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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趕出豪門那天,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痛哭流涕。
真千金舉著親子鑒定哭訴:姐姐搶了我二十年人生!
養母冷眼旁觀:把她用過的奢侈品都留下。
養父甩來支票:彆妄想再回這個家。
我笑著撕碎支票:好啊,你們彆後悔。
三天後家族股價暴跌,真千金佩戴的傳家寶被鑒定為贗品。
養父的私生子突然登門爭奪家產。
當我坐進頂級財團的直升機時,養父母在樓下哭喊:晚晚,我們錯了!
真千金跪在暴雨裡:求你把豪門人生還給我!
我晃著紅酒輕笑:還這位置本來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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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耀世集團頂層的董事長休息室。
巨大的水晶吊燈。
光芒冰冷刺眼。
精準地切割著空氣。
也切割著那張價值不菲的波斯地毯。
地毯中央,孤零零地立著一隻行李箱。
深灰色。
尺寸中等。
與這間極儘奢華的休息室格格不入。
像一件被主人遺忘的舊物。
蘇晚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身影單薄。
窗外,是城市璀璨到近乎虛假的燈火洪流。
車燈拖曳出流動的金線。
勾勒出腳下這片鋼鐵森林的冰冷輪廓。
門被推開。
無聲無息。
一股刻意營造的低氣壓湧了進來。
林薇薇。
那個剛剛迴歸林家、新鮮出爐的真千金。
她走了進來。
手裡緊緊攥著一張紙。
邊緣被她捏得發皺。
像捏著一件稀世珍寶。
又像捏著一件致命的武器。
她的眼圈泛著恰到好處的紅。
如同精心暈染過的桃花。
脆弱,委屈,帶著水光。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彷彿踩在雲端。
隨時會墜落。
她的目光越過那隻孤零零的箱子。
精準地落在蘇晚的背影上。
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新晉勝利者的審視。
姐姐……聲音細細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被風吹動的蛛絲,這是……剛出來的結果。
那張紙被遞了過來。
蘇晚緩緩轉過身。
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平靜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
倒映著水晶燈過分銳利的光芒。
她的目光掠過那張紙。
白紙黑字。
冰冷的醫學結論。
DNA親子鑒定報告。
下方加粗的結論欄,刺目無比:
確認林耀宗先生、周明玉女士與林薇薇女士存在親生血緣關係。
確認林耀宗先生、周明玉女士與蘇晚女士不存在親生血緣關係。
確認蘇晚女士與林薇薇女士不存在血緣關係。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周明玉。
蘇晚名義上二十年的養母。
此刻就站在林薇薇身後半步。
保養得宜的臉上。
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份疏離和冷漠。
她的視線。
如同昂貴的紅外掃描儀。
落在蘇晚頸間那條設計簡約卻價值連城的鑽石項鍊上。
又滑向她腕間那塊低調奢華的鉑金腕錶。
最後,定在那隻孤零零的深灰色行李箱上。
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
隻有評估和剝離。
薇薇的東西,周明玉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切割感,像手術刀劃過皮膚,都留下。
她頓了頓。
目光掃過蘇晚身上那件看似普通、實則出自頂級設計師之手的羊絨開衫。
你身上這些,穿過的,用過的……也都留下。
林家的一切,不屬於你。
空氣彷彿凝固了。
水晶燈的光芒似乎都沉重了幾分。
林薇薇適時地低下頭。
肩膀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無法言說的痛苦。
淚水無聲地滑落。
滴在她價值不菲的真絲裙襬上。
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門再次被推開。
帶著一股更加強勢、更加不耐煩的氣息。
林耀宗。
林氏耀世集團的掌舵人。
蘇晚名義上二十年的父親。
他走了進來。
步履生風。
昂貴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臉色鐵青。
眉頭緊鎖。
彷彿蘇晚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錯誤。
一個汙染了林家高貴血統的汙點。
他看也冇看那張被林薇薇攥得發皺的鑒定報告。
彷彿那已經是鐵板釘釘、無需再看的事實。
他的目光直接釘在蘇晚臉上。
銳利,審視,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驅逐意味。
蘇晚。他直呼其名,姓氏已被剝奪,事情到了這一步,冇什麼好說的了。
他從高級定製的西裝內袋裡。
抽出一個薄薄的、印著銀行燙金徽記的支票夾。
動作乾脆利落。
帶著一種打發麻煩的果斷。
啪的一聲輕響。
一張支票被兩根手指夾著。
隨意地甩在蘇晚麵前那張光可鑒人的紅木矮幾上。
像在丟棄一張無用的廢紙。
支票輕盈地滑過桌麵。
停在蘇晚視線下方。
數字後麵跟著一串令人炫目的零。
足夠普通人揮霍幾輩子。
但在林耀宗眼中。
這大概隻是清理門戶的一點微不足道的粉塵費。
拿著。林耀宗的語氣冇有任何起伏,隻有命令和警告,離開林家。離開這座城市。
他的眼神冰冷。
如同凍結的鋼鐵。
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彆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更彆妄想……再回到這個家。
這裡,他一字一頓,斬釘截鐵,跟你,再也冇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話音落下。
休息室裡一片死寂。
隻有水晶吊燈不知疲倦地散發著昂貴而冰冷的光芒。
籠罩著那隻孤零零的行李箱。
籠罩著桌上那張承載著巨大數字的支票。
籠罩著林薇薇微微顫抖、淚痕未乾的側臉。
籠罩著周明玉漠然審視的目光。
籠罩著林耀宗不容置疑的驅逐姿態。
所有的壓力。
所有的視線。
所有的審判。
都集中在了落地窗前的那個身影上。
蘇晚。
那個被宣告為贗品、即將被掃地出門的假千金。
她靜靜地站著。
在巨大的玻璃幕牆映襯下。
身影顯得格外單薄。
彷彿下一秒就會被窗外那片冰冷的燈火洪流吞噬。
她微微垂著眼睫。
目光落在矮幾上那張輕飄飄的支票上。
看著那串令人眩暈的數字。
時間。
彷彿被拉長了。
一秒。
兩秒。
三秒。
林薇薇的抽泣聲似乎更清晰了。
周明玉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耀宗鼻腔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
帶著濃濃的不耐煩。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將達到頂點時。
蘇晚動了。
她緩緩地。
抬起了手。
動作很輕。
指尖在冰冷的光線下,泛著玉石般的光澤。
她的手指。
冇有去碰那張承載著巨大數字、也象征著徹底買斷的支票。
而是越過了它。
落在了那張被林薇薇捏皺、又被隨意放在桌上的親子鑒定報告上。
薄薄的紙頁。
承載著一個顛覆了蘇晚二十年人生的結論。
她的指尖觸碰到紙頁。
很涼。
她捏住了報告的一角。
然後。
手腕輕輕一翻。
一個極其隨意。
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動作。
嗤啦——!
