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降豔鬼 第一章

小說:胡說八道降豔鬼 作者:誰的故事誰的一生 更新時間:2025-07-28 10:50:12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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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滿嘴跑火車的捉鬼師,專騙有錢人。

這次撞上真貨了——棺材裡爬出個豔絕人寰的女鬼,腰細得能折斷月光。

她夜夜入我春夢,指尖如毒藤纏繞,汲取我的陽氣。

小騙子,你的謊話比紙還薄。她在我耳邊吐氣如蘭。

我反手掏出祖傳的桃木劍——其實是我在舊貨市場花二十塊淘的。

知道嗎我咧嘴一笑,我祖上是專收風流鬼的**菩薩。

女鬼一愣,我趁機把劍柄上的義烏製造商標亮給她看。

她煙消雲散前,在我耳邊留下濕漉漉的警告:他們…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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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宅厲鬼索命夜半歌聲能把人魂都嚇飛嘍我嘬著牙花子,眼睛像探照燈似的,把對麵這趙員外家客廳裡每一件能換錢的玩意兒都掃了個遍。好傢夥,黃花梨的八仙桌,釉裡紅的梅瓶,牆上掛的那幅畫兒,瞅著都像唐伯虎真跡。這趟活計,油水足得能淹死人!

我清了清嗓子,腰板挺得比那屋裡的楠木柱子還直,臉上堆砌出能糊牆的悲天憫人。趙員外,您這宅子啊,我拖長了調子,手指頭在空中瞎比劃,嘖嘖嘖,怨氣沖天呐!直沖霄漢!您瞅見冇這房梁上,都凝著黑紫色的煞氣,跟潑了墨似的,沉甸甸往下壓,壓得人喘不過氣!這鬼,凶!凶得很!怕是百年的老鬼,怨念深重,索命來的!

趙員外那張胖臉,刷一下變得比剛刷的牆還白,汗珠子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順著肥厚的下巴頦往下滴答,把他那件上好綢緞的員外服前襟都洇濕了一大片。他老婆更是嚇得渾身篩糠,手裡攥著的那串佛珠差點冇捏碎了,嘴裡一個勁兒地唸叨阿彌陀佛。

不過嘛!我猛地一拍大腿,聲音洪亮得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把趙員外兩口子嚇得一哆嗦。算你們命不該絕,碰上我胡某人!實不相瞞,家師乃龍虎山第七十八代嫡傳天師!我三歲開天眼,五歲就能掐訣唸咒,七歲那年,就在終南山腳,徒手超度了一窩子成了精的吊死鬼!我唾沫星子橫飛,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就差冇說自己就是太上老君下凡了。這點小鬼小怪,在我這兒,那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趙員外兩口子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裡那點懷疑早就被我噴到九霄雲外去了,隻剩下滿滿的敬畏和抓到了救命稻草的狂喜。

得嘞!我一錘定音,替天行道,除魔衛道,乃我輩本分!這活兒,我接了!至於這酬勞嘛……我故意搓了搓手指,露出個你懂的笑容。

好說!好說!隻要能除了這禍害,胡大師您開個價!趙員外拍著胸脯,肥肉亂顫。

爽快!我嘿嘿一笑,獅子大開口報了個能讓他們肉痛但還不至於當場翻臉的天價。看著他們咬牙點頭的樣子,我心裡那叫一個美。今晚這頓花酒錢,穩了!至於那百年厲鬼嗬嗬,多半是哪個耗子精在房梁上磨牙,或者乾脆就是這老小子虧心事做多了,自己嚇自己。對付這種,我胡大師有的是辦法——弄點香灰拌硃砂,再瞎畫幾道鬼畫符,保管藥到病除,銀子到手!

趙員外家這鬨鬼的凶宅,後頭有個荒得不成樣子的園子。據說是他祖上發家時一個寵妾上吊的地方,打那以後就邪性不斷,一直荒廢著,野草長得比人還高,晚上風一吹,嗚嗚咽咽,跟鬼哭似的。我揣著沉甸甸的定金,嘴裡哼著小曲兒,晃晃悠悠地就往後園摸去。管他有冇有鬼,總得先踩踩點,編故事也得編得像那麼回事不是

園子深處,月光慘白慘白的,跟撒了一地鹽霜似的,勉強能照出點東西的輪廓。正中央,赫然杵著一口大棺材!黑漆漆的木頭,被雨水泡得脹開了縫,歪斜著半埋在野草和爛泥裡,露出的部分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散發著一股子濃重的、令人作嘔的黴爛和泥土的腥氣。一看就是不知道哪朝哪代的老古董了。

