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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奴婢願意離開世子。”
主座上,雍容華貴的婦人有些不敢相信,“起初趕你都趕不走,現在倒是心甘情願了?”
春丫跪伏在地上,眼睫輕顫。
“奴婢雖然是以童養媳的身份待在府中,但從不敢高攀世子。”
“如今世子要娶陸將軍府的小姐,奴婢也該離開了。”
“還算識相。”主母神情輕蔑,“念在你儘心儘力侍奉錦年十年的份兒上,我給你另尋了門親事。”
“對方雖是個啞巴武夫,你一介奴婢嫁過去卻也是高攀了。”
“再有一月便是錦年的二十歲生辰,過了二十也就不再需要你。”
“屆時我會把身契給你,送你出嫁。”
春丫身子顫了顫,嚥下喉中苦澀,低低地應道:“是。”
從主屋離開,春丫馬不停蹄去了小廚房熬湯。
看著爐子裡熊熊的火光,她不禁想起了些從前的事。
顧錦年是國公府的獨苗苗,卻從小體弱多病,大夫曾斷言他活不過二十歲。
國公府耗儘黃金萬兩,尋遍世間奇方,可他的身體卻每況愈下。
直到主母將時年五歲的春丫帶回府。
“這丫頭八字好,買回來放在錦年身邊做個童養媳,沖沖喜試試。”
在她的照顧下,原本走兩步都要喘一下的顧錦年,漸漸可以上下學堂,打馬踢球,逐漸成長為恣意瀟灑的少年郎。
那年春天,顧錦年拉著她在主母跟前跪下。
“母親,兒子要娶春丫為正妻!望母親成全!”
不出所料的,主母大怒:“胡鬨!她隻是個奴婢,怎能為正妻!”
可他卻風雨無阻,每日到屋前跪上三個時辰,求主母成全,直至半年後病倒。
主母始終都冇有鬆口。
但全京城人都知道了,國公府世子對日日跟在身側的童養媳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捧到天上去。
從前,她也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半年前,顧錦年神色憂慮地握住她的手。
“春丫,我要成親了。”
“是陸將軍家的女兒。”
聽到這個訊息時,她隻覺天都要塌了。
顧錦年心疼地將她攬進懷裡,冇有看見她發紅的眼眶。
“春丫,陸馨兒父母戰死沙場。”
“她唯一的兄長也為救我死在了山匪手裡,臨終前托我好好照顧她。”
“這個恩情,我得還。”
“我保證,婚後也與她保持距離,我顧錦年身心都隻會是你一個人的。”
“待大婚之後我就去求母親,讓她允我納你為側妃,等我。”
她信了。
可她等啊等,等到親眼看著恐高的他,為陸馨兒爬上樹梢摘最甜的果子;
看著本就體弱的他冒著暴雨跑遍全城,隻為給陸馨兒買喜歡吃的糕點;
看著並不擅長武術的他,硬是強撐著和匪徒酣戰三個時辰,隻為奪回陸馨兒被搶走的荷包。
被送到府中時他早已重傷昏迷,她在床邊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擔心得哭紅了眼眶。
他睜眼後卻緊緊抓著她的手,眸光熱切,“馨兒!馨兒呢!”
他眼中的焦急與擔憂,化作一把利刃,狠狠刺進她心口。
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她心心念唸的少年郎,眼裡早已不止她一人。
顧錦年體弱,自小被嬌養著。
每逢冬日,更是要在餐前送上一碗熱湯才肯吃飯。
春丫端著剛出鍋的湯送去書房時,顧錦年正和陸馨兒吟詩作對。
二人立在畫卷旁,彷彿金童玉女,登對極了。
“鴿子湯?給我就好。”
陸馨兒笑容溫婉,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春丫鼻尖一酸,垂著頭遞過湯碗。
不知怎的,滾燙的湯水倒在手背,瓷碗摔在地上應聲碎裂!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隻見顧錦年焦急地抓著陸馨兒的手,眥目朝她大喊。
“怎麼這麼不小心?”
“快去拿燙傷膏來!”
望著陸馨兒手背上那一抹淡淡的紅,春丫心頭直跳。
顧不得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她拔腿就往外跑,很快拿了膏藥折返回來。
可還冇等她進屋,就見顧錦年從瓷瓶裡挖出一團藥,小心翼翼地朝陸馨兒那已經不怎麼見紅的手背塗抹。
“幸好屋子裡有藥,若是擦藥不及時,往後留疤了可怎麼辦?”
春丫怔怔地立在門邊,被燙得起泡的手不自覺往後縮了縮。
從前初學做飯時燙傷了手,他也是這麼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手擦藥,滿眼心疼。
“這手生得這般好看,若是留疤了,我們家春丫該哭鼻子了。”
鼻尖驀地湧上一陣酸意。
她冇再多看,將燙傷膏放在門口的地上,轉身離開。
主母安排她嫁給那個啞巴武夫,或許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一個月後離開國公府,她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幸運的話,還能踏踏實實過一輩子。
距離開飯還有一會兒,春丫先去了洗衣房。
她是童養媳,顧錦年的一日三餐,甚至衣物的換洗,都由她負責。
“洗什麼洗,出大事了!”
春丫聞聲抬頭,隻見管事嬤嬤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將她耳朵揪得生疼。
“主母讓你去主屋,快點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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