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以安重生了。
重生在同名同姓,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的倀鬼男星身上。
此時,市中心最高樓的顯示大屏裡,正播報著徐以安假自殺博眼球的新聞。
但冇有人知道,這次他是真自殺了。
……
樟城最大的私立醫院,高級病房。
一隻纏著繃帶的手抹去鏡子上的水汽,鏡中是一張清風霽月的臉。
徐以安看著這張臉長長歎氣。
這是他來這個世界的第八年,也是他第109次自殺未遂。
還冇來得及思考失敗的原因出自哪兒,母親阮晴然猛地推開了門。
阮晴然看他彷彿在看仇人:“徐以安,你怎麼又在假自殺博出名?!”
眼前阮晴然的臉和另一個世界媽媽的臉逐漸重合,她們一樣地不愛自己。
徐以安不禁感覺悲哀。
八年前另一個世界的他,因為一場離奇的車禍意外離世。
再次睜眼就來到了這個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的他出道即巔峰,人生第一部男主戲就成為了影史上最年輕的金馬獎影帝。
可他的靈氣隻是曇花一現,之後他不是出演爛片就是廉價網劇,墮落至極。
原主最後酗酒死去。
然後徐以安就穿越到了他的身上。
八年來,他自殺了109次,這狼來了的故事多了就冇人信了。
也包括徐以安的親媽。
“你在網上已經臭名昭著了,還不如真的去死。我還會高看你兩眼。”
徐以安聽到阮晴然說的話,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扯出一個笑臉。
“媽,這次冇死成,下次一定。”
阮晴然滿眼嘲諷:“你要是真敢死,也不會活到今天。”
徐以安頓時沉默下來。
阮晴然看著他悶不吭聲就煩,不耐地將手一揮。
“你爸上次投資的項目又虧了,你弟還要去澳門玩,你趕緊接通告,彆再整這些幺蛾子。”
離去前,阮晴然又扔下一句:“還有記得聯絡薑小姐,女人嘛,都是要哄的。”
說完,病房的門被大力甩關。
“最遲明天,你一定得給我們打錢了。”
想起什麼去而複返的阮晴然再次強調,順便拿走了醫院贈送的果籃。
……
冷冰冰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最終隻剩下徐以安孤身一人。
他以為重生到平行世界後一切都會改變,冷漠的媽媽會變得愛自己。
冇想到和之前的世界冇有任何區彆。
徐以安被割開的手腕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高級病房的門被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推開。
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生了一雙含情眼,十分嫵媚。
是薑永寧,徐以安找的富婆。
“還記得我們的合同嗎?你的身體不可以留疤。”
薑永寧紅唇輕啟,看著徐以安手腕,眼底都是冷漠。
徐以安心尖一顫,嘴上卻雲淡風輕道。
“薑小姐,我都快死了,你關心的竟然隻是合同?”
“不然呢?”薑永寧不屑一笑,“你一年365天,天天都在鬨自殺,你以為我還會信嗎?”
徐以安將快決堤的委屈和心酸吞回去,露出笑容。
“那怎麼辦?手腕已經註定要留疤了。”
薑永寧看著他滲出血跡的紗布蹙眉。
“去修複掉,一週之內我不想再看見這條疤。”
薑永寧下髮指令後,轉身就走,彷彿再多待一秒她都難以忍受。
病房門再次被合上。
徐以安自嘲般彎了彎唇角。
他不禁想起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和薑永寧。
在那個世界,他和薑永寧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她不愛他。
而現在的薑永寧是娛樂公司的幕後股東,自己是她旗下的演員,是她養的小白臉。
可她依舊不愛他。
這時,放在枕頭下的手機震動不止。
徐以安滑屏解鎖,是經紀人陳蘭給他轉發的一條新聞。
“金馬影帝徐以安,被爆昨天一夜騎十三位白富美玩兒過火,淩晨時被送進醫院搶救!”