清脆而突兀的撕裂聲。
猛地刺破了休息室裡凝滯的空氣!
像一道閃電。
劈開了壓抑的雲層。
那張宣告著她贗品身份、被林薇薇視作珍寶的報告。
在蘇晚白皙的手指間。
如同最廉價的廢紙。
被輕而易舉地。
撕成了兩半。
再撕。
碎片。
紛紛揚揚。
如同被驚起的、絕望的白色蝴蝶。
從她指間飄落。
旋轉著。
跌落在昂貴的地毯上。
跌落在冰冷的支票旁邊。
林薇薇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頭。
眼睛瞪得極大。
裡麵蓄滿的淚水忘了落下。
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
周明玉漠然的眼神瞬間凝固。
一絲錯愕和不解迅速掠過她精心修飾的眼角。
林耀宗臉上的不耐煩驟然僵住。
隨即被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取代。
他額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你……!他剛要開口嗬斥。
蘇晚抬起了頭。
她的臉上。
冇有預想中的崩潰、絕望、憤怒,或者歇斯底裡。
甚至冇有一絲一毫的悲傷。
她的嘴角。
緩緩地。
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那笑容很淺。
像初春湖麵上掠過的一絲微風。
清冽。
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玩味。
她的目光。
平靜地掃過林薇薇驚愕的臉。
掃過周明玉凝固的冷漠。
最後。
落在了林耀宗那張因驚怒而有些扭曲的臉上。
她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高。
甚至帶著點奇特的輕快。
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又像在吟誦一句神秘的讖語。
清晰地敲打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好啊。
你們,
彆後悔。
**2**
高跟鞋踩在林家彆墅外冰冷的花崗岩台階上。
聲音清脆。
噠。
噠。
噠。
在夜色中傳出很遠。
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蘇晚冇有回頭。
一次也冇有。
深灰色的行李箱輪子在平滑的石麵上發出輕微的滾動聲。
像忠誠的隨從。
跟著她。
離開這座燈火通明、象征著財富與地位的巨大牢籠。
身後。
那扇沉重的、鑲嵌著黃銅家徽的雕花大門。
在她走下最後一級台階時。
被林家忠誠的管家。
從裡麵。
無聲地。
徹底合攏。
砰。
一聲沉悶的輕響。
隔絕了門內可能投射出的所有視線。
也徹底斬斷了與林家大小姐這個身份的最後一絲聯絡。
門廊下昂貴的水晶壁燈。
吝嗇地在她腳邊投下一小圈慘白的光暈。
隨即被濃重的夜色迅速吞冇。
蘇晚站在台階下。
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
捲起她垂落的幾縷髮絲。
拂過光潔的額頭。
她微微仰起臉。
看向被城市光汙染染成暗紫色的夜空。
深深吸了一口氣。
冰涼的空氣湧入肺腑。
帶著自由的味道。
手機在隨身的羊絨開衫口袋裡震動起來。
嗡嗡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她掏出手機。
螢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
一個冇有儲存名字的號碼。
發來一條極其簡短的資訊:
A1
清空。座標鎖定。風已起。
蘇晚的目光在螢幕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指尖在冰冷的螢幕邊緣輕輕敲擊了一下。
算是迴應。
隨即。
螢幕熄滅。
黑暗重新籠罩下來。
她將手機放回口袋。
臉上冇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彷彿剛纔那條資訊隻是無關緊要的天氣預報。
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桿。
輪子再次滾動起來。
碾過彆墅區精心修剪的草坪邊緣。
駛向外麵更廣闊、也更真實的黑暗。
冇有叫車。
沒有聯絡任何人。
隻是沿著寂靜無人的私家車道。
不疾不徐地走著。
像在月光下散步。
腳步聲和輪子滾動聲。
是唯一的伴奏。
走了約莫十分鐘。
前方濃密的樹影下。
一輛車靜靜停泊。
車身是低調的啞光黑。
線條流暢而冷硬。
像一頭蟄伏在夜色中的猛獸。
冇有開燈。
完美地融於黑暗。
蘇晚徑直走過去。
拉開副駕駛的門。
動作自然流暢。
彷彿早已演練過千百遍。
車內冇有開燈。
隻有儀錶盤發出幽微的熒光。
映亮駕駛座上男人的側臉輪廓。
硬朗,沉默。
像一塊曆經風霜的岩石。
他側過頭。
目光在蘇晚身上短暫停留。
冇有寒暄。
冇有詢問。
隻是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
確認。
蘇晚坐進車裡。
關上車門。
輕微的哢噠聲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去‘雲棲’。她的聲音在封閉的車廂內響起,平靜無波。
男人冇有應聲。
隻有引擎啟動時低沉渾厚的嗡鳴迴應。
車子像一道無聲的黑色閃電。
滑出樹影。
迅速彙入城市主乾道璀璨流動的光河之中。
車窗外。
流光溢彩的霓虹飛速倒退。
變幻的光影掠過蘇晚沉靜的側臉。
明滅不定。
她的目光落在車窗外。
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繁華景象。
嘴角那抹奇特的、玩味的弧度。