嗬!這玩意兒倒是現成的道具!我樂了,心說這趙員外家祖宗還挺會來事兒,道具都給預備好了。我幾步湊過去,繞著棺材轉悠,琢磨著明天怎麼添油加醋把這棺材編進我的驅邪**裡。

就在我探頭探腦,想看看棺材裡頭是不是也長滿了蘑菇的時候——

嘎吱——

一聲令人牙酸的、木頭乾裂摩擦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我頭頂炸開!

我頭皮嗡的一下就麻了,脖子僵得跟生鏽的門軸似的,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向上扭去。

那沉重的、朽爛的棺材蓋子……它竟然自己挪開了一條縫!

一股冰冷刺骨的陰風,嗖地從那漆黑的縫隙裡鑽出來,直直撲到我臉上,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像是陳年古墓深處混合著某種奇異花香的腐朽氣味,激得我渾身汗毛唰地集體起立!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下一秒又瘋狂地擂起了鼓,咚咚咚,撞得我胸口生疼!我兩腿發軟,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跑!快跑!

可身體像是被凍僵了,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月光,慘白的月光,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弄著,幽幽地、精準地投進了那道縫隙裡。

縫隙裡,有什麼東西在動。

一隻女人的手,緩緩地、優雅地伸了出來。

那手指,纖細得不可思議,根根如同用最剔透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指甲蓋泛著一種近乎妖異的、柔潤的淡粉色光澤。它輕輕搭在了漆黑的、朽爛的棺材沿上,那強烈的視覺反差,美得驚心動魄,又……詭異得讓人骨髓發冷!

緊接著,縫隙擴大。

一個身影,極其柔韌地,從那狹窄得不像話的縫隙裡……滑了出來。

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她身上。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我張著嘴,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所有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瞬被那徹骨的陰寒凍結,冰火兩重天,腦子裡隻剩下嗡嗡的轟鳴。

她穿著一身看不出年代、看不出質地的……袍子說是袍子,更像是月光本身織就的輕紗,朦朧得彷彿一層流動的霧氣,欲蓋彌彰地籠著底下那具驚世駭俗的軀體。那腰肢,細得簡直……簡直不像人間該有的造物!月光流淌過那驚心動魄的弧度,彷彿真的能被那極致的纖細無聲無息地切斷、揉碎!絲綢般的烏髮,濃密得像化不開的夜色,有幾縷慵懶地貼在弧度完美的頸側,襯得那肌膚愈發欺霜賽雪,細膩得看不見一絲毛孔,在月華下泛著一種冷玉般、毫無生氣的瑩潤光澤。

她的臉……我找不到任何詞來形容。那是一種超越了人間所有想象極限的、帶著致命誘惑的絕豔。五官的每一處線條都精雕細琢,組合在一起,卻透出一種非人的、空靈的妖異。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隻是那波光深處,是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淵,冇有一絲活人的溫度,隻有一片沉沉的、彷彿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死寂。唇色是一種極淡的、近乎透明的粉,像初綻的櫻花瓣,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玉石般的質感。

她就那樣靜靜地立在慘白的月光下,立在朽爛的棺材旁,立在及腰的荒草叢中,周身縈繞著揮之不散的冰冷死氣,美得如同一個最荒誕、最驚悚的噩夢!那雙毫無生氣的眸子,緩緩轉動,最終,毫無偏差地,鎖定了我。

那目光,像兩條滑膩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上了我的脖頸,勒得我無法呼吸!

嗬……嗬……

我的喉嚨裡隻能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身體抖得像秋風裡最後一片葉子。恐懼像無數冰冷的蟲子,瞬間爬滿了四肢百骸,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逃命!

跑!快跑!

求生的本能終於衝破了恐懼的凍結。我怪叫一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轉身,手腳並用地就朝著園子外麵冇命地撲去!什麼定金!什麼花酒!命都冇了還要錢有個屁用!

荊棘扯破了我的袍子,爛泥糊滿了我的褲腿,我像隻被惡狼攆著的兔子,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衝回了趙員外給我安排的客房。砰地一聲巨響,我用儘全身力氣撞上門,背死死地抵住門板,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衝撞,幾乎要破膛而出!

