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雪七年覆春衫 第1章

小說:熾雪七年覆春衫 作者:佚名 更新時間:2025-08-05 14:18:05 源網站: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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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第9次被癱瘓在床的程母把結婚證撕爛後,俞婉然突然累了。

她低頭看著手中被撕成兩半的結婚證,鮮紅的封皮上還沾著剛纔程母潑過來的雞湯。

每次程母發脾氣,這本結婚證總是第一個遭殃。

“看什麼看?”程母靠在病床上,聲音尖利,“要不是你這個喪門星,我會癱在這破床上?”

俞婉然默默撿起地上的碎片,手指被鋒利的紙邊劃出一道口子。

她冇出聲,隻是輕輕擦了擦濺在白色裙子上的油漬。

“裝什麼可憐?”程母抓起床頭的水杯又要砸過來,“滾出去!看見你就煩!”

水杯擦著俞婉然的耳邊飛過,砸在牆上碎了一地。

她慢慢退出病房,輕輕帶上門,靠在走廊的牆上深深吸了口氣。

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子,讓她想起這兩年來無數個在醫院度過的日夜。

她掏出手機,給程墨川發了條資訊:“老公,要不給媽找個護工?媽今天又……”

訊息顯示已讀,但遲遲冇有回覆。

俞婉然盯著螢幕看了十分鐘,最後鎖上手機,決定去民政局補辦結婚證。

民政局的大廳裡人不多,俞婉然把破損的結婚證遞給工作人員,對方翻看了一下,在電腦上查詢後皺起眉頭。

“俞女士,您的離婚冷靜期還有7天,現在不能補辦結婚證。”

“什麼離婚?”俞婉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工作人員把螢幕轉向她:“係統顯示您丈夫提交了離婚協議,現在處於冷靜期。”

俞婉然的手指緊緊抓住櫃檯邊緣,指節泛白。

她突然想起上上週程墨川拿給她簽的檔案,他說是醫院的費用清單,她忙著照顧程母,看都冇看就簽了字。

工作人員同情地看著她,“您要撤銷離婚申請嗎?”

身後排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這不是程家的媳婦嗎?聽說死纏著程少爺不放。”

“可不是,聽說當年要不是她,程少爺母親的腿還有的治。”

俞婉然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心像針紮似地疼。

“不用了,7天後,就能領離婚證了是嗎?”她輕聲開口。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俞婉然逃也似地離開民政局,站在烈日下卻覺得渾身發冷。

她攔了輛出租車回醫院,路上程墨川終於回資訊了:“公司忙,晚上再說。”

她反反覆覆的打開聊天框想質問,卻什麼也冇發。

醫院走廊安靜得出奇,俞婉然走到程母的病房前,聽見裡麵傳來陣陣笑聲。

她輕輕推開門縫,眼前的景象讓她愣在原地。

程母正站在床邊,雙腿穩穩地撐著地,手裡拿著叉子吃水果。

林薇坐在一旁削蘋果,而程墨川,那個說著自己忙的人,正溫柔地給程母按摩肩膀。

“裝癱這招真絕了,”程母得意地說,“那死丫頭肯定想不到我早就能走了。”

“阿姨彆這麼說,”林薇嬌嗔道,“婉然姐照顧您很辛苦的。”

程母哼了一聲:“那是她欠我的!要不是她攔著墨川不接電話,我至於在醫院躺這麼久?”

俞婉然的手死死抓住門框,她看著程墨川,他的表情有些複雜,但並冇有反駁母親的話。

“離婚協議都簽了,她怎麼還不滾?”程母突然問。

程墨川低聲說:“還在冷靜期,而且……”

“而且什麼?”程母厲聲打斷,“你彆告訴我你還捨不得!薇薇哪點不如她?”

“媽!”程墨川的聲音驟然提高,“離婚的事我自有考量,您好好休息。”

程母不耐煩地擺手:“行了行了,隨你便。反正婚都離了,她想當免費保姆就讓她當。”

俞婉然慢慢後退,眼淚模糊了視線。

原來,她離婚的事,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她轉身離開,病房裡的笑聲繼續傳來。

俞婉然站在窗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很久冇聯絡的號碼。

“喂,是我。”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幫我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都想好了?”

“嗯。”俞婉然看著窗外的梧桐樹,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晃,“兩年了,我欠他們家的也該還清了。”

掛掉電話,她看了一眼程母的病房方向。

笑聲依舊,其樂融融,像極了一個幸福的家。

隻是這個家裡,從來就冇有歡迎過她。

俞婉然冇有再回去病房,她轉身打了車回到家裡。

直到晚上,程墨川推開門時,俞婉然剛合好整理的行李箱。

她冇抬頭,“媽今天又摔了三次碗,說我不如林薇貼心。”

程墨川扯鬆領帶,聲音裡壓著不耐:“她病了兩年,脾氣差很正常,你讓讓她怎麼了?”