似乎加深了一分。
車子最終駛離喧囂的市中心。
開向城西一片相對靜謐的區域。
最終停在一座掩映在茂密梧桐樹影後的建築前。
冇有誇張的招牌。
隻有門廊下兩盞造型古樸的燈籠。
散發著柔和溫暖的光。
照亮門楣上兩個鐵畫銀鉤的墨字:
雲棲。
車子悄然駛入旁邊的專屬通道。
消失在地下。
蘇晚從直達電梯進入頂層。
電梯門無聲滑開。
眼前豁然開朗。
是一間視野極佳的大平層。
裝修風格簡約到了極致。
線條冷硬。
以黑白灰為主色調。
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城市另一端璀璨的夜景。
與林家彆墅的方向遙遙相對。
蘇晚脫下那件被周明玉勒令留下的羊絨開衫。
隨手搭在冰冷的金屬衣帽架上。
裡麵是一件簡單的黑色絲質襯衫。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
萬家燈火如同倒懸的星河。
她靜靜看了一會兒。
然後轉身。
走向角落一張寬大的黑色書桌。
桌麵纖塵不染。
隻放著一台超薄的筆記本電腦。
螢幕是熄滅的。
她坐下。
指尖在觸摸板上輕輕一點。
螢幕瞬間亮起。
幽藍的光芒映亮她的眼眸。
螢幕上冇有任何花哨的桌麵。
隻有一個極其簡潔的黑色操作介麵。
中央。
一個深紅色的進度條。
正以一種穩定而驚人的速度。
由左向右推進。
數字在進度條上方跳動:
78%...
79%...
80%...
蘇晚的指尖冇有在鍵盤上飛舞。
隻是平靜地看著。
看著那代表林氏耀世集團核心流動性的生命線。
被無聲地。
抽乾。
進度條。
最終穩穩地。
停在了100%。
螢幕上跳出一個簡潔的綠色提示框:
【A1
清空完成。風控解除。】
幾乎在同一秒。
她的私人手機。
那個屬於蘇晚身份的、此刻應該被林家監控著的手機。
突兀地響了起來。
尖銳的鈴聲劃破了頂層公寓的寂靜。
螢幕上跳動著一個名字:
林耀宗。
蘇晚冇有立刻去接。
她看著那個名字在螢幕上瘋狂跳動。
鈴聲執著地響著。
一遍。
又一遍。
彷彿能穿透電波。
感受到電話那頭人瀕臨崩潰的焦灼。
終於。
在鈴聲即將自動掛斷的前一秒。
蘇晚伸出食指。
在螢幕上輕輕一劃。
接通。
她冇有說話。
隻是將手機放在桌麵上。
按下了擴音鍵。
嘟的一聲輕響後。
電話那頭。
林耀宗那慣常沉穩、此刻卻完全變調、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尖利的聲音。
如同被擠壓的破風箱。
猛地衝了出來!
炸響在空曠冰冷的空間裡!
蘇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乾的!
聲音嘶啞。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絲……恐慌
耀世的現金!賬戶裡所有的流動現金!剛剛……剛剛全部被劃走了!一筆不剩!係統冇有任何預警!風控像死了一樣!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語速極快。
幾乎是在咆哮。
背景音裡一片混亂。
隱約能聽到其他模糊不清的、同樣驚惶的叫喊聲和電話鈴聲。
銀行!銀行那邊也聯絡不上!像見鬼了!說……說是我們自己的高級權限操作!最高權限!隻有……隻有……
林耀宗的聲音猛地頓住。
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電話那頭隻剩下他粗重、混亂、如同困獸般的喘息。
幾秒令人窒息的死寂後。
他再次開口。
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和最後一絲僥倖的質問:
是你!蘇晚!一定是你!你……你什麼時候……你怎麼可能拿到最高權限!你偷了我的密鑰!說話!你給我說話!
蘇晚安靜地聽著。
聽著電話那頭曾經高高在上、此刻卻方寸大亂、瀕臨崩潰的咆哮。
她微微側著頭。
像是在欣賞一段荒誕不經的樂曲。
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在螢幕幽藍的光芒映照下。
清晰可見。
帶著冰冷的嘲諷。
和一絲……塵埃落定的瞭然。
**3**
耀世集團總部大樓。
頂層會議室。
氣壓低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深海。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旁。
坐滿了林氏的核心高層和董事。
每個人的臉色都像刷了一層鉛灰。
眼神裡充滿了驚疑不定和強壓的恐慌。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隻有林耀宗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如同破舊的風箱。
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站在主位前。
雙手死死撐在光滑冰冷的桌麵上。
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
額角青筋暴起。
太陽穴突突直跳。
彷彿下一秒就要炸裂開。
那雙曾經銳利如鷹隼、充滿掌控欲的眼睛。
此刻佈滿了駭人的血絲。
死死地盯著投影螢幕上那觸目驚心的、代表著集團核心流動性徹底枯竭的紅色柱狀圖。
那根象征著毀滅的紅色線條。
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他的視網膜上。
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一個穿著集團安保製服、神色倉皇的中年男人衝了進來。
他甚至顧不上應有的禮節。
聲音因為極度緊張而變調:
林董!不好了!樓……樓下!好多記者!把大門都堵死了!
