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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
一聲刻意拉長、揉碎了曖昧與暗示的呻吟,毫無預兆地在陳默耳邊炸開。
他精準按壓風池穴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頓。
這細微的變動,卻引得按摩床上那具被昂貴真絲睡袍包裹的身體發出一聲更黏膩的喟歎。
紅顏國際室。
“小默的手啊……”
王太太慵懶的聲音從按摩床的孔洞裡鑽出,帶著一絲饜足的沙啞。
真絲眼罩滑落一角,那雙描畫精緻的眼睛,目光貪婪地順著他流暢的手臂線條攀爬,最終落在他線條分明的下頜上。
“真是越來越會伺候人了。”
陳默唇角牽起一個弧度,完美得像量角器畫出來,溫和、謙遜,無懈可擊。
“是您的信任。”
他聲音清朗,平穩得像無風的湖麵,“最近伏案久了?筋膜有點緊。”
“可不是嘛,看報表看得頭都要炸了。”
王太太含糊地應著,露出的眼睛卻彎了起來,欣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估量,
“還是你這兒好,骨頭縫裡都透著舒坦……”
話音未落!
那隻保養得宛如少女的手,毫無預兆地抬起,如同鐵鉗般,狠狠攥住了陳默按壓大腿上!
力道之大,指節瞬間泛白!
陳默全身肌肉驟然繃緊!
血液轟然湧向被攥住的皮膚,滾燙又黏膩。
在這裡待久了,某些規則,他心知肚明。
但他有他的驕傲——靠手藝吃飯,絕不沾染那身肮臟!
“王太太,”
他強迫聲音穩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這穴位敏感,我幫您換個位置?”
他試圖不著痕跡地掙脫對方的手,但對方抓的太緊,一時間居然爭不開!
王太太的手卻收得更緊,眼中笑意更深,帶著掌控獵物般的滿足。
“急什麼?”
““急什麼?”
聲音壓得低低的,裹著蜜糖的毒針,
“小默,你這臉蛋兒、這手藝,窩在這兒可惜了…”
她狎昵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留下黏膩的觸感,
“晚上雲頂,姐姐組了個私人局,都是‘場麵’上的人物。帶你去開開眼,見見世麵,嗯?”
雲頂!
頂級的銷金窟!
她話裡的意思,陳默瞬間瞭然。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直衝頭頂。
“王太太抬愛,”
他字字如冰碴,硬生生擠出,
“今晚有技術考覈,走不開。辜負您的好意了。”
話音剛落,他手腕猛地一掙!用足了全身力氣,終於逃脫對方的手!
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不容置疑的抗拒,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冰冷的鴻溝。
王太太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
如同精美的瓷器驟然開裂。
眼中的鉤子消失,隻剩被忤逆後的陰沉與暴怒。
“哼!”
她冷冷一哼,重新埋下臉,身體繃得像塊石頭,散發出能將人凍僵的寒意。
陳默沉默著,指尖重新落回王太太的肩頸。
香薰的味道濃烈得令人作嘔,但他的指法依舊精準,力道依舊沉穩,彷彿什麼都冇發生。
護理結束的提示音如同天籟。
陳默迅速整理好王太太的睡袍,躬身,語速比平時快了一分:“王太太,護理結束。您休息,有事隨時叫我。”
說完,他幾乎是逃離了那間瀰漫著金錢與**的牢籠。
陳默背靠冰涼的大理石牆,狠狠搓揉著發紅髮燙的手腕,彷彿要搓掉一層皮。
“小陳?”
一個沙啞而磁性的女聲響起,帶著一絲慵懶的審視。
陳默動作一頓,瞬間挺直脊背,完美的笑容重新焊在臉上:
“陳姐。”
陳姐斜倚在牆邊,端著杯黑咖啡。
經理套裝勾勒出成熟性感的曲線,妝容精緻得如同麵具。
她銳利的目光掃過陳默微紅的手腕,落在他強自鎮定的臉上。
“王太太……‘滿意’嗎?”
滿意二字,被她咬得意味深長。
陳默喉嚨發乾:
“護理做完了,王太太在休息。”
“哦?”
陳姐拖長調子,高跟鞋無聲地逼近兩步,高級香水和咖啡的濃烈氣息混合著掌控欲撲麵而來。
“我怎麼瞧著……王太太出來時,那臉色,嘖嘖,可不太好看呐?”
她目光如蛇,鎖住陳默,
“小陳啊,姐說過多少次?腦子要活!技術是基礎,是敲門磚。但光靠這個?”
“想站穩腳跟往上爬?癡人說夢!”
她再逼近一步,氣息幾乎噴在陳默臉上。
“長得帥,是老天爺賞飯!是資本!要懂得靈活點!”
“王太太這樣的客戶,手指縫裡漏一點,夠你奮鬥十年!”
“清高?清高能當飯吃?能付你媽的醫藥費?能買這市中心的一個廁所角?”
她抬手,替陳默整理著根本不存在的領口褶皺,指尖如評估貨物般,刻意刮過他的鎖骨。
陳默身體繃得像拉到極限的弓弦,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刺出血來。
“彆太死板!”
陳姐收回手,語氣陡然轉冷,眼底的算計**裸地攤開,
“的特殊需求,是心照不宣的附加值!你擋一次兩次,人家當你有性格。擋三次四次……”
“那就叫不識抬舉!擋了彆人的財路,也堵死了你自己的路!機會,隻留給懂事的人!”
“好好想想,傻小子。光有技術?嗬,屁都不是!”
陳姐搖曳著香風離去。
陳默僵立在原地。
陳姐的話,像淬毒的冰錐,將他憑本事吃飯的信念紮得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夜幕沉沉壓向城市。
陳默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回到狹小的休息室,剛坐下,手機便瘋狂震動起來!
螢幕上跳動著“爸”的名字。
他剛接起,父親那蒼老、絕望、帶著哭腔的嘶吼,如同驚雷,瞬間劈碎了他最後一點堅持:
“默兒!你媽…你媽又不行了!在搶救室!醫生說…馬上做支架手術!押金…八萬!八萬啊!”
“家裡…家裡掏空了…一分錢都拿不出了…默兒!快想辦法!救你媽!救救你媽啊……!”
絕望的哀求,混雜著醫院背景裡刺耳的儀器警報聲,狠狠烙在陳默的心上!
八萬!
他卡裡連八千都冇有!
陳默握著電話,呆立原地,世界的聲音彷彿都消失了。
隻剩父親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血液奔流的轟鳴在他耳邊瘋狂炸響。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不,不是敲,是帶著不耐煩的叩擊。
陳默如同行屍走肉般挪過去開門。
門外,陳姐抱著手臂,冷眼旁觀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嘴角掛著洞悉一切的不屑和掌控全域性的傲慢。
“醫藥費?八萬?”
她紅唇輕啟,吐出冰冷的字眼,如同宣判,
“嘖……現在,王太太的酒局,雲頂808,十點。穿精神點。”
她將一個裝著嶄新昂貴西裝的紙袋,不容拒絕地塞進陳默懷裡,
“想想你媽,她還在手術檯上等著救命呢。”
陳默猛地抬頭看向陳姐。
那雙曾經清澈、帶著不屈光芒的眼睛。
此刻,在巨大的絕望和冰冷的現實麵前,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絕望地搖晃了一下。
然後,徹底熄滅。
歸於一片死寂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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