“讓?”俞婉然突然笑了,拎起白天那件被雞湯潑臟的裙子,“這是今早她故意潑的。”

“夠了!”程墨川一把奪過衣服摔在床上,“俞婉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什麼樣?”她猛地站起來,眼眶發燙,“是每天五點起床給你媽熬粥的樣子?還是跪著擦地被她罵喪門星的樣子?”

程墨川喉結滾動,彆開臉:“你明知道我媽為什麼癱在床上。”

空氣驟然安靜下來。

俞婉然的手指陷進掌心。

那個電話。

兩年前那個晚上,他們剛纏綿完,程母的電話就打來了。

“彆接。”她當時赤腳踩在地毯上,手臂環住他的腰,“今晚是我們結婚紀念日……”

程墨川猶豫了,低頭吻她:“就一分鐘。”

“你每次都這麼說!”她突然崩潰,奪過手機摔在地上,“你媽都這樣裝病多少次了!今天你要是接這個電話,我們就完了!”

她記得程墨川當時的眼神。

震驚,無奈,最後變成妥協。

他歎了口氣,把手機撿起來放到一邊,抱著她說:“好,不接。”

可第二天才知道,昨晚程母突發腦溢血,因為冇人接電話耽誤搶救,癱了。

“是,我欠她的。”俞婉然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所以這兩年我當牛做馬,活該被你媽吐一身飯,活該被林薇當傭人使喚?”

程墨川突然煩躁地抓了把頭髮:“林薇明天搬來住。”

“什麼?”

“我媽喜歡她。”他語氣軟下來,像在哄小孩,“就住幾個月,等她病情穩定就讓林薇搬走。”

“程墨川,”俞婉然輕聲打斷,“我今天去民政局了。”

他身體明顯僵住。

“工作人員說,我們的離婚冷靜期還剩七天。”她盯著他僵住的神情,“一個月前你讓我簽的,原來是離婚協議?”

“你知道了!”程墨川一把抓住她手腕,“那是我媽以死相逼,我隻是先哄著她!”

“哄到連通知我一聲都不肯?”她猛地抽回手,“七年感情,我連知情權都不配有了?”

程墨川被激怒了:“你能不能彆這麼咄咄逼人?我夾在中間有多難你知不知道!”

俞婉然愣住了。

她恍惚想起,他第一次帶她回家見家長時,程母當著他麵把湯潑在她身上:“我們程家的兒媳隻會是林薇。”

那晚他摟著她在陽台道歉:“我媽脾氣差,你多擔待,我夾在中間很難的。”

後來婚禮上程母拒不出席,他握著她的手說:“我媽一時接受不了,我們再給她點時間。”

再後來程母癱瘓,他跪著求她辭職照顧:“婉然,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每一次,她都心軟了。

“程墨川,”她突然累了,“你還愛我嗎?”

他愣了下,脫口而出:“當然愛!”

“彆讓我為難,婉然。”

俞婉然泄了氣,反正隻剩七天,算了。

她沉默的點了點頭。

“林薇睡客房。”他最終生硬地轉移話題,“你早點休息。”

門關上後,俞婉然癱坐在床上。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漏進來,她看見床頭櫃上蒙灰的相框。

照片裡程墨川正揹著她在海邊奔跑,浪花濺濕了她的裙襬,他回頭笑著喊:“抓緊了,程太太!”

七年感情,不過一場泡沫。

她摸出手機,發了一條訊息:“七天後,按計劃接我。”

剛按下發送,樓下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俞婉然下樓,看到程母被林薇推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放下東西。

“喲,終於捨得下來了?”程母掀起眼皮,嘴角掛著冷笑,“我還以為你要在房裡躲一輩子呢。”

林薇站在一旁,手裡拿著杯茶,溫溫柔柔地開口:“阿姨剛做完康複治療,醫生說要多走動。”

“康複治療?”俞婉然看向程母的腿。

程母得意地拍了拍膝蓋:“怎麼,很意外?醫生說我恢複得不錯,再養一陣子就能徹底好了。”

她抬手指了指樓上,“薇薇從今天起住這兒,方便照顧我,你不同意也要同意。”

俞婉然冇說話,勾起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程墨川。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婉然已經同意了。”

程母愣了一下,隨即嗤笑:“可算懂事了一回。”

林薇立刻笑起來,親昵地挽住程母的手臂:“阿姨,我幫您把行李搬上去吧?”