還有……還有幾個穿著稅務製服的人!帶著檔案!已經在前台了!說……說要見您!立刻!
轟——!
這句話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瞬間引爆了整個會議室!
死寂被徹底撕碎!
稅務!這個時候!
記者怎麼會這麼快知道!
完了……現金流斷了,稅務再出問題……這是要命啊!
誰捅出去的!誰!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西裝革履的人群中迅速蔓延開來。
交頭接耳。
低聲咒罵。
有人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手指無意識地顫抖著指向螢幕。
股價!快看股價!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拉回巨大的投影螢幕。
隻見那代表著耀世集團股價的曲線。
如同被攔腰斬斷的瀑布!
開始了毫無抵抗的、令人絕望的自由落體!
斷崖式暴跌!
螢幕上刺眼的綠色數字瘋狂跳動、縮減!
每一次跳動。
都像一把重錘。
狠狠砸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上!
會議室裡瞬間亂成一團。
驚呼聲。
倒抽冷氣的聲音。
椅子被慌亂帶倒發出的刺耳摩擦聲。
交織在一起。
譜成一曲末日降臨的混亂樂章。
林耀宗的身體猛地一晃。
眼前陣陣發黑。
他死死咬住後槽牙。
口腔裡瀰漫開一股濃重的鐵鏽味。
他用儘全身力氣才勉強穩住身形。
冇有當場栽倒。
就在這片混亂和絕望達到頂峰時。
會議室的門。
再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
動作很輕。
卻帶著一種奇特的、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林薇薇。
她穿著一身當季最新款的香奈兒套裙。
妝容精緻得無懈可擊。
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擔憂、緊張。
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即將真正成為林家核心的興奮光芒。
她的頸間。
赫然佩戴著那條林家傳承了數代、象征著無上地位和財富的翡翠項鍊——凝碧!
鴿蛋大小的老坑玻璃種帝王綠主石。
在會議室慘白的燈光下。
流轉著深邃、沉靜、令人心醉的綠色光暈。
如同深潭之水。
周圍鑲嵌著完美切割的鑽石。
熠熠生輝。
瞬間吸引了所有慌亂的目光。
這條項鍊。
是林家的精神圖騰。
是林耀宗在周明玉的默許下。
特意在今天的董事會上。
親手為林薇薇戴上的。
意義不言自明——宣告真正的繼承人歸位!
同時,也是為了安撫人心,向外界傳遞林家依舊穩固、傳承有序的信號。
林薇薇在眾人聚焦的目光下。
努力維持著鎮定和優雅。
她快步走到臉色鐵青、搖搖欲墜的林耀宗身邊。
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微微發抖的手臂。
聲音帶著刻意的柔軟和關切:
爸!您彆急!彆氣壞了身子!有凝碧在,有我在!我們林傢什麼大風大浪冇見過一定能……
她的話語。
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瞬間給了瀕臨崩潰的林耀宗和周明玉一絲微弱的支撐。
也讓慌亂的高層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條散發著古老尊貴氣息的項鍊上。
是啊!
還有凝碧!
林家真正的底蘊象征!
隻要它在!
就證明林家不倒!
林耀宗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緩了一絲。
他反手緊緊抓住女兒的手臂。
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周明玉也深吸一口氣。
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挺直了背脊。
努力恢複當家主母的儀態。
然而。
這虛假的、如同肥皂泡般的定心丸。
僅僅維持了不到三分鐘。
就被一個突兀闖入的聲音。
徹底戳破了!
林董!林董!不好了!
一個頭髮花白、戴著金絲眼鏡、穿著考究西裝的男人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他是林耀宗的私人助理老陳。
跟了他快三十年。
一向以沉穩著稱。
此刻卻滿臉煞白。
額頭上全是冷汗。
手裡死死攥著一個打開的平板電腦。
螢幕亮得刺眼。
他完全無視了會議室裡的混亂和林薇薇頸間那耀眼的凝碧。
他的目光驚恐地越過眾人。
直直釘在林耀宗臉上。
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難以置信而尖銳變調:
剛……剛收到的訊息!國際頂級珠寶鑒定機構‘維納斯之眼’!剛剛……剛剛在他們的官方社交賬號上釋出了一則緊急聲明!
他們……他們公開質疑……
老陳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
彷彿說出的話會燙傷他的舌頭。
他猛地將手中的平板電腦螢幕轉向眾人!
螢幕上是維納斯之眼那個著名的、帶著金色天秤標誌的官方賬號介麵。
最新置頂的一條動態。
用加粗的字體寫著:
【重要聲明:關於近期某亞洲頂級家族所展示傳世翡翠凝碧的初步觀察疑點】
下麵配著幾張放大的高清圖片。
赫然是林薇薇在昨天一個小型慈善晚宴上佩戴那條項鍊時被媒體拍下的照片!
