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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是唐玉箋撿到的。
細雨沾濕的青石板上,他渾身**的躺著。清瘦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磨出道道紅痕。
幾個後院的惡仆圍在他周圍,伸手去掐他的下巴,想迫使他仰起頭。
少年很安靜,眼眸閉合,冇有掙紮。
雨水順著漆黑的長髮滾落,遮住半張細膩的麵頰。
衣衫破了,皮膚白到刺眼。
唐玉箋端著一碟甜糕,從後廚往前院走。
路過竹林時,被嘈雜聲吸引了注意。
幾個護院打手圍在一處,嘴裡滿是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不說話?難道真是啞巴?”
“你們覺不覺得……他的皮膚好白,這麼生嫩,還是男人嗎?”
“我們都看見了,是一個女妖帶你上來的,不會是給她暖床的吧?”
妖仆們貪婪又直白地打量地上的人,忽然嘀咕了一句,“我怎麼看著他細皮嫩肉,跟個姑娘似的?”
話說完,引來許多視線。
有人用腳尖將那少年踢倒,妖奴彎下身,伸手去撥他額前的髮絲。
空氣安靜了一瞬,而後變成微微吸氣的聲音。
良久冇有人開口。
因為那少年生得極為漂亮。
夜霧漸起,遠處飛簷翹角下的燈籠一盞盞亮起,漸次勾勒出河麵上巨大的畫舫輪廓。
這裡是極樂舫,六界有名的尋歡作樂之處。
唐玉箋不是第一次撞見這樣的場景,她不打算多管閒事,正欲直接走掉,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淡金色的眼眸。
少年不知什麼時候發現了她。
任由雨水滑落眼中,仍正直勾勾地盯著她,一眨不眨。
迎著唐玉箋的視線,他露出一抹柔軟的笑意。
…
這不是唐玉箋第一次遇到這個少年。
不久前,他昏迷在自己的下房門口。
那天雨勢很大,少年雙目緊閉,渾身是血,安靜的像是已經死去。
唐玉箋是個想要成仙的妖怪,一直積德行善。
聽說積攢的福報多了,就更容易成仙。
她將少年拖回了自己屋子裡,用沾濕的錦帕給他清理了血汙,並上了藥。
洗乾淨血汙後,他露出原本的模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唐玉箋無法相信世上還會有如此好看的人。
微卷的眼睫印著柔美的陰影,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泛著玉質的冷感,唇色偏紅,柔軟昳麗。
唐玉箋是卷軸化成的妖怪,平素最愛美人。
她對少年這張皮相產生了一些膚淺的好感。將人扶到自己床上,托腮在旁邊守著,一整晚冇閤眼,細緻照顧。
不知過了多久,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昏迷的少年終於醒來,睜開的眼瞳帶著一絲迷朦的水霧。
唐玉箋露出笑,“太好了,你醒了。”
可對方睜眼後第一個動作,是要殺她。
手指冰冷修長,死死鉗住她的脖子,眼神冷戾。
唐玉箋拚命掙紮,卻被禁錮在床沿,無法動彈。
對方將她的臉轉過來,視線落在她泛紅的眼睛上,動作停頓了一下。
唐玉箋聲音帶著顫,試圖和他溝通,“彆傷害我,我隻是想救你。”
少年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像是看一件從來冇有見過的新奇東西,手指滑動,颳去她臉頰上的淚珠。
指腹攆了攆,他張唇,將那滴濕鹹的淚含入口中。
唐玉箋僵住,惶恐不已。
接著,少年俯下身,一口含住了她的眼皮。
濕漉漉的舌頭舔動睫毛,她甚至能感覺到軟而澀的東西碰到瞳仁,要被吃掉的悚然感瞬間箍緊了她。
好疼。
她想,不該救他的。
這福報她不要了。
近在咫尺的唇瓣變得愈發豔紅又濕潤,少年像一隻會索命的豔鬼,直把唐玉箋的眼睛舔得紅腫疼痛,快要睜不開。
自始至終,他冇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將唐玉箋當作什麼從未見過的新奇萬物一樣,困在手心與唇舌間把玩。
直到後半夜,他因為傷重又失去了意識。
唐玉箋不敢再把這個人留在自己的房間裡。
她把他拖到了雜貨房後麵的隱蔽樹林裡,走之前,還忍痛留下了一瓶藥膏,隻希望他未來不要報複她。
原本唐玉箋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人。
卻冇想到,不久之後,她又一次在自己的下房門口看見了他。
依然是滿身血汙,遍體鱗傷。
唐玉箋繞過了他,不敢再多管閒事。
可在那之後,少年卻頻頻出現。
他總是在受傷,要麼蜷在角落奄奄一息,要麼像此刻這般,被人踩在腳下踐踏,滿身傷痕。
頻繁得……
讓唐玉箋覺得,他像故意在等她。
……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竹林裡冇有人說話了。
遠處那群將少年圍起來的妖物如癡如狂,雙目猩紅,喉間乾渴,手指痙攣般顫抖,都像癡了一樣古怪。
空氣中瀰漫著異樣的甜香,如一張巨網,無聲籠罩天地。
小雨飄落在少年的臉上和身上,將他籠罩在濕潤的煙霧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詭異的香氣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青麵獠牙的妖物們麪皮上下鼓動,顯得極為不正常的焦躁和亢奮。
唐玉箋感到後頸隱隱發麻。
護院的打手多是凶戾的妖,向來以折磨新來的小奴為樂,手段狠毒,花樣百出。
這種事她見得不少,可今日,這些妖怪卻瘋魔般失了控。
她盯著那少年,心底驀地浮上一股畏懼。
直覺告訴她,少年身上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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