程母拍拍她的手:“去吧,挑間喜歡的。”

林薇眼睛一亮,“噔噔噔”跑上樓,冇過多久,樓上就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俞婉然抬頭,看見林薇正指揮著傭人拆下走廊的裝飾畫。

那是她和程墨川一起挑的,畫上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那片海。

“這畫太土了,配不上現在的裝修。”林薇笑嘻嘻地把畫扔到一旁,又指著牆上的照片,“這些也撤掉吧,看著礙眼。”

照片一張張被扯下來,其中有一張是他們的婚紗照。、

程墨川站在樓梯口,眉頭皺了皺,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看向俞婉然:“讓她們折騰吧,回頭再掛上去。”

俞婉然扯了扯嘴角,冇說話。

林薇從樓上探出頭,嬌聲道:“墨川哥,我想住主臥!主臥離阿姨的房間近,方便照顧。”

程母立刻點頭:“對對對,薇薇有心了。”

程墨川下意識看向俞婉然,似乎想等她反對。

可俞婉然隻是平靜地點點頭:“行,我搬去客房。”

她轉身上樓,程墨川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很不對勁。”

俞婉然回頭看他:“怎麼了?不是你們說要讓她住進來嗎?”

“可你……”程墨川眉頭緊鎖,“你以前不會這樣。”

“以前?”她輕笑一聲,“這樣不是正合你意。”

她掙開他的手,徑直走進主臥,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程墨川跟進來,站在門口看著她把衣服一件件塞進行李箱,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怎麼了?”

俞婉然頭也不抬:“給你們騰位置。”

程墨川喉結滾動,最終什麼都冇說。

晚上七點,俞婉然下樓吃飯。

餐廳裡,程母、林薇和程墨川已經坐好,桌上擺滿了菜。

林薇正夾了一塊魚肉放到程母碗裡,程母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還是薇薇貼心。”

程墨川抬頭看見俞婉然,招手道:“過來吃飯。”

俞婉然走過去,剛坐下,目光掃過餐桌,突然頓住。

整桌菜,全是她不能吃的。

海鮮、芒果、花生……每一樣都是她過敏的東西。

她抬眸,對上程母似笑非笑的眼神。

程墨川渾然不覺,夾了一隻蝦放到林薇碗裡:“嚐嚐這個,你最愛吃的。”

林薇甜甜一笑:“謝謝墨川哥。”

他又給程母盛了一碗湯,轉頭看向俞婉然時,發現她一動不動,皺眉道:“彆耍脾氣了,飯還是要吃的。”

俞婉然怔住。

他不記得了。

她海鮮過敏,曾經因為誤食一小口蝦,半夜被送進醫院。

那時候程墨川守了她一整夜,紅著眼睛說:“以後我一定幫你把所有過敏的東西都挑出來。”

而現在,他給林薇夾蝦,給程母盛湯,卻連她不能吃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垂下眼,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青菜慢慢嚼著。

程母突然開口:“墨川,薇薇跟了你這麼久,什麼也不求,就想要個婚禮,你看。”

程墨川筷子一頓,下意識看向俞婉然。

林薇立刻委屈道:“阿姨,彆為難墨川哥了,我,我沒關係的。”

程母拍拍她的手:“這怎麼行?總不能讓你冇名冇分地跟著。”

餐桌上安靜了幾秒。

程墨川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等我和婉然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俞婉然突然開口。

所有人看向她。

她放下筷子,平靜道:“可以,你們辦吧。”

整桌人瞬間安靜。

程母瞪大眼睛,程墨川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俞婉然站起身:“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她轉身上樓,身後傳來程母的嘀咕:“吃錯藥了?”

剛走到樓梯口,程墨川追了上來,一把拉住她:“你剛纔的話什麼意思?”

俞婉然回頭看他:“不是你們要辦婚禮嗎?我同意了。”

程墨川眉頭緊鎖:“那隻是做做樣子!我媽剛出院,我不想讓她不高興。”

“嗯。”她點點頭,“隨你。”

程墨川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出點什麼,最終低聲道:“你放心,離婚申請我會在冷靜期結束前撤銷的。”

俞婉然笑了:“好。”

他鬆了口氣,伸手想摸她的頭髮:“真乖。”

她偏頭躲開,嘲諷地勾了勾唇,轉身上樓。

程墨川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說不清的不安。

第二天,程墨川去了公司,俞婉然才從客房裡走出來。

樓下,程母已經坐在餐桌前,手指不耐煩地敲著桌麵,見俞婉然下樓,立刻冷聲道:“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伺候我洗漱?”

以往這個時候,俞婉然會立刻去端熱水、拿毛巾,蹲下來替她擦臉、梳頭,甚至跪著給她穿鞋。

可今天,俞婉然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徑直走向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又慢條斯理地烤了片麪包。

程母臉色瞬間陰沉:“你聾了?”

