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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村的晨霧還冇散,林風已經扛起了柴刀。
刀柄被他磨得發亮,木頭上嵌著幾道深痕——那是去年冬天劈凍柴時崩的。他今年十六歲,身形卻比同齡少年單薄,洗得發白的粗布衣空蕩蕩掛在身上,袖口磨破了邊,露出細瘦卻結實的手腕。
“林廢柴,又去砍柴?”村口曬穀場的王嬸啐了口唾沫,聲音尖得像針,“也不知道攢點力氣,秋收時幫襯著點,光會躲山裡偷懶。”
林風腳步冇停。
這三個字他聽了十六年,從記事起,村裡的孩子就喊他“廢柴”。不是罵他懶,是罵他“天生廢物”——把脈的老郎中說,他經脈堵得像被泥漿糊住的竹筒,這輩子都引不了氣,成不了修仙者。
在這修仙者能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的世界,不能引氣,就和地裡的石頭冇兩樣,連討媳婦都冇人肯應。
他拐進村西的竹林,晨露打濕褲腳,涼絲絲的。這片竹林是他的地盤,村裡人嫌偏遠,不願來,卻藏著不少好東西——石縫裡的“青線草”能治風寒,腐葉下的“赤芝”能賣錢,還有溪水裡肥美的石斑魚,烤著吃能抵半頓飯。
柴刀落下,哢嚓一聲脆響。他劈柴有訣竅,專找竹子的節眼下手,省力氣。汗水順著額角滑進衣領,帶來一絲癢意,他卻冇空擦——得在日頭毒辣前砍夠兩捆柴,一捆換糙米,一捆留給村西的老藥農。
老藥農是村裡唯一不喊他“廢柴”的人。
日頭爬到竹梢時,林風已經砍滿了一捆柴。他把柴捆在扁擔上,換上背上的小藥簍,往竹林深處走。
藥簍裡鋪著乾淨的麻布,裝著剛采的青線草和三顆飽滿的赤芝。赤芝是稀罕物,鎮上藥鋪收,能換五十文錢,夠買三斤糙米。他小心翼翼地把赤芝用葉子裹好,生怕碰壞了。
老藥農的茅草屋在竹林儘頭,屋頂蓋著厚厚的鬆針,門前曬著一排排草藥,空氣中飄著苦香。
“阿風來了?”屋裡傳來蒼老的聲音,門“吱呀”一聲開了,老藥農拄著柺杖出來,臉上溝壑縱橫,眼睛卻很亮。他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褂子,手裡拿著本泛黃的書。
“張爺爺,給您送柴。”林風把柴靠在屋簷下,遞過藥簍,“采了點青線草,還有這個。”他把赤芝捧出來。
老藥農眼睛一亮,接過赤芝仔細看:“好東西!這品相,能換一貫錢。”他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塞給林風,“剛烤的紅薯,還熱乎。”
林風冇客氣,剝開紅薯皮,熱氣混著甜香撲臉。他小口咬著,聽老藥農翻那本泛黃的書:“你看這個,‘血靈草,生於陰濕處,葉帶血紋,可活氣血’——你上次采的那種草,就是這個。”
書名叫《百草圖鑒》,老藥農說,是他年輕時走南闖北時得的,能認天下草藥。
“張爺爺,我真的不能修煉嗎?”林風忽然問,紅薯的甜味卡在喉嚨裡。昨天他看見鄰村的孩子引氣入體,指尖冒著火苗,被大人捧在手裡誇,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
老藥農沉默了會兒,指了指他脖子上的玉佩:“你這塊玉佩,是你爹孃留下的?”
林風點頭。那是塊黑色的玉佩,巴掌大,刻著奇怪的紋路,他從小戴在脖子上,洗澡都不摘。
“這玉佩非比尋常,”老藥農摸著鬍鬚,眼神深邃,“貼身戴好了,說不定哪天就有轉機。”他把《百草圖鑒》塞給林風,“拿去看,認認草藥,總有用處。”
從老藥農家出來,林風揹著藥簍往鎮上走。路過村口時,幾個村民坐在大槐樹下納涼,看見他就停了話頭,眼神怪怪的。
“看,就是他,天生經脈堵,連王寡婦家的狗都比他強。”
“聽說上次進山,被兔子嚇哭了?”
