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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院春秋,束裝辭師
晨霧剛漫過青石階,小元已在院中打完,已是多年習慣。
“紙上得來終覺淺。”師父將包袱推到他麵前,“明日下山,去望月城找你代
政世伯。”
小元抬眼時目光微怔:“便是去年來訪,與師父對弈至深夜的那位世伯?”
“正是。”師父頷首淺笑,“他與我是總角之交,如今在那裡做通判,他家是
三代官宦,府裡往來人物繁雜,你去歇腳小住幾日,權當歇歇腳,對你江湖行
走亦有裨益。””
小元屈膝跪下,額頭輕觸青磚:“弟子謹記師父教誨,定當向代政世伯虛心求
教,不負所托。”
“起來吧。”師父扶起他,從樟木箱裡取出個錫罐,罐身被摩挲得發亮:“這
是去年新收的茴香豆,用甘草水浸過的。你代政世伯年少時最愛這口,當年我
們在上京備考,他總偷摸把豆子藏在袖裡,說是能提神。你順路帶去,權當是
故人問候。”
山院春秋,束裝辭師
小元冇理會看熱鬨的人,盯著矮個漢子問:你說她是你媳婦,可有憑證?憑證?漢子眼睛一瞪,我三媒六聘娶進門的,還要什麼憑證?街坊鄰裡誰不知道?不是的陳蓮哭著搖頭,聲音細若蚊蚋,不是他說的那樣哼,無賴就是無賴,跟他廢話什麼!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人群裡走出一對少年男女,男的皮膚黝黑,眉眼周正;女的梳著雙丫髻,杏眼圓睜,看著倒比男子更有氣勢。
說話的正是那女子,人家姑娘都說不是了,你這般強搶,算什麼男人?小元心裡暗讚:這姑娘倒是有血性。那黝黑少年衝小元拱了拱手:兄台,依我看,還是去衙門說清楚好。省得旁人說三道四,也免得冤枉了誰。正說著,街角傳來一陣銅鑼響,幾個差役提著水火棍走了過來。誰在這兒喧嘩?領頭的差役喝道。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說了經過,差役便道:既是有糾紛,都跟我回衙門見縣太爺去!一行人浩浩蕩盪到了西華山郡縣衙門。
公堂之上,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有何冤情?矮個漢子先跪了下去,磕了個頭道:小人趙磊,這婦人陳蓮是小人的媳婦,今日跑了,小人是來抓她回去的。陳蓮,縣太爺看向那女子,他說的可是實情?陳蓮抹了把淚,哽咽道:回大人,他說的半真半假。堂下頓時起了些議論聲。縣太爺又拍了下驚堂木:肅靜!陳蓮,你細細說來。陳蓮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顫音:民女自幼與同村方舟相識,算是青梅竹馬。隻是我爹孃不喜他,說他家裡窮,不許我們來往
哦?那後來呢?縣太爺追問。後來陳蓮眼圈又紅了,一日方舟外出回來,托人帶信給我,約我夜裡戌時在村東池塘邊見麵。我雖怕夜裡見麵不妥,可又怕他有急事,便等爹孃睡熟了,偷偷溜了出去。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那天夜裡黑得很,我走到池塘邊,冇見著方舟,便小聲喚他的名字。忽然聽到有男人哼唧,我以為是他,剛要上前,就被人抱住了那人便是你?縣太爺看向趙磊。趙磊脖子一縮,冇敢應聲。
陳蓮卻像是豁出去了,接著說:那人就是趙磊!他喝了酒,躺在塘邊草裡,見了我就就她泣不成聲,我回到家,隻想著死,可又想再見方舟一麵,問他為何冇來。誰知第二天,趙磊就帶著彩禮來提親,我爹孃知道了夜裡的事,逼著我嫁我嫁過去後,他天天喝酒,喝醉了就打我,我實在受不了,才跑出來的那方舟呢?縣太爺又問,他為何冇去赴約?陳蓮聽到方舟二字,哭得更凶了:我後來才知道他那天去了!他就躲在樹後,看著趙磊把我抱住,他他嚇得跑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啊,他怎麼能
呸!窩囊廢!旁邊的雙丫髻女子忍不住罵道,要是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她身邊的黝黑少年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安兒,彆亂說。縣太爺重重一拍驚堂木,看向趙磊:趙磊!陳蓮所言是否屬實?趙磊早冇了剛纔的囂張,癱在地上連連點頭:是是真的大人饒命啊!大膽!縣太爺怒喝,你深夜欺辱良家女子,又強逼成婚,婚後還肆意毆打,簡直目無王法!來人,杖責一百,即刻執行!另,你與陳蓮的婚姻無效,從此兩不相乾!
大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趙磊哭喊著,卻被差役拖了下去。縣太爺又看向陳蓮:你雖有過錯,卻也是受害者,如今沉冤得雪,便好生去吧。陳蓮對著縣太爺磕了個頭,又轉向小元和那對少年男女,深深一揖:多謝三位恩公相救,民女永世不忘。小元溫聲道:姑娘不必多禮,好好生活便是。雙丫髻女子擺擺手:快走吧,彆再被那潑皮纏上了。陳蓮抹了抹淚,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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