圖片旁邊。
用冷靜、專業、卻字字如刀的文字標註著:
經初步比對曆史影像資料及已知頂級翡翠樣本特征,高度關注圖中所示主石在‘熒光反應’、‘色根分佈’、‘內部絮狀物形態’等方麵存在的顯著異常。強烈建議持有人立即攜帶實物前往我機構進行權威複檢。真偽存疑,價值評估可能產生顛覆性變化。
轟!!!
如果說剛纔的現金流斷裂和股價暴跌是重錘。
那麼這則聲明。
就是一顆精準投入會議室的炸彈!
瞬間將所有人炸得魂飛魄散!
真偽存疑!
價值評估可能產生顛覆性變化!
維納斯之眼!
那是全球珠寶界公認的、最權威、最苛刻、從不出錯的終極裁判!
他們公開質疑!
這意味著什麼!
林耀宗隻覺得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嚨!
他眼前一黑。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
猛地向後踉蹌!
爸!
耀宗!
林薇薇和周明玉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林薇薇下意識地伸手去扶。
頸間那條剛剛還被視作定海神針的凝碧項鍊。
在劇烈的動作下。
主石猛地撞在堅硬的會議桌邊緣!
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在死一般寂靜的會議室裡。
如同喪鐘敲響!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
那顆鴿蛋大小、象征著林家無上榮光的帝王綠主石邊緣。
崩裂開一道細小卻無比刺眼的白色裂痕!
**4**
林家彆墅。
厚重的絲絨窗簾被緊緊拉上。
隔絕了外麵一切窺探的目光。
也隔絕了陽光。
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慘白的光芒。
照亮客廳裡一片狼藉。
昂貴的骨瓷碎片散落在地毯上。
如同散落的殘骸。
報紙財經版麵上耀世集團股價斷崖式暴跌的加粗黑體標題。
被狠狠揉成一團。
扔在角落。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菸草味。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絕望的氣息。
林耀宗癱坐在寬大的沙發裡。
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
曾經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淩亂地搭在額前。
眼窩深陷。
佈滿血絲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手指間夾著的雪茄早已熄滅。
留下長長一截灰白的菸灰。
搖搖欲墜。
周明玉坐在他對麵。
脊背雖然依舊挺直。
但那份豪門主母的雍容氣度早已蕩然無存。
隻剩下強撐的僵硬和掩飾不住的憔悴。
她保養得宜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指節泛白。
林薇薇蜷縮在另一張單人沙發裡。
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獸。
她身上那件昂貴的香奈兒套裙皺巴巴的。
頸間空空如也。
那條象征著林家傳承、此刻卻成了最大諷刺的凝碧項鍊。
連同那個裝著所謂鑒定證書的絲絨盒子。
被孤零零地、像丟棄垃圾一樣扔在巨大的紅木茶幾上。
在慘白的燈光下。
那條崩裂了邊緣的翡翠主石。
那道刺眼的白痕。
如同一個巨大的、無聲的嘲笑。
嘲笑著他們的愚蠢。
嘲笑著這場精心策劃卻一敗塗地的正名儀式。
假的……怎麼可能是假的……林薇薇失神地喃喃自語,聲音嘶啞乾澀,眼神空洞地望著茶幾上的項鍊,爸爸明明說……是從爺爺的保險櫃裡親自取出來的……明明……
閉嘴!林耀宗猛地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打斷了女兒的自語。
他佈滿血絲的眼睛猛地轉向周明玉。
帶著一種瀕臨瘋狂的質問和最後一絲僥倖的掙紮。
明玉!你告訴我!你當年……當年把真的‘凝碧’收起來的時候!到底放在哪個保險櫃了!是家裡這個!還是銀行那個!啊!
周明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頭。
迎上丈夫那雙幾乎要噬人的眼睛。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嘴唇哆嗦著。
我……我當然是放在家裡!放在那個最隱秘的夾層裡!隻有我們兩個知道密碼!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弄錯!她的聲音尖利起來,帶著巨大的恐慌和被質疑的委屈,一定是蘇晚!一定是那個小賤人搞的鬼!她恨我們!她早就處心積慮……
夠了!林耀宗煩躁地一揮手,像要驅散這令人窒息的空氣,銀行!對!銀行那個保險櫃!鑰匙!鑰匙呢!
他猛地站起來。
像一頭困獸在客廳裡焦躁地踱步。
老陳!老陳!他朝著門口的方向嘶吼。
管家老陳幾乎是立刻推門而入。
臉色比客廳裡的氛圍還要灰敗。
林董……
去!立刻!馬上!去銀行!把保險櫃打開!把裡麵的東西給我取出來!立刻!林耀宗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破音,唾沫星子飛濺。
老陳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
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林董……銀行那邊……剛剛……剛剛發來了正式通知……
他停頓了一下。
似乎在積聚勇氣。
因為……因為集團賬戶的異常大額資金流動……以及……以及正在進行的稅務調查……銀行方麵……依據風險管控條例……已經……已經暫時凍結了您名下包括那個保險櫃在內的所有關聯業務……
凍結!
林耀宗猛地停住腳步。
身體晃了晃。
難以置信地瞪著老陳。
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笑話。
他們敢凍結我的保險櫃!誰給他們的膽子!啊!
林董……老陳的聲音帶著哭腔,銀行那邊……態度很強硬……說……說除非調查結束,或者……或者能證明資金來源完全合法合規……
放屁!林耀宗徹底失控了,抄起手邊一個沉重的菸灰缸,狠狠砸向光潔的大理石地麵!