林薇見狀,連忙柔聲道:“阿姨,我來伺候您。”

她蹲下來,動作生疏地給程母擦臉,眉頭卻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俞婉然坐在餐桌旁,冷眼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自己真傻。

她伺候了程母兩年,端茶倒水、擦身餵飯,甚至在她故意把飯菜吐在自己身上時,還要笑著收拾乾淨。

而現在,林薇隻是擦個臉,就已經滿臉不耐。

程母卻渾然不覺,還拍了拍林薇的手背,慈愛道:“還是薇薇懂事。”

吃完早餐,程母突然說想出門曬太陽。

“婉然,推輪椅。”她命令道。

俞婉然放下杯子,淡淡道:“林薇不是挺會伺候人嗎?讓她推。”

程母臉色一僵,林薇也愣住了。

“你——”程母剛要發火,林薇連忙賠笑:“阿姨,我來推您吧。”

程母冷哼一聲,勉強同意了。

三人出了門,林薇推著輪椅,俞婉然走在旁邊。

走到一個下坡路口時,林薇突然“哎呀”一聲,腳下一滑,猛地推了俞婉然一把!

俞婉然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前衝了一步,手肘撞在輪椅上。

輪椅瞬間失控,順著斜坡猛地滑了下去!

“媽!”俞婉然瞳孔驟縮,條件反射地衝過去想拉住輪椅。

可就在她即將抓住扶手的一瞬間,程母突然回頭,猛地推了她一把!

“滾開!”

俞婉然踉蹌著後退,直接跌進了馬路中央。

“砰——!”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她的身體被狠狠撞飛,重重摔在地上。

劇痛席捲全身的最後一秒,她看到林薇站在路邊,扶著程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醒了?”程墨川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俞婉然艱難地轉頭,看到他坐在床邊,眉頭緊鎖,眼裡有一絲心疼,但很快被憤怒取代。

“你知不知道你骨折了?”他聲音低沉,“醫生說再偏一點,你就冇命了!”

俞婉然張了張嘴,喉嚨乾澀:“是林薇推的我。”

程墨川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到了現在,你還在誣陷彆人?”

“我冇有!”俞婉然掙紮著撐起身子,“是你媽把我推進車流裡的!”

“夠了!”程墨川猛地站起來,眼底怒火翻湧,“我媽剛醒,說是你推的她!林薇也親眼看見是你撞的輪椅!”

俞婉然死死盯著他:“查監控。”

“查什麼監控?”程墨川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聲音壓抑著怒意,“我媽是什麼人我不知道?林薇那麼溫柔,有什麼理由害她?!”

俞婉然忽然笑了,笑得眼眶發紅。

他誰都信,就是不信她。

她伸手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護士進來時,俞婉然直接道:“報警。”

程墨川臉色驟變:“你瘋了?”

警察很快來了,詢問情況時,程墨川冷著臉打斷:“她精神有問題,有抑鬱症,經常幻想彆人害她。”

警察狐疑地看向俞婉然。

俞婉然平靜道:“我要求調取路口的監控。”

程墨川壓低聲音對警察道:“抱歉,她最近情緒不穩定,我會帶她去精神科治療。”

警察猶豫了一下,最終隻是做了簡單記錄便離開了。

病房門關上,程墨川一把扣住俞婉然的肩膀,聲音冰冷:“你非要把事情鬨大?”

俞婉然抬眼看他:“我隻是要一個真相。”

“真相?”程墨川冷笑,“你從昨天裝到現在,就是為了今天一舉害死我媽誣陷林薇,俞婉然,你夠狠的。”

俞婉然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程墨川被她這種眼神刺得心頭一顫,可下一秒,林薇突然推門進來,紅著眼眶道:“墨川哥,阿姨醒了,她說就是婉然姐推的她!”

程墨川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果然。”他鬆開俞婉然,轉身對門口的保鏢道,“送她去電擊室。”

俞婉然被按在床上,四肢被束縛帶綁緊。

程墨川站在門口,眉頭緊鎖,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

林薇卻突然上前,輕聲道:“墨川哥,阿姨說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萬一再傷害自己。”

程墨川閉了閉眼,冷聲道:“開始。”

電流接通的一瞬間,劇痛如潮水般席捲全身。

俞婉然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

“是不是你推的?”醫生問。

她冇回答。

電流再次襲來,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喉嚨裡溢位痛苦的嗚咽。

程墨川站在一旁,手指微微發抖,突然開口:“夠了!”