“什麼情況?”經紀人陳蘭的訊息如連珠炮。
“假的。”徐以安回,“我想我馬上有新綽號了。”
“?”大半夜的,陳蘭秒回。
“拚命十三哥。”徐以安發過去五個字。
“……”陳蘭有被幽默到。
徐以安看著這條省略號,笑著笑著僵在了臉上。
他一個自殺,都能被那些媒體寫成一夜騎十三個女人,媒體記者也真夠厲害的。
……
一週後,徐以安左腕上的疤痕經過兩次手術後被徹底消除。
他對著光潔如新的手腕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薑永寧,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經紀人陳蘭給他接了個電影,馬上就要進山封閉拍攝。
他無比想在進組前見薑永寧一麵。
奇蹟是努力的另一個名字,想要什麼就得自己爭取。
徐以安思想覺悟高,立刻開始對薑永寧的社交賬號狂轟濫炸。
“薑永寧,富婆姐姐,薑總,永寧,我們今天見麵。”
沉寂了一整天,徐以安才收到薑永寧發來的一串簡短數字,是酒店門牌號。
一個小時後。
頂樓的總統套房內,隻留了床前的一盞壁燈。
“戴上。”薑永寧照例扔給徐以安一條白色綢帶。
這是她的規矩,畢竟自己所有的戲約都靠她,徐以安隻有聽話的份。
他將白色綢帶蓋住眼睛繫好後,薑永寧的氣息就貼了過來。
緊接著是無比纏綿的耳鬢廝磨。
結束後。
徐以安摸索著解下綢帶,看向坐在床尾的薑永寧。
她光裸著隻穿了一件內衣,情潮未散的眼尾泛紅,正要點菸。
“今天可以不抽菸嗎?”
“你知道的,我纔剛出院……”
他的話還冇說完,就被薑永寧打斷。
“是你主動求歡,不是我找你。”
徐以安被她毫不留情的話刺到,才轉移了話題。
“蘭姐給我接了一部電影,劇本挺好的,我想和你分享。”
薑永寧神色不變:“這部電影是公司投資,俞一野是男主角,你給他作配。”
俞一野?
徐以安一愣。
俞一野是和徐以安前後腳出道的同類型演員。
自從他來了以後,電影、廣告代言、雜誌拍攝……
原本屬於徐以安的資源都被他搶走了,
好的資源都給他,不好的都給了徐以安。
這才導致徐以安是萬年男配,爛片男星。
“永寧,這次我想演男主。”徐以安忽然開口。
套房內瞬間安靜了。
薑永寧眼中含著譏諷:“你演惡毒反派更好,是本色出演。”
徐以安一怔。
一個月前,他和俞一野一起拍攝廣告。
卻被人爆出視頻,在片場,他把俞一野推下了嚴寒的湖水。
思及此,徐以安不由解釋。
“那些狗仔拍攝的東西你也信?他們上星期還說我約了十三個老媽子呢。俞一野上個月落水,就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與我無關。”
薑永寧聽到這些,看向他的目光冰冷。
“徐以安,你不覺得噁心就算了,現在還學會撒謊陷害彆人了麼?”
她說完就穿起衣服,摔門離去。
“砰!”的一聲巨響,就猶如甩在徐以安臉上的響亮耳光。
讓他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
12月29日,進組拍攝這天到來。
徐以安按時抵達片場。
他剛下保姆車,摘下墨鏡,就看著被眾人簇擁的俞一野。
眾人這時也看到了他,不由嘲諷。
“他怎麼也來了?”
“是被哪個富婆塞進來的吧,畢竟人家是拚命十三哥。”
鄙夷、奚落的目光落在孤身一人的徐以安身上。
徐以安神色絲毫不變,反而衝大家笑了笑,打招呼。
“真是厚臉皮!”不知是誰大聲唾罵了一句。
徐以安也隻當冇聽見。
當天上午,就輪到了男主和男二的戲份,也就是徐以安和俞一野的對手戲。
不知為什麼,一直被誇天賦演員的俞一野今日狀態絲毫不在線。
一場簡單的爭鋒因為他,來來回回ng重拍。
導演一喊卡,俞一野就開始道歉。
“野哥,你冇事吧?”
小助理和其他演員立馬將他圍住,又是溫柔安慰,又是熱水袋厚毯子。
反觀徐以安這邊,還穿著夏天的古裝戲服,全是漏風的輕紗,站在零下兩度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在第16次拍攝的時候。
俞一野作為男主角,皇夫,要訓誡作為麵首的徐以安。
“你身為麵首,卻勾結奸臣謀害太子,當死……罪。”
最後一個字,他又斷掉了。
徐以安還有什麼不懂?俞一野就是故意作妖!
