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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混著泥漿和腐爛的酸臭,灌入鼻腔。
饑餓,極致的饑餓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他的胃。
意識是一片破碎的鏡子,映出刺耳的喇叭聲,巨大的車頭,還有自己被撞飛時骨骼碎裂的劇痛。
最後的畫麵,是他用儘全力,將一把水果刀捅進司機驚愕的脖頸。
公平。
你讓我死,我也要你命。
這是他閻羅,刻在骨子裡的信條。
猛然間,靈魂深處一陣劇烈的震盪。
一座古樸、冰冷的無形天平虛影,轟然降臨,占據了他整個意識。
天平左盤幽光閃爍,一個猩紅的名字緩緩凝聚。
【張屠(車伕)-怨值:微】
名字下方,一行更小的冰冷字體浮現。
【前世因果未了,怨力投影鎖定。結算:擊殺吸收煞氣】
一股微弱但精純至極的能量,順著天平湧入這具瀕死的軀殼,驅散了部分寒意與虛弱。
同時,一套粗糙卻凶狠的劍法感悟,如鋼印般烙印在他腦海。
《奪命十三劍》。
閻不渡的身體微微一顫,原本因饑餓而渙散的意識,瞬間凝聚成熟悉的冰冷與瘋狂。
他不再是閻羅,但閻羅的魂,在這具名為“閻不渡”的身體裡,醒了。
融合的記憶碎片告訴他,這具身體的原主,剛剛因為偷了一個饅頭,被一個叫張屠的車伕活活打死,扔在這條巷子裡,最終在饑寒交迫中嚥了氣。
前世撞死他的司機。
今生打死他的車伕。
張屠。
很好。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掙紮著,用手肘撐起虛弱的身體,像一頭剛從冬眠中醒來的凶獸,動作遲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目的性。
巷角,一塊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的青石板磚,棱角分明。
他爬過去,手指觸碰到板磚冰冷的表麵。
就是它了。
握緊板磚,粗糙的觸感傳來,《奪命十三劍》中關於“破顱”、“碎喉”、“斷骨”的知識,自然而然地湧上心頭。
武器,從來不分貴賤。
能殺人的,就是好武器。
他扶著濕滑的牆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出了這條將他埋葬,又讓他新生的小巷。
冰冷的雨點砸在他蒼白的臉上,他卻毫無所覺。
那雙漠然的眸子裡,隻剩下純粹的殺意,和一個清晰的目標。
張屠的車行。
……
“快看,那不是前兩天被張屠頭打個半死的那個乞丐嗎?”
“喲,還活著呢?命真夠硬的。離他遠點,晦氣。”
街角茶館的屋簷下,兩個避雨的閒人對著雨幕中的消瘦身影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穿著綢衫的胖子嗑著瓜子,滿臉不屑。
“這小子也是活該,偷誰不好,偏偏去偷張屠頭的饅頭。張屠頭那人,出了名的心黑手狠,一文錢的虧都吃不得。”
“可不是嘛,聽說他前幾天才把一個欠了腳錢的外地客商腿給打折了。官府都不管。”
另一個瘦高個縮了縮脖子,壓低了聲音。
“你看他現在走的方向……好像就是去德勝車行的吧?”
胖子眯起眼睛,吐掉瓜子皮。
“嘿,有意思了。這是餓昏了頭,還想去要飯?還是被打傻了,回去送死?”
“我看是後者,瞧他那副鬼樣子,風一吹就倒了。拿什麼跟張屠頭鬥?”
他們的議論,閻不渡充耳不聞。
那些聲音,就像雨點落地的雜音,進不了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裡,隻有一桿秤。
左邊是怨,右邊是恩。
張屠,在怨盤之上。
那就必須死。
德勝車行的大門敞開著,幾個車伕正湊在一起賭錢,罵罵咧咧的聲音隔著雨幕都能聽見。
一個赤著上身,胸口紋著下山虎的壯漢,一腳踹翻了身前的牌桌,銅錢撒了一地。
“他孃的!又輸了!晦氣!”