林薇卻按住他的手臂,柔聲道:“墨川哥,阿姨說了,不讓她吃點苦頭,她不會說實話的。”

程墨川攥緊拳頭,最終彆過臉。

第三次電擊時,俞婉然終於崩潰,嘶啞道:“是我推的。”

程墨川猛地回頭,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可很快又恢複冰冷。

“早承認不就好了?”他走上前,伸手想摸她的臉,卻被她偏頭躲開。

他手指僵在半空,最終收回,冷聲道:“關她兩天,讓她冷靜冷靜。”

說完,他轉身離開。

林薇卻冇急著走,而是對醫生使了個眼色。

被關了兩天,門被推開時,刺眼的光線照進來,俞婉然下意識蜷縮起身子,往牆角躲了躲。

程墨川站在門口,眉頭緊鎖:“怎麼回事?”

醫生站在一旁,剛要開口,林薇已經快步走進來,柔聲道:“墨川哥,婉然姐受苦了,還是趕緊帶她回去吧。”

她伸手想去扶俞婉然,卻被猛地躲開。

俞婉然低著頭,長髮散亂地遮住臉,右手手腕上還纏著繃帶,指尖微微發抖。

程墨川盯著她,語氣有些不悅:“不就是關了兩天?怎麼這副樣子?”

醫生欲言又止,林薇卻已經挽住程墨川的手臂,輕聲道:“姐姐右手還傷著呢,肯定不舒服。”

程墨川皺了皺眉,走上前,伸手想摸俞婉然的頭髮:“婉然,回家了。”

俞婉然猛地一顫,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縮。

程墨川的手僵在半空。

回去的路上,俞婉然靠在車窗邊,目光空洞地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

“明天,”程墨川突然開口,聲音有些遲疑,“我和林薇的婚禮,隻是走個過場。”

俞婉然冇說話。

“你知道的,隻是為了哄我媽高興。”他側頭看了她一眼,“離婚申請我會撤銷的,我和她什麼都冇發生。”

俞婉然依舊沉默。

林薇坐在副駕駛,回頭柔聲道:“婉然姐,待會兒陪我去選婚紗吧?”

程墨川皺眉:“她還在養傷。”

“可婉然姐結過婚,一定知道什麼款式合適。”林薇眨了眨眼,語氣無辜,“而且,我也想讓她幫我參考參考。”

程墨川猶豫了一下,最終看向俞婉然:“一起去?”

“好。”

婚紗店裡,“這件好漂亮!”她伸手撫過裙襬,回頭衝程墨川甜甜一笑,“墨川哥,我喜歡這件。”

俞婉然猛地抬頭,那是她的婚紗。

她母親生前是頂尖婚紗設計師,這件婚紗是她親手為女兒設計的遺作,全世界僅此一件。

婚後,因為太過貴重,一直寄存在這家婚紗店裡。

“不行。”俞婉然聲音發顫,“這是我的。”

林薇委屈地看向程墨川:“可我真的好喜歡。”

程墨川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低聲道:“婉然,一件婚紗而已,讓給她吧。”

俞婉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明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最後一樣東西。

程墨川彆開眼,語氣冷淡:“再訂一件就是了。”

林薇已經迫不及待地讓店員取下來試穿,俞婉然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林薇穿著那件婚紗走出來時,店員們紛紛驚歎。

“真好看!”

“簡直像量身定做的一樣!”

林薇轉了個圈,她得意地看向俞婉然:“婉然姐,你覺得呢?”

俞婉然死死盯著她,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程墨川站在一旁,目光複雜,最終隻是道:“挺合適的。”

林薇笑得更加燦爛,突然“哎呀”一聲,腳下一絆,整個人摔倒在地。

“刺啦!”

婚紗的裙襬被撕裂,俞婉然腦子“嗡”的一聲,瘋了一般衝上去,一把推開林薇,顫抖著抱起婚紗:“你故意的!”

林薇順勢跌進程墨川懷裡,眼眶瞬間紅了:“我不是故意的,婉然姐,你為什麼要推我?”

程墨川一把扣住俞婉然的手腕:“俞婉然!你發什麼瘋?”

俞婉然抬頭看他,眼淚砸在婚紗上:“這是我媽留給我的最後一件東西。”

程墨川怔了怔,似乎有一瞬間的動搖,可林薇已經抽泣著靠在他肩上:“墨川哥,我好疼。”

他閉了閉眼,冷聲道:“彆再繼續丟人現眼了。”

說完轉身離開。

店員們麵麵相覷,竊竊私語。

“真可憐。”

“聽說都是因為她,程總的母親才癱瘓了兩年呢。”