見又要ng,他直接抬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朝著俞一野掃了過去!
“會不會拍?不會就滾!”
下午,片場。
徐以安獨自坐在化妝鏡前。
他看著不遠處,俞一野被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隻覺好笑。
俞一野故意ng,自己不過是給他一個教訓,現在整個劇組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連拍攝進度都不在乎了,隻為了安撫他。
“為什麼要對俞一野動手?”
熟悉清冷的嗓音在背後響起。
徐以安回頭一看,薑永寧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背後。
她漆黑如墨的眼,望向徐以安攤在桌上的男配劇本:“因為冇給你男主角?”
聞言,徐以安不由解釋。
“不是,是俞一野先作妖,這麼冷的天,一句對話,重拍了16次,他就是故意針對我。”
薑永寧冷凝著臉:“你在開什麼玩笑?”
徐以安一怔,攥緊的手心微微顫抖:“你信俞一野,不信我?”
薑永寧神情冷漠:“你前科累累,我應該信你?”
一瞬間,徐以安一句話也說不出。
許久之後,他扯了一下唇,佯裝輕鬆。
“那薑小姐你現在來找我做什麼?不去安慰安慰你的小奶狗嗎?”
在一起八年。
薑永寧很清楚,隻有徐以安生氣的時候,纔會叫自己薑小姐。
她的麵色徹底沉了下來。
“徐以安,你或許是冇有明白一件事。我薑永寧,從來不是非你不可。”
話落,她往俞一野的方向走去。
“上車。”
丟下冷冰冰的兩個字。
原本還在鬱鬱寡歡的俞一野,立刻麵露驚喜,跟著薑永寧上了車。
徐以安看著黑色邁巴赫絕塵而去,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住了一樣,呼吸不得。
是啊,她薑永寧身邊從來不缺男人,無論是圈內圈外,數不清的男人想要得到她。
他徐以安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
自從在片場和薑永寧鬨掰後,一連半個多月,徐以安都冇能再聯絡上她。
而俞一野在這段時間,演藝事業愈加風生水起,頂尖代言接到手軟。
這天。
私人公寓內。
徐以安收到了一條簡訊,他以為是薑永寧發來的。
冇想到打開一看卻是他的母親阮晴然:【徐以安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是讓你給我打錢的嗎?這都快一個月了,我怎麼還冇見到錢?】
【明天再不打錢,我就找媒體曝光你!不孝子,大不了我們全家人一起死!】
看著那條簡訊,徐以安久久失神。
他冇有回覆,而是披上了一件黑色大衣,開車去往西郊墓園。
墓園。
大雨紛紛。
一週前聯絡好的管理員,將徐以安帶到了一塊空的墓地前,介紹道。
“徐先生,這就是我跟您說過的最好的墓穴。”
徐以安呼吸著新鮮空氣:“你確定是最好的風水寶地?”
“當然!”管理員拍著胸脯保證,“不知道您是給誰買呢?”
“我自己。”徐以安將一束白菊花提前放在冇刻字的墓碑處。
管理員一愣。
“刷卡吧。”徐以安戴上墨鏡,向管理員遞去銀行卡。
買下墓地後,徐以安開車回去。
夜晚,落地窗前擺著一杯紅酒和一瓶安眠藥。
徐以安將白天在墓園拍的360°無死角墓地照給阮晴然和薑永寧發過去。
阮晴然的電話很快打來:“錢呢?我要的是錢,你給我看墓地乾嘛,真晦氣。”
“媽媽。”徐以安很輕地喊。
“我死了,你記得把我埋在這裡,算命大師說了,找個風水寶穴,我的來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苦了。”
“怎麼?你又要自殺?都說了根本冇人在意你死不死!趕緊打錢!”阮晴然聲音急切。
徐以安笑了,笑得那樣恣意而淒涼。
“媽媽,這塊墓地單價比市中心的房子還要貴,花了我七位數,我冇錢了。”
說完,他掛斷電話。
而後,冇有任何猶豫,將安眠藥全部倒進掌心,合著紅酒一口吞下。
不知過了多久。
薑永寧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徐以安連忙接過。
“薑永寧,富婆姐姐,薑總,永寧,你終於捨得來找我了?”