我哆嗦著,手忙腳亂地從懷裡掏出一大把白天在舊貨市場買的、號稱開過光的護身符——桃木小劍、銅錢串、畫著鬼畫符的黃紙片——一股腦全貼在門板上、窗戶上,嘴裡語無倫次地唸叨著各路神仙的名號,從如來佛祖到關二爺,連隔壁村的土地公公都冇落下。

做完這一切,我纔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順著門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早已浸透了裡衣,黏膩冰冷地貼在身上。

窗外,死寂一片。隻有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單調而空洞地響著。

她……冇追來

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那麼一絲絲,極度的疲憊和驚嚇如同潮水般湧來。我靠著門板,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不受控製地滑向黑暗的深淵。也許……也許剛纔隻是眼花了被那破棺材嚇出了幻覺對,一定是這樣!我胡某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哪見過真鬼……

意識徹底沉淪。

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沉重地包裹著我。身體卻輕飄飄的,彷彿失去了所有重量,懸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縷極其幽冷、極其馥鬱的異香,毫無征兆地鑽入我的鼻腔。那香氣……像深穀裡沉睡千年的幽蘭,混合著陳年檀木的沉鬱,又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冷冽,絲絲縷縷,纏繞上來,沁入肺腑,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

混沌的黑暗開始褪色,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稀釋。眼前漸漸有了模糊的光影,朦朧朧朧,如同隔著一層被水汽浸透的薄紗。

光暈流轉,緩緩勾勒出一個身影。

是她!

依舊是那身月光織就的朦朧紗衣,勾勒著那具驚心動魄的輪廓。腰肢纖細得不盈一握,彷彿月光流淌到那裡,也會被那極致的弧度溫柔地阻攔、纏繞。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片夢境般的混沌裡,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那張絕豔得令人窒息的臉龐上,死寂的眸子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動。不再是純粹的冰冷死氣,而是……一種慵懶的、帶著審視的、如同貓戲弄爪下獵物般的玩味。

她靠近了。

冰涼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帶著那股奇異的冷香。一隻完美得如同藝術品的手,帶著玉石般的寒意,輕輕撫上了我的臉頰。

那觸感……滑膩,冰冷,帶著一種奇異的、非人的柔軟。指尖如同最上等的寒玉雕琢而成,沿著我的下頜線,極其緩慢地、極其輕柔地滑動著。所過之處,皮膚像是被極細的冰線劃過,激起一陣陣細微的戰栗。

小……騙子……她的聲音響了起來,近在咫尺,又彷彿從極遙遠的水底傳來。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奇異的、濕漉漉的粘滯感,像冰冷的蛇信舔過耳膜,激起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酥麻癢意。你的謊話……比紙還薄呢……

那聲音裡含著笑,一種冰冷、慵懶、帶著十足嘲弄的笑。她的指尖,順著我的脖頸,繼續向下,滑過鎖骨,像兩條靈活而冰冷的藤蔓,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節奏,輕輕纏繞著,探索著,緩緩探入我的衣襟。

徹骨的寒意瞬間穿透了薄薄的衣衫,直抵心口!彷彿有兩塊萬年玄冰直接貼在了皮膚上,貪婪地吮吸著那微弱的熱氣。一股難以抗拒的虛弱感,如同沉重的鉛水,猛地灌入我的四肢百骸!力氣,生命的熱度,正被那冰冷的指尖一絲絲、一縷縷地抽走!

我想掙紮,想怒吼,想推開這要命的豔鬼!可身體沉重得如同被釘在了無形的石板上,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喉嚨像是被凍住了,隻能發出微弱的、意義不明的嗬嗬聲。意識在極度的冰寒和虛弱的拉扯中劇烈地掙紮、沉浮,如同溺水的人,眼睜睜看著水麵上的光亮離自己越來越遠……

那冰冷滑膩的觸感,那不斷被抽離的生命熱度,那令人窒息的幽冷異香……還有那雙近在咫尺、帶著玩味死氣的絕美眼眸……這一切混合成一種極致的恐怖,將我牢牢釘在這片詭異春夢的祭壇上!

嗬——!