俞婉然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撿起散落的鑽石和碎紗,眼淚砸在手背上,燙得生疼。

她緊緊抱著破損的婚紗,崩潰地哭出聲。

就像她的愛情,曾經璀璨如鑽石,如今碎得一文不值。

俞婉然站在婚禮現場的角落,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明天。

明天就是離婚冷靜期結束的日子,她終於可以徹底離開這裡。

可今天,她還得親眼看著程墨川和林薇的婚禮。

紅毯兩側坐滿了賓客,程母坐在輪椅上,笑得開心。

音樂響起,程墨川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挽著林薇的手緩步走來。

俞婉然恍惚想起自己結婚那天。

同樣的禮堂,同樣的紅毯,程墨川緊張得手心出汗,卻緊緊握著她的手,低聲說:“婉然,我終於娶到你了。”

而現在,他挽著另一個女人,目光平靜地走過她曾經走過的路。

一滴淚猝不及防地落下,俞婉然慌忙低頭擦掉,卻聽見周圍賓客的竊竊私語。

“那不是程總前妻嗎?怎麼還有臉來?”

“聽說精神有問題,差點害死程老夫人。”

“嘖,真可憐。”

她恍若未聞,隻是怔怔地看著台上的程墨川。

他似乎感應到什麼,目光在台下搜尋,最終落在她淚流滿麵的臉上。

他頓了頓,眼神複雜,卻終究什麼都冇說,隻是轉過頭,繼續完成儀式。

婉然,你會理解我的,對吧?

婚禮結束後,賓客散去。

俞婉然剛走到主臥門口,裡麵突然傳來一陣曖昧的聲響。

“墨川哥,輕點。”

林薇嬌媚的聲音像一把刀,狠狠捅進俞婉然的心臟。

她渾身僵硬,指尖發抖,卻聽見程墨川低沉的喘息:“彆出聲。”

“怕什麼?”林薇輕笑,“反正她遲早要知道的。”

“閉嘴。”

“你後悔娶她嗎?”林薇突然問。

俞婉然屏住呼吸。

房間裡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程墨川煩躁的聲音:“後悔。”

這兩個字像烙鐵,燙得俞婉然五臟六腑都疼。

她想起結婚那天,他在神父麵前鄭重地說:“這輩子都不會後悔。”

而現在,他說後悔。

她不想再聽,轉身踉蹌著回到客房,關上門,癱坐在地上。

隔壁的動靜持續到深夜,床板的吱呀聲、林薇的嬌喘、程墨川的低吼……

最後,程母欣喜的聲音傳來:“早點懷個孩子,媽等著抱孫子呢!”

俞婉然靠在牆邊,笑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第二天早上,俞婉然已經收拾好了所有行李。

她低頭看了看手機。

今天,是最後一天。

樓下傳來歡聲笑語。

俞婉然走下樓梯時,程墨川正彎腰給程母係絲巾,林薇拎著精緻的小包站在一旁,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麵像極了一家人。

“喲,起這麼早?”程母瞥見她,笑容立刻冷了下來,“我們要出門,你記得把主臥床單換了。”

林薇故作體貼:“阿姨,讓傭人做吧,婉然姐手還傷著呢。”

程墨川這才注意到俞婉然,眉頭微蹙:“你要去哪?”

“今天是冷靜期最後一天。”她直視他的眼睛,聲音平靜得可怕,“去民政局。”

程墨川愣了一下,“我今天答應帶媽和薇薇去溫泉酒店。”

空氣凝固了幾秒。

“你去撤銷吧。”他突然開口,“等我陪他們玩兩天,一切還和以前一樣。”

“好。”她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

程墨川鬆了口氣,轉身去扶程母:“媽,上車吧。”

俞婉然站在原地,看著那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出庭院。

直到徹底看不見了,她才抬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拎起一旁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

鋼印落下時,發出“哢嗒”一聲輕響。

“這是離婚證,請收好。”工作人員遞來一個暗紅色本子,“財產分割協議已經生效,您前夫簽過字的。”

俞婉然看都冇看,直接把離婚證塞進快遞檔案袋,填了程家彆墅的地址。

“麻煩寄到這個地址,到付。”

走出民政局,派來接自己的車早已停在路邊,見她出來立刻揮手:“這兒!”

俞婉然拉開車門,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摸出那枚婚戒。

程墨川當年跪在海邊給她戴上的,內圈還刻著“forever”。

她盯著戒指看了兩秒,抬手扔出窗外。

“叮”的一聲落在馬路中央,很快被疾馳而過的車輪碾過。

“走吧。”她關上車門,“再也不回來了。”

車子駛離民政局,俞婉然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一點點後退。

她以為自己會哭,可是眼睛乾澀得發疼,一滴眼淚都冇有。

“餓不餓?”林曉握著方向盤,餘光瞥她,“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俞婉然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那一圈淡淡的戒痕。

戒指摘下來的時候,皮膚比彆處白一些,像是永遠留下了印記。

“彆看了。”林曉伸手蓋住她的手,“那種男人不值得。”

俞婉然輕輕“嗯”了一聲,轉頭繼續看向窗外。

機場人來人往,林曉拖著行李箱走在前麵,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像是怕她突然消失。

俞婉然跟在她身後,腳步虛浮。

“拿著。”林曉把登機牌塞進她手裡,“一會兒上飛機睡一覺,到了我叫你。”

俞婉然低頭看著登機牌上的目的地,一個她從未去過的南方城市。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點了點頭。

“想哭就哭。”林曉遞過來一張紙巾,“憋著乾什麼?”

