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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國家大劇院。
人頭攢動。
輝煌演出台上的鋼琴家對於這首聞名於世的作品,展現出自己獨一無二的理解。
她曾被評為“21世紀肖邦的最出色鋼琴演奏者”,可對於這首旋律結構與肖邦許多曲子類似的作品,她采用了更為嚴謹的處理方式,在剋製中使得陰鬱難抑的情緒表現更為突出。
即使是音盲也為她澎湃的感情所折服;內行之士驚歎於她精絕的技術和天才的領悟能力。
——謝遙,22歲。
傳聞她隻與鋼琴生情,是個不折不扣的“琴癡”;她總是眼神疏離憂鬱,帶著冷淡的自矜,為人卻溫潤仔細。
可恨她已年少得意名震四方,卻還風姿卓絕、形貌昳麗。
她對於古典音樂圈來說,無疑是超世般的存在。
隨著絃樂結束**,一場音樂會完美收尾。
所有觀眾激動異常,萬千矚目聚焦於那個修長的身影上。
電視直播畫麵中,鋼琴家已汗流滿麵。
謝遙站在舞台中央,汗水順著她的下頜線滑落,在聚光燈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她的手指仍懸在琴鍵上方幾厘米處,彷彿那首曲子的餘韻還纏繞在她的指尖。
\"bravo!\"前排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激動地站起身,用法語高聲喝彩。
謝遙微微欠身,嘴角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這個笑容經過無數次練習——優雅、疏離、恰到好處地展現藝術家的謙遜。
但當她直起身時,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冇有一絲溫度,如同凍結的湖麵。
當鮮花和歡呼將她淹冇時,她隻覺得無比疲倦——這世上最孤獨的事,莫過於站在聚光燈下被千萬人愛戴,卻不敢觸碰,那個唯一想要的人的真愛。
後台的走廊像一條漫長的隧道。
謝遙的皮鞋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耳畔的歡呼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耳鳴般的寂靜。
她的助理小跑著跟上,遞來一瓶依雲礦泉水。
\"謝老師,您今天的表現太完美了!\"助理小李的眼睛亮晶晶的,\"《音樂週報》的記者說這是她們聽過最震撼的肖邦詮釋!\"謝遙擰開瓶蓋,水珠順著她的下頜滾落。
\"謝謝。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謝小姐,您對這次演出滿意嗎?\"一位女記者追上來問道。
\"音樂永遠有進步的空間。
\"采訪間的燈光刺眼得讓人流淚。
謝遙坐在高腳椅上,背挺得筆直,像一把繃緊的弓。
記者們的問題像雨點般砸來,嘈雜的環境、數不清的目光、眩目的燈光——一切都構成了讓人暈眩、恐懼、感到失重的要素。
就在一名記者提問後,謝遙張了張嘴,大腦一片空白。
助理察覺到不對,連忙上前在她耳邊提醒:“謝老師,這個問題簡單回答就行。
”謝遙深呼吸一口氣。
她知道,這些人大多數並無惡意。
可是她的大腦總是處於一種緊張的戰鬥狀態中無法解脫,旁人的每一句提問,甚至一句關切的話,都會讓她感覺到不安。
她最終笑了笑,像是無事發生過。
接著,她機械地回答著,聲音平穩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演出後的采訪和應酬持續到深夜。
謝遙感到頭暈目眩——她從小體弱多病,神經敏感,回國一週後,才勉強倒過時差來,開了開手就開始音樂會演出。
演出消耗殆儘她剛積攢的一點兒精力,現在她隻想儘快回到酒店,把自己扔進浴缸裡,讓熱水淹冇所有不堪的記憶。
\"抱歉,我累了。
\"謝遙直接結束采訪,抬手示意助理。
回到酒店房間,謝遙立刻反鎖了門,甩掉皮鞋,扯開領結,昂貴的西裝外套像破布一樣被扔在地上。
站在窗前,她望著庭院的寂寂枯葉,突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落寞。
寒氣從心底蔓延擴散,隨後迅速凍結了她的炙熱心臟。
她突然跌坐在地毯上,渾身痙攣,臉色從紅潤急轉蒼白,眼神空洞。
又來了。
謝遙前額頭髮被冷汗打濕,急促喘息著,她顫抖著解開襯衫衣釦,猛地將高定襯衫拽脫,隨後**著上身,膝行到床頭櫃,找出一個白色藥瓶。
幾粒淡藍色藥片在她掌心攤開,她意識模糊地數了數,確定是四顆。
她就著一口冷水吞服下去,喉結滾動,隨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找到浴缸。
謝遙踉蹌著走向浴室,熱水已經放好,水麵漂浮著玫瑰花瓣——酒店管家的貼心服務。
西裝褲在熱水裹挾裡緊貼肌膚,勾勒出緊緻的腰線。
她閉上眼睛,身體緩緩下沉,直到水麵泡沫淹冇頭頂。
洶湧強烈的委屈和酸澀感,彷彿像這浴缸中的水,緩慢地將她浸透。
北京,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卻熬了四年纔敢回來。
在美國的四年裡,她以為自己已經學會了獨處,學會了不需要任何人的愛也能活下去。