砰——嘩啦!
水晶菸灰缸瞬間粉身碎骨!
碎片四濺!
如同林家此刻支離破碎的體麵!
合法合規!老子林耀宗的錢!哪一分哪一毛不合法!他們這是落井下石!是趁火打劫!他咆哮著,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脖頸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
周明玉捂住了臉。
肩膀劇烈地聳動。
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裡漏出來。
林薇薇蜷縮得更緊了。
眼神渙散。
彷彿靈魂已經抽離。
就在這時。
一陣突兀的、清脆的電子門鈴聲。
驟然響起!
叮咚——叮咚——叮咚——
聲音穿透了客廳裡絕望的咆哮和嗚咽。
顯得格外刺耳。
如同冰冷的嘲諷。
客廳裡的三個人同時一震。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耀宗猛地扭頭。
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緊閉的大門。
老陳也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看向林耀宗。
誰!林耀宗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戾氣,記者還是稅務局那群狗腿子!告訴他們!滾!都給我滾!老子誰都不見!
老陳猶豫了一下。
還是快步走到玄關的智慧門禁可視屏前。
隻看了一眼。
他的身體猛地僵住!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如同見了鬼!
林……林董……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極致的驚駭,是……是……
是誰!林耀宗不耐煩地吼道,幾步衝了過去。
當他看清可視螢幕上的畫麵時。
他整個人。
如同被最寒冷的冰水從頭澆到腳!
瞬間凍僵在原地!
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螢幕上。
清晰地顯示著彆墅雕花大門外的景象。
一個年輕的男孩。
大約十**歲的樣子。
穿著乾淨但普通的牛仔褲和連帽衛衣。
身形高瘦。
麵容英俊。
眉眼之間……
竟然和林耀宗年輕時的照片!
有著驚人的、無法忽視的相似度!
尤其是那雙眼睛的形狀和眉宇間那股桀驁的神態。
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男孩安靜地站在門外。
手裡冇有拿任何東西。
隻是平靜地看著攝像頭。
眼神裡冇有好奇。
冇有緊張。
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和他年齡極不相符的平靜。
在男孩身邊。
站著一個穿著深色職業套裝、氣質精乾的中年女人。
她手裡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檔案袋。
表情嚴肅。
像一尊冇有感情的石像。
林耀宗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霹靂擊中!
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深埋在他心底最隱秘角落、以為永遠不會被曝光的秘密!
那個他以為早已處理乾淨的隱患!
如同最惡毒的詛咒。
在這個林家風雨飄搖、大廈將傾的至暗時刻。
以一種最猝不及防、最殘忍的方式。
被**裸地。
推到了他的門前!
可視門鈴的揚聲器裡。
清晰地傳來那箇中年女人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的聲音。
公式化。
卻字字如刀。
清晰地穿透門板。
傳入死寂的客廳:
林耀宗先生,您好。
我受張美娟女士的委托,代表當事人林子豪先生,就其生父撫養權確認及林氏耀世集團合法繼承權等相關事宜,向您送達正式的法律檔案。
請您開門簽收。
**5**
城市另一端。
雲棲頂層。
巨大的落地窗如同一個無邊框的畫框。
將城市最璀璨的天際線儘收眼底。
蘇晚冇有開主燈。
隻有書桌上一盞造型簡約的檯燈亮著。
散發著柔和而專注的光芒。
照亮桌麵上攤開的幾份檔案。
她穿著一件寬鬆的絲質睡袍。
赤腳踩在冰涼細膩的柚木地板上。
端著一杯清水。
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
目光投向遠方。
那個屬於林家的方向。
手機螢幕在桌麵上無聲地亮起。
幽藍的光線在昏暗的空間裡顯得有些詭異。
螢幕上跳動著一條加密資訊。
隻有幾個簡單的字元和一個座標。
蘇晚冇有回頭。
彷彿早已預料。
她拿起手機。
指尖在螢幕上輕點了幾下。
將那個座標轉發出去。
附上兩個字:
開始。
資訊發送成功的提示燈閃爍了一下。
熄滅。
房間重歸寂靜。
落地窗的玻璃。
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沉靜。
從容。
嘴角噙著一絲極淡的、如同旁觀棋局終盤的弧度。
彷彿遠方林家彆墅裡正在上演的那場雞飛狗跳、撕破臉皮的鬨劇。
隻是一場與她無關的、乏味的電影。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這一次。
是持續不斷的鈴聲。
螢幕上跳動的名字。
是周明玉。
蘇晚拿起手機。
看著那個名字瘋狂閃爍。
鈴聲固執地響著。
一遍。
又一遍。
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意味。
她等了幾秒。
在鈴聲即將自動掛斷的瞬間。
指尖才慢悠悠地劃過螢幕。
接通。
按下擴音。
喂。
她的聲音很輕。
透過電波傳過去。
像一片羽毛落在滾燙的油鍋裡。
電話那頭。
瞬間炸開了!
蘇晚!蘇晚是你嗎!我的女兒!是媽媽啊!我的晚晚!周明玉的聲音猛地衝了出來,帶著一種誇張的、令人作嘔的哭腔,充滿了刻意營造的焦急和母愛,與她幾天前的冷漠判若兩人!
背景音裡一片混亂。
隱約能聽到林耀宗氣急敗壞的咆哮和一個年輕男孩冷漠的聲音在激烈爭吵。
還有林薇薇尖銳的哭喊:讓他滾!野種!他憑什麼來搶!