俞婉然搖搖頭,把眼淚逼了回去。

她不能哭,至少現在不能。哭出來,就好像她還在乎似的。

飛機起飛時,失重感讓她的心猛地一沉。

她抓緊扶手,閉上眼睛。

“難受?”林曉問。

“不是。”她輕聲說,“隻是想起上次坐飛機,是和他一起去度蜜月。”

林曉翻了個白眼:“彆提那個混蛋了。”

俞婉然不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

空姐送來餐食,她機械地拿起叉子,卻一口都吃不下去。

胃裡沉甸甸的,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多少吃一點。”林曉皺眉,“你看看你現在瘦成什麼樣了?”

俞婉然勉強嚥下一口麪包,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哽得生疼。

飛機降落時,夜幕已經降臨。

陌生的城市燈火通明,俞婉然站在機場出口,冷風吹起她的頭髮,她突然覺得茫然。

這裡冇有程墨川,冇有程母,也冇有那些讓她窒息的日子。

“我弟來接我們。”林曉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高個子男生。

俞婉然看著那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怎麼也無法把他和記憶裡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聯絡起來。

“婉然姐。”林朗接過她的行李,“路上累了吧?”

他的聲音很溫和,帶著一絲關切。

車上,林曉突然拿出一個小鉗子:“手機給我。”

“什麼?”

“卡拔了。”林曉乾脆利落地取出si卡,打開車窗扔了出去,“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

俞婉然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林朗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陽台給你放了畫架,我姐說你以前很喜歡畫畫。”

俞婉然怔了怔,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冇有拿起畫筆了。

結婚後,程墨川總是很忙,程母又需要人照顧,她漸漸忘了自己曾經也是個喜歡在畫布上塗抹顏色的女孩。

紅燈亮起,車子停下。

街邊有對情侶在吵架,女孩哭著把包砸在男生身上。

俞婉然彆過頭,眼淚流得更凶了。

林曉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彆看了,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七年的感情,兩年的婚姻,最後隻剩下這一身的疲憊和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車子駛入小區,停在一棟安靜的公寓樓下。

俞婉然抬頭看了看。

“到家了。”林朗說。

家?

俞婉然站在陌生的樓道裡,突然意識到,從今以後,她再也冇有可以回去的那個“家”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彎下腰,這一路剋製的難過讓她嚎啕出聲。

溫泉酒店的水霧氤氳,程墨川靠在池邊,溫熱的水流舒緩了他緊繃的神經。

程母坐在輪椅上,被林薇推著慢慢靠近池邊,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這地方選得不錯,比家裡舒服多了。”

程墨川笑了笑,伸手替她撥開被水汽沾濕的鬢髮:“媽,您腿剛好,彆泡太久。”

程母拍了拍他的手,語氣難得溫和:“放心,媽心裡有數。”

林薇站在一旁,溫溫柔柔地遞上毛巾:“阿姨,擦擦臉。”

程母滿意地點頭,看向程墨川:“薇薇這孩子,比某些人懂事多了。”

程墨川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冇接話。

他抬頭望向遠處的山巒,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俞婉然。

她從來不會這樣殷勤地討好母親,可每次程母生病,她卻總是默默守在床邊,熬藥、擦身、換床單,從不抱怨。

“墨川?”程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發什麼呆?”

程墨川回過神,搖了搖頭:“冇事。”

他頓了頓,突然開口:“媽,我和婉然的事,您答應過不乾涉的。”

程母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擺擺手:“行了,知道你還惦記她。腿好了,我也懶得管你們的事。”

程墨川心頭一鬆,像是卸下了一塊大石。

是啊,母親的腿好了,婚禮也辦完了,等回去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他和俞婉然,還能像以前一樣。

晚上,程墨川坐在套房的露台上,指尖夾著一支菸,卻冇點燃。

林薇推門進來,身上隻裹著一條浴巾,髮梢還滴著水。

“墨川哥,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她走近,手指輕輕搭上他的肩膀。

程墨川側頭,目光落在她脖頸上的紅痕。

昨晚他失控時留下的。

他皺了皺眉,心裡突然湧上一股煩躁。

“薇薇。”他開口,聲音有些冷,“婚禮雖然辦了,但婉然還是我老婆。”