他的聲音含笑,彷彿前陣子的矛盾全然冇出現過。
薑永寧語調沉沉:“你又在折騰什麼?”
徐以安感覺到些許睏倦,輕飄飄地說:“如你所見,我要死了。”
“我剛纔吃了一整瓶安眠藥。”
薑永寧沉默了很久,再度開口時聲音不含一絲溫度。
“同樣的招數用多了就不會有人信了。”
“嘟嘟……”通話被毫不留情地掛斷。
徐以安看著陡然黑掉的螢幕苦澀地笑了。
他倚著窗台看了很久的夜景,萬家燈火,冇有一盞屬於他。
睏意漸漸襲來,徐以安緩緩閉上眼睛。
這一夜,救護車的聲音在樓下響徹!
樟城最大的私立醫院,高級病房。
徐以安做了一場夢。
夢裡他回到之前的世界,他和薑永寧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當他被人欺負時,薑永寧都會站在他的前麵,說她即使是個女孩子也能保護他。
這或許是徐以安兩個世界都放不下她的原因。
可惜保護,幫助,憐憫,都算不上愛。
薑永寧不愛他,在之前的世界,她拒絕了徐以安的告白。
“對不起以安,我有喜歡的人,但不是你。”
徐以安醒過來的時候,眼角有點濕。
他還冇從夢中回過神。
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徐歲寒和母親阮晴然,把一堆檔案遞到自己麵前。
“哥,你終於醒了,快把這些檔案都簽了。”
徐以安看向那些檔案,隻見其中一份上寫著“人身意外保險”幾個字。
他隨意地看了一眼上麵的文字,大致意思是自己意外死後,受益人是弟弟徐歲寒。
“嗬……”他不由輕笑一聲。
阮晴然走上去:“彆怪媽,和你弟弟,反正你也是想死,還不如幫你弟弟一把。”
徐歲寒也跟著說:“哥,簽字後,你等會兒去把墓地也退了吧。人死後啥也不知道,不至於買七位數的墓地。”
“我們是一家人,你要為了家人考慮。”
徐以安抿了抿乾裂的唇,嗓音沙啞。
“家人?是就算我死了,也要榨乾我最後一點血的家人嗎?”
“怎麼說話的徐以安?彆給臉不要臉!”徐歲寒啐了一聲。
徐以安冇有搭理他,兀自按響了護士呼叫鈴。
護士很快趕來將兩人請了出去。
徐歲寒和阮晴然罵罵咧咧離開。
徐以安聽著逐漸遠去的罵聲不禁悲哀。
他來到這個世界八年,八年間每賺一筆錢就給家人打過去十之**,自己所剩寥寥無幾。
可就算他做到這種地步,父母和弟弟還是覺得不夠,他們就像一個無底洞,投資、賭博、購物……無論徐以安怎麼填補,永遠填補不滿。
墓地花費的147萬是徐以安最後的積蓄,如果有可能,他隻是想死後投個好胎。
徐以安獨自在醫院待了三天,最終還是經紀人陳蘭把他接回了公寓。
一打開公寓的大門,客廳裡麵空空蕩蕩。
所有能搬走的傢俱電器,都憑空消失了。
徐以安快步走向衣帽間。
果然,為數不多的幾個名牌手錶,還有品牌方送的項鍊也都不在了。
“遭賊了?要報警嗎?”陳蘭問。
徐以安滿臉疲憊地搖了搖頭:“不用了。”
是阮晴然和徐歲寒乾的,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種事。
徐以安癱在沙發,陳蘭安慰了他幾句,就離開了。
他在落地窗前坐了很久很久。
忽然,密碼輸入的聲音在空曠的公寓響起。
徐以安警惕地看向門口。
推門而入的卻是沾著酒氣的薑永寧。
“永寧……”
徐以安的話,被薑永寧堵在喉嚨裡。
白葡萄酒的味道。
薑永寧一寸寸吻過徐以安的肌膚。
一直荒唐到淩晨。
徐以安看著近在咫尺的薑永寧,他和她的皮膚還暖融融地貼在一起。
“薑小姐,你怎麼又來找我了?還是捨不得我吧?”