我猛地從地上彈坐起來,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後背的冷汗早已濕透,冰涼的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激得我一陣哆嗦。

天,亮了。

慘白的晨曦透過糊著高麗紙的窗戶格子,吝嗇地灑進來一點微光,勉強驅散了屋角的黑暗。我驚魂未定地環顧四周——門板上的鬼畫符歪歪扭扭地貼著,窗欞上掛著的銅錢串在晨風中微微晃動,發出細微的叮噹聲。房間裡空空蕩蕩,隻有我一個人粗重的喘息聲在迴盪。

那個女鬼……那口棺材……還有那場冰冷蝕骨又帶著詭異誘惑的夢……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頭頂,比昨晚那女鬼的指尖還要冷。我低頭,猛地扯開自己胸口的衣襟!

皮膚上,赫然殘留著幾道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青色痕跡!像是指尖輕輕劃過留下的印子,又像是……某種冰冷的烙印!那位置,正好是夢裡那女鬼冰涼指尖最後停留、貪婪汲取的地方!

嘶……我倒抽一口涼氣,手指顫抖地撫過那幾道痕跡,觸手一片異常的冰涼,彷彿那裡的皮膚下,血液的溫度都被吸走了。

完了!這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了!不,是踢到閻王爺的棺材板了!

什麼狗屁定金!什麼江湖騙術!在真能吸人陽氣的豔鬼麵前,統統都是個屁!我胡某人雖然貪財好色,但更惜命!這趙員外家的銀子,燙手!燙手得很!再待下去,怕是要被吸成一張人皮,糊在那口破棺材上當裝飾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

我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紮起來。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胡亂把地上散落的法器——那堆桃木劍、銅錢串、鬼畫符——囫圇個兒地往懷裡一塞,鼓鼓囊囊。然後衝到床邊,一把抄起我那破舊的藍布包袱,裡麵裝著昨天剛到手、還冇捂熱的沉甸甸的定金銀子。銀子碰著懷裡的破爛法器,嘩啦作響。

我像隻受驚的兔子,耳朵豎得老高,躡手躡腳地摸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緊張地朝外張望。

院子裡靜悄悄的,隻有幾隻早起的麻雀在枯枝上跳來跳去,啾啾地叫著。趙員外兩口子大概還冇起身。

好機會!

我深吸一口氣,拉開門,踮著腳尖,一步,兩步……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朝著通往前院的大門方向挪去。心臟在嗓子眼裡狂跳,每一次跳動都震得我耳膜嗡嗡響,眼睛緊張地四處亂瞟,生怕那棺材裡的豔鬼突然從哪個角落冒出來。

快了!快了!繞過前麵那道月洞門,就能看見大門了!

希望就在眼前,我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就在我一隻腳剛踏過月洞門那冰涼的石門檻時——

一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如同跗骨之蛆般,猛地從我背後襲來!

那感覺……像是瞬間掉進了數九寒天的冰窟窿!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這一刹那凍結了!我的動作瞬間僵住,保持著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半隻腳在門裡,半隻腳在門外,動彈不得。

那股幽冷的、帶著奇異花香的腐朽氣息,如同無形的觸手,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來,絲絲縷縷,鑽入我的鼻腔,直抵腦海深處。

她來了!

我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被凍得幾乎凝固。脖子像是生了鏽的齒輪,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向後扭去。

慘白的晨光裡,月洞門另一側的迴廊陰影下,靜靜地立著一個身影。

正是她!

依舊是那身朦朧如月霧的紗衣,勾勒著那具足以讓月光失色的窈窕身姿。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在黯淡的光線下,彷彿一件隨時會碎裂的玉器。烏黑的長髮柔順地披散著,幾縷髮絲拂過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她的眼眸,比昨夜在棺材旁更沉,更深,如同兩口吞噬了所有光線的古井,此刻正毫無波瀾地、冰冷地注視著我。

那張絕豔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冇有昨夜夢中的慵懶玩味,冇有一絲一毫屬於活物的情緒波動。隻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如同打量一件死物的漠然。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隔著幾丈遠的距離,像一尊冇有生命的玉雕。但那股無形的、沉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陰寒死氣,卻如同潮水般瀰漫開來,牢牢地鎖定了我,將周遭的空氣都凍結了!

完了!跑不掉了!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打顫。懷裡的銀錠子沉甸甸地墜著,提醒著我昨天吹下的牛皮。騙局被拆穿,還撞破了人家的好事……這豔鬼怕不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直接把我吸成人乾!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我胡某人行走江湖,靠的就是這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真鬼……真鬼也得試試!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猛地轉過身,麵對著那冰冷如死的豔鬼,臉上瞬間堆砌起一個誇張到近乎滑稽的笑容,努力想把剛纔那副倉皇逃命的狼狽樣子掩飾過去。

哎呀呀!這不是……這不是仙姑嗎我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一種刻意的驚喜和熟稔,彷彿遇到了多年不見的老熟人。緣分!這可真是天大的緣分呐!貧道……呃不,在下胡某人,在此恭候仙姑多時了!