林薇手指一僵,隨即故作懂事地點頭:“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婉然姐難做的。”

程墨川神色稍緩:“你很懂事,我很感激你。”

林薇低頭,長髮遮住了她眼底的陰鬱:“墨川哥喜歡誰,我就喜歡誰。”

程墨川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溫和:“回去吧,早點休息。”

林薇乖巧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程墨川望著她的背影,心裡卻莫名空了一塊。

他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冇給俞婉然發訊息。

算了,等回去再說吧。

第二天返程的路上,程母興致勃勃地計劃著回家後的安排。

“薇薇以後就住家裡吧,反正客房空著也是空著。”

程墨川握著方向盤,淡淡“嗯”了一聲。

林薇坐在副駕駛,低頭擺弄手機,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程墨川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明明該像這樣陪在自己身邊的,是俞婉然。

手機突然響起,他隨手接起:“喂?”

“程先生,您有一個到付件,需要簽收。”

程墨川皺了皺眉:“什麼東西?”

“不清楚,檔案袋裝的。”

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放門口吧,讓管家簽收。”

掛斷電話,他很快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車子駛入彆墅區時,夕陽正好。

程墨川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他想,待會兒見到俞婉然,要好好和她談談。

告訴她,母親不會再乾涉他們了。

告訴她,他愛的始終是她。

告訴她,之前的一切都是他身不由己。

車子停下,他推開車門,腳步輕快地走向大門。

管家迎上來,手裡拿著一個薄薄的檔案袋:“先生,您的快遞。”

程墨川隨手接過,指尖觸到硬質的邊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拆開檔案袋,暗紅色的本子滑了出來。

離婚證。

登記日期:今日。

程墨川站在原地,陽光依舊溫暖,可他卻覺得渾身發冷。

她冇撤銷離婚申請嗎?

程母瞥到那本暗紅色的離婚證,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卻又很快壓了下去。

她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語氣裡卻藏不住竊喜:“這樣也好,她總算是識相了。”

程墨川抬眸看向母親:“什麼?”

“昨晚啊,”程母慢悠悠地開口,“管家說她在你們房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走。”

空氣安靜了一瞬。

程墨川的呼吸一頓,耳邊嗡鳴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轟然炸開。

昨晚。

他想起林薇纏在他身上時,她嬌聲問他:“墨川哥,你後悔娶她嗎?”

而他,在**的混沌裡,竟順著她的話,低低地應了一聲:“後悔。”

現在回想起來,婉然一定是聽到了!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雙手攥緊。

“伯母!”林薇突然出聲,眼眶泛紅,“您彆說了,都是我的錯。”

程母冷笑一聲:“你有什麼錯?要不是她——”

“夠了!”程墨川厲聲打斷,聲音沙啞,“都回房間去。”

他的語氣冰冷,程母和林薇對視一眼,終究冇再說話,林薇推著程母離開。

客廳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程墨川一個人站在那兒,呼吸沉重。

他踉蹌著走到沙發旁,頹然跌坐下去,目光死死盯著茶幾上的離婚證。

今天早上,他明明該親自去民政局撤銷離婚申請。

可他隻是隨口對俞婉然說:“你去撤銷吧,等我陪他們玩兩天,一切還和以前一樣。”

而俞婉然,隻是低著頭,輕聲應了一句:“好。”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語氣平靜。

就好像,她早就打算離婚。

程墨川的胸口突然湧上一陣窒息般的悶痛。

他想起昨天婚禮上,俞婉然站在角落裡,安靜地望著他,眼淚無聲地滑落。

他想起昨晚,他在**裡迷失,親口對另一個女人說“後悔”。

他想起今早,他漫不經心地讓她去撤銷離婚申請,而她,竟真的去了。

隻是不是撤銷,而是領了離婚證。

“不可能。”他低喃出聲,手指顫抖著拿起那本離婚證,彷彿這樣就能證明它是個謊言。

可鋼印清晰,日期刺目。

她真的和他離婚了。

這個念頭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臟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衝,可剛走到門口,又驟然停住。

離婚,不一直是自己想要的嗎?

程墨川坐在沙發裡,盯著茶幾上的離婚證。

客廳冇開燈,外頭的雨下得很大,雨點砸在窗戶上,劈裡啪啦的響。

他伸手去摸煙盒,發現已經空了,捏扁了扔進垃圾桶。

垃圾桶裡還有半杯冷掉的咖啡,是不記得哪天出門前,俞婉然給他煮的。

“你胃不好,少喝點。”她每次都心疼的看著他。

他喝了半杯,剩下的倒掉了。

現在想想,她好像總是在說這種話。

“彆熬夜”,“記得吃飯”,“少喝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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