可此刻,當熟悉的城市氣息包圍著她,她才發現自己築起的所有防線都脆弱得可笑。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謝遙浮出水麵,看到螢幕上顯示來電人是“哥哥”,猶豫了十幾秒。
指尖無意識地在“哥哥”兩字上摩挲。
他為什麼會打電話?他知道我回國了?不,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他想說什麼?他去聽我的音樂會了嗎?還是……我該和他說什麼?當作這四年都不存在?當作我們之間……最終她深呼吸一口氣,接了起來。
\"小遙。
\"這是謝遙的小名。
謝聿懷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低沉而溫柔,就像四年前哄她入睡時一樣,帶著致命的安全感。
謝遙的心臟猛地收縮,難言的委屈湧上心頭,她幾乎要脫口而出\"哥\",卻在最後一刻咬住了嘴唇。
眼淚卻奪眶而出,隻有一滴,沿著側臉劃下,像一道倔強的刻痕。
她不知道自己會哭。
她冇想到自己會哭。
但她哭了,而且哭得越來越凶,她的嘴唇緊繃成直線,身體不住地痙攣起來,像是要收縮到極致。
她急忙捂住電話聽筒,手忙腳亂地按下靜音鍵,生怕另一邊的謝聿懷聽到她的不對勁。
這一刻,她恨自己的失控。
但更恨他一開口,她就全然崩潰。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她能聽見電話那頭謝聿懷的呼吸聲,平穩而剋製,彷彿在等待什麼。
\"爸問你今天回家麼?\"謝聿懷最終打破了沉默,\"一回國就住了好幾天酒店,現在忙完了,也該回家吃頓慶功宴了。
\"謝遙閉上眼睛,淚水在蒼白的臉頰上橫流,她抹了一把眼淚,像是維持著某種脆弱的自尊。
\"我還有事,過幾天回。
\"她聽見自己說,聲音抖得不像話。
\"你在寶格麗還是安縵?”謝聿懷明知故問,“酒店的飯不貼你胃口,我讓人過來給你做。
\"謝聿懷在電話那頭,看著手機裡找人查到的謝遙的定位,指尖在液晶螢幕上摩挲了一下。
謝遙沉默了一會,看著手指被熱水泡出褶皺:“哥,我需要時間。
”很快,她聽到一聲無奈的歎息。
謝聿懷在那頭似乎正喝酒,謝遙聽到酒杯碰撞的清亮聲,忍不住問:“你有局呢?”謝聿懷聞言輕笑,“冇事,見個朋友。
”但他語氣突然一轉,堅決又近乎冷漠,“但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逃了,小遙。
”謝遙聞言,差點把手機摔進浴缸裡。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迴應,而對麵的謝聿懷似乎好整以暇地等著她開口。
最終,謝遙低罵他一聲“王八蛋”,不等他再說些什麼,就用力戳了那個“掛斷”鍵,通話掛斷的一瞬間,她像是得到了某種短暫的解脫。
謝遙盯著黑下去的螢幕,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藥物開始起作用,浴缸裡的水變得濕冷,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
恍惚間,她又看到了……那三個男人。
陰暗、潮濕、絕望的黑色空間。
藏在黑暗中的人一步一步走來,皮靴聲像審判前的預告,讓她後背鮮血冷凝,渾身戰栗。
她下意識往後退縮,卻被拴在腳踝的鐵鏈絆倒,細膩嬌軟的皮膚從未經曆過如此粗暴的對待,大腿內側被粗糲地麵磨出鮮血,她每一次挪動都帶來鑽心的疼痛。
他們獰笑著,眼裡滿是玩味和獸慾,為首的男人一把拽起她的腳踝,鎖鏈因為動作而發出摩擦響聲。
“這就是謝家的‘小公主’?”“猜猜你爸掏多少錢贖你回來,幾百萬?還是幾千萬?”“敢踹我……給她上“藥”!”胸口突然被鉗製住,隨後劇烈收縮,謝遙伸了伸手指,卻發現自己指尖冰得嚇人。
“不……不行……”她用力抓撓,直到指甲在手腕刻出紅痕,換來一絲意識清醒,“啊!!!”這一聲尖叫震醒了她。
她掙紮著爬出浴缸,帶出淅淅瀝瀝的水,她的膝蓋骨磕在生硬的大理石磚地板上,又撞出一片淤青。
但這痛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麼。
她來不及擦乾身體,就跌跌撞撞地走向大床,彷彿這樣就能將那些羞恥的、破碎不堪的、充滿肮臟的回憶甩在身後。
她像一具冇有靈魂的軀殼般倒了下去。
昏厥之前,她的雙眼半睜半盍,淚水還未乾涸,髮絲濕漉漉地貼在麵頰,身子難以控製地顫抖著,像瀕死的魚般用力汲取著氧氣,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悲哀,與傍晚那個光鮮亮麗的天才鋼琴家天壤地彆。
眼前的空間又變成了那個漆黑的地獄。
隻不過,這一次她看到有個匆促的身影朝她飛奔而來,白襯衫被雨水和泥濘玷汙,領帶因為鬥毆而扯得歪七扭八。
幾聲尖銳的槍響炸開,武器被甩到地麵發出冷硬的碰撞聲,她隨後被裹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是她夢了千百次的回憶,而這一次,那個人依舊破碎地呢喃著——“小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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