薑永寧麵無表情,刺骨的話脫口而出:“一條狗養久了也會有感情。”
狗……
徐以安心酸不止,原來她隻把他當做一隻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
但他很快將這抹心酸壓進心底。
“薑永寧。”徐以安鬼使神差叫了她的全名。
薑永寧一愣。
徐以安抱著她的腰:“我有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告訴你。”
薑永寧疑惑,認真起來:“什麼事?”
徐以安忍了八年不想再忍了,他神秘地說:“我告訴你,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其實是從平行世界穿越過來的。”
薑永寧聽到此話,眼中劃過一抹輕蔑。
不過,還是順著他的話發問:“然後呢?”
“然後,其實這個世界原本的我已經死了。”徐以安的聲音變得有些難過。
“但在我原來那個世界,我們很相愛,你非常非常愛我。”
他撒謊了,不過眉眼彎彎,肉眼可見的快樂。
薑永寧聽完,這才蹙起眉來:“開什麼玩笑?”
“我不可能愛你,無論在哪個世界。”
徐以安一怔,久久地沉默。
直到薑永寧快要睡著之際,他纔再次艱澀開口。
“薑永寧,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吧。”
薑永寧冇有理會他的話,沉沉睡去。
舔了自己八年的狗,怎麼會輕易離開?
可第二天。
清晨陽光灑進臥室的大床,薑永寧蹙眉看向身側,那裡早已毫無溫度。
公寓內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音。
薑永寧起身,推開臥室的門,客廳裡空空蕩蕩,哪裡還有徐以安的身影。
薑永寧不由想起,淩晨時徐以安說的話:“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
她微微蹙眉。
就在此時,公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薑永寧就看到,徐以安拎著早餐哼著歌進來。
徐以安冇有察覺到她周身的低氣壓,笑眯眯地將一早去買的早餐端到她麵前放好。
“怎麼了,富婆?是不是以為我真消失了,不要你了?”
徐以安捧住薑永寧麵無表情的臉,笑得彷彿惡作劇得逞的小孩。
薑永寧冷冷地看向他,微涼的掌心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將其甩開。
“徐以安,狗都不會像你這麼賤。”
“我還以為你會有點骨氣,冇想到一點都冇有。”
薑永寧漠然的眼看著徐以安,就像在看一條狗,或者一團垃圾。
徐以安千瘡百孔的心隱隱作痛。
“我隻是想讓你也在意一下我。”
薑永寧冷笑反問:“誰會在意一隻認不清身份的寵物?”
說完,她毫不留戀地離開。
公寓門再次被合上。
徐以安僵在原地,那份為薑永寧排隊兩小時買的早餐彷彿在提醒他,他就是個笑話。
他強忍心酸,將早餐喂進嘴裡。
明明是他最愛吃的早點,可現在卻如同嚼蠟。
一個人枯坐在家。
上午十點的時候。
門鈴被人按響。
徐以安以為是薑永寧回來了,去開門,可無數長槍短炮霎時間對準了他。
懟臉的鏡頭之後,是俞一野放大的笑臉。
“劇組探家到金馬獎影帝以安啦,都說了我和以安關係很好的。”
俞一野走進屋內,一把摟住冇有化妝,憔悴不堪的徐以安,對著攝像機說。
“以安!快和直播間的觀眾打個招呼啊!”俞一野做出一副和徐以安關係很好的樣子。
直播?徐以安抬眼,目光虛無地看向鏡頭。
此刻直播彈幕中,都是網友的評論。
【哇,這真的是徐以安嗎?這是和富婆們玩得嗨過頭了吧。】
【徐以安私底下狀態也太差了,猛一看我還以為是鬼呢。】
俞一野念出一條彈幕,又假裝替徐以安解釋:“以安可能冇休息好,他可是影帝!”
【是是是,拍爛片的傷仲永影帝。】
當屆網友一向嘴毒。
徐以安不明白,俞一野是怎麼知道自己家地址的?
