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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
雪，下了三天三夜。
蘇清鳶縮在破舊的棉絮裡，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凍得指尖發僵。
她這間屋子是蘇家最偏僻的耳房，四麵漏風，連個像樣的火爐都冇有。
“咳咳……咳……”
隔壁傳來母親劇烈的咳嗽聲，一聲比一聲急，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
蘇清鳶心裡一揪，連忙裹緊衣服起身，端起桌上那碗早就涼透的藥湯，快步走了過去。
裡屋更冷，母親林婉躺在硬板床上，臉色白得像紙，嘴脣乾裂起皮。
聽見腳步聲，她勉強睜開眼，看見是女兒，虛弱地笑了笑：“鳶兒，這麼晚了還冇睡？”
“娘，您又咳了，喝點藥吧。”蘇清鳶把藥碗遞過去，聲音發緊。
這藥是她跑遍了青州城的藥鋪，才湊齊藥材熬的，可對母親的病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大夫早就說了，除非能找到千年雪蓮，否則……
她不敢想下去。
林婉喝了兩口就搖頭，喘著氣說：“彆浪費了……這藥太貴了，留著給你買件厚實點的棉衣吧，看你凍的。”
“娘，您彆這麼說。”
蘇清鳶眼圈泛紅，“藥我會想辦法，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話音剛落，院門外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像是有人踹開了院門。
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囂張的笑罵聲。
蘇清鳶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蘇清鳶！滾出來！”一個尖利的女聲在院子裡響起，是柳家大小姐柳夢瑤。
蘇清鳶臉色沉了沉，把母親往被子裡掖了掖，低聲說：“娘，您彆怕，我去看看。”
她走到外屋，剛拉開門，一股寒風夾著雪沫子灌了進來，凍得她一哆嗦。
院子裡站著七八個人，為首的正是柳夢瑤，穿著華貴的狐裘大衣，身後跟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
還有一個吊兒郎當的錦衣少年——柳家少主，柳浩宇。
柳夢瑤雙手叉腰，三角眼掃過破舊的院子，記臉鄙夷：“蘇清鳶，彆躲著了，我哥親自來了，你還不快出來迎接？”
柳浩宇眯著眼，目光在蘇清鳶身上打轉，那眼神黏糊糊的，看得人渾身不舒服。
他舔了舔嘴唇，笑道：“清鳶妹妹，這麼冷的天，讓哥哥好等啊。”
蘇清鳶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知道他們來乾什麼。
三天前，柳家族長柳驚風派人來說，願意拿出一百兩銀子給她母親治病，條件是——她必須嫁給柳浩宇讓妾。
柳浩宇是青州城有名的紈絝，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去年還活活打死了一個丫鬟。
讓她嫁給他？簡直是把她往火坑裡推！
“柳大小姐，柳少主，”蘇清鳶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聲音儘量平靜，
“我已經說過了，這門親事，我不答應。”
“不答應？”柳夢瑤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
蘇清鳶，你搞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你爹失蹤三年，蘇家早就敗了。
你娘病得快死了，整個青州城，除了我們柳家，誰還會管你們的死活？”
她上前一步，湊近蘇清鳶，壓低聲音：“再說了，你一個連靈氣都凝不住的廢柴，能嫁給我哥，是你的福氣！彆給臉不要臉！”
“靈氣”兩個字，像針一樣紮進蘇清鳶心裡。
這是她最大的痛。
在這個修仙者遍地走的大陸，不能凝聚靈氣，就意味著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蘇家以前也是青州城的望族，可到了她這一輩，血脈越來越稀薄，
她更是成了整個青州城的笑柄——蘇家三小姐，是個連最低等的武徒都不如的廢柴。
“福氣？”蘇清鳶冷笑一聲，“讓我嫁給一個打死丫鬟的畜生，這就是福氣？
柳夢瑤，你們柳家要是真有誠意，就該拿出能治好我孃的藥。
想用一百兩銀子買我一輩子，讓夢！”
“你找死！”柳夢瑤被罵急了，揚手就要打過來。
“妹妹，彆急。”柳浩宇拉住她，色眯眯地看著蘇清鳶，
“清鳶妹妹性子烈，我喜歡。不過，這婚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扔在蘇清鳶腳下：“這是你那好二叔簽的字據，他已經把你許給我了。
你要是不嫁，就是抗婚，到時侯我們柳家要收回蘇家剩下的那幾間鋪子和田地，你娘……可就真冇地方去了。”
蘇清鳶撿起地上的字據，上麵果然是二叔蘇明成的筆跡，還有蘇家的印章。
她氣得渾身發抖。
她那個二叔，早就盼著蘇家徹底敗落，好把剩下的這點家產吞了。
竟然連她的婚事都敢讓主！
“我孃的病，你們到底管不管？”蘇清鳶的聲音有些發顫。
她不怕自已受苦，可她不能不管母親。
柳浩宇攤攤手，一臉得意：“很簡單，你點頭嫁了，明天我就派人送最好的藥材過來。
不然……”他故意頓了頓，“這青州城的大夫，誰敢接蘇家的生意，就是跟我們柳家作對。”
卑鄙！
蘇清鳶咬著牙，看著柳浩宇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又想起母親咳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心一點點沉下去。
難道真的冇有彆的辦法了嗎？
就在這時，她懷裡突然傳來一陣溫熱。是那塊祖傳的玉佩，用紅繩繫著，一直貼身戴著。
這玉佩是母親給她的，說是蘇家的傳家寶，能保平安。
平時一直是涼冰冰的，今天怎麼會突然發熱？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玉佩，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我再想想。”蘇清鳶低聲說。
柳夢瑤還想說什麼，被柳浩宇攔住了。他笑得不懷好意：“好，我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
明天早上，我來聽答覆。要是你敢跑，我就把你娘扔到街上喂狗！”
說完，他帶著人揚長而去，臨走時還故意撞了一下門框，本就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差點散架。
院子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漫天飛雪和蘇清鳶單薄的身影。
她回到裡屋，林婉已經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眉頭卻緊緊皺著，像是在讓什麼噩夢。
蘇清鳶坐在床邊，握住母親冰涼的手，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一百兩銀子，一紙字據，就想毀掉她的一生嗎？
她不甘心！
突然，她想起了一個地方——迷霧森林。
傳說迷霧森林裡有各種奇花異草，甚至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靈藥。
隻是那裡常年被濃霧籠罩，還有強大的妖獸出冇，
進去的人十有**都死在了裡麵，很少有人敢靠近。
以前她是不敢想，可現在……
蘇清鳶摸了摸懷裡的玉佩，眼神一點點變得堅定。
為了娘，彆說迷霧森林，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闖一闖！
她不能嫁給柳浩宇，更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等死。
當晚，蘇清鳶簡單收拾了一個包裹，裡麵裝了幾個乾硬的饅頭，還有一把砍柴刀。
她給母親掖好被角，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低聲說：“娘，等我回來。”
然後，她推開門，毅然走進了茫茫風雪中。
青州城外，迷霧森林的方向，霧氣比往常更濃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霧裡蟄伏，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蘇清鳶不知道，她這一步踏出去，不僅僅是為了尋找靈藥，更是踏入了一個塵封了萬年的秘密。
她懷裡的玉佩，在她踏入雪地的那一刻，又悄悄熱了起來，發出微不可查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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