他正是張屠。
其餘幾個車伕敢怒不敢言,隻能陪著笑臉。
“屠頭,手氣不好,歇會兒再來。”
“是啊是啊,今兒這雨下得邪性,影響了運氣。”
張屠一把抓起旁邊桌上的酒碗,將渾濁的劣酒一飲而儘,隨手將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都給老子滾!看見你們就煩!”
車伕們如蒙大赦,連忙作鳥獸散。
張屠猶不解氣,目光在院子裡逡巡,想找個東西再發泄一下。
然後,他看到了門口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一個渾身濕透,麵色慘白的少年,正扶著門框,靜靜地看著他。
張屠愣了一下,隨即認出了來人,臉上浮現出殘忍的獰笑。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冇死透的野狗。”
他活動著筋骨,指關節捏得劈啪作響,一步步逼近。
“怎麼,上次的打冇挨夠?還敢找上門來。是想跪下來求我再賞你一個饅頭?”
閻不渡冇有說話。
他隻是在計算。
距離,七步。
風速,無。
雨水,會影響對方的視線,也會讓地麵濕滑。
自己的體力,隻夠支撐一次全力爆發。
《奪命十三-劍》的要害攻擊點,在張屠身上清晰地浮現:太陽穴、喉結、後心……
“啞巴了?”
張屠走到閻不渡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碩大的拳頭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小子,我今天心情不好。給你個機會,從我褲襠底下鑽過去,再學三聲狗叫,我就饒了你。不然……”
他的話冇能說完。
因為閻不渡動了。
冇有預兆,冇有廢話。
前一刻還是個任人宰割的虛弱少年,下一刻,就化作一道撲食的魅影!
他身體下沉的瞬間,右手緊握的板磚,以一個刁鑽詭異的角度,從下往上,狠狠地撞向張屠的下巴!
這是《奪命十三劍》裡的起手式——“挑簾問路”。
用劍,是刺喉。
用磚,便是碎骨!
張屠的獰笑凝固在臉上,他完全冇料到這個半死不活的小子敢還手,更冇料到對方的速度如此之快!
他隻來得及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板磚的棱角冇能擊中下巴正中,卻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下頜骨上。
劇痛!
難以想象的劇痛!
張屠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踉蹌後退。
閻不渡一擊得手,毫不停留。
他左腳踏前一步,身體如同冇有骨頭般貼近,右手的板磚順勢上揚,對著張屠因劇痛而暴露出來的太陽穴,拍了下去!
第二式,“迎門點香”!
這一擊,快、準、狠,不帶一絲煙火氣,卻蘊含著千錘百鍊的殺人本能。
張屠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他想抬手格擋,但下頜骨碎裂的劇痛讓他的動作慢了半拍。
“砰!”
沉悶的撞擊聲。
像是西瓜被重物砸開。
張屠的慘嚎聲戛然而止,他那魁梧的身體晃了晃,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他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轟”的一聲,濺起一片泥水。
閻不渡站在他的屍體旁,胸膛劇烈起伏,剛纔的爆發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手裡的板磚,已經碎了一角,沾滿了紅白之物。
靈魂深處,那座天平的左盤上,“張屠”的名字驟然燃燒,化作一道精純的黑氣,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怨恨結算:張屠】
【獲得:煞氣一絲】
一股陰冷而強大的力量,開始沖刷他疲憊的身體,修複著虛弱,淬鍊著筋骨。
茶館屋簷下,瓜子從胖子手中滑落,灑了一地。
瘦高個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雨,還在下。
閻不渡扔掉手裡的碎磚,彎下腰,在張屠尚有餘溫的屍體上摸索起來。
很快,他摸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他打開錢袋,倒出裡麵的十幾枚銅錢和幾塊碎銀,掂了掂。
然後,他從錢袋裡數出了一枚銅錢。
他將這枚銅錢,輕輕放在張屠圓睜的雙眼上。
“一個饅頭的價錢,還你。”
“你打我一頓的仇,我也報了。”
“我們,兩清了。”
做完這一切,他將剩下的錢揣進懷裡,轉身走進了雨幕中,不再回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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