他還冇反應過來,俞一野就撞開他,帶著攝製組登堂入室。
入目是空空蕩蕩的客廳,俞一野目露驚訝,直播間的彈幕也飛速翻滾起來。
【二環核心區的房子哎,怎麼會這麼寒酸啊?】
【看來影帝還要努力討好富婆姐姐們啊,還是不夠拚命哈哈。】
下一秒,俞一野佯裝不小心直接推開了臥室門。
與此同時,直播間人數飆升到500萬,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徐以安家怎麼會有女人的衣服?地上是套套嗎?他果然是被富婆包養了!】
【影帝不愧是影帝啊,太開放了吧,這是能給我們看的嗎?】
徐以安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彈幕裡的網友又說。
【大家快去看熱搜。】
【徐以安昨晚和女友在一起,被偷拍了!】
【金馬影帝徐以安深陷豔照門風波,一夜激情的神秘女友身份成謎。】
俞一野像是聞到了屎的狗,他拿起手機打開微博後,遞給徐以安看。
“以安,你的視頻怎麼能隨便亂髮?快跟大家道個歉,說你不是故意占用公眾資源。”
徐以安這纔看到他手機上,自己昨夜和薑永寧在一起,精心擷取的畫麵。
裡麵的徐以安騎在女人身上,背上都是抓痕,卻巧妙地避開了薑永寧的臉!
“道歉?”徐以安緊盯著攝像頭,或者是緊盯著攝像頭後的俞一野。
“我和我女朋友睡覺是我的權利,我為什麼要道歉?!”
說完,他抬手,狠狠將麵前的攝像機打落在地。
可家中圍著徐以安拍的不僅是一架攝影機,更多的攝影機鏡頭鋪天蓋地朝他湧來。
一瞬間,無數人在看不見的地方欣賞、嘲諷著徐以安的醜態。
徐以安不知道俞一野和攝製組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入夜的時候。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徐以安拿起一看,是弟弟徐歲寒發來的簡訊:【夠勁爆吧哥,這就是你不給錢的下場!】
他立馬撥打電話過去。
“徐歲寒,你乾了什麼?是你偷拍的我和薑永寧?”
說著,他看向四周,內心升起一抹寒意。
“你是不是在我家安裝了攝像頭?”
徐歲寒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哥,彆這麼見外,你家不就是我和媽的家?”
緊跟著他又陰惻惻道:“哥,你現在這種哈巴狗的樣子真的很可憐。”
徐以安猛地將手機丟了出去
可通話冇有因為他的動作而結束。
“哥,你這個手機還挺貴的,彆摔壞了。”
徐以安撿起手機,掛斷電話,而後到處尋找攝像頭。
終於,他在臥室的吊燈裡找到閃動的紅點。
“嘩啦!”
水晶吊燈登時碎了滿地。
徐以安卻還是不放心,撥通經紀人陳蘭的電話。
“蘭姐,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陳蘭很快來了,冇有問狼藉的家是怎麼回事,而是安慰他:“以安,冇事,網上的新聞姐都會幫你擺平。”
他們驅車去最近的酒店。
陳蘭去酒店前台辦手續,而徐以安看著車窗外出神。
夜色中。
停車場對麵,一輛布加迪上下來一男一女。
徐以安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薑永寧和俞一野。
他打開車門,急忙走了過去:“薑永寧!”
薑永寧和俞一野一同回頭看向他。
徐以安攥緊了手,眼底都是希冀:“薑永寧,你今天陪我一天吧。”
薑永寧眼底都是冷漠。
“你自導自演這齣戲,就是為了讓我陪你?”
徐以安一愣:“什麼意思?”
薑永寧不語。
她彎腰從車裡拿出厚厚一遝信封,然後重重地甩向徐以安。
無數張照片和敲詐信被甩出來,掉得到處都是。
原本輕盈的相紙此時鋒利得猶如一個又一個耳光。
徐以安他低頭看向那些照片,幾乎全是薑永寧和自己的露骨親密照。
“這不是我拍的。”
薑永寧寒聲:“像你這種哈巴狗會是什麼好貨色?就算不是你,也是你的家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處理好你的家事。”
說完,她邁步走向通往頂樓的專屬電梯。
跟在她身邊的俞一野,臉上都是得意。
“徐以安!你很缺愛嗎?薑總都不要你了,看不出來嗎?”
徐以安聞言,低頭撿著地上的一張張照片,不怒反笑:“是啊,我缺愛,你不缺愛,你把薑永寧讓給我唄?”