“要我說,早該把他趕出去,免得占村裡的地。”
林風低著頭,加快腳步。這些話像小石子,砸在心上,不疼,卻硌得慌。他知道村民為啥排擠他——村裡就這麼點資源,田少,山也不算富,多一張嘴吃飯,就少一分口糧。更重要的是,他是外鄉人——爹孃是逃難來的,生下他就冇了,村長心善,才讓他留在村裡。
走到鎮口,他先去藥鋪賣了赤芝。掌櫃的是個胖老頭,掂著赤芝看了半天,給了八百文錢:“下次有好東西,還來我這兒。”
林風揣著錢,去糧鋪買了五斤糙米,又買了兩文錢的鹽,剩下的錢仔細纏在布條裡,塞進貼身的口袋。
回村時,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他路過村長家,看見村長和幾個老人站在門口,臉色凝重。
“……黑風寨的人,聽說又下山了。”
“石崗村被搶了,死了不少人。”
“咱們村得防著點,不然……”
林風心裡一緊。黑風寨是山裡的土匪窩,聽說頭領會點粗淺的功夫,能一拳打死牛,每年都要下山搶幾次。
他加快腳步往自己的破屋走。他的屋子在村尾,是間漏風的土坯房,隻有一張木板床和一個破灶台。他把糙米倒進瓦缸,剛夠吃半個月。
夜裡,他躺在床上,摸著脖子上的玉佩。玉佩很涼,貼在皮膚上,卻慢慢透出一絲暖意,順著喉嚨往下走,流到丹田的位置,像溫水泡著,白天砍柴的疲憊漸漸消了。
他拿起《百草圖鑒》,藉著月光翻。書頁很舊,字跡模糊,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直到眼皮打架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風剛打開門,就看見小雅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個布包。
小雅是鄰居家的女孩,比林風小兩歲,梳著兩條辮子,眼睛像山裡的泉水。她是村裡少數不排擠林風的人,常偷偷給他送吃的。
“阿風哥,我娘給你做了雙布鞋。”小雅把布包遞過來,臉紅撲撲的,“你上山砍柴,穿草鞋磨腳。”
林風接過布包,打開一看,是雙黑布鞋,針腳細密,鞋底納得厚厚的。他現在穿的草鞋,腳趾都露在外麵,下雨天能灌一鞋泥。
“太破費了……”林風訥訥地說。村裡布料金貴,一雙布鞋夠買一斤肉了。
“不費錢,”小雅擺擺手,“是用我舊衣服改的。你……你彆嫌棄。”
林風趕緊穿上,大小正好,腳底板暖暖的。他撓撓頭:“很舒服,謝謝你,也謝謝嬸子。”
小雅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你今天還去砍柴嗎?我跟你去,幫你拾柴。”
“不用,山裡不安全。”林風說,“黑風寨的人下山了,你彆亂跑。”
小雅臉上的笑淡了:“我聽說了,我爹和村長他們,在村口搭柵欄呢。”她從口袋裡掏出個紅繩編的小玩意,遞過來,“這是平安繩,我求廟裡的道士給的,能保平安。”
紅繩上拴著個小木頭人,刻得歪歪扭扭,卻很用心。林風接過來,係在手腕上。
“我先去砍柴了,你早點回家。”林風扛起柴刀,往外走。
“阿風哥,小心點!”小雅在後麵喊。
林風回頭,揮了揮手。陽光照在小雅臉上,她的辮子在風裡飄著。他握緊手腕上的平安繩,心裡有點暖。
這天下午,林風正在山腰采藥,忽然聽見山下傳來喧嘩聲。他站起來,往村裡看,隻見村口聚了不少人,還有幾個穿著黑衣的漢子,手裡拿著刀。
“是黑風寨的人!”林風心裡一沉,抓起藥簍就往山下跑。
他跑得飛快,布鞋踩在石子路上,一點不打滑。快到村口時,看見村長被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推搡著,那漢子手裡提著把鏽刀,脖子上掛著串骷髏頭。
“老東西,把糧食和女人交出來,不然屠村!”漢子吼道,唾沫星子噴了村長一臉。
村民們嚇得往後縮,冇人敢說話。
林風躲在樹後,心怦怦直跳。他看見小雅被她娘護在懷裡,臉色慘白。
“我們村冇多少糧食……”村長顫聲說,“女人也……”
“少廢話!”漢子一刀劈在旁邊的木樁上,木樁應聲而斷,“給你們半個時辰,不然,這老東西就是榜樣!”
村民們哭爹喊娘,有人開始往家裡跑,想藏糧食。
林風握緊了拳頭。他隻有一把柴刀,連引氣都不會,上去就是送死。可看著小雅害怕的樣子,看著村長被欺負,他心裡像有團火在燒。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玉佩又開始發熱,暖意順著血脈流遍全身,丹田的位置像有什麼東西要炸開。
“拚了!”林風咬咬牙,抓起柴刀,從樹後衝了出去。
“住手!”他大吼一聲,聲音在村口迴盪。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這個突然衝出來的瘦小子。黑風寨的漢子轉過頭,看見林風手裡的柴刀,哈哈大笑:“哪來的野小子,想送死?”
林風冇說話,握緊柴刀,一步步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知道不能看著村裡人被欺負。
玉佩的暖意越來越盛,流到手臂上,柴刀好像也變輕了。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甦醒,像沉睡的野獸,要掙脫束縛。
黑風寨的漢子不耐煩了,提著刀朝他走來:“小崽子,我先劈了你!”
林風看著越來越近的刀,眼睛裡冇有恐懼,隻有一股豁出去的狠勁。他舉起柴刀,迎著刀鋒,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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