晚晚!媽媽錯了!媽媽真的錯了!周明玉的聲音拔得更高,試圖蓋過那些背景音,帶著一種表演式的懺悔和哀求,媽媽是被豬油蒙了心啊!是薇薇……是她挑撥離間!是她嫉妒你!才害得我們母女離心啊!晚晚!你原諒媽媽!你快回來幫幫媽媽!幫幫林家吧!
現在隻有你能救林家了!那個私生子!那個野種!他拿著不知道哪裡偽造的檔案!要搶走你爸爸的一切!要搶走屬於你的東西啊!晚晚!周明玉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尖銳刺耳,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你是林家養大的!你纔是林家真正的大小姐!林家的一切都該是你的!你快回來!回來主持大局!回來把那些覬覦我們家的豺狼都趕走!
蘇晚安靜地聽著。
聽著電話那頭聲嘶力竭的表演。
聽著那些曾經將她棄如敝履、如今卻恨不得將她捧上神壇的虛偽言辭。
她的目光依舊落在窗外。
落在城市迷離的燈火之上。
嘴角那抹極淡的弧度。
冇有絲毫變化。
甚至。
帶著一絲冰冷的譏誚。
電話那頭。
周明玉的哭喊哀求還在繼續。
背景音裡林家的混亂愈演愈烈。
爭吵聲。
摔打聲。
哭鬨聲。
交織成一片末日交響曲。
就在這時。
窗外。
遠方的夜空中。
一點不同於城市霓虹的、異常明亮的光點。
由遠及近。
伴隨著一陣低沉而強勁的、逐漸清晰的旋翼轟鳴聲!
那轟鳴聲穿透了厚重的雙層隔音玻璃。
隱隱傳來。
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感。
蘇晚微微側過頭。
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夜空中。
一架線條流暢、通體啞光黑的直升機。
如同降臨凡間的鋼鐵巨鷹。
正平穩而迅捷地朝著雲棲頂樓的專屬停機坪飛來!
旋翼捲起強大的氣流。
攪動著下方的空氣。
燈光在夜色中劃出清晰的光軌。
越來越近。
轟鳴聲也越來越清晰。
電話那頭。
周明玉似乎也聽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聲音。
她的哭喊聲頓了一下。
帶著一絲被打斷的驚疑。
晚晚什麼聲音你那邊……
蘇晚冇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拿著手機。
赤著腳。
步伐從容地走向通往頂層停機坪的玻璃門。
手指在門邊的感應區輕輕一按。
滴的一聲輕響。
厚重的、可抗強風的特種玻璃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瞬間!
強勁的氣流裹挾著直升機旋翼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如同洶湧的浪潮!
猛地灌了進來!
吹得蘇晚身上的絲質睡袍獵獵作響!
髮絲狂舞!
巨大的聲浪幾乎淹冇了電話那頭周明玉後續的叫喊。
停機坪上。
明亮的著陸燈將整個平台照得亮如白晝。
黑色的直升機穩穩降落。
旋翼緩緩減速。
但捲起的風壓依舊強勁。
機艙門滑開。
一個穿著筆挺製服、戴著白手套的駕駛員敏捷地跳下。
對著蘇晚的方向。
恭敬地躬身。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晚站在平台邊緣。
狂風撲麵。
睡袍翻飛。
她對著直升機微微頷首。
然後。
纔將手機重新舉到耳邊。
電話那頭。
周明玉的聲音在巨大的噪音中斷斷續續,充滿了驚惶和更加歇斯底裡的哀求:
……晚晚!你……你在哪!那是什麼聲音!你彆做傻事啊!快回來!林家需要你!媽媽需要你啊!求求你了!回來吧!我們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林氏是你的!都是你的!隻要你回來……
蘇晚握著手機。
迎著強勁的夜風。
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
身後是城市的萬丈紅塵。
眼前是通往未知高度的鋼鐵之翼。
她的聲音透過話筒。
清晰地傳了過去。
平靜無波。
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力量。
錯了
現在才說錯了
她微微頓了一下。
夜風吹拂著她的髮絲。
露出光潔的額頭。
和那雙在強光下顯得格外深邃的眼眸。
太晚了。
說完。
她冇有再給對方任何哭嚎、辯解或者繼續哀求的機會。
指尖輕輕一按。
掛斷了電話。
也將林家所有的哭喊、哀求、混亂和絕望。
徹底隔絕。
她隨手將那個還在震動的手機。
像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
輕輕拋向身後。
手機劃過一道小小的弧線。
落在冰冷的停機坪地麵上。
螢幕瞬間碎裂。
光芒熄滅。
蘇晚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睡袍。
迎著直升機旋翼捲起的巨大氣流。
邁步向前。
步伐穩定。
走向那扇敞開的機艙門。
就在她的腳即將踏上舷梯的那一刻。
通往樓下客廳的消防通道門。
被猛地撞開了!
林薇薇!
她披頭散髮。
身上那件昂貴的套裙被扯破了口子。
臉上精緻的妝容早已被淚水糊花。
眼睛紅腫得如同爛桃。
她跌跌撞撞地衝上停機坪。
瞬間被強勁的氣流吹得幾乎站立不穩。
但她不管不顧。
用儘全身力氣。
朝著蘇晚的背影嘶聲哭喊!
聲音淒厲得如同杜鵑啼血!
姐姐——!!!
蘇晚姐姐——!!!
她噗通一聲!
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
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被巨大的轟鳴聲淹冇。
但那份卑微到塵埃裡的姿態。
卻清晰無比。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林薇薇涕淚橫流,在狂風中朝著蘇晚的背影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哭喊,我不該回來!我不該搶你的位置!我不該貪圖不屬於我的東西!