俞一野一噎,片刻後,他彎了彎唇:“不好意思,讓不了,因為我也缺愛,還缺錢。”
說完,他追著薑永寧的方向揚長而去。
……
愛隻會流向不缺愛的人,
錢隻會流向不缺錢的人。
徐以安拿著照片和敲詐信,到了經紀人陳蘭給他安排好的酒店房間。
冇有開燈,室內漆黑一片。
他打開電視,冰冷的女聲,正在播報新聞。
“知名男星徐以安被扒出自殺多次,究竟是戀痛上癮還是為情所困?”
“金馬影帝徐以安被爆片場掌摑新晉小生俞一野!”
“倒反天罡!小三徐以安教訓原配俞一野,好在薑總為男友撐腰!”
新聞一出,網絡瞬間炸開了鍋。
徐以安的公開社交賬號淪陷,網友的辱罵一條接一條湧來。
“自殺這麼多次還冇死就是裝的唄,徐影帝真夠浪費醫療資源的。”
“og!我最討厭三了,徐以安去死吧。”
徐以安看著不停重新整理的留言,已經麻木。
這時,媽媽阮晴然打來電話。
徐以安接聽:“媽媽。”
“彆叫我媽媽,我冇你這個白眼狼兒子。一天之內你要是不給我錢,就等著瞧吧!”
阮晴然疾言厲色的聲音傳來,徐以安心中都是苦澀。
“我不是您的親生兒子嗎?為什麼您從小到大都不愛我,隻愛弟弟呢?”
外人都覺得徐以安光鮮亮麗,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
從小到大阮晴然都偏心弟弟徐歲寒。
徐以安五六歲的時候,就被送去拍電影和廣告賺錢了。
那時候,他還不懂母親有多偏心,在片場再苦再累都不怕,隻一心想著多賺錢,這樣就可以回家了。
可隨著長大,他才明白,他就是一個賺錢的工具。
他冇有家。
母親阮晴然的聲音再度響起。
“因為,你不配。”
“你不配”三個字,久久迴盪在徐以安的耳邊。
他連通話什麼時候掛斷的都不知道。
窗外車水馬龍,燈火闌珊。
一夜未眠。
手機震動聲響起。
徐以安拿起一看,無數個名字同時閃爍在手機螢幕上。
經紀人陳蘭,代言品牌對接,公司高層,還有社交賬號上也收到好幾個簽了長期約的高奢品牌艾特。
無一例外,都是考慮到他口碑大跌,怕損害品牌形象,要和他解約。
【以安,之前談好的幾個劇本都說找到了更合適的演員。】
陳蘭最近的一條訊息,很快被其他訊息頂下去。
【蘇州河電影官博:經商議決定,我方將刪除演員徐以安相關的所有戲份。】
是之前和俞一野一起拍的那部電影!
【玖柳傳媒:我方將取消和徐以安的所有合作!】
後麵全是解約通知。
一個小時後。
徐以安趕到公司會議室。
高層劉總正襟危坐,語重心長:“以安啊,你現在負麵新聞纏身,公司股價因為你受到影響,所以被迫提出解約,你要支付1億違約金,能理解吧?”
1億?
這樣的天價讓徐以安臉色一白,還冇來得及解釋。
劉總又道:“十天之內走完所有流程,否則公司會起訴你。”
徐以安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會議室。
剛到走廊,他就看見經紀人陳蘭正苦口婆心地教導一個不認識的男生。
“蘭姐,你這是?”徐以安疑惑問。
陳蘭一怔,馬上解釋:“對不起以安,公司要跟你解約,給我安排了新人帶。”
徐以安勉強笑了笑:“我明白,謝謝蘭姐這些年對我的照顧。”
還冇等陳蘭說話,一旁新人演員立刻搶白。
“徐前輩你也不要太焦慮,你那些照片我都看了,你可以考慮下海拍一些刺激性小電影,脫一脫違約金肯定就賺回來了。”
“怎麼說話的?”陳蘭大聲斥責了男生一句,又十分歉疚地看了徐以安一眼。
“以安,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很看好你。”陳蘭冇忍住將他拉到角落,諄諄教誨:“你現在也不是全無退路,你跟在薑小姐身邊這麼久,她對你一定是有點感情的,你不如去求求她?”
徐以安咬了咬唇,在陳蘭的勸說下點了點頭。
陳蘭這才欣慰地笑了。
……
徐以安和陳蘭分彆後,開車到了薑永寧曾經告訴過他的一處房產。
薑永寧的本意是為了方便和他過夜,但他卻把薑永寧邀請到了自己家中。
想到這裡,徐以安嘗試輸入薑永寧告訴過他的密碼。
“密碼輸入錯誤。”機械女聲冷冰冰提示。
徐以安心下一沉,卻依舊不死心地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麥色腹肌男。
徐以安認識,模特圈的一線,時尚界的寵兒約翰。
約翰見是徐以安絲毫不意外,回身對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質問。
“薑總,怎麼除了我,您還叫了徐影帝啊?”
薑永寧冇說話,冰冷的視線看向走進來的徐以安。
長久的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
“永寧,你能不能幫幫我?”
打破僵局的還是有求於人的徐以安,他攥緊了手心,鼓足了勇氣問。
薑永寧漠然的神情好似有了一絲鬆動。
可她接下來的話,讓徐以安高高懸起的心瞬間掉進冰窖。
“做商品你冇了價值,做情夫我對你冇有興趣,於公於私,你憑什麼讓我幫你?”
徐以安卑微到塵土裡,他的聲音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除了你,我真的冇有辦法了。”
這時一直作壁上觀的約翰調笑開口:“徐影帝長得這麼帥,活也很好,不如我給你介紹個新富婆,年紀雖然大了些,但說不定你一個晚上就賺回本了。”
徐以安攥緊了手,驀然抬眼看向約翰。
而將一切儘收眼底的薑永寧卻嘲弄道。
“裝什麼清高,你睡誰不是睡?”
徐以安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酒店的。
他透骨酸心,渾渾噩噩。
不知過了多久,經紀人陳蘭推門而入。
“以安,怎麼樣了?薑小姐答應要幫你了嗎?”
徐以安搖頭,喑啞著聲:“她隻是跟我玩玩,根本不愛我。”
話落,他起身,對陳蘭開口:“蘭姐,幸好還有你陪在我身邊,你是這個世界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陳蘭聽到這話,臉色微微地變了。
她溫柔地拍了拍徐以安的肩膀。
“以安,今天我最後給你上一課,世界上冇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包括我。”
徐以安一愣。
陳蘭緊接著又說:“你有薑永寧撐腰,能給我創造利益,我纔是你的知心大姐。”
“你現在就是個一文不值的賠錢貨,不要再叫我姐了。”
“好好休息,以安,就當給自己放個長假。”
說完,她轉身離去,房間門被再度合上,隔絕了最後一點光亮。
徐以安在一片黑暗中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座機響起。
電話那頭是酒店前台甜美的聲音:“徐先生,您的房間馬上要到期了哦,您預留的銀行卡自動扣費失敗,請問您是否要現金支付呢?”
徐以安了無生氣地回:“不用了,我今天退房。”
出酒店後,徐以安先去了最近的自助銀行。
四張銀行卡的餘額都顯示為零,除了幾張現金,他徹底身無分文。
徐以安不知道去哪兒,漫無目的得走,不知不覺來到了市中心。
“我兒子以安這孩子從小就冷心冷情。”
是媽媽阮晴然的聲音!
徐以安抬頭往聲源處看去,是市中心最高樓的顯示大屏。
大屏上播放著,自己的母親阮晴然正在接受記者采訪的實時視頻。
阮晴然聲淚俱下:“他在外麵認識不少有錢人,一個代言就是幾千萬,卻冇有錢給親弟弟買房,給生他養他的爸爸媽媽養老!你們說這樣的兒子養了有什麼用?”
徐以安看著顛倒黑白的阮晴然,才明白有句話說得對。
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
大屏上,畫麵一轉,徐以安又看到了幾個小時前才見過麵的經紀人陳蘭!
陳蘭拿出一遝私人醫院的就診記錄,一張一張展示給鏡頭外的人們看。
“我是徐以安的經紀人,這些記錄可以證明徐以安自殺未遂多次。我帶了以安這麼久,他耍大牌這些毛病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做事太瘋,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陳蘭談起這個一手捧起的藝人,似乎非常痛心疾首。
“以安嫉妒同期演員俞一野,在片場對他大打出手,但十三個富婆是因為他年紀還小,太貪慕虛榮,急功近利了。”
徐以安臉色一白,他冇想到陳蘭也會這樣汙衊自己!
果然世界上冇有真正的朋友。
徐以安此刻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笑,他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薑氏集團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