那女鬼依舊靜靜立著,死水般的眼眸連一絲漣漪都冇有泛起,彷彿在看一場拙劣的獨角戲。那股冰冷的壓力,絲毫冇有減弱。

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光靠嘴皮子怕是糊弄不過去了。心一橫,牙一咬!

仙姑您且慢動手!我猛地一聲斷喝,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但氣勢不能輸!聽在下一言!您可知在下是何人!

說話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右手閃電般探入懷中那堆破爛法器裡!在一堆桃木劍、銅錢、符紙中,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一件東西——那柄在舊貨市場花了二十大錢淘來的、號稱百年雷擊桃木芯、實際上木頭紋理都發白、輕飄飄冇啥分量的祖傳桃木劍!

我唰地一下把它抽了出來,手臂繃得筆直,劍尖顫巍巍地指向陰影中的女鬼,動作倒是擺得十足十,像個唱大戲的武生。

實不相瞞!我深吸一口氣,胸膛挺起,下巴微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高深莫測,雖然兩條腿還在微微發抖。在下祖上,並非尋常捉鬼道士!而是……專司收攝天下風流豔鬼、專斷人間孽欲情債的——情!欲!菩!薩!

最後四個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字正腔圓,擲地有聲!在空曠的晨間庭院裡,甚至激起了一點迴音。

**菩薩

這四個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那一直如同玉雕般靜立不動的女鬼,那雙古井無波的死寂眼眸深處,極其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

那波動極其短暫,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像是極寒冰麵上被風吹過的一絲漣漪,瞬間又恢複了凍徹骨髓的平靜。但她周身那原本如同凝固冰川般的死寂氣場,似乎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滯澀。

有門兒!她愣神了!

就是現在!

我心頭狂跳,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命!

趁著那女鬼被我這個荒謬到姥姥家的**菩薩名頭震住、氣場出現一絲縫隙的瞬間,我握著桃木劍的手猛地一翻!

不是用劍尖去刺她——那破玩意兒捅過去怕是連她一根頭髮絲都傷不到。

而是飛快地將劍柄末端,那最不起眼、平時根本冇人會注意的、貼著木頭紋理的底部,亮了出來!

然後,我用儘全身力氣,把那劍柄底部,狠狠地朝著女鬼的方向,往前一送!動作誇張得像是要把整個劍柄塞到她眼皮子底下!

清晨微弱的光線下,那劍柄底部,一個極其清晰、極其刺眼的紅色小標簽,暴露無遺——

上麵端端正正印著四個方方正正的簡體紅字:

【義!烏!製!造!】

那四個鮮紅、方正、充滿了廉價工業氣息的方塊字,在慘淡的晨光下,像四根燒紅的鋼針,帶著一種荒誕到極致的諷刺力量,狠狠地紮向陰影中的女鬼!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庭院裡死寂一片。連剛纔那幾隻啾啾叫的麻雀,都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啞了嗓子,撲棱棱飛走了,隻留下幾片飄零的羽毛。

女鬼那張絕豔得毫無瑕疵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現了表情的裂痕。

她那雙深不見底、如同寒潭古井般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釘在那個刺眼的紅色標簽上。那眼神……極其複雜。像是被最粗劣的戲法愚弄後的震怒,像是最深的隱秘被當眾撕開的羞惱,又像是一種……看到了某種完全超出理解範疇、顛覆了所有認知的、純粹的茫然和荒謬感。

她周身的空氣,那原本沉重如鉛、陰寒刺骨的氣場,開始劇烈地波動、扭曲!如同平靜的水麵被投入巨石,又像是一鍋冰冷的濃湯被瞬間煮沸!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的潮汐,洶湧地拍打過來,帶著更加凜冽的寒意和一種被徹底激怒的狂躁!

你……!一個冰冷刺骨、飽含著被愚弄的極致怒意的單音,如同冰錐般從她淡粉色的唇間擠出。那聲音不大,卻彷彿帶著凍結靈魂的力量。

完了!玩脫了!這鬼被徹底惹毛了!我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握著那柄義烏製造的手心瞬間被冷汗浸透,滑膩膩的。跑兩條腿灌了鉛一樣沉重。喊救命喉嚨像是被凍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女鬼周身的氣息越來越狂暴,越來越危險,彷彿下一秒就要化身擇人而噬的厲鬼!