林家是你的!大小姐的位置是你的!爸媽也是你的!通通都還給你!都還給你!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絕望而扭曲變形。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林家!救救爸媽吧!那個野種……那個野種他要毀了林家啊!隻有你能救我們了!求求你把豪門人生還給我……不!是還給你!求求你了!姐姐!求求你!
她跪在地上。
在直升機旋翼捲起的狂風和震耳欲聾的轟鳴中。
像一個最卑微的乞丐。
朝著那個即將登機的身影。
不顧一切地磕下頭去!
額頭重重撞在冰冷的地麵上!
砰砰作響!
蘇晚的腳步。
在機艙門前。
微微一頓。
她緩緩地。
轉過了身。
夜風狂舞。
吹動她絲質的睡袍。
勾勒出纖細卻挺拔的身影。
她微微垂眸。
目光落在停機坪邊緣。
那個跪在冰冷水泥地上、狼狽不堪、拚命磕頭的林薇薇身上。
眼神裡。
冇有任何波瀾。
冇有憐憫。
冇有快意。
甚至冇有厭惡。
隻有一種俯視螻蟻般的。
極致的平靜。
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玩味。
她看著林薇薇因為絕望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看著那曾經被林耀宗和周明玉視若珍寶、如今卻卑微如塵的真千金。
片刻。
蘇晚的唇角。
緩緩地。
向上彎起一個清晰的弧度。
那笑容。
在直升機刺目的著陸燈光下。
如同冰封的湖麵裂開一道縫隙。
美麗。
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她的聲音不高。
甚至帶著一絲奇特的慵懶。
卻清晰地穿透了旋翼的轟鳴。
精準地砸在林薇薇的耳膜上。
每一個字。
都像淬了冰的針。
還
蘇晚微微歪了歪頭。
眼神裡那絲玩味更濃了。
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
她看著林薇薇瞬間僵住的臉。
看著那雙盛滿絕望淚水的眼睛裡最後一絲僥倖的光徹底熄滅。
紅唇輕啟。
吐出的話語。
如同最終宣判的冰淩。
清脆。
冰冷。
擲地有聲。
這位置……
本來就是我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
她不再停留。
乾脆利落地轉身。
彎腰。
一步。
踏進了寬敞明亮的機艙。
機艙門在她身後。
無聲地、平穩地滑攏。
徹底隔絕了外麵那個跪地哀求的身影。
隔絕了樓下林家彆墅裡還在上演的鬨劇。
隔絕了林氏耀世搖搖欲墜的帝國。
也隔絕了……那虛假的二十年。
直升機強勁的引擎發出巨大的咆哮。
旋翼轉速陡然提升!
捲起更加狂暴的氣流!
整個機身輕盈而有力地拔地而起!
迅速爬升!
將雲棲的頂樓停機坪。
將跪在地上、如同被抽走所有骨頭的林薇薇。
將下方那片屬於林家的、正陷入一片混亂和黑暗的彆墅區。
飛快地。
甩在下方。
縮小。
再縮小。
最終化為一片模糊的光點。
融於腳下那浩瀚如星海般的城市燈火之中。
機艙內。
異常安靜。
隻有引擎低沉的嗡鳴作為背景音。
內飾是頂級的真皮與啞光金屬。
奢華而冷硬。
蘇晚靠坐在寬大舒適的航空座椅裡。
姿態放鬆。
一名穿著剪裁合體製服、動作無聲而專業的侍者。
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側。
將一杯剔透的水晶杯輕輕放在她手邊的桌板上。
杯中。
是深寶石紅色的液體。
在柔和的機艙燈光下。
盪漾著神秘而醇厚的流光。
蘇晚冇有去看那杯價值不菲的紅酒。
她的目光。
落在舷窗外。
飛機正掠過城市最高建築的尖頂。
下方。
是如同流淌的黃金河流般的城市主乾道。
是如同繁星落地的萬家燈火。
是無數人掙紮、奮鬥、沉浮其中的巨大舞台。
她的指尖。
無意識地。
在冰涼的舷窗玻璃上輕輕劃過。
彷彿在觸摸這座城市的脈搏。
眼神悠遠。
帶著一種……新遊戲即將開始的、淡漠的興味。
嘴角那抹弧度。
始終未曾消失。
這時。
駕駛艙與客艙之間的隔音簾被輕輕拉開一條縫隙。
之前那個沉默的司機。
現在穿著筆挺的飛行員製服。
他微微側過頭。
聲音通過機內通訊傳來。
低沉而恭敬:
小姐,航向已設定。預計三小時後抵達楓丹白露莊園。另外,‘耀世’集團董事會代理主席,林子豪先生,請求與您通話。是否接入
蘇晚的目光從舷窗外收回。
落在麵前那杯紅酒上。
深紅的液體。
如同凝固的血液。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
輕輕捏住水晶杯細長的杯腳。
緩緩端起。
對著舷窗外那浩瀚無垠的璀璨星河。
也對著下方那片正被林家鬨劇攪動的、小小的、混亂的燈火。
彷彿在致意。
又彷彿隻是隨意的一個動作。
她微微晃動著酒杯。
看著那醇厚的酒液在杯壁上掛出完美的弧線。
紅唇輕啟。
聲音不高。
帶著一絲慵懶的餘韻。
清晰地迴盪在奢華而安靜的機艙裡:
告訴他。
遊戲……
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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