋，但很快就被另一個念頭取代
——
不管為什麼，他都不會辜負這份信任。就像他永遠不會忘記，妹妹在病床上說的那句
“哥是全世界最厲害的拾荒者”。
抱著風狐走出地下停車場時，夕陽正透過廢墟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天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身邊跟著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一人一狐的步伐都很堅定。
遠處傳來拾荒隊的哨聲，那是集合的信號。林天握緊手裡的晶核，加快了腳步。他知道，從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樣了。
風狐突然抬起頭，碧綠色的眼睛看向西方的天空，喉嚨裡發出一聲悠長的鳴叫。林天順著它的目光看去，隻看到灰濛濛的雲層，但他能感覺到，小狐狸似乎在迴應著什麼。
也許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林天的嘴角微微上揚，腳步更加輕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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