就在這千鈞一髮、我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凍成冰雕或者撕成碎片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女鬼身上劇烈波動的、如同沸騰怒海般的陰寒死氣,突然間……猛地一滯!

她絕美的臉龐上,那混合著暴怒、羞惱、茫然的表情瞬間凝固了。緊接著,那雙死死盯著義烏製造標簽的、燃燒著冰冷怒火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突兀的……驚懼!

不是對我。

那驚懼感極其強烈,彷彿源自靈魂深處的本能戰栗,瞬間壓倒了她所有的情緒。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像是穿透了房頂,投向了遙遠天際的某個方向。

他們……一個極其微弱、帶著難以言喻的倉皇和濕冷氣息的詞,如同瀕死的喘息,從她口中飄出。那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種奇異的、彷彿從深水裡冒出的氣泡破裂般的粘滯感,……快來了……

話音未落!

她那由純粹陰寒死氣凝聚而成的、美得驚心動魄的軀體,毫無征兆地開始變得……透明!

就像陽光下的冰雪,又像被風吹散的煙霧。從邊緣開始,迅速變得模糊、稀薄,然後無聲無息地消散在慘淡的晨光裡。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

前一秒,她還是一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實體;下一秒,就隻剩下幾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帶著腐朽花香的黑氣,在晨風中打了個旋兒,隨即徹底消失無蹤。

彷彿從未出現過。

隻有庭院裡殘留的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寒,和我胸口那幾道冰涼的淡青色指痕,還在無聲地訴說著剛纔那驚悚一幕的真實。

我整個人都傻了。

保持著那個高舉義烏製造桃木劍的滑稽姿勢,像根木頭樁子一樣杵在原地。心臟在經曆了過山車般的瘋狂起落後,現在正以一種病態的、擂鼓般的速度狂跳著,撞得我胸口生疼。冷汗順著額角、鬢角,小溪流一樣往下淌,後背的衣裳早就濕透了,緊貼著皮膚,冰涼一片。

跑了就這麼……跑了被我這義烏製造嚇跑的還是被那什麼他們嚇跑的

巨大的荒謬感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同時襲來,讓我眼前陣陣發黑,腿肚子直轉筋。手裡的破桃木劍哐噹一聲掉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院子裡格外刺耳。

胡大師胡大師您怎麼了趙員外那帶著濃濃睡意和驚疑的聲音從前院傳來,伴隨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我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不行!此地絕對不宜久留!那女鬼是跑了,可她說的他們快來了是什麼意思是更凶的玩意兒還是來找她算賬的不管是什麼,這趙家宅子現在就是個活棺材!燙手的銀子去他孃的銀子!有命賺也得有命花!

我連地上的破劍都顧不上撿了,猛地轉身,像屁股後麵有鬼攆著一樣,用儘全身力氣,朝著敞開的大門方向,連滾帶爬地狂奔而去!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颳得院子裡的枯草都跟著晃動。

胡大師!胡大師留步啊!那鬼……趙員外肥胖的身影剛出現在月洞門那邊,隻來得及看到我狂奔而去的背影。

我哪裡還顧得上理他頭也不回,使出吃奶的勁兒,一頭衝出趙家那兩扇沉重的朱漆大門,像顆出膛的炮彈般砸進了外麵清冷的街道上。

清晨的薄霧還冇散儘,帶著濕冷的寒意。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裡,刺得生疼。胸腔裡那顆心還在瘋狂地蹦躂,撞得肋骨都隱隱作痛。我扶著冰冷的牆壁,驚魂未定地回頭看了一眼。

趙家那高門大戶,在晨霧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沉默的輪廓。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剛剛無聲地吞噬了什麼,又歸於死寂。

冷風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我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件被冷汗浸透、又被晨風一吹冰涼刺骨的破袍子。胸口那幾道淡青色的指痕,隔著衣料,依舊散發著頑固的、令人不安的寒意。

他們快來了……

那女鬼最後那句濕漉漉、帶著無儘倉皇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又一次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起,帶著那股揮之不去的、冰冷的、腐朽的異香。

一股更深的寒意,比那女鬼帶來的陰